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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い夏

[db:作者] 2025-08-06 13:26 5hhhhh 6560 ℃

谷ケ崎自幼就是那种病弱的小孩。

皮相虽细瘦,但他的骨相却早早地展得很开,长手长脚的,无论接触什么运动都还算信手拈来,又白净寡言,在所有同校男生都开始浮躁的年纪,谷ケ崎文静的长相经常受到女生们私下里小声的议论。

他十几岁的时候也清瘦得要命,旧衣服下面就是细细的腰腹和脊梁骨,被一层薄皮肉包裹着,几乎隐约能看到透明的纹路,像茧蛹里蜷缩着的蛾子。在学校上游泳课时立在其他同样疯狂抽条生长的同龄男生之间也会被视为“瘦猴”的那一类笑柄——到了这个年龄无论男孩女孩,总是因着心里稀缺的安全感而患得患失、怕泯然众人、怕与众不同、怕出大头、怕被忽视。那些缺少的品质引着他们对各种人事肆无忌惮地口出恶言,有时候比成年人之间的恶意还要刺痛。

但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诸如此类的嘲笑,谷ケ崎在班里开出专门为高年级准备的游泳课之前就辍学了。

最后一个暑假开始的前一天他牵着哥哥的手走出国中大门,他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就被哥哥叫住了,他拍了拍谷ケ崎后背唤起他的注意力,问他热不热、吃不吃雪糕?

他点了点头,哥哥走到马路对面便利店去买雪糕了。谷ケ崎攥着自己的背包带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看看已经离他们远出一段距离了的学校。

“你在里面跟老师说了什么?”哥哥买完雪糕回来,谷ケ崎接过还冒着冷气的棒冰,仰脸问。

“没什么,吃你的。”对方恶意地拿自己的冰水贴他后脖颈,把谷ケ崎凉得皱着脸“啊”的一声。

“那什么时候返校?”

“不回学校了。”对方顿了一下才说,用力地搓了搓谷ケ崎的脑袋,刚握过冰水的大手带着温吞的潮湿,正好是入夏后最恼人的热量。

“以后跟哥哥一起出去。”

第一口果汁棒冰在口里飞速融化的时候,谷ケ崎听到头顶传来的这句话。

谷ケ崎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手里的冰棒在高温中塌得很快,他只好一口接一口地先专注于把它解决掉,等吃完他也就忘了自己先前想问什么了,薄软的两片嘴唇被冻得有些麻木,好似冬日里的皮肉与铁,让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回家的后半程路上,他们没有停留,谷ケ崎找不到垃圾桶、只好一直嘬着嘴里早就没了甜味儿的纸棍子,感觉到他哥发汗的手把他攥得很紧。

那个夏天是前所未有的热,东京都内的气温在多年后第一次飙升到35°以上。清晨六七点钟过后,室外便连一丝风都没有了,叫白日更加冗长难熬。

谷ケ崎在许久之后才发觉那是他最后一个还能被称作是“暑假”的年岁。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跟着哥哥行动了,不过他也只让他呆在便利店或者网咖之类有空调的地方,看漫画打发时间。清早一起出去,傍晚经常是他自己一个人回。如果碰到哪天结束得早,对方会来接自己,兄弟俩吃顿晚饭。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谷ケ崎自己跑到电话亭去拨给哥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给他带吃的。

他哥每晚回到家都累得神志模糊,通常是随便塞上两口饭便倒在沙发上昏头大睡。于是谷ケ崎从现在起的生活常态就变成这样了:收拾剩下的啤酒瓶和便当盒、把对方手里还捏着的烟悄悄抽出来按灭、给他哥脱鞋盖毛巾被、将公寓里唯一一架沉重的古董电风扇搬到客厅打开、打包好垃圾轻手轻脚下楼扔掉、然后跑回来挨着沉沉睡去的哥哥一屁股坐下数钱——数对方白天带回来的现金。

谷ケ崎不太会数钱,总是不得要领,十个手指头像刚长出来的一样怎么都不听使唤,但他依旧笨拙又细心地清点着、把旧钞上的每一道褶皱都抚平。直到他的额头和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谷ケ崎也不会停下。

“哥,一共9100円。”点完钱的功夫他哥会醒一阵,谷ケ崎摇晃摇晃他的膝盖,幽幽地说,像个毫无感情的点钱机器。

这些由谷ケ崎清点完的钞票在第二天出门前会被他哥从里面数出差不多3000円左右——让他白天买饭。

谷ケ崎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坏到哪去,他内里本就足够早慧,比起寻常同龄男生也可以称得上是个物欲寡淡的小孩。

直到某次他哥带着伤回来。

那天对方回来的格外晚,晚到他实在等不动,把便当放进微波炉以后就乖乖洗澡爬上床了。到半夜谷ケ崎已睡得很沉,他是听着沉重踉跄的脚步声才醒过来的。

刚一醒他的困意便被吓得无影无踪,他哥满脸的淤青,破裂的唇角盈着血丝,对方一瘸一拐地进家门来,然后捂着腹部痛苦地滑落在沙发旁。

谷ケ崎眼睛瞪得很大,跪在一边伸着手连碰都不敢碰对方一下。想要说什么、但话一出口便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不着调的呜咽声。

他哥有些无语,但还是尽量忍着疼放缓了声音好不给小孩造成二次惊吓,说伊吹你拿医药箱来,知不知道放在哪?

