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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蒂01

[db:作者] 2025-08-05 16:03 5hhhhh 8550 ℃

  并拢手指,拱起手背,用手模仿贝壳形状捂住耳朵时,很快就能听到低沉而熟悉的冲刷声。那是血液流过头部微血管的声音;那是潮汐,储存在记忆里的声音。血,有海水的咸度。

  ♢

  斯卡蒂听到声音,那比历史还要古老的声音漫过时间的门扉,像沉入海底时的水压,叩动着她的鼓膜,又如潮水冲刷上礁石,带来家乡的气息,以及往日的光景,想要伸手触碰,却又化为无数气泡破裂,唯有那声音如旧。

  “随我走吧,回去我们永恒的故乡。”

  是祂的声音。

  胸口起起伏伏,肺叶上下颤抖,苦涩的海水灌满了她的口鼻,夺去她呼吸所需的空气。她挣开双眼,看到曾养育她的海水染上了稀释不掉的深红,她沐浴在海母那温暖的血液之中,身体中的每一颗细胞都在呻吟着,要与祂融为一体。

  “斯卡蒂!斯卡蒂!”

  尖叫、爆炸、枪响,仿佛海底板块运动的底噪。血液在她的脸颊边泊泊穿过,使她的四肢百骸火烧一样滚烫,双眼显出猩红色的光芒。她无意识地挥舞起手臂,剑尖闪过突破音障时的雪色激波,向遮蔽视线的虚妄碾过,撕裂空气的啸叫,与阿戈尔血亲们的哀嚎交叠,在神经之网中沸腾炸裂。

  梦魇在刃下顷刻间化为齑粉,她从充满宿醉感的骇人恐惧中醒来,看到杰西卡和那名女孩浑身是血。

  ♢

  “说明一下吧,斯卡蒂,敌人是怎么漏进来的?”

  博士把钢笔摔了出去,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扎进那走起路来都不会有脚步声的厚重地毯中,离斯卡蒂脚边只有十几公分。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脑袋也垂得更低了,脸深深地埋进了帽檐遮出的阴影里,像是蒙了灰般暗淡。

  “捡起来。”

  博士左手的食指轻点桌面,命令道。

  斯卡蒂犹豫了几秒,俯身拔出钢笔,放到办公桌边上。她的手受伤了,左手食指青紫,指甲也劈掉一半,伤口结着薄薄的痂壳,血污沾了满手。

  博士起身拿起笔,在面前准备丢碎纸机里的废文件上划了划,没有出水,于是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见斯卡蒂仍紧紧抿着双唇,不肯回答问题,他嘴里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即把视线挪到了其他干员身上。

  “德克萨斯,如果你当时开了剑雨的话,就可以解决掉那名雇佣兵。”

  “对不起,博士,我没注意到身后。”

  德克萨斯闭上眼睛,稍稍低头,语气中透着懊悔,平时一抖一抖的毛茸茸的小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软软地趴在头发上。

  “杰西卡,保护要员,该把她护在身后,而不是面朝着她,你竟然把后背亮给敌人,幸好你的装具前后都有插板,否则我今晚就该加班给黑钢发唁电了。”

  “对不起,博士,对不起,我当时太着急了……”

  杰西卡带着哭腔道歉,抬起还沾着泥巴和血污的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揉眼睛。斯卡蒂的右手摸进口袋,想掏出手帕递过去,却又忧心杰西卡会因为害怕她而拒绝,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旁边的雷蛇已经扯起袖子,去擦拭小猫眼角的泪水了。

  “唉——”

  斯卡蒂别过头去,抬手半遮在唇前,不引人注意地轻叹一声。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这么沉默下去,那么博士就会将她的同事们挨个数落个遍。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责任都在自己,她本该早早发现敌人的动向,她本该让同事们展开散兵线,最后,她也本该清醒着指挥战斗……有太多本该,但她却沉溺于梦中,没能及时醒来。身为队长,让别人代为受过,她绝不能接受。博士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这才故意表演给她看,好逼她开口。

  斯卡蒂向前一步,挡在同事们身前,抬起头,望向那个自她进门始就没敢正眼看一秒的男人。而博士,就这么与她对视。良久,他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意,转瞬又不着痕迹地晕开。

  “斯卡蒂留下,其他人回去休息吧,有受伤的赶紧去医疗部,亚叶值班到六点,还有半小时,之后就是嘉维尔了,没人想被她清创吧?”

