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伊莎贝拉跟着波莉娜，两个人手牵着手离开了监狱。

本来按照埃莉萨的安排，跟随她俩的还会有波莉娜自己的副官莱娜，手下的得力干将玛蒂尔达，美第奇的忠犬女仆梅尔，波伦拿留守王都的心腹缪拉，以及女王陛下的亲信约瑟芬，这些她手上能立刻调集到的最精锐力量。

但是，刚刚脱离了埃莉萨的视野没到五分钟，波莉娜就对着这一大帮为了保护她而守在她身边的精英发起了大小姐脾气。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伊莎贝拉现在很安全，不需要这么警惕的。”依然很虚弱的波莉娜对着她们支起了腰肢，蛮横无理的要求她们不要碍事，“接下来是我和伊莎贝拉的私人时间，是不是我和她上床的时候，你们也准备在旁边观摩观摩，点评点评？”

伊莎贝拉脸颊的立刻红透了，波莉娜毫无羞耻，黄腔拉满，终于逼走了除了莱娜小姐以外的闲杂人等。

“她们就这么放心让你和我独处？”伊莎贝拉有些难以置信。

“哪能呢！要是这么回去了，埃莉萨姐姐不给她们小鞋穿尽？”

对于伊莎贝拉的天真，波莉娜哑然失笑，“前面树后面躲着的那个就是玛蒂尔达小姐，装模作样看报纸的是约瑟芬学姐，房顶躬着身子猫着的是女仆梅尔，站在墙角抽着烟的是哥哥的手下，勇武绝伦的战士缪拉。”

“不过只要不来碍事就好，”波莉娜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她们为难，让姐姐大人担心。”

“走吧，我们回家......”

伊莎贝拉本来以为波莉娜所说的“家”是女王居住的皇宫，没想到指的却是王都平民区一间外表普通的破房子。

这是一间四房两厅的老房子，每间房间不大，但是都很干净整洁。

“以前躲避通缉的时候，我们兄妹三人就藏身在这里。”波莉娜用回忆满满的声音为伊莎贝拉介绍。很长一段时间，禁忌魔女菈妮在整个王国中都处于被通缉的状态，因为涉及大量谋杀贵族的命案，被各种黑道白道追捕了许多年。

“这是护国公阁下安置母亲大人的住所 ，对比金碧辉煌却规则繁杂的宫殿，还是家里更自由自在些。”

将莱娜小姐在客房后安顿好后，波莉娜牵着伊莎贝拉，继续述说着属于她的故事。

“听妈妈说过，姐姐、哥哥和我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这间就是我的房间，”波莉娜用卖弄显摆的语气说道，“伊莎贝拉，你可是除了母亲大人、护国公阁下、埃莉萨姐姐、波伦拿哥哥外，第五个被允许进入我闺房的人呢，要感到荣幸哦！”

波莉娜的房间与其说是少女的闺房，不如说是一间小型军火仓库。墙上与架子上各种枪械与刀剑整齐的排列，书桌上布满了各类炸药与制作炸药的工具，还有一些潦草凌乱到看不太懂的设计图纸。

伊莎贝拉拿起其中一张有些眼熟的图纸，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这是你平时使用的武装手套吧？原来里面的结构这么复杂！”

“那个只是我的初版设计，”波莉娜骄傲的挺起平坦的胸膛，举起戴着厚重黑色手套的双手，“现在这对手套是我根据实战需求改良后的，性能比你手上图纸的那版强太多了！”

“真厉害！”伊莎贝拉感叹。

“你可以坐在我床上哦。”波莉娜回到家里后精神放松了很多，显得没有刚刚那么虚弱了。

伊莎贝拉听话的坐了下来，波莉娜的床只是简单的铺了一张床单，没有床垫与棉被垫子，感觉比监狱里的木板床还要硬上三分。

“你从小就生活在这种地方？”伊莎贝拉诧异的询问。

“当然！告诉你一个秘密，在客厅等我一下。”

恢复了一点状态的波莉娜溜进了更衣间，当她出来的时候，带着夸张的魔女帽子与苍白面具，披着狼皮披风，穿着白色连衣裙，这是“禁忌魔女菈妮”最出名的一套装扮。

“我就是‘禁忌魔女菈妮’。”波莉娜满怀自豪的炫耀，“与母亲大人一样，从十二岁生日那天开始，我就是一名暗杀者了。很多被认为是‘菈妮’犯下的案子，实际上都是我干的。”

