《双元》后记（版本二）

莱达宇宙，查理星系，神启之源，大洋沧海，水源之界。

风拂过脸庞和发梢，耀眼的阳光带来温暖的感觉。启元天尊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顿时使他感到几分心旷神怡，头脑也清爽了不少。

但……萦绕在心头的那一抹迷茫，却仍久久不散。

“我……失去了一些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被迷茫和彷徨所困扰着。“但……好像又不得不失去……”

蓝天，沧海，在视线的远方连接在一起。微风拂过，将海面吹出波光粼粼的水纹。

时不时有粉艳的花瓣飘过，在风中飘摇着、翻转着，落在海上，像一片小船般开始了漂流。

启元天尊慢慢地下移，将自己的身体沉入海水之中，冰凉的感觉从双脚向上蔓延，直至全身都被淹没。

最近，他时常会来到这里，将自己置身于这一方风景秀丽的自然天地，想借此使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至于有没有效果，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清澈的水源对于视线的阻挡并不大，他抬头能清晰地看到阳光洒在海面上时照亮的光纹和被涟漪推动的花瓣，他现在，也像那薄弱的花瓣一样。

启元天尊完全放松，任由自己随着海水飘忽不定的暗流而摇摆。冰凉的海水，能否帮他重拾过去的沉着和冷静？

……

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冲起一团水花，一个精灵从水花的正中央飞出来，正是先前沉下去的启元天尊。

虽然在海里泡了许久，但出来的他身上并未挂上哪怕一丝水珠，好似从没有碰到过海水一样。

从冰冷的海水包裹中脱离出来，他又重新回到了清风和暖阳之中，有些僵硬的躯壳在逐渐放松。

“呼！”轻叹一声，这一次，仍然没有结果。

“我……”他呆呆地飘在半空中，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突然，恍惚的他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平常的淡然模样，开口不知对谁说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这一声之后，周围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天、海、风都还一如往常，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神志不清的家伙在自言自语似的。

“天元？”他又叫了一声。

片刻之后，见还没有动静，启元天尊一挥手，前方便出现了一个一人大小的次元之门，紧接着他把手伸了进去。

“哎呀！”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下一秒启元天尊从中拽出了一个孩童模样的小精灵。

他提着对方的一只胳膊，使对方的脸与自己的脸相对：“你以为躲在我身后我就发现不了了吗？”

“嘿嘿。”那小精灵挠挠头，嬉皮笑脸地说：“爸爸真厉害，又被你给发现了。”

启元天尊松开手，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快到饭点儿了，妈妈让我来叫你。”

启元天尊皱了皱眉——他和启灵元神都已达到无需饮食的境界，平日里几乎不会吃喝什么东西，启灵元神也就每天给他们的儿子天元准备些饭食即可，今日怎会突然叫自己也去吃饭？

“你回去跟妈妈说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就行了。”

“妈妈不是要叫你回去吃饭。”

“嗯？”

天元抬头回想了一下，说：“妈妈说的是，让我叫爸爸回去，只有爸爸回去了我才能吃饭，也没说为什么。”

启元天尊看着天元认真的模样，应该不是说谎，便怀着疑惑点头道：“那好，我们走吧。”

神启之源，神之遗迹。

浮空的巨大祭坛上，海鸢树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树下的水池边，一位高挑的女子正蹲下身子欣赏着自己亲手移植的水仙花。她那白金色的长发映照出明亮的光泽，一袭白裙永远显得那么清秀又圣洁。

伸出手来，一片紫色的花瓣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飘飘然地落在了粉白的手心里，又被她轻轻一吹，再次飘飞，变成了水池中的一叶小船。

欣赏着天地自然馈赠的美景，女子恬静的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但其中，却似乎还隐藏了一丝不该出现的忧愁？

“妈妈！我们回来了！”

活泼欢乐的声音令她的目光从风景中移出来，启灵元神站起身转头看去，天元正蹦蹦跳跳地从远处朝她跑来，待距离越来越短后，一头扎进她的怀里。

启灵元神摸摸天元的头发，嘴角又向上扬了扬：“天元好棒，真是妈妈的好孩子！”