  “是——”

  “回去吧。”

  往日,当博士拿嘉维尔或者可露希尔开玩笑的时候,干员们都会开心地笑出声来,而今天,她们只是情绪低落地应和。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房门被轻轻合上,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与博士,还有寂静的空气。

  “现在可以说了吧,斯卡蒂。”

  博士转过椅子,背对着斯卡蒂。落日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在他宽大的身体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遮出的阴影投在她的身上,将她割裂为光与暗的两半。

  “对不起博士,都是我的责任,我愿意接受惩罚……”

  “我不听这些,”博士摆摆手打断了斯卡蒂的话,“这不是你第一次出岔子了,斯卡蒂,什么原因?给我个解释。”

  “我……”

  我做了一个梦。

  斯卡蒂从未想过,阿戈尔的女儿竟然也会做溺死的梦。她梦到潮汐从时空的远方席卷升腾,高耸的浪尖仿佛拔地而起的教堂,向着这些年来庇护她的大地碾压过来。她矗立在那里,无法逃避,任由海洋伸出浪涛的触手,将她卷入云雨襟怀之中。曾经孕育她的海洋,如今一片深红,那里浸透着她的血亲,还有深海的鲜血。

  “……只是分心了。”

  斯卡蒂攥紧拳头,又松开,指甲在掌心刻下几道白色痕迹。犹豫半晌,她终于还是把想说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只是平淡地丢出一句,既是陈述事实,也是宣告话题的终结。

  这就是我的命运,作为深海猎人的命运,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它们的血。迟早有一天,它们会听从祂的呼唤,从坟墓中爬出,夺去我身体,我的意识,我的一切。等那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也想,独自承担,不要连累任何人。罗德岛的大家,还有博士,不应卷入到我的命运中。

  “好吧,”博士的语气中透着失望,“不想说就算了。”

  博士转过身来,双手垂下桌面,很快拿出一本人造革包面的文件夹,朝斯卡蒂丢去。她伸手去接,却没接到,还被文件夹的一角砸到了手上的伤口,才愈合不久的痂壳破裂,鲜血渗了出来,疼得她皱起了眉头。

  弯腰从地上捡起文件夹,打开,里面是自己前阵子交给博士的晋升申请。

  “从今天开始解除你的队长职务,同时停止你的一切外勤行动,斯卡蒂,还有你的晋升申请,我不能签字。”

  斯卡蒂点点头,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垂了下来,而且比刚刚垂得更低了,她不敢去看博士那双漆黑的眼眸。这是自己应得的惩罚,她没有怨言,这比以前好太多了,没有会把人卷跑的巨大触手,也没有在角落里磨牙的敌人,她不用过那种连呼吸都提心吊胆的日子。这儿什么都好,只是孤独……

  只是孤独而已,孤独……我能克服……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

  博士没有理会她,径自说了下去。

  “同时,根据我们的协议,你为罗德岛服务,我们为幽灵鲨提供最好的救助,现在你的精神状态远不能胜任我们交付的任务,所以,我们对幽灵鲨提供的医疗资源,只能降至最低。新药,也会停用。”

  话音落下,斯卡蒂那腥红的眼睛就因恐惧而瞪大了。她眼前出现了那名与她一样白发红瞳的阿戈尔。她此时正在罗德岛医疗部最高等级的监护病房,躺在玻璃棺材似的透明水箱中,浸泡在永远温暖的人造海水里。

  “可,可是,博士,幽灵鲨她前两天才刚刚恢复了精神,一旦停药的话她就又要陷入昏迷了!停药绝对不行,博士,我还可以战斗的,请你让我出外勤吧!”

