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460年，奥林匹亚城。

原本安静的小城忽然热闹起来。来自雅典，斯巴达，以及周围各个城邦的运动员和仪仗队如潮水一般涌入城中。吆喝声，喧哗声，欢呼声在小小的奥林匹亚城此起彼伏；城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溢满了热闹的气息。

四年一度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又要再次开办了。

“萨琳娜，把鞋穿上！”

这个叫做萨琳娜的少女似乎对母亲的叮嘱不以为然，光着脚，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去。“没事啦，不用多久就回来了。”

萨琳娜的哥哥伊诺克是奥林匹克的运动员，受他的影响，萨琳娜自幼喜欢运动。尽管父母一直教导她要深居简出，但每当有外出打水之类的机会时，她总是光着脚飞奔出去，像一匹跑出围栏的小马一样欢快。由于长期运动，她的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肌肉也呈现出美丽而流畅的曲线。在其他的女孩子大多给人留下娴静柔美的印象时，萨琳娜自然成了一道与众不同的亮丽风景。

今天的奥林匹克盛会上，她的哥哥将会参加跑步的比赛。这是他第一次代表自己的城邦走上如此规模的赛场。尽管家人们极力反对，不想错过这场比赛的萨琳娜还是跑向了奥林匹克体育场。

看着萨琳娜离开的背影，母亲叹了口气。奥林匹克向来被视为男人们的盛会，不仅已婚的妇女被严禁进入会场，像萨琳娜一样的未婚少女也只能坐在观众席上，并且行动受到诸多限制。为了避免麻烦，她让萨琳娜事先剪了短发，换上了男式的短袖束腰外衣，并让她再三保证不会闹出什么乱子；但看着她冒冒失失的样子，母亲的心里未免有些担忧。

“看完比赛早点回来！”她向已经远去的萨琳娜喊道。

体育场的门口，萨琳娜报出了家族的名字，称自己是伊诺克的弟弟。凭着中性的装束和阳刚的气质，她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会场。观众席上早已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无一例外的伸着脖子，等待着运动员们起跑的时刻。

萨琳娜看到了她的哥哥伊诺克。在那些赤裸的健美身躯中，他古铜色的肌肉显得尤为强健。一直看着哥哥训练的她当然知道他出色的体力和速度。尽管其他运动员看上去也不容小觑，但她依旧坚信伊诺克可以一举夺魁。

发令声响起，选手们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阳光下，伊诺克古铜色的皮肤显现出动人的光彩。“哥哥，加油，再跑快一点！”伊诺克已经跑到了跑道的另一侧，密密麻麻的人群遮挡了萨琳娜的视线。于是，萨琳娜跳下座位，沿着观众席的环道跑了起来。

“听她的声音，那是个女孩！”

“天哪，光着脚在这里跑……”

观众席上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但萨琳娜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她只是奔跑着，向哥哥呼喊着，挥舞着手臂。直到看到伊诺克率先冲过终点线时，兴奋至极的她才被几个卫兵拦下。

“萨琳娜，你是否承认自己犯下了渎神之罪？”一句冷冰冰的话传入萨琳娜的耳中；像被冰水浇过一样，萨琳娜猛地清醒过来。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萨琳娜甚至无法弄清是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当她在观众看台上的环道上奔跑时，几个卫兵突然拦住了她。紧接着，她就被带到了这间审讯室中。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的双臂被粗糙的麻绳捆在十字形的木架上，双腿伸直，束缚在刑凳上。一双沾满尘灰的赤脚向前伸出，脚踝处同样有麻绳绕过。她曾经试过挣扎，但除了腰部能做极小幅度的扭动之外，她的全身都被固定得牢牢的。而当动弹不得的她听到“渎神”两个字时，心里的恐惧和震惊顿时达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她当然知道渎神的下场。四年前有一个女人穿着男装，以裁判员的身份进入了赛场。被发现后，她被认定犯下了渎神的罪行，被推下了高高的山崖。不过萨琳娜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照着母亲和哥哥的叮嘱待在观众席上，为什么也会犯下这样的罪行。

“大人，竞技赛会的规则中，并没有阻止未婚的女子观看比赛。我对主神宙斯向来怀着崇敬与景仰的心情，绝无冒犯神明之心。” 萨琳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误会，应该只是误会。她默默对自己说。

“有多人曾经目睹你在奥林匹克的会场内，赤脚和运动员们一起跑步。这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这是误会！我没有进入赛场，只是在观众席上跑……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