闻言，天元抬起头咧开嘴，露出自己一口洁白的小牙齿。

启灵元神心领神会，宠爱地说道：“好，去吧。”

“谢谢妈妈！”天元欢呼一声，一路小跑奔向了那颗巨大的海鸢树。

“你回来啦。”待天元消失在视线中后，启灵元神转过头，迈步向启元天尊走去。

“你找我有事？”他问。

“没有啊。”启灵元神来到他面前，向他的身上靠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腰。

“那你叫我来是？”

她将脸贴在启元天尊的胸口，轻轻蹭了蹭，又深深呼吸着他的味道，最后用撒娇的语气说：“就是想你啦！”

虽然身为查理星系守护者的启灵元神在星系子民们的面前总是保持着端庄典雅的模样，但是在回到她们的家，面对到他时，她也会娇羞或扭捏。

放眼整个宇宙，能够让启灵元神表现出这样状态的，只有他启元天尊而已。

或许，现在这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不为战火燃烧而哀伤，不为繁杂琐事而劳神，只在这一片属于她们的空间中，作为一个年轻女子同爱人和孩子过着简单却又幸福美满的日子。

若她不是什么星系守护者，没有肩上的重担，大概真的就会这样子一直生活下去吧？

“……”启元天尊没再说话，只是这样站着，任由启灵元神紧贴着他的身体。

片刻之后，启元天尊仍没有什么动作，启灵元神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之前一直被刻意掩藏的忧愁：“你有心事。”

“什么？”他低下头。

她也抬起头，用自己宝石般闪亮的双眸看向他，这眼睛是那么清澈、那么明净，同时还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

启元天尊感到自己在她的眼神面前如同变成了一块玻璃，被看了个通透。

“嗯……”他终是点了点头，也对，自己最近的情绪和状态确实很不自然，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能告诉我吗？”她想看看自己能否为他做点什么，哪怕一点点也好。

“……”他摇了摇头——那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吧……何况，不善言辞的他也不知该如何说。

有些事，是只能独自去面对的。

“别怕。”她从不愿勉强别人，也包括他，若不能替他分担，那她也只会默默地伴在他左右：“我会陪着你的。我们会陪着你的。”

“……”陪着我？听到她这样说后，他反而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现在，他真想化作这清风，或是风中的某一片花瓣，来去无痕。

……

是夜，启元天尊带着两样东西再次来到水源之界。

海水中投射出月的影子，没有了太阳的烘照，风也开始放肆起来，吹拂着身躯带来阵阵清寒。

手掌再次握住冷冽的柄，提起长枪，熟悉的感觉在手心和内心蔓延扩散。

老朋友啊，上一次使用，是什么时候了？

枪将丝丝萧索的月色反映到他的眼中，仿佛在借此向他诉说着自己的寂寞和不甘。

下一刻，他一跃而起，在月光下飞身挥舞起长枪，枪身中发出微光，那是无声的兴奋咆哮。

一横扫——分开冷风！一劈落——斩断月光！一挑刺——直破长夜！

渐渐地，他彻底投入其中。

过往一招一式的再现，重新唤回了某些深埋已久的东西，孤高、冷傲于无形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灵魂在躁动！血液在沸腾！此刻的他又变为了那个固执的“混元天尊”！他现在只想要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好像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永不停歇。

一丝疲惫开始从双手上向全身蔓延，他不管；皮肤渗出的汗水打湿了身体，他不顾！混元天尊就这样忘我地舞着枪，像是回到了在八荒之地中浴血奋战无数恶灵的时候。

如果可以，他此刻真想要一个强大的对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

“啊——！！！”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他终于停下手中动作，仰头长啸一声，宣示着久违的痛快。

“呼！呼！呼！”紧接着的，便是排山倒海般的疲累，深深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神经。