  “规矩就是规矩,斯卡蒂,”博士仿佛看不到她的焦急,仍旧慢条斯理地开口,“你现在的状态不能出外勤,这不仅是对你个人的生命负责,也是对你的同事,以及整个罗德岛负责。这次任务最后好歹成功了,虽然要员受伤,但赔一笔可观的补偿给也就糊弄过去了。那下次呢?如果你又出了岔子,导致关键任务失败,给罗德岛带来严重损失,甚至导致你的同事受伤或是死亡,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博士凝望的目光像破甲剑一样刺穿了斯卡蒂的身体,他此时的面容比月光还要冰冷,语气果决,没有给她留下丝毫辩驳的余地。

  “我……”

  斯卡蒂哽咽住了,微微颤抖的双唇翕动着,像蝴蝶在扑扇两翼,她就这么呆愣在原地,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懊悔地咬起嘴唇,纤细的手指来回揉弄着衣服上的扣子。是的,博士说得没错,今天的任务已经很危险,若不是杰西卡拼死护住那个小女孩,用自己的护甲抗住了飞矢,恐怕……

  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把厄运带给别人,也绝不允许再有人因自己而死。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快调整状态,争取早日回到战场上的。但是,但是幽灵鲨,博士,求您,不要给幽灵鲨停药,我还有些存款,我会承担所有开销的,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幽灵鲨……”

  “那是后话。”

  博士点点头,眼神柔和下来,可并没有对她的乞求给出任何承诺。他稍微往后靠了靠椅子,好让出空间去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两只杯子和一瓶已经快见底的威士忌。隔着很远,她就看到酒标上写着的酒厂的名字,那座酒厂,和它所在的城市,已经在大静谧中消失了。

  “你过来,斯卡蒂。”

  “……哦,好。”

  在原地怔愣一下,斯卡蒂含含糊糊地答应道,抬腿走到了办公桌后面,站到博士身旁,但仍离了一步距离。博士抬头看看她,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身边。

  倒满一杯酒,博士从抽屉深处翻出一包脱脂棉,捏起乒乓球大小,在酒中沾湿。牵起斯卡蒂的左手,把棉球按在伤口上,拭去上面的泥污。她身体微微颤动,眉头不安地蹙起,挤出几条沟壑。

  “不要这样……不要沾到我的血……我待会去医疗部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即使嘴上拒绝,斯卡蒂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挪不动双腿了,手臂也变得绵软无力。这是最近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有人触碰她,人的体温,温暖的感觉,干燥的皮肤,竟让她感到了些许留恋,不愿分开。

  她小心地抬起头,透过长长的睫毛偷偷去瞧博士。每次看着他的脸的时候,斯卡蒂都感觉既徒劳又无力。她的血液里汹涌着古老而深远的诅咒,任何靠近她的人,都迟早会遭遇厄运,她的血亲,她的战友,还有胡安,他们都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她以为自己早就接受现实了——没有人会爱她,她也不会去爱任何人,这就是她的命运。可博士,触到了那道她试图忘却的伤疤,让她感受到了她一直都不太喜欢的那部分自己,那个害怕孤独,渴求爱与被爱的自己。

  不,不行。

  棉球移到了断开的指甲上,刺痛把斯卡蒂惊醒,她猛地抽回了右手,连连后退,直到撞上墙壁,仿佛是在躲避一只将要把她吞吃入腹的猛兽。

  博士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像是在等待她自己乖乖走过来,许久,见斯卡蒂没有动静,他这才丢掉了那颗棉球,举起酒杯,将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你很怕别人碰到你的血,斯卡蒂。”

  “因为我的血,很脏,里面,有不属于我的东西,会给别人带来灾祸……”

  “并不是只有你的身体里流淌着别人的血,斯卡蒂,这不妨碍你做自己。你来到罗德岛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有人因你而死,至少现在,你不会给谁带来灾厄。我让你做队长,也是想你多与大家交流,你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

  “你不会明白的,我们的身体里都住着……对不起,博士,没什么……”

  万千思绪在心中憋闷已久,斯卡蒂还是努力按捺住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把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她怕自己会脱口而出些令博士难以释怀的话。

  “关于幽灵鲨,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斯卡蒂,你想救她,没错吧?”