“以家族的名义？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奥运英雄伊诺克的妹妹？”黑衣人的声音多了几分戏谑，“奥运英雄”这几个字咬字尤为明显。他走近萨琳娜的身边：“我告诉你，在渎神的罪名面前，你和你那该死的哥哥，什么都不是。我劝你赶紧向神明承认你的罪行，免得让我亲自撬开你的嘴。”

“可是……”萨琳娜还想说什么，但黑衣人显然已经失去了兴趣。他到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了什么东西，走到萨琳娜的脚边。萨琳娜闭上眼睛，绷紧肌肉，准备忍受接下来的痛楚。照这个架势，在误会澄清之前，受到一些折磨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预想中钻心的疼痛并未袭来。取而代之的，是麻布摩擦脚掌的刺痒感。“嘻嘻……你在干什么……不要这样……”萨琳娜不禁笑出声来。看到萨琳娜的反应，黑衣人内心窃喜。仅仅是麻布的刮擦就有如此的反应，证明这个女孩的皮肤并没有因为运动变得不敏感。之后的挠痒，有的是她“享受”的。

几分钟后，黑衣人停下了麻布的擦拭，满意地看着萨琳娜的脚。她的脚比同龄的女孩稍大，脚形因为长期运动而显得厚实丰满。因为刚刚麻布的摩擦，她的脚底呈现出微微的粉红色， 脚趾还有些意犹未尽地颤动着。“怎么样，小姑娘，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如果不想再受折磨，就乖乖承认吧。”

“我真的没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萨琳娜否定的回答，黑衣人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用长长的手指甲在她的脚底来回刮过。黑衣人的手法很简单，只是顺着她脚底浅浅的纹路移动手指，但指尖带来的痒感和布料的摩擦相比，已经不知道高了几个数量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萨琳娜的脚趾不断蜷曲扭动着，企图减少脚底感受到的痒感，身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神啊，帮帮我，我向你起誓，我绝对无意亵渎你的威严。”萨琳娜在心中说。但她的眼前闪过的影像却并非神明，而是自己的哥哥伊诺克。“撑下去，哪怕跑不动了也要撑下去！”当伊诺克快要跑不动的时候，她听到他的教练员这样和他说。

撑下去，和哥哥一样撑下去！萨琳娜重新找到了力量的来源，笑声中少了几分乞求哀怜的意味，甚至还能在黑衣人停止挠痒的间隙狠狠瞪他一眼，向他宣告自己绝不认输。

但黑衣人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如果她以为自己的手段只有手指那么简单，那她可要吃苦头了。他用一只手将萨琳娜的左脚扳起，另一只手拿起一把大毛刷，狠狠地刷了上去。这把刷子原本是用来清理马的皮毛的，用它来对付少女娇嫩的脚底，威力可想而知。“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用这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萨琳娜的笑声一阵阵地爆发出来。刷子覆盖的面积很大，但每一根粗硬的刷毛仿佛都迫不及待地刺激着她的脚底，给她带来疼痛和刺痒的双重折磨。她的另一只脚拼命靠过来，想挡住刷子，但每当她这样做时，脚腕的麻绳就会告诉她这只是徒劳。直到整只左脚都被刷红，黑衣人才把它放下，转而抓起右脚，开始了新一轮的袭击。

“哥哥……帮我挺过去……”哥哥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在阵阵巨痒的折磨下，伊诺克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但精神的支持终究抵不过身体本能的反应，她感到一股暖流从她的小腹流过，而阵阵的痒感又让她无法忍住汹涌的尿意。终于，在毛刷不知第几次刷过她的脚底时，一股清泉从她的身下流过……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审讯室中的萨琳娜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有一次次因为挠痒而昏迷又一次次被冷水泼醒的痛苦记忆。“小姑娘，时间不早了，今晚就让它陪你过夜吧。”黑衣人狞笑着，将一瓶糖水缓缓地倒到萨琳娜的脚上。接着，他不知从哪里牵来一头山羊，系在萨琳娜的脚边，走出了审讯室。

当看到山羊张开嘴缓缓走近时，萨琳娜的瞳孔都瞪大了。不出她所料，山羊闻到糖水的甜味，立刻伸出舌头，开始舔舐起来。山羊的舌头极其粗糙，招呼到脚上的感觉并不比毛刷好上多少。而被山羊舔舐的羞耻感，更让这种痒感变得格外清晰。萨琳娜清晰的感受着脚底板上，脚趾缝中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分不清是糖水还是山羊的口水。这种感受和持续不断的痒感一起，刺激着她的神经，侵蚀着她的意志，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