汗水被风吹过，蒸发着带走体内的热量，他甚至感到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收起长枪后，启元天尊拿出了带来的另一样东西——神启圣杯。

“启灵说过，你能联系到精灵们的情感。”他看着手中的圣杯道：“那……你能知道我现在的情感吗？”

圣杯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发出微光。

“我想起来了，我当初的目标——力量！和复仇！”他也没管圣杯如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或许相较于询问，他现在的行为更应该说是倾诉而已。

“可我现在，好像离它们越来越远了。”启元天尊抬头看向繁亮的星空，点点光芒在他的眼眸中一闪一闪，仿佛也把他的倾诉当成了睡前故事。“想当初刚从八荒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往圣殿而去，但半路被宇宙中出现的裂隙吸引，打乱了复仇的计划。”

“虽然现在我已经无事缠身，随时可以回去找圣殿那帮家伙，但……不知为何，我却没有了那股冲动。”

“还有……力量，就算刚刚重新体会到了掌握运用强大力量的快意，可在停下来之后，我却发觉自己心中……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狂热了。”

“似乎，就这样一直停留在这里，也挺好的？”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想法，以前的我是绝对不会有的……”

说完，他低下头，又将视线放到神启圣杯上：“我……是个怎样的精灵呢？”

在他眼里，圣杯依旧没什么反应。

启元天尊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后，盘腿坐下，默默地闭目养神，原本有些粗重的喘息声逐渐趋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个冷漠的声音使他放松的精神又瞬间紧绷起来：

“异端！你竟然逃到了这里！”

“！”这声音如雷震般轰炸着他的双耳，他猛然睁眼起身，抬头看去，眼中倒映出那个浑身包裹在黑金色铠甲中的精灵：“帝君？！”

对方将手中环绕着金芒的剑指向他：“接受制裁吧！”

这语气、这神态，与他被驱逐的那天简直一模一样，天尊永远都不会忘记！

一瞬间，数种复杂的情绪涌现出来，将他的心彻底淹没，有怨怒、愤懑等，而其中最多的，是仇恨！

天尊哼了一声，抬手将收起的武器重新召唤了出来，下一秒，没有一丝犹豫，径直冲向了半空中的天启帝君：“天尊傲世斩！”

剑与枪碰撞在一起，迸发出刺眼的流光与火花，能量在武器的碰撞点上凝聚后爆炸，将双方同时震开了一段距离。

天尊在稳住身形后，以最快的速度继续攻向天启帝君。

几个回合的交手后，一句带着痛惜和遗憾的话，从他背后响起：“如此疯魔的模样……天尊，你的心智果然已经扭曲到无药可救了吗？”

天尊应声回身，只见重生之翼扇动着翅膀，从天空落至他的面前。

他冷笑一声，咬牙道：“我疯魔？呵！或许在你们看来我确实疯了，但我现在这份疯狂实际上却是拜你们所赐！”

“重生，不必多说了，今日就让我们来为圣殿清理门户吧！”圣光灵神也手持圣光十字戟来到重生之翼的旁边，冰冷的双眼怒视过来，目光中唯一包含的，就是杀意！

现在，当初将天尊驱逐到八荒死地的三个精灵到齐了。

“都来了啊……好！好！好！”天尊的表情逐渐扭曲，连喊了三声好，声音一次比一次洪亮，也一次比一次嘶哑。

天启帝君、重生之翼、圣光灵神同时释放出身为宇宙顶级强者的威压，气势汹汹地向天尊逼了过来。

“来吧！哈哈哈哈！”面对三人的围攻，天尊反而仰天大笑起来，同时将手中武器握得更紧了：“让复仇开始吧！”

说完，一股强烈的战意弥漫在他的周身，天尊举起双尖枪，毫无保留地刺了出去。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武器交鸣声音不绝于耳，彻底打碎了夜晚的寂静。半空中的战场来回闪动着耀眼的能量光芒，时不时将此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面对他们三个的合力围攻，一开始天尊还有些应接不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然越战越勇，即使以一敌三也能与对方打得难解难分。