“可是菈妮陛下的招牌技能是超远距离狙击，你怎么能模仿呢？”伊莎贝拉有点不太相信。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波莉娜打开房间窗户，遥指远处的一个花坛，“看到那个了么？我确实不能超远距离狙击，但是我能让我的武器和目标距离相对靠近。”

波莉娜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由枪机、枪管、击针、瞄准具等部件构成，没有握把没有弹仓的特殊枪械，用透明的丝线缠绕住特制的结合点，然后靠着丝线直接把枪管怼到了目标五十米不到距离。

“我把这种装备称为‘线控枪’。虽然做不到母亲大人那种操纵因果，在混乱战场隔着数千米百发百中的表现，但是这种简陋的装置偷袭没有防备的暗杀目标还是很不错的。能够在超出想象的距离发动攻击，夺去他人的性命。”波莉娜说得非常轻松，把杀人描述得和晚餐吃什么点心一样轻巧。

伊莎贝拉这时候才愕然发现，表面上没心没肺以调戏他人为乐，像小恶魔一样的波莉娜，落拓不羁背后隐藏的悲剧性故事。

在别的孩童还在拿着玩具嬉闹的时候，波莉娜已经扛起了武器，习惯了生死。哪怕魔女能比普通孩子更加早熟，这也是一件有违人道，让人感觉匪夷所思的事情。

事实上，十二岁就已经蜕变成魔女这一事实，本来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能见到波莉娜的母亲，菈妮女王陛下，伊莎贝拉很想质问，她到底是在培养女儿，还是在制造杀人玩偶。

会忠实的执行各种苛刻的任务，不惧个人生死，能冷酷夺去他人性命，却又不沉迷杀戮。身为战争专用的魔女，波莉娜毫无疑问是位难得的逸才。但是作为人类，却缺失了太多应有的组成部分。

“可笑吧，王国的现任公主竟然是作为杀戮机器培养出来的。”

波莉娜抱住了伊莎贝拉，第一次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在外人面前，“我童年唯一的光芒，就是夜晚睡觉之前，躺在母亲怀里，听她或者护国公阁下讲乌露丝娜长公主与夏洛特公主殿下的传奇故事，我也就仅仅只有这一点少女心了，除此之外别无所有。”

“夏洛特公主，她是我父亲的母亲。”伊莎贝拉怜悯的抱住了波莉娜，抚摸着她有些凌乱的秀发。

“所以当见到伊莎贝拉你的时候，我就产生了不可抑止的亲切与信任感，”波莉娜在伊莎贝拉的怀里喋喋不休，“与其说是因为爱情，不如说是对童年仅有的美好印记，无法割舍的渴望。”

伊莎贝拉抱着身体被自己重创，却依然完全信任着自己的波莉娜，就像抱着一个脂玉雕的娃娃。

别人只能看到她光鲜与强大的外表，拥有近乎无限权势与女王宠爱的高贵公主。只有伊莎贝拉才能触碰到她孤单脆弱，像个笨蛋女孩，渴望一个温暖的拥抱。

“可惜了，只剩下最后一周，能和她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伊莎贝拉并不后悔为黛西和维奥丝复仇的决定，但是她确实感到有些遗憾与惋惜，不能更早的和波莉娜成为朋友。

伊莎贝拉就这样被波莉娜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入睡。

有一说一，波莉娜睡姿是真的不行，不但不穿睡衣直接裸睡，还像八爪章鱼一样，总是用手臂与大腿盘着伊莎贝拉雪白的酮体，脸颊时不时蹭一蹭她丰满的胸部，大腿还不断摩擦大腿，花蕊触碰花蕊，搞得整个房间都是淫靡的少女芬芳。

在冰冷的月光之下，伊莎贝拉一直无法入睡。

一柄寒冰之刃悄然在手心凝结，无论多少人在外面护卫，只要她想，就能在救援来临之前夺去波莉娜脆弱的性命。

但是这样自己怎么下得去手？看着波莉娜毫无防备的熟睡面容，伊莎贝拉苦笑了一下，随手一挥，冰刃随风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一个夜晚就这样平安的过去......

“有个妹妹是真的不让人省心。”

当晨曦的光芒洒向大地，感知到波莉娜已经醒来，躲在莱娜房间的埃莉萨终于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昨晚伊莎贝拉调用魔力的时候，作为姐姐，精神高度紧绷的埃莉萨立刻做好了反制的准备。

因为信任已经让妹妹受伤了一次，埃莉萨绝不会让自己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总算有点良心，”伸了个懒腰，埃莉萨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莱娜的房间，“别让妹妹知道这事儿，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与埃莉萨一样一夜没睡的莱娜红着双眼，躲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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