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对，就像这样……”他抓着少年的手，伸向自己的下体。尚未参与体力劳动的少年，白净的手上没有任何重茧，当那五根光滑纤细的指头贴上脆弱的包皮褶皱时，他情难自禁地发出一声喘息，将上身完全倚靠在对方的胸前。

少年在他的带动下，小心地抽动起手腕，让那还未成长完全的粉红色阴茎紧贴着手心摩擦，感受着它的跳动，扩张的筋脉逐渐发硬。少年吞咽着口水，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发烫的手心蔓延到全身去，那是一种自出生至今还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的身体在快感下不由自主地颤动，下体热得发烫，尿道口已涌出稀疏的白液。尽管久经情事，却还是很难控制来自身体本能对性快乐的欲求。思绪沉浸在云端，他的肩膀忽被温柔揽住，少年的唇几乎贴着他的耳畔，带着某种压抑。

“你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吗？”

他偏过头时，两人都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是啊。”他笑着，松开右手，改以贴上了少年的脸，抚摸着那久经地中海日光所亲吻的肌肤——在同样的年纪里，生于不同国度的他们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是从对方的眼中，并没有熟悉的悲悯、同情或是鄙夷。少年的眼睛太澄澈，从那晶亮的瞳孔中，他看不到除了自己的存在外还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啊，我所奉献一生的神明阿斯塔蒂，这样就够了。

他一边凑近着主动去吻对方，一边听到自己的话语像是眼泪般落了下来，掉在地面。

“对我来说，一直如此。”

2、

他没有名字，只是因为在同一批被献予阿斯塔蒂神庙的二十名圣妓中身处末位，因此被唤作“二十”。同时，他也是这二十位圣妓中唯一的一名男性，被送入神庙时刚满十四岁。

在迦南，同在底比斯城和忒拜一样，与少年的交往、性爱被视为一种精神的崇高。

成年男子若从未与一个少年同榻共眠，很容易会被社会批驳是全然不懂“人生”与“哲学”。出身于贵族的男子在少年时便会不断受到同居高位的年长者的狂热追求，但这毕竟只是一种假象。因为有需求，所以才会有相应的“文化”出现。法律默许了这种需求，于是少数少年和众多少女一样，也沦为成年男子纾解性欲的工具。

同性癖在迦南的古训中曾是最大宗罪恶之一，如今却被建国者正名并写入法律的一角。

在迦南与他国的贸易往来中，这种文化被普及开了，阿斯塔蒂神庙竟因此成为众多游者争相朝拜的圣地。

不知是否出于这些原因，“二十”被朝拜者传唤的次数远超过其他少女。

从进入神庙的那刻起，圣妓便由身到心都成为神明忠实的仆人（没有人知道是否心甘情愿），他们被称为“圣女”，无论真实性别为何，这只是一种象征。他们参与神庙的祭祀仪式、为神明献酒舞蹈，但不需要穿着僧侣般的庙服，而一般是一袭舞女般的翩然红衣——象征初升之日光，纯洁的处子之血。

很讽刺，因为“圣女”实际的主要任务，是为来朝拜者提供无偿的性服务。

僧侣们会不断教导他们：这是为了虔诚的信仰，为了女神的恩典。

“二十”从未觉得自己有得到过任何恩典。

在进入神庙的第一晚，他就被那个色眯眯的祭司以劝诫之名，拉入漆黑一片的祈祷室中强暴了。这个压抑已久的好色之徒不敢动那些可能会引起争端的少女们，于是挑选了安静的男孩下手。老男人的粗大性器毫无怜悯地捣入他口中，撞击着喉头，射出的精液被要求悉数吞下，他照做了，希望能以此换得被暂时放过的命运，但实际上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被按在供奉祭品的神桌上被一次次从身后插入，挣扎便会换来更粗暴的对待，他的眼泪和唾液混杂在一起，从满是斑驳痕迹的胸口往下滑落。他望着头顶上方温柔微笑的阿斯塔蒂女神雕像，从身到心都僵死般的麻木。

从那一瞬间他就开始相信，这世间是没有神明存在的。

整整一年中，他被教导如何去满足那些远道而来的朝拜者，他被要求着尽一切可能讨得那些年长者的欢心，用嘴，用手，还有这具年轻貌美的身体。他们在他身上肆意地发泄兽欲，而不用考虑需要付出任何的责任与代价。他几乎把自己的心和肉体完全割裂开，一边呻吟、喘息、扭动着身体，在每天变换着的不同成年男子的身下承欢，一边却将心灵关进更深的枷锁，一度又一度地在厌恶自己和生命的死亡边缘徘徊。