“来啊！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天尊在战斗中忘乎所以地呐喊道，同时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

一次又一次碰撞震得他手臂都开始发麻，但是他丝毫没有察觉，双眼中早已蒙上了一层带着野性的血色。

“没有理智，满身的杀戮之意，就像八荒里的凶兽……果然已经完全堕落了。”天启帝君看着状若癫狂的天尊，做出了他的判断，“天君启示录！”

“那这一次，我们就将这圣殿的耻辱彻底了结！”圣光灵神手中的圣光十字戟随着他的话，光芒提升了一倍不止，散发着神圣诛魔的气息：“圣光十字裂！”

“唉！”重生之翼发出一声唏嘘，但双手也已经不假思索地高举过头顶，剑尖直指苍穹，锋利无匹的剑刃精准地朝天尊的方向斩去：“无上天命剑！”

“那就看你们现在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天尊也不甘示弱，调动着体内每一分每一丝可以使用的能量，全身上下笼罩在圣灵的光辉中，提着枪无所畏惧地与他们三个正面硬刚：“圣灵·生死判！”

“轰！”震耳欲聋的巨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比之雷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数位强者力量汇聚在一处，致使这周围的好几处空间都“咔拉拉”地开始破碎崩裂，扭曲的能量疯狂外泄，把这大洋沧海搅得天翻地覆！

一经对撞，天尊直感到全身上下都猛然一震，尤其是双臂，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果然，即使他已经超常发挥，但要同时抗衡三位圣殿英雄的联手打击，还是太勉强了。

天尊咬牙拧眉，拼命压榨着体内的所有能量苦苦支撑着，但仍然没能改变自己节节败退的现状。

“觉悟吧！力量的奴隶！”

“力量的奴隶……”天尊慢慢地低下了头，双眼被额前的头发挡住，无法看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突然发出一阵疯癫般的笑声，再抬头时，已完全看不到他的瞳孔，那眼眶中只剩下了深到发黑的红色。

“他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了。”圣光灵神边说边加大了能量的输出，“过度痴迷力量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

“虚伪！”天尊面目狰狞地抢过话柄，用已经嘶哑的喉咙怒吼道，“你们这帮家伙……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一边对我所追求的力量嗤之以鼻，一边又用你们自己的力量来对付我。若你们没有任何力量，你们还能像这样压制我吗？！还能有底气说出这种话吗？！”

“若我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又怎会像现在这样被你们压制？我……没有错！我要……更强大的力量！”

天尊长声咆哮，无穷的愤恨尽数自心中爆发，化作力量流向身体各处，让他此刻竟然爆发出强于刚刚数倍的力量，于刹那间扭转战局，将对方三人用力击退。

“什么？！”天启帝君等人不可置信地异口同声道。

“这怎么可能？”圣光灵神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爆发磅礴气势的天尊，脸上原本正义凛然的表情此刻已经完全被目瞪口呆所取代。

“怎么不可能？”天尊提着武器，一点点向他们靠近着：“这就是力量啊！这就是你们所不齿的力量啊！这就是我所追求的力量啊！”

“呵呵哈哈……”他发出反常的怪异笑声，谁都不知道他此刻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兴奋？痛快？还是空虚？低落？或是别的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就让我看看……当你们因为力量不足而败落的时候，你们还会对强大的力量不屑一顾吗？要从谁开始呢？”

说着，天尊周身弥漫起冷肃的杀气，直教对面的三位圣殿英雄感到浑身冰凉。

“轰！！！”正当他准备高举长枪动手之时，远处一声巨大的爆响传来，与此同时，冲天的黑红色气息如同末日的前兆，吓得月亮都躲到了阴云之后，不敢露面。

“什么？”天尊一愣，转头看向这巨大的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那个方向是……”

如洪流般涌起的震惊和担忧冲散了头脑中的疯狂，一眨眼间，双眸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晶蓝色，下一秒，他也不再管近在咫尺的天启帝君等人，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向神之遗迹飞去。

