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

仙道因为这句回答看着宫城的时候，宫城却没在看他。

“一开始很难哭出来的。因为刚刚失去，并不知道失去的，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宫城垂着眼，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心情。

“等到……等到过了那个时刻，生活恢复了正常，才会发现失去的那个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你只能在回忆里找他……”宫城继续叙述着，用一种缓慢的，平稳的语调，好像那种电台的解说员，“因为终于意识到失去了，你会一直想起他，甚至会不停地想象，他如果还在，是什么样子。那大概是，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吧。”

仙道感觉胸口更闷了，宫城的话沉重到似乎堵住了他的气道，他连呼吸都感觉到压抑。

“但是放心，这些也都会过去的。”宫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因为新的人，新的事情随着时间涌入你的生活，你的想念会越来越淡，越来越少……若是离开了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就更不容易想起他了……”

然后宫城淡淡地笑了一笑，最后用一种落寞的声音说道:“他存在的痕迹也就消失了。”

说那句话的时候，仙道见他看着自己，露出了那副久违的痴痴的样子。

仙道不禁心中一动，就想伸手抱住宫城。

但是他没有。

他撇开了脸，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还没到本家，仙道就已经听到了宅院里传出来的喧哗声。

大门只是虚掩着，他推门一看，屋子的大厅和院子里有好多人。

看样子是全部的亲戚都到场了？！

仙道有些惊讶。

身后的宫城则更惊讶，忍不住感叹：“好多人啊。”

“嗯啊，我家族还是蛮大的。”仙道带着他往大厅的方向走，一路上给宫城介绍了几个遇到的亲戚。

他们刚脱了鞋踏进大厅，就见到美智子迎了上来。大概因为院子里的光线太昏暗，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仙道身后还跟着宫城。

“阿彰，你怎么和良田君一起来了？”她问道。

“我们碰巧遇到，就一起了。”

“你快去把衣服换一下。”美智子轻推了一把他的后背，“你爷爷已经入殓了，讣告也送去报社了。再过一会儿，大家就该商量明后天的葬仪了。”

只是他们还没走，站在美智子旁边的一名女性叫了起来:“哇，这位就是宫城君？”

仙道定睛一看，是许久不见的三堂姐。

三堂姐盯着宫城，眼睛都亮了。

然后她的大呼小叫立刻吸引过来一堆同辈。

仙道还没来得及给宫城解释他们家族虽然大家长很有威严，但是他的同辈全都是一些聒噪的家伙，而且因为联姻的事情，宫城在同辈中甚是出名，那三个堂姐和两个堂哥已经把宫城和他围了起来。

“好可爱！”二堂姐盯着宫城，“比阿彰矮很多呢！”

“宫城君有戴耳钉诶！”三堂姐又叫了起来。

“喂喂，你们不要这样子嘛……我们刚刚回来耶……”仙道傻笑着想要摆脱她们。

“对呀，你们为什么是一起回来的？”二堂哥问道，“是在交往吗？”

“可是我听说因为你们都是alpha所以联姻告吹了啊。”大堂姐疑惑地看着他俩。

“嗯……是，是……”仙道结结巴巴起来。

“好了，好了，让他去房间换衣服吧。”美智子见他们同辈几个闹得差不多了，这才过来救仙道。

她刚说完这句，想让仙道自己去房间，就见到宫城揪着仙道的衣摆，显然是不想和刚刚问了一大堆问题的那几个堂哥堂姐呆在一起。

于是她笑了笑又安排道：“良田君，你也先去阿彰的房间里吧。因为大家长离世得很突然，所以暂时没有给客人准备房间。真抱歉，等到商量完葬仪事项之后，我再给你安排。”

“啊，没关系……”宫城连忙摆着手说道。

“是啊，母亲您也很忙了，宫城就跟我住一间吧。”宫城还没把后半句的“那就麻烦夫人了。”说出来，仙道已经帮他“解决”了住宿问题。

宫城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向仙道。

但是仙道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那也好，毕竟今晚要留宿的亲戚比较多，可能房间也不够。”美智子点点头，说的话彻底断了宫城想要独间的念想。

眼见仙道的堂姐们在听到他和仙道住一间，看向他们的眼光变得更微妙的时候，宫城脸一红，用力扯了一下仙道的衣角。

“母亲，那我们先去房间里了。”仙道对着美智子微微一点头，然后匆匆带着宫城离开了客厅。

“阿彰你的浴衣在房间里，记得换上。”美智子在他们的身后又提醒道。

“你家族人真的好多。”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宫城对仙道说道。

“嗯……我有两个伯伯，大伯有三个孩子，二伯也有三个，所以我有三个堂哥，三个堂姐，不过他们要么结婚了，要么就是有对象了。然后我还有一个姑姑，她有两个孩子，年龄都很小，是我的小表弟和小表妹。刚才没看到她们，应该明天早上才会到。”

