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海燈節，雖然免去做霄燈的雜活，但旅行者依然忙得足不點地。

　　小至解燈謎調製煙花，大至協助凝光奪回被劫的物資，陪同刻晴調查煙花失竊案，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後，眾人在群玉閣上看了一晚的煙花，將這天的美好回憶銘記於心。

　　火樹銀花，千里華燈，整座璃月港熱鬧非常，洋溢著過節的氛圍。

　　但她心中總惦記著什麼。

　　－－魈上仙，明年陪我一起守歲可好？

　　去年熒斗膽向魈提出邀請，得到他的首肯。早些前陪著刻晴去向仙人送禮時，他對於海燈節反應不大，也不曉得還記不記得這件事。

　　煙花會結束後，已近子夜，熒趕在霞市閉市前，滔了些雜貨和烤吃虎魚，風塵僕僕地趕去望舒客棧。

　　熒還記得去年她興致勃勃地準備了滿桌佳餚，宴請望舒客棧的眾人，而魈徹夜降妖除魔、行儺舞之儀，直到天明才歸來客棧，見到她守著杏仁豆腐打瞌睡，也沒叫醒她，只是靜靜借她肩膀睡上一晚。

　　魈的清冷和溫柔，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處。

　　「這麼晚，妳怎麼來了？」

　　熒手上掌著一盞霄燈，一抬頭，便魈正屈膝坐在翠綠屋瓦上。

　　「那邊事情有點多，我剛忙完，來得晚了。」熒露出笑容，「幸好魈還在。」

　　「今日客棧歇業一日，人們大都去城裡看煙花，僻靜許多。」

　　言下之意，這邊安靜，所以他待在這，並不是在特地等她過來。熒在心中默默解讀這層意思，但他前些日子不都在銅雀廟嗎？

　　熒俐落地攀上屋頂，魈見她步履不穩，自然而然地伸手讓她抓穩。

　　「謝謝。」熒拍了拍屋瓦，在他身旁席地而坐，「剛才的煙火，魈也看到了嗎？覺得如何？」

　　「還行。」

　　「只是還行嗎？」

　　魈被熒的灼灼目光盯得不太自在，便又改口，「……甚好。」

　　「嗯！那可是我們大家一起從盜寶團手上搶救回來的煙花呢，當然好了。」

　　熒雙手叉腰的邀功模樣，讓魈在心中失笑。

　　旅行者總是這樣，在魈面前有時頑皮有時嬌縱，一步一步探測魈的底線在哪，而他也確實越來越習慣她的踰矩，甚至帶有一絲縱容。

　　熒拿出紅色紙袋，燙金花紋印上祥瑞的金翅鵬鳥，輕輕一晃，便聽見摩拉清脆作響，她彎唇一笑，自己配音鏘鏘聲，在他面前晃了晃。

　　「這是異邦的習俗，相傳把貨幣放入紅包裡，送給他人，可以鎮壓邪祟。」

　　魈垂眼，「我不需要此物，也能鎮壓邪祟。」

　　嘴巴上不解風情的仙人，卻還是接過了紅包，他的目光落在那隻金翅鵬鳥上，月光柔和了他的臉部線條，將凌厲的眉眼染上幾分溫度。

　　「夜涼，若沒有其他事，便早點回去休息吧。」

　　「等等，我打包了幾份烤吃虎魚，想說趁著海燈節，去銅雀廟祭祀一下銅雀。」

　　「銅雀……那個凡人修的廟嗎？」

　　熒見魈陷入沉思沒有回應，有些躊躇，揪住了他的衣襬。魈看著袖擺翠玉碰到旅行者的手腕，視線因而停滯半秒，才又回到她臉上。

　　「橫豎今晚都要守歲，你就陪陪我吧？」

　　「嗯……這是自然。」魈站起身，「畢竟去年和妳說好了。」

　　魈從容應允，甚至惦記著去年的邀約。

　　於是熒掌著霄燈，和魈一起走過歸離原、祿華池和天衡山，終於趕在日出前來到了廟前。銅雀廟是她親眼看著王平安修好，整頓環境上也出了份力，自然有種親近感。桌上已有一份例行祭祀的供品，香煙裊裊，熒把油紙包拆開，一份微涼的烤吃虎魚擺上前。

　　她退後幾步，雙手合十。

　　魈本身就是仙人，自然沒有向其他仙人祈福的道理，便看著熒口中念念有詞，虔誠地祭祀銅雀，眉眼間盡是他所嚮往的平和自在。

　　兩人走出廟外，夜色被晨曦稀釋，熒眺望山頭後方的浮空燈海，放飛了手上那盞霄燈，這些暗夜中照亮路徑的燈，在空中一盞盞地點亮破曉的東方黎明。

　　魈在熒身旁一起凝望霄燈浮升於空。

　　魈側眼看她，「妳向他祈求何事？」

　　「我祈求，希望他保佑昔日的戰友，能不為業障所苦，還有……」

　　熒笑了笑，「希望往後歲歲年年，都能和魈一起來祝賀他海燈節快樂。」

　　「妳倒是很有勇氣。」魈挑眉，「手伸出來。」

　　熒乖乖把手伸出去，只見魈在掌中以仙術凝出方型紅色剪紙，夾層中是一片銀杏葉，薄得幾可透光。一年來，雖然親近次數不多，但他也在熒的潛移默化下，漸漸學會與人類相處之道。

　　「我雖非福星，但我聽言笑他們是這麼說的……」

　　魈的指尖輕點紅包紙，銀杏葉發出光芒，在熒的掌心上綻開成一個微型煙花，螢光點點。

　　少年仙人超塵脫俗的俊秀臉龐，露出一抹近似凡人的淡笑。

　　「熒，海燈節快樂。」

　　如今的太平盛世，終於如當年的戰士所願，已逝的英魂並未被辜負。

　　仍然有人惦記著他們，凝萬千心願，在黑暗中為他們燃放照亮歸途的燈。

　　－－明霄升海平，天涯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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