……

当启元天尊赶到神之遗迹上方的时候，低头看去，这里已经变成了与他印象中完全颠覆的样子。

清澈可见底的水池完全干涸，池中的花朵自然也没有能活下去的理由，干枯下去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池底；镌刻着查理星系信仰的巨石崩裂四散，化作满地碎块；原本挺拔茂盛的海鸢巨树被拦腰斩断，倒在火海之中，被迫承受即将被焚烬的命运。

他准备从高空落下，却发觉整个祭坛已经被一个巨大的结界所笼罩。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在心中疑惑不解之时，他手上也没闲着，一枪挥击在上面，却未起到半分效果。

能量碰撞的爆炸声从结界中传来，启元天尊循声望去，终于看到了他迫切想要找到的精灵：“启灵！天元！还有……那个是……”

此刻在那火海包围中，已经伤痕累累的启灵元神正与一个裹在黑蓝色铠甲的精灵对峙，而天元则躲在海鸢树倒下后的树墩后面瑟瑟发抖。

察觉到了启元天尊的到来，启灵元神对面的那精灵一抬头，目光直勾勾地朝他投了过来。

启元天尊瞳孔猛然一缩：“辛？”

“他……不是死了吗？他是来找我复仇的吗？”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但他很清楚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手中武器一次又一次劈出，可这结界却不知是如何形成的，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无法打破一丝一毫。

“混沌·八荒逝！”结界内，辛收回目光，举起手中的长刀，黑如墨的刀气刹那间溢散出来，带着无数恶灵的怨气向启灵元神斩去。

启灵元神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双手置于胸前，凝聚出圣洁的光辉击出：“神游·众生归渺！”

“呃啊！”

虽然双方攻击的大部分的能量都已相互抵消，但仍有几道残余的刀气闪电般袭向了启灵元神。

混沌之力轻而易举地割破启灵元神纤细手臂上的衣物，同时把下面的皮肤划出了几道新的伤口，携带的力量也将她击倒。

比起没有了神启圣杯加持的启灵元神，还是荒神辛能略胜一筹。

“妈妈！”看到启灵元神受伤倒地，天元忍不住叫了一声。

但这一叫，却是把自己藏身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哦？原来还有一个小家伙啊。”辛微微偏头，看向了躲在树墩后只敢露出半个头偷看的天元，随即哼哼一笑，闪身袭去。

“不好！”启灵元神和启元天尊大惊，异口同声地大喊道：“天元！快跑！”

但年幼的天元早已吓得浑身发软，脚下刚一动就已跌坐在地，再起不能，恶魔的利刃在瞳孔中越放越大，令他害怕地闭紧上双眼。

眼看着天元即将成为刀下亡魂，身为母亲的启灵元神突然起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瞬移”到了天元的面前！

“咔……”冰冷的触感透体而入，温热的液体飞溅而出，荒渺的混沌之力如狼似虎地吞噬着启灵元神的生命力。

“不！！~~~~”悲绝的嘶吼声从启元天尊的喉咙中爆发。

此刻，他的眼中没有火光，没有泪水，只剩下了那一抹被暗红慢慢侵染的洁白。

当天元睁开眼睛时，映入眼中的，是母亲启灵元神张开双臂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以及那已经穿透了她腹部，从背后刺出来还在滴血的刀尖！

“哼！”辛对于自己的攻击被挡下来这件事似乎有些不爽，哼了一声，干脆利落地将刀收了出来。

“呃……”启灵元神随着刀身被抽出而摇晃了一下，失去生机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应声而倒。

“妈妈！”天元大哭着扑到启灵元神身边，泪如雨下。

他把自己的一双小手捂在启灵元神腹部的伤口处，想要让流血制住，但这却是白费力气，只会让世上徒添一双染血的手罢了。

结界外，启元天尊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咯咯”的声响从他嘴里发出，一口牙齿几乎要被咬碎。