  “我当然想!博士,您要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话,斯卡蒂刚刚积累的忧郁被一扫而空,她兴奋得叫嚷出声,双手在胸前握紧拳头,像是抓住了一缕难得的希望。

  看着她急切而兴奋的样子,博士有点狡猾地转了转眼睛,然后眯成一条缝,唇角也跟着调皮地弯了起来。

  “那么,今晚来我房间一趟。”

  ♢

  宿舍里空无一人,这样最好。

  斯卡蒂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揣摩着博士刚刚说的话。她浮出海面,行走在陆地上也有些时日了,对于陆地上的各种规矩,比如,含蓄的说辞,早有了解。那句话,她只能解读出一个意思。

  我应该去找凯尔希谈谈吗?

  “你的种族让我感到可笑。”

  ……还是算了吧,就算能逃过这次,以后也躲不掉,只要幽灵鲨还没有完全恢复神智,他就会一直以她为要挟,这样对幽灵鲨实在是不公平。只要顺了他的心意,幽灵鲨就不会有事,反正,也就是脱光了躺在床上,任他亵渎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斯卡蒂换上了宽松舒适的家居服,这套衣服是她刚到罗德岛没多久,博士送给她的,还附上了一张夸奖她的贺卡,上面印的,是灿烂的星河与无垠的海浪,对于远离家乡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难得的慰藉。当初收到时,她开心了好久,以为这是博士的认可,还把那张贺卡小心地藏进抽屉的夹缝中。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幼稚得可笑。博士给几乎所有女干员都送过衣服,那张贺卡,也不过是汐斯塔纪念品商店十块钱一打的大街货。

  “唉——”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叹气,也许是为自己那不可违抗的命运,也许是为了自己即将失去的什么东西。

  她拉开抽屉,接住掉落下来的贺卡,将它丢进垃圾桶。

  离开宿舍,她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电梯,一进轿厢,就按下了最下层的按钮。其他楼层按钮的数字都已经被磨得缺损,辨别不清,唯独最下层,上面的数字仍旧清晰可见。

  毕竟,整个罗德岛,也就只有自己才会经常去那里吧。

  “斯卡蒂小姐,你来了。”

  “嗯。”

  值班的猞猁护士看到她进来,便从座椅中站起身,将桌角的笔记本递给她。斯卡蒂拔出桌上栓了绳的签字笔,翻开登记表,指尖划过粗糙纸张上那写满自己名字的一列表格,直到最下面,她的手停住了。

  博士?

  “博士来过?”她抬头,向护士投去询问目光。

  “是的,中午的时候幽灵鲨小姐稍稍恢复了神智,博士陪她一起吃了午饭。”

  “这样……”

  其实他,还是挺关心幽灵鲨的吧,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心思一团乱,斯卡蒂潦草地签好自己的名字,将登记簿递还回去,快步走进了病房中。

  这是间标准的双人病房,只是没有床铺,在房间正中心,是一座竖立起来的水箱,像是一口棺材,又像是一座墓碑。那里面流动着温暖的人造海水,幽灵鲨就这样漂浮在其中,白色的长发随着水流起舞,双眸紧闭,表情淡漠如雪。

  幽灵鲨……

  在盐风城,她曾短暂地恢复了神智,与她还有歌蕾蒂娅并肩战斗。当三位猎人相扶走上海岸时,红色的天际沿着曲折蜿蜒的海岸线缓缓流动,沐浴在初生朝阳的辉光之中,斯卡蒂曾短暂忘却了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一位位血亲的痛楚。

  可归来后,她再一次陷入昏迷。博士和凯尔希用了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清理了幽灵鲨脑内积累的自由基,又纠正了DIC,把她那对于常人而言已处于死亡边缘的各项身体指标强行拉回到了正常水平。现在,用了新药,她偶尔会清醒过来,时间很短,一两个小时而已,但也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斯卡蒂相信,假以时日,她会恢复如初的。