谷ケ崎赶紧点头,连滚带爬地跑去把医药箱找来了。

于是他一边流眼泪一边捏着酒精棉球给他哥处理伤,心里是难以言喻的害怕,他止不住地抽噎,处理伤的手自然也就跟着颤,再加上毫无经验,没轻没重的动作把他哥疼得龇牙咧嘴。

他哥实在忍无可忍了,照着谷ケ崎的屁股狠揍了一巴掌:

“妈的,哭哭哭、丑死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不敢哭了,使劲抿着嘴,一张白净小脸用力瘪着,握紧了手里的镊子好容易才勉强把剩下的伤处理完。

这时两个人头上都好像在下雨一样。

二人相顾无言,彼此之间交换了很久沉默。

“你以后能不能不这样?”谷ケ崎咬着嘴唇,先开了口。

“你知道点什么?”他哥困难地活动了一下脖子,感到头重如山:

“行了剩下的不用你了,我去冲个澡,睡觉去吧。”

“别他妈老是自作主张的行不行!”整日跟着对方混在一起的他言行已经被熏陶成型,谷ケ崎抹一把汗和泪,冲哥哥大吼。

回应他的是十分干脆的一耳光。

“死小鬼。”他哥啐了一句,没再回头。一边嘶嘶地痛叫着一边把汗透的脏衣服脱在浴室门口,关上门走进去了。

很久之后,浴室里除了水声,什么都听不到。

谷ケ崎跪在原地,泪水淌过还有些发热的右脸,他受虐似的故意用舌头去顶伤处。

小孩子总会记仇,第二天他一把打开哥哥递给他饭钱的手,赌气绝食了一整天,这次到了傍晚他哥如约而至,谷ケ崎看他来了趴在便利店桌子上装死,被他哥揪着后脖颈的衣服强行提溜起来。

他给他塞了根果汁冰棒在手里,跟他说今天入账还行、具体有多少多少。

把冰棒扔还回去成了谷ケ崎最后一点倔强。

这种毫无意义的争论在他进入青春期以后重演了不知道多少次,谷ケ崎的成长就体现在他终于从单方面的挨揍演变成了双人对打,再后来就演变成他逐渐能压制住他哥了。

他这么生长了很多年,脸上苍白的病色总是不怎么变。好在谷ケ崎的个子没有受影响,他的身型在后来拔得很高,17、18岁左右,身高就基本追上哥哥了,成年之后更是毫无疑问地比他越出远远半个头,在一众年龄相仿的青年里也算是惹眼的高个子。

他在某个夏夜里被梦魇缠身。

内容可以说是堪称俗套,谷ケ崎又梦见他哥回来了,他俩回到旧时的破公寓,像记忆里庆祝他成年的景象一样坐在一起喝啤酒。

他哥出事后谷ケ崎的觉就一年比一年浅,他很快便在梦里清醒过来,留存在潜意识里的知觉残忍地提醒着他这一切全都是假的,哥哥早就死了、他俩曾经蜗居的那栋老公寓早被拆迁办的推了、他也早就不是二十岁刚过的那个小孩儿了。

待发觉的时候,他梦见自己走在一片巨大的坟冢,除了荒芜的雪地,他一无所见,但他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又恰恰好在时刻地提醒他,他惨淡的人生里、那些微微闪光的人事物,全部飞快地消失,像归顺进雪地的一粒冰晶,再也无迹可寻。

这雪把我也埋进去好了!

他想着。

谷ケ崎双目紧闭,鼻翼扇阖,抽动地呼吸着,他似醒非醒,像睡得极不安稳、又像低低的抽泣。

半梦半清醒的瞬间,他感觉到有人在摇他胳膊,很粗暴地。

那人见他没什么反应就开始叫他,“谷ケ崎、谷ケ崎”一声一声地叫。

他在两重攻势下被生生摇晃醒了,谷ケ崎张开了还有些湿润的眼皮,看见背心短裤的有马盘腿撑着脸坐在他旁边,满脸困倦。

有马看他醒了便深深地皱起眉头。

“……干什么。”他嗓子哑得发不出声,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你好热,我睡之前调转了个头还是被你热醒了,你还说梦话。”有马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他想起自己睫毛都还是湿的,于是对于有马的话闭口不提,对方大概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

他总算清醒了一些,难受地挪了挪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全部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

“喂、”有马又捅他一下:

“我下去抽个烟……你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反正醒了。”

“……”

“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俩起来披了件外衣,悄悄带上门往离最近的24小时全家走。

谷ケ崎鬓角一侧的卷发被汗濡湿,黏成一缕贴在他脸旁边,得益于先前逃票混上的客船,他们得以在港口边找了个落脚处,此时午夜过后便有微凉的海风吹到脸上,人总算能感到舒服一点了。

有马拿了瓶冰乌龙茶和软包七星,先一步去结账。

他站在冷饮柜前发了会儿呆,拉开滑门从里面拿了根果汁冰棒。

他们提了东西倚在渡轮靠岸的观景码头上消磨。

在队里只有他们俩的时候气氛似乎总会变得有点尴尬。

有马先开口道:

“我怎么才发现你睡相居然那么差劲,还好当初在牢里没把我跟你分到一间去。”

谷ケ崎转头瞅了他一眼,只见有马吐出口的烟飞快地顺着海风被滤掉,转瞬不见了。

“喂,话说你不吃你买的吗?”

见对方毫无对话的闲情,他眼睛看向谷ケ崎袋子里的冰棒,转了个话题。

谷ケ崎拿出来撕开了包装,把那根果汁冰棒慢慢含到了嘴里。

那海风吹久,竟然有些惊人的凉意,把两人身上的汗基本都吹干了。

冰棒在高热的口腔里迅速地融化,最后成了一滩酸甜的水,与不断分泌的唾液一起被他咽入腹中。

谷ケ崎感到肚子里胃液翻滚,他突然觉得非常恶心,生出一种想要攀着面前的护栏低头吐到海里的冲动。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会再回头了。

冰棒吃完了,他回味着叼在嘴里的纸棍淡淡的甜味,谷ケ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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