“啊——！！！”他仰头发出了悲愤至极的嚎叫，随后向上飞出一段距离，一只手将手中的枪高高举起，凝聚起所有的力量，瞄准辛奋力向下投掷了出去。

用力之大，甚至让他自己的手臂都有一阵后痛。

长枪亮起耀眼的光芒，化作一道锋利的流星，狠狠地扎在了结界上。

“咔！”结界应声而破。

“！”尽管没有抬头看，但如此巨大的能量波动辛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心念急转中，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后一跃，于间不容发之间险险地躲开了启元天尊这汇聚了滔天怒火的一枪。

启元天尊纵身从结界上被打破的缺口飞入，径直来到倒地不起的启灵元神身边，跪了下来。

娇躯上遍体鳞伤；脸庞苍白到毫无血色。启元天尊在看清的第一眼后，眼眶中便腾起一股热流。

“启灵……启灵！”他带着粗重的呼吸声抓起启灵元神的一只手，哽咽着呼唤道。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堪。

“唔……”启灵元神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原本金亮的瞳孔此刻却慢慢暗淡了下去，她先是看了看自己那正在失声痛哭的孩子，又转头看向双目通红的爱人：“……天尊……”

声音那么细微、那么缥缈，就像她已经无力回天的生命一样，似乎她能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能等到他的到来。

此刻的启灵元神已经是气若游丝，但还是用所剩无几的气力说道：“……保护……天元……”

说完，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最后的样子太难看，她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浅到不能再浅的微笑，双目……重重合上！

“启灵！”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再也无法被克制，如决堤洪流般从眼眶中疯狂涌出，不知如何止住。

“好久不见啊天尊，你变得更强了。”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还阴阳怪气了一句：“已经强大到把握不住重要的东西了。”

“嗯……”沉闷的低吼声挤出牙缝，启元天尊放下启灵元神的手，慢慢起身，拔起插在地上的长枪，一步步向辛走了过去。

鲜血染红了启灵元神洁白的衣服，也染红了启元天尊晶蓝色的双眼。

风，无声地吹了过来，不大，但很冷。

每走一步，启元天尊身上的杀气都会加重几分，凝而不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面对着强大的威压，辛也不得不变得严肃起来，摆好架势，随时准备出刀。

启元天尊的头低低的，虽然因为头发的遮挡而无法看清他的双眼，但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投向自己的两道犀利目光。

光是被这目光盯着，辛就已经感到浑身不自在了。

“我……要为启灵报仇！”启元天尊抬起头，下一秒如离弦之箭般地向辛冲了过去：“拿命来！”

“锵！”

骇人的巨大力量从启元天尊的双尖枪上通过手中的刀传来，辛当即感到双手一麻，差点连刀柄都握不住了。

而启元天尊接下来的数次攻击比之这一次都只强不弱！面对这强悍无比的进攻，辛毫无疑问地落入了下风，连举刀防守都显得无比吃力，至于反击就更是没有机会了。

几个回合下来，辛被天尊一枪挑飞至半空，又飞掠而起将他狠狠砍向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呃……好强！”辛颤颤巍巍地起身，捂着胸口咳出一团血，抬头仰视着空中宛若天神般的身影。

启元天尊高举起双手，浑身绽耀出炫目的圣光，汇聚于头顶的武器上，直至其完全被光芒所笼罩。

“呀啊！”他眼含恨意，带着一击必杀的决心，将手中的长枪向辛狠狠地当头劈了下来：“圣灵·生死判！”

“无边荒芜！”辛下意识地举起刀去格挡，然而已经连续受到多次打击的长刀在启元天尊的全力一击之下再也无法抵挡，“锵鎯”一声断成了两截。

“呃……”锐利的枪尖，已经刺入了辛的胸口。

“原来如此……”他没有低头看，而是直直地盯着启元天尊，缓缓道：“你……竟然燃烧精元进行战斗？咳……真是低估了你对那个丫头的在乎啊……”