他不是什么“圣女”，神的仆人，只是一个祭品而已。

没有支配身体自由，也不该有灵魂、思想的可悲的祭品。

如果没有那一天到来。

3、

每年一度的雅辛托斯节，圣妓们会被传唤到圣殿中，为女神献酒、起舞。

“二十”早早换上了红衣，等候在神庙外的圣坛前。他不想留在昏暗的室内，闻着那日复一日充盈房中的肮脏味道，相较之下，他更愿意多受些日晒，清晨的灿烂阳光总是能洗涤他的身心，让他稍微从中汲取到一些活下去的力量。

当日光倾斜到圣坛正中央的位置时，他注意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近的少年，正一级级踏上台阶，以一副好奇的目光，凝视着阿斯塔蒂神庙上被供奉着的血红风信子——接着，他虔诚地合拢双手，似乎在做着什么祈愿。

新的朝拜者吗？

“二十”出于已形成条件反射的职业习惯走上前去。他很少见到有这么早前来神庙的朝拜者——为了方便行事，朝拜者都在傍晚时来，深夜完事后再悄悄离开——也从未见过这么年轻的朝拜者，这个少年很可能与自己同龄，他身形瘦弱，说不定外表比实际年龄还小一些。同性间的性爱力量就这么强大吗？他现在的服务对象难道已经不止于是成年男性，也要囊括其他类别了吗……

“请问，这里是阿斯塔蒂神庙吗？”

少年看到他时，非常自然地开口向他问话。

“是的。”

不可否认，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有些恍惚。整整一年，他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人，来自上下埃及，来自克里特岛，来自爱奥尼亚海沿岸……他以为在那千万张脸中，自己已经多少看到了人性的根本，可能有些差别，但大体是一样的，贪婪、掠夺、渴求、厮杀，他们的欲望都投射于他的身体上，让他一阵阵的恶心反感。

但是面前这个少年不一样。

这么说可能过于夸张，但那确实是一双，不染俗世尘埃的眼。

4、

少年叫十代，来自爱琴海边的一座国度。

他在阿斯塔蒂神庙外只是停留了片刻，没有入内，也没有做出进一步举动，便要离开。

这是“二十”始料未及的，于是他一边询问对方来朝拜的意图，一边也是第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主动地问对方是否需要“圣女”来提供性服务。

从少年疑惑的表情和话语中的无措来看，他是真的对神庙中的圣妓一无所知。他说自己只是在旅行中无意听闻了迦南的传说，于是来找寻这片受阿斯塔蒂庇护的应许之地。

“应许之地？”

“是啊，传说中流牛奶与蜜的地方，不觉得很有趣吗？”

那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随意说说，少年脸上的表情认真而愉快，是“二十”在短暂的一生中从未见过的。他的手被对方握住，拉起，那双明亮的眼睛在他面前闪烁着，宛如日光，烧尽了地面上的一切污浊之物。

“你是这里的神职人员吧，抱歉，可能会有些冒犯，但能不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阿斯塔蒂女神的事？或者迦南的、其它的……你的故事也可以！”

或许，是他错了，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

呼唤圣妓们的钟声在圣殿中敲响，催促他们去为雅辛托斯节引领祭祀仪式。

“二十”将系在手腕处的一片轻纱解下，塞入少年手中。

“今晚仪式结束后再来这里。”他说，“我会告诉你，任何你想听的故事。”

5、

他将少年引入漆黑的房中，和一年前如出一辙的场景，只是他的心境与事态发展都截然相反。

他替十代解下衣服，也脱下自己的红衣，他握着对方的手，指导着少年在自己身上摸索，从平日被绑带遮住的喉结到细小柔软的乳头，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腹，再顺着人鱼线向下。他本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如果不是在完全的黑暗中，他担心自己那布满各种印痕的肮脏身体会因与十代那赤裸干净的身体相比而更显苍白，使他自惭形秽。

他让十代坐在那专为朝拜者准备的座椅上，毫无性经验的对方此刻似乎无比紧张，而他又何尝不是。像是为安慰少年也安慰自己般，他先是倾身上去去给予了一个吻，印在额上，然后是嘴边。纯粹的性行为中他很少会和朝拜者接吻，这是他仅存的自认为能表达爱意的方式，那些年长者也毫不在意，他们更渴望以插入的方式填补性欲，只有那意味着支配、占有和征服。

十代笨拙地回了一个吻，落在他的脸颊上，像是出于本能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这才是真正的拥抱……“二十”开始俯身下去，亲吻十代的身体，从脖颈、锁骨再到胸口，黑暗中他听到少年的喘息声，他的唇下少年的身体在不断颤抖，但那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兴奋，对方在因自己的爱抚而兴奋，这件事竟会使他觉得如此快乐。

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后，他脱下了十代的裤子，同样稚嫩柔软的性器被手指包覆着，在不断弹动，他刚想把它握紧送到嘴边，脸颊便被一双手托住了。