宫城听了他一大堆的介绍，只是牵了牵嘴角，然后说道:“我们家到我这一辈大概只有我一个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下去，仙道没有发现。

“那就难怪了。”仙道正在忙着恍然大悟，“爷爷会那么重视我们这一辈的家族联姻，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我跟你……也许是两家最后一次联姻……”

他边慢慢地说边用余光看着宫城。

宫城低着头，沉默着不说话。

到了仙道的房间门口，宫城站在那里不进去，对他说道:“你去换了衣服就出来吧。我站在这里就好。”

“嗯。”心上又被浇了一盆冷水的仙道也不再说什么，径自进了房间，关上门，换上了美智子给他准备的，绘有家族纹饰的浴衣。

换好衣服，他走出房门，稍稍侧了侧身，示意宫城进房间去:“不知道要商量多久，你就留在房间休息吧。”

宫城点点头，进了他的房间。

大约三个小时，仙道感觉腿都快跪断了之后，他们家族的漫长会议才算结束。

大伯继承了大家长的位置，举行了继承的仪式，然后大家一起敲定了明后天葬仪的各种细节和花费。

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宫城已经睡着了。

让宫城和自己同一间是临时决定的，被褥理所当然只准备了一套，所以宫城是睡在他的被窝里。

仙道开了一盏夜灯，满房间翻了一遍，但也没找到第二套被褥。

外面其他房间的灯全都熄了，仙道想了想，最后也没有出门。

【这是在考验我吗？】

他苦笑了一下，伴着那夜灯朦胧的光，靠近了蜷在被褥里的宫城。

那个矮子侧躺着，一缕卷发耷拉在脑门上。

虽然矮子醒着的时候总是挑着眼看人，痞气得不行，但是睡着了再看，那张脸就像小孩子一样，纯真又带着点稚气。

仙道看了两眼，移开了视线。

他扫荡了一遍房间里的衣物，把它们都搬到壁橱里。可是正当他准备窝进去睡觉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腿太长了，根本伸不直，但若是蜷缩着腿的话就连翻身都做不到。

这里才应该是矮子睡觉的地方吧！

仙道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从壁橱里又爬了出来。

最后他靠坐在壁橱前，把衣服盖在自己的身上，在三月下旬东京郊外寒冷的空气中打了几个寒颤，就这么睡着了。

半夜，也许是凌晨的时候，他感觉有人在拖动他的身体，迷迷糊糊地，他感觉是宫城，可他睡得太死，没有醒。

早上醒来，他发现他睡在被褥里，而房间里不见宫城，只有他一人。

仙道掀开被褥，连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去，快冲到大厅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这宅子昨晚可是住了一票的同辈，他这副衣冠不整的样子要是被看到一定会被取笑……

“哟，是阿彰啊，这么着急是去哪里啊？”他的脚步还没收住，二堂哥的声音已经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去，是去厕所……哈哈哈……”他傻笑着打哈哈。

“厕所在那头啊。”二堂哥朝反方向指了指，“这边是大厅啊，你多久没住本家了，连这都忘了吗？”

“啊，是，是啊……”仙道转了转眼珠，偷偷往大厅那边瞅了一眼。

宫城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半张脸。

不过仙道已经满意了，冲着二堂哥挥了挥手，他往厕所走了过去。

完蛋了。

他在心里哀叹。

又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而且这一次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摆脱了……

但是他没空考虑那么多。在去厕所的路上，他被光一郎催促了。简单洗漱更衣以及用餐之后，他们聚集在大厅里，准备通夜守灵的东西和隔天的告别式。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布置案桌的时候，仙道找了个机会压低声音问宫城，“起来以后把我搬到被窝里的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梦游吗？”宫城翻了个白眼，嘀咕道，“顺便说一句，你很重。”

“那你还搬？安心睡着不就没事了嘛。”仙道也嘀咕了一句。

“本来就不是给我准备的。只是左等右等你都没回来，天气又冷。我就想先躺进去暖和一下，没想到睡着了。”

“我妈妈忘记给你准备被褥了。你是客人，我本来也应该要照顾你的。”

“谁要你照顾了呀。”宫城嚷了出来。

他的声音有点大了，招来了另一边一直在聊天的那几个同辈的侧目。

这叫宫城尴尬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压低了声音终结了和仙道的对话:“你不用介意，我感觉我也睡够了。”