  “幽灵鲨,我今天,又做了那个梦。”

  斯卡蒂像往常那样,站在玻璃馆前,向幽灵鲨讲述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我梦到了海母,梦到我的剑洞穿祂身躯的那刻,她温暖的血,像日光下的暖流,托举着我,将我融化,让我与祂融为一体。”

  “我想,或许你也曾做过这样的梦,也可能,你现在,就做着这样的梦。你一直在这里,做着无人知晓的梦,而我,则做着无法向任何人倾诉的梦,只能说与你听。”

  声音渐渐微弱,最后变成了齿间的呢喃。久远的故事在讲述中慢慢袭上心头。那天,那个巨大的装置绽放出幽蓝色的光芒,冲击波席卷过她的心房。那是战鼓,是开战的讯号,猎人们倾巢而出,发尾与足尖卷起连串的气泡,身躯击碎水波荡漾中连片的光影,如一支支利箭,凿穿海洋,奔向她们生而为之的标靶。

  猎人的血脉,让她们得以穿透海嗣的层层防御,直逼那道海沟,那是阳光无法滴落下来的深渊,广袤无垠的黑暗,只有零星鱼儿的发光器闪烁,给予这里点点光亮。周围静得可怕,她疑心自己甚至可以听到身边鱼儿心脏搏动的声音。

  海母悄怆的尖声嚎叫刺透水幕,狰狞的恶魔突然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跳出,它们的脸上看不到血肉,皮包骨头,面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如同干尸般枯瘪可怕,只有眼睛,大如铜铃,放射出仇恨的光,要把她们撕个粉碎。

  猎人们用自己的身躯与鲜血,开辟出进攻的道路,兵器被毁,就用双手,用牙齿厮杀,最后与它们一齐化作银色碎片,拖拽着飘逸的血红,缓缓降下。

  不,不……

  斯卡蒂紧紧闭上眼睛,她不要再回想这场噩梦,她想要获得片刻安宁,可是终究徒劳。幽灵鲨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它们抓住了她,啃咬着她,发出牙齿与骨头的摩擦声,她的脸庞因为恐惧而扭曲,哀求着斯卡蒂去救她,斯卡蒂向她伸出双手,指尖只能触及一片虚幻的泡影,眼看着她柔软的双唇停滞在寂静的,无边的嚎叫中。

  一想到这,斯卡蒂的胸口就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好像一个空洞,像蜘蛛网一样,在心中越织越大,最终吞噬掉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想救幽灵鲨,却束手无策,除了整日在心里对那些夺去幽灵鲨神智的深海教会肆言詈辱以外,根本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你一定要好起来,幽灵鲨,我们一起回大海去。”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执拗而无望地祈祷,从最初的满怀期待,到今天,机械般地重复。她抬起头,不经意间撞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与幽灵鲨的脸交叠在一起,两人长得多么相像,那是她的阿戈尔血亲,是同她出生入死的猎人,是她战斗下去的唯一理由。

  “我一定会救你的。”

  ♢

  她不止一次抬起手,又放下,就这样在博士的卧室前前纠结好久,直至听见走廊拐角响起小刻和火神嬉笑打闹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斯卡蒂这才敲响房门。

  房门敞开一半,门后的博士露出半张脸来,看到她,他漆黑柔软的眉毛弯起,化成一抹不着调的轻浮笑容,转身没入房间深处。斯卡蒂握了握拳头,推开门走入了博士房间。

  背对着她的博士转过身,口中多了支纤细的香烟,烟雾在他线条硬朗的唇边弥漫。他已经脱掉了白大褂,穿着件衬衫,胸前的扣子解开两颗,袖子挽起,露出棱角分明的锁骨,还有手臂上青蛇一般蜿蜒的血管。再清爽不过的装扮,难得一见。

  斯卡蒂眼神直愣,博士的大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这才回过神来,收敛了流连在他身体上的目光,抬起眼眸,不过是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打扰了……”斯卡蒂发现自己的音调低到有些干涩,于是咽了口唾沫,湿润因为紧张而干燥的喉咙。“那个,我能先去洗个澡吗?”