“如果不愿意的话……只有今晚，你可以不用做这些的。”

烛光被点亮，照亮了这个狭小的屋子。“二十”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他竟满目泪水。十代取过桌边的轻纱罩住了他的身体，从始至终都刻意撇开目光，没有正面看向他胸前的那些痕迹。他以一个善意的陌生人的姿态，不，或许仅是作为一位异乡的同龄人，拥抱了他。

“不用告诉我名字也没关系，但请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会好好听的。”

6、

雅辛托斯节为期三天，三天内全城都会陷入仪式的狂欢。

十代向祭司付出5个德拉克马的价格，换取“二十”一天的自由。

这一天里，他不必再留守神庙内，不必再漠然地等待朝拜者的传唤，他能以自由身到迦南的任何地方去，作为公民的一员参与庆典。

这一天，比过去的整整一年，比他人生中的前十五年都更有意义。

十代拉着他跑过大街小巷，带他观摩战士的决斗，给他介绍陈列的兵器种类，他们出入一家家手工制品店，伸手去摸科林斯黑彩陶器上的纹路，去好奇地触碰制陶的金属横式转盘。阿斯塔蒂的祭拜结束后，他们在夕阳下啜饮着葡萄酒，撕开一整只小麦面包，互相咬上一小口。

“十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雅辛托斯节结束后，我就会搭船离开。真可惜，本来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结束的话，就是明天了。”

“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并不重要，我也不会忘记你的事。不过，十代。”他稍犹豫了一下，又像是鼓起勇气，“能不能给我一个，可以写信给你的地址？”

“啊，当然可以。”

7、

当晚，少年依旧宿在他的房中。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晚。

烛灯被吹熄前，“二十”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投入他的怀中，他全身上下脱得一干二净。

“十代，抱我吧。”

“可是，你之前……”

“这一次，不是为了信仰，也不是为了什么职责，是出于我自己的愿望。”

感应着性爱女神阿斯塔蒂的征兆，他的眼中，第一次透露出“圣女”的光辉。

“我想和你做爱。”

投身于床铺中，他们紧紧地相拥，橄榄油润滑了干涩的甬道，十代小心翼翼地根据对方的指示将硬挺起来的性器送入对方的身体中，一点点埋进时他和身下人一样因涌入下体的快感而剧烈喘息起来。少年的尺寸不大，“二十”也习惯了被插入，因此不会有多少刺痛感，倒是未经性事的十代无法承受这由爱欲所带来的过度愉悦而早早泄了出来。于是他们维持着那样的动作再度轻吻、抚摸彼此，直到疲软在肠道内的性器重新胀硬。十代凭着生理本能挺腰，比刚刚粗大几分的阴茎抵入穴肉夹紧的深处，腺体分泌出更多的液体来回应他。他抽插、撞击着那较其它地方更为柔软的一处秘境，“二十”始终将手抵在嘴边，咬着下唇。于是他带着一丝担忧凑近他的脸，问道：“会疼吗？”换来的是对方拼命的摇头，和将自己圈得更紧的手。

他不会知道对方此刻正在脑海里拼命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比起承受快感，更难阻挡的是涌上心头的爱意，但他现在还没有办法意会这一点。当最后两人都悉数释放时，他们疲惫地依偎在一起，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十代虚弱地笑着，突然幽幽道出一句：

“我想，或许我已找到了传说中的‘应许之地’。”

8、

雅辛托斯节，取意于太阳神阿波罗爱上的少年许阿铿托斯。

他们深爱对方，但一个无心之举，却使太阳神在无意间置男孩于死地，他抱着爱人的尸体哀恸不已，于是男孩的鲜血中长出了象征爱与道歉的风信子。

每年盛夏都会举行的雅辛托斯节，第一天，人们会悼念死者，最后一天，人们会庆祝生命。

阿斯塔蒂庙中，每年都会在雅辛托斯节结束后送出活祭，供奉给既是欢乐之神又是毁灭之神的阿波罗，祭品往往是牛羊。

只是有一年，除照例送出的活祭外，神明似乎多收到了一份礼物。

在雅辛托斯节结束后的第二天，一位“圣女”的尸体被发现漂浮于山谷的河水中。没有人知道“她”的死因为何，只是据打捞的人说，由于在水中的浸泡时间不长，还能清晰看出“她”原本的样子，“她”的嘴角挂着笑容，似乎是出于为回报神明的虔诚信仰而主动寻死。

9、

数月后，十代在家乡收到一封迦南的来信。

信中夹着一张属于“圣女”的轻纱，还有一支红色风信子。

花语是“感谢你”，还有“对不起，我爱你”。

他摊开信纸，读了起来。

#END

（信的内容和后续参考bgm的歌词）

（结局是HE是BE见仁见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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