启元天尊默不作声，只是手上再一用力，枪尖穿过辛的身体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

相似但不相同的画面再次上演，只不过之前拿着武器刺穿别人身体的辛，此刻却变成了被别人拿着武器刺穿的人。

“呵……”辛突然露出一个邪然的笑，说：“我虽然败了，但……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启元天尊心下一惊，手上猛然发力收回长枪并急速后退。

“汲存八荒！”辛张开双臂，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咆哮，将千万年来积蓄的所有怨气在这一刻全部释放了出来——他要自爆！

比漆黑的夜色更黑的戾气从八荒之神的身上轰然泻出，整个神之遗迹刹那间被淹没于其中，变得如同末日一般。

“虚空束缚！”近在咫尺的启元天尊在千钧一发之际给自己创造了一个保护屏障，勉力挡下了冲击和侵蚀。

但他没有丝毫喜悦和庆幸，待黑气散去后，他拖着疲累的躯壳，向原本海鸢树生长的地方走去。

“天元！”披头散发的启元天尊一边喊一边迷茫地环顾四周，但回答他的只有荒芜和死寂。

灵池、祭坛、海鸢树，都没了……没了！此刻的神之遗迹已经完全没有“圣地”该有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地狱，只余一片枯渺和还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暗邪气息。

而弱小的天元又如何能从威力如此恐怖的自爆中活下来？

“启灵……天元……”逐渐涣散的眼神左右四顾，但能看到的画面都如出一辙，他没能做到启灵元神的托付，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长枪在重力的作用下脱离松动的手指，“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本就因为燃烧精元而身心俱痛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倒在地。

“不！！~~~~”凄厉的惨叫声充斥在这一片荒地的夜空中，久久不散……

……

“不！”寂寥的月光下，蓝色头发的精灵惊呼一声，猛然睁开了双眼，惊魂未定地深深喘气。

轻柔的微风拂过脸颊，哗哗的海浪声传入耳中，稍稍使他回过神来。

片刻之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还处在水源之界的大洋沧海。

“是……梦？”他不敢确定地自言自语，因为那一切太过真实，旧识的围攻、荒神的报复、妻儿的消逝，都还历历在目。

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他抬手一抹，发现竟是自己的眼泪。

“不！不是梦！”他摇摇头，一低头发现了还躺在自己手中的神启圣杯：“是你干的对不对？从帝君突然出现开始，就是你使我的意识陷入的幻境对吧？”

神启圣杯闪了一闪，作为对他的回应。

“呼！”启元天尊松了一口气：“果然……谢谢你，让我明白了……”

圣杯再次闪动。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收起圣杯，准备回去。

但在转身之前，一个柔软的娇躯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贴上了他的后背，于此同时，一双手从他的腰部两侧绕到前面来。

“你又来这里了。”背后的那精灵开口道，声音轻柔细腻。

启元天尊一愣，低头看到了那双再眼熟不过的纤细手臂，心中五味陈杂。他捉住这双手的手腕从身上拿开，然后迅速转过身来。

此刻启灵元神就站在他的面前，虽然去掉了身上的各种饰物，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洁礼服而已，但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吗？

这让刚刚失去过她一次的启元天尊心中升起了一股“失而复得”的感觉。

“天尊？”启灵元神有些疑惑，以往对于自己的拥抱，启元天尊总会静静地站着任由她抱着，可这一次他却很快将自己的手拿开了：“你……”

话未说完，她突然怔住了，因为启元天尊转过身后，她看到了他脸上的泪痕，神情立即从疑惑变为惊讶：“你……哭了？你怎么……啊！”

没等她说完，启元天尊突然张开双臂，将启灵元神锁进了自己怀里，那么急切、那么用力，好像只要稍慢一点儿、稍微一松力，她就会像幻境中那样突然离自己而去。

她能感受到到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和耸动，还有他那一直想要忍住但却根本抑制不了的哽咽声音。

他正在哭泣！就像启灵元神只会对他展现自己的害羞一样，他也只有在启灵元神面前才能释放自己隐藏已久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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