他们这边不聊了。另一边却把话题烧到了他们身上。

“听说爷爷念念不忘联姻那件事，昨天早上还对叔叔提起来呢。”三堂姐边说边拿目光去看布置案桌的仙道和宫城。

“是啊，太可惜了仙道是个alpha。”二堂姐接话。

“alpha和alpha，虽说可以交往，但想要子嗣的话，还是很困难吧。听说生育率接近零呢。”某个堂姐夫说道。

“嗯啊，我还听说不只是爷爷失望。宫城家那边因为联姻不成也挺失望的。上次还特意来了一趟。是不是啊，阿彰？”三堂哥倒是没有调侃他的意思，只是在正经地发问。

“唔……”仙道根本不想接话，他含糊其辞，想要躲过当话题的中心人物。

他的希望很快就成真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话题向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二堂姐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仙道的姑姑和大堂姐正带着他的表弟表妹和他的侄子侄女们在那里玩耍。

“那只能等浩司他们两个长大了看看会不会分化成beta或者omega，就可以跟宫城君结婚了。”二堂姐提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说的是啊！”三堂姐马上表示赞同，“年龄差个十多岁而已，其实也并不稀奇。现在相差二十岁的结婚都大有人在。”

她们一本正经地谈论着这个问题，宫城听到她们的话，脸却瞬间红了。

二堂姐没发现，还侧过身去对着宫城添油加醋了一句:“对了，这样就要委屈宫城君在我们家的小孩子长大之前保持单身了呢。”

宫城红着脸，低了头不吭声，反而仙道按捺不住了。

“你们呐，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吧？”他哭笑不得地对堂姐们说道。

“谁说在开玩笑了。我们在谈很正经的联姻事项啊。”三堂姐立刻反驳他。

“你这个alpha不幸出局了，当然得把机会让给弟弟妹妹嘛。”

“我，我……”

“呵……”第一次看到仙道也有被抢白的时候，宫城忍不住扭过头，捂着嘴笑了一声。

“看来宫城君是赞同这个主意了？”

“啊……我，我……没……”

没想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宫城顿时结巴起来。

“还是说，你喜欢阿彰？”三堂姐笑眯眯地不经意就问出了仙道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你们打住吧。”

仙道还在等着听宫城会怎么回答三堂姐的问题，大堂哥突然喝止了他们。

“真的别拿这件事开玩笑了。”大堂哥正在摆放爷爷的遗像，他的表情很凝重，“这可是爷爷一直未了的心愿。唉……”

说到爷爷，他们全都沉默了。

傍晚，通夜守灵的仪式开始了。家里的长辈从吉祥寺请了师父来诵经。

大家按照辈分端坐在大厅，大家长坐在最前面。

诵经开始没多久，仙道看了一眼大伯坐的位置，然后又是一眼。

他想起上一次，也许是上上次这样端坐在这个地方，爷爷差不多也坐在那个位置，虽说是为家族联姻的事，但也是为了他的未来。

因为爷爷不止一次问过他，介不介意和宫城家的这种联姻。

时间在绵长又低沉的诵经声伴随着敲击法器的声音中匆匆逝去。

可能因为昨晚这样跪坐太久了，他没保持多久就有些累了，双腿一阵发麻，往常这个时候，他就会挪动双腿让自己放松一下。

他想起就是那次祭典之后，爷爷在他心中的形象完全改变了。他们的相处也不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了。

而关于坐姿，爷爷很早就知道了他不喜欢端坐，会想尽办法偷懒。

平时对他睁一眼闭一眼，但是有客人在场就会带有暗示性地吹着胡子瞪他几眼，然后叫一声“阿彰！”

于是这一刻仙道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像现在这种场合，爷爷会允许他偷懒吗？

但是没有答案哩，爷爷躺在前面的那口棺木里，看不见他。无论他是规规矩矩端坐着，还是放松了姿势偷懒。

[阿彰！]

他再也听不见那个叫声了。

眼泪就这么一下子滑下了脸颊，温热而潮湿，啪嗒啪嗒地溅落在衣服上。

好难过。

心中那种悲伤的情绪像井喷一样突然涌了上来，怎样也压不下去，止不住。

不想被别人看到，他努力压抑住声音，但还是漏出了一点声响。

就在这时，他感觉左手一热，是宫城握住了他的手。

鼻子被堵了，他大口喘着气，抬起一双通红的眼去看身边的宫城。

因为要保持礼仪，宫城并没有在看他，而是目不斜视，双眼向前，一脸肃穆地沉默着。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仅仅是握着他的手。

那只常年控球的手带着一些茧子，握得很紧，足够给仙道带来需要的慰藉。

及至下一段经文开始的时候，他的泪慢慢地止住了。宫城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背，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节哀。]