  博士低下头,那点星火凑到耳边,能感受到燃烧的热度。

  “去吧。”

  ……

  在喷头下与热水胶着许久,斯卡蒂终于抬手合上水阀。踩着水走出浴室,拿起洗手台边博士的毛巾,一点点擦干身上的水珠。她幻想那是博士的手,用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胸前,她的小腹,来到双腿间,粗糙的触感与她光滑的肌肤摩擦,卷起异样的快感。

  她也曾做过这样春情荡漾的白日梦,想起她爱过的人,醒来,她不再抱有希望,安葬过胡安之后,她就说服自己,此生,不要再试图去爱上任何人。

  这只是个交易,用我的身体,换幽灵鲨平安,不涉及感情,这样最好。

  斯卡蒂赤身裸体走出浴室,长长的头发上还滚落着冰凉的水珠。看到她,博士一怔,赶忙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走到她身后,披在她身上。

  “别着凉了。”

  说着,他的双手从斯卡蒂的肩膀上滑落,漫过她腰间的曲线。

  猎人的身体很好,即使离开大洋,来到陆地这个完全不同的生态环境,她也迅速适应下来,许久没有生过病,相应的,也就许久没有人对她报以过关怀。

  “我要怎么做?”

  “放轻松,斯卡蒂,我会教你。”

  博士扶着斯卡蒂坐到床上,把空调温度调高,又倒了一小杯酒,坐到她的身侧,哄她喝下。这么一点酒,甚至都不足以让她微醺,能带来的,可能更多是一种心理安慰,让她至少可以有个理由,稍稍减少些内心的负罪感。

  他轻轻拨转过斯卡蒂的肩头,将温暖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害羞,斯卡蒂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其他感官却愈发敏感,她仿佛能感觉到博士漆黑的眸光越来越近,将她包裹,吞没,他的气息喷薄在自己的唇畔,有些痒。

  下一秒,那气息化作一个湿润的热吻跌落在她软嫩的唇上,毫无防备的小嘴被他的舌撬开,来不及吃惊,就落入他的辗转缠绵之中。

  放松,放松,斯卡蒂,这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小把戏,没什么可怕的。

  斯卡蒂安慰着自己,努力抑制住肩膀的颤抖。博士的另一只手伸进她历来很有自信的长发中,用五指捋过,像是抚摸光滑的绸缎,然后来到肩头,褪掉白大褂。她感觉身体有些发热,也许是空调的暖风所致。斯卡蒂并不打算回应他的热切。

  唇瓣分离,博士的气息来到耳边。

  “想救幽灵鲨的话,一动不动可不行呢。”

  混蛋。

  “我,我知道了……”

  斯卡蒂张开双臂,攀附到博士的肩膀上,主动吻他的唇,用舌尖笨拙地舔舐,他的唇像覆盖着蚕丝的钢铁,有着既坚韧又滑嫩的,矛盾的触觉,竟让她有了丝丝探求的渴望。

  他的舌头马上就迎了上来,像鱼儿的鳍,湿滑扫过她的舌,斯卡蒂不由自主地抓起了他宽阔的背膀,尽管耳廓已经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但她还是努力摆出古井无波般沉着的脸,像块又冷又硬的冰块。

  这是一个漫长而潮湿的吻,带着一点薄荷和烟草的苦甜味,还有陈酿在威士忌里,伊比利亚海风的咸,竟让斯卡蒂有些沉醉。直到耗尽了氧气,两人才慢慢分开,鼻侧相贴,让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斯卡蒂,我会尽我所能去救幽灵鲨,但是……”

  被汗水打湿的凌乱刘海遮住了她秀气的眉毛,博士抬手为她把发丝捋到耳鬓后,好露出那在银白色长发衬托下,虽漾着水色,却又更显火一般炽热的双眸。他将唇轻轻贴上她的耳垂,留下了一句话。

  她微微张开唇瓣,但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像是要不经意地掩去眼底那一抹深深地哀恸。

  “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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