此时此刻，黑衣人并没有离开。他坐在审讯室的门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他知道性子这么倔的姑娘不能和他硬碰硬。自己走后那种无穷无尽的绝望感，才是他击溃她的心理防线的最终一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萨琳娜的笑声已经变得沙哑，但山羊依旧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用它那粗糙的舌头一遍遍划过她敏感的脚底。她开始后悔她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输，此时的她已经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论怎样求饶，这可怕的刑罚都要持续整整一个晚上之久。

萨琳娜逐渐感觉上气不接下气，脑中乱糟糟的，已经抽不出一根完整的思绪。她的手臂和脚腕都在挣扎中被麻绳磨出了血痕，下身更是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逐渐失去意识的她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大笑着，挣扎着。哥哥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渐渐模糊，仿佛即将烧完的蜡烛，闪烁着最后的余光。

“哥哥……对不起……原谅妹妹吧……”在痛苦的大笑声中，萨琳娜的心在默默流泪。神明帮不了她，哥哥也帮不了她。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忍受着无尽的折磨，不如现在就认罪吧。

应该是时候了。黑衣人估摸着。山羊已经舔舐了三个小时，在这种持续不断的巨痒下，再坚强的女人也得乖乖招供了。“如果你想好该怎么说了，就乖乖告诉我。”他对着门里说。

“认罪吗？只要认罪，一切就结束了。”听到黑衣人的声音，萨琳娜再一次问自己。

恍惚间，一幅幅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影像从她的眼前闪过。她看到自己第一次跟着哥哥到训练场时，看到那条跑道的兴奋；她看到自己在阳光下伸出线条优美的手臂，想象自己是雕塑上的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她看到自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光脚从镇上的小路跑过，享受着微风的清凉感和脚底舒服的摩擦感……温暖如阳光的片段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脚底的痒意似乎淹没在回忆中悄然消失了。

不，不对，我凭什么要认罪？萨琳娜突然清醒过来。就算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又能代表什么？哪怕神明闭上了眼睛，哪怕哥哥没有办法帮助我，唯独我自己的热爱与意志，不会被任何人夺走！

萨琳娜的眼中仿佛有火焰重新燃起。她仿佛看见了门外黑衣人的狞笑，仿佛看见了自己未来更加悲惨的遭遇，但她依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几个字来：“我……咳咳……无罪……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叹了口气，离开了审讯室。只留下萨琳娜，用已经沙哑了的嗓子不时发出几声似笑非笑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糖水已经被舔净，山羊停止了舔舐。已经快要累到虚脱的萨琳娜，就这样在刑架上睡着了……

萨琳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伊诺克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妹妹，已经没事了。”伊诺克有些粗犷的声音在此时的她听来仿佛天籁，“你什么也没做错。这是一场阴谋，他们为了夺走我的桂冠，污蔑你有渎神的罪行，真是一群卑鄙小人。不过我也得谢谢你，如果你招供了，事情就麻烦多了。”

萨琳娜点了点头。她有太多话要向哥哥倾诉，甚至想要扑倒在哥哥怀里大哭一场——但她的体力显然已经不允许她这么做了。

“萨琳娜，辛苦你了，你是我的骄傲。”伊诺克说着，给萨琳娜一个大大的拥抱。

奥林匹亚体育场上，人潮如海。但和往常相比，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站在这片众神注视下的赛场上的人，由壮硕的青年变成了年轻有活力的少女；原先不允许在运动会上露面的妇女，也三两结伴地出现在了观众席上。

四年前，萨琳娜的事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那个在观众席上奔跑的身影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了弥补女性不能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的遗憾，单独为女子举办的赫拉运动会在今年首次开办。而萨琳娜，自然也获得了参赛的资格。

此时此刻，萨琳娜屏息凝神，身体微微前倾，站在起跑线前。她穿着袒露右肩的短袖束腰外衣，光着脚，一头重新长出的漂亮长发散在肩上。她用光脚感受着跑道的粗糙与温暖，心中百感交集。之前这双脚受到的折磨已经成为过去，今天，她会像不久前再一次夺得桂冠的伊诺克一样，用这双赤脚跑出属于她的荣耀。

正午的阳光如四年前一样，一如既往的耀眼。萨琳娜抬起头，欢呼声在为她们响起。她知道伊诺克一定在看台上看着她，嘴角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发令声响起，萨琳娜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终点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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