这是宫城未出口的话。

仙道吸了吸鼻子，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胸中一直堵着的伤感也被冲开了不少。

诵经结束后，就是家属守灵的时间了。

虽说要守一整夜，但活动相对自由得多。

这样过了四更天，到了差不多凌晨四点，女眷们都去稍作歇息了。会吸烟的男人们也去了院子里抽烟提神。灵堂里就只剩下他和宫城两个人。

仙道感觉跪坐得很累了，夜里又较为湿寒，膝盖在发酸发疼。但是又不好换个坐姿，只能一遍遍催眠自己继续跪坐着。

此外他的脑袋一片昏沉，不知道是因为悲伤的情绪还是因为不足的睡眠。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他觉得他晕得要摇晃起来了。然后，就在这迷迷糊糊中，他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压在了他左边的肩头上。

他稍稍一转头，就看到了宫城孩童一般的睡脸。

一天都没得到休息的宫城大约是困得不行，斜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平稳又均匀，睡得一脸安谧。

他的额发垂了几缕下来，睫毛在脸颊上轻颤着。昨夜这张脸他不敢多看，然而此刻靠得这样近的距离，他躲都躲不掉。

他贪婪的目光开始在宫城的脸上扫视。

额头的弧度，脸蛋的线条，翘起的鼻尖，因为入眠而变得平缓的眉峰都在吸引着他。

但最要命的却是宫城的嘴。

那嘴微微张着，丰润的粉色的唇上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

衬着素色的服装和周围非黑即白的色调，那抹粉就显得更加诱惑。

仙道直勾勾地盯着那对唇瓣，咽了一口口水。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努力让自己忘掉和宫城的相处，斩断对宫城的感觉。

可是此刻他却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他的所有努力都败给了这双轻启的唇。

而且先前越是压抑，那闷在心里的感情就越是像获得了空气的火苗一样，在他的体内燃烧着窜高，于是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躁动，试探性地把右手抬了起来。

好极了，宫城没反应，似乎睡得很死，这给了他进行下一步的机会。

他把手移了过去，拇指触了上去，接着他缓缓转动着指尖，轻轻抚摸着宫城的唇。

好想亲。

这双唇，这个人，什么时候能属于自己……

他用忧伤又迷茫的眼神盯着宫城，移动着手指来来回回地触摸那对柔软的唇。终于他不满足了，抽回手指，把脸靠了过去。

很轻，他吻得很轻。

像蝴蝶逗留花朵。

他的唇在发颤，宫城柔软温热的触感叫他的心也跟着颤。

但他始终没做别的，只是轻轻压着那唇瓣，贴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松开宫城，呆愣了一分钟，还想要。可就在他凑过去，准备再亲一会儿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阿彰。”

他一下子清醒了，抬头一看，见是他的大伯从院子那边走进来。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像是做贼被人抓了现场。

“要不要喝点咖啡？”头发和胡须都有些发白的大伯板着脸问他。

“呃……啊……”他支支吾吾地回道，“可，可以啊……”

“在那边，自己过去拿吧。”大伯指了指门边上的小桌子，那上面放着几杯热气腾腾的苦咖啡。

说完，大伯就往房间的方向走了，并没有对他刚才的行为吐一个字。

仙道看了一眼依然靠在他肩上熟睡的宫城，眉轻轻蹙了起来。

他不确定他的大伯看到了多少。不过他很肯定大伯知道了他对宫城的心意。

没有批评他说不定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他们能成亲？好满足爷爷的遗愿？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好了。

仙道苦笑了一下，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到宫城醒来，他才去门边拿了两杯咖啡。

破晓时分，乌云就密布了整个天空。

告别式开始的时候，大雨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

仪式完成之后，他们拿着花束，依次放进爷爷的棺柩里。

仙道就在这时候才仔细地最后看了一眼爷爷。

仍是道骨仙风的模样，穿着崭新的寿衣，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把花束轻轻放在爷爷的身边，先默念了一些送别的话语，然后他低着头，在心里许了一个愿。

【爷爷，我想要宫城。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宫城……可以保佑我吗？】

说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宫城。

宫城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回了他一个关切的眼神。

出殡，接着是收拾骨灰和安放灵位。

最后是答谢宴。

宴会结束后，宾客三三两两地离开。

宫城收拾好了东西，看样子也是准备要回去了。

仙道默默地盯着他。

他好想宫城留下来陪他，可他找不到借口挽留。

背上背包的宫城注意到了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用送我了，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一句话打消了仙道的念想。

“嗯。”仙道只得应道。

临出门的时候，他看到宫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接着宫城突然折返了几步，走到仙道的面前，在漫天大雨的背景中张开双臂，拥抱了他。

“保重。”

宫城说道。

因为身高的差距，他的发扫着仙道的脸颊，仙道稍微侧过脸去，就能嗅到他头发的味道。

但是这个拥抱很短暂，短暂到仙道刚刚捕捉到那缕气味就松开了，并且不含有任何亲昵的成分，只是一个安慰性的拥抱。

“谢谢你。”在宫城背过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仙道在他的背后说道。

宫城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在踏进雨帘里的前一刻，往后面潇洒地挥了挥手，算是给了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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