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要掩埋世界的雪白」

　　新年的泊由岐神社湧入了參拜人潮。

　　雅行在迎來年度尾聲的假期後，跟著湊搭車返回了他的家鄉──泊由岐神社下區，地理位置接近北端而總是較其他地區寒冷。但在泊由岐度過了七年的求學歲月，除了披戴大衣與圍巾欣賞彷彿要掩埋世界的雪白，卻也是櫻前線的最前哨。

　　雅行將手掌往下擺讓手中的凝雪滑落，他從那時候開始也是連續參拜了泊由岐神社七年──即今，學弟每逢這時候也會穿上狩衣接待來訪民眾而忙得不可開交。他在完成了參拜前置程序，將硬幣投入賽錢箱搖鈴鞠躬，再踏著雪路搭上電車，獨自前往他的母校──泊由岐大學。

　　他有聯絡住在附近的朋友打招呼，偶爾能從熟悉的臉孔緬懷年歲，但他的老家位於葛葉的京區，來到泊由岐少說也要五小時車程起跳，因此上一年來訪還被問起：「怎麼會在這時間來泊由岐？該不會是──」他只好向訕笑的同儕解釋：「雨里與千紙的老家都在泊由岐，只有我留著會很無聊吧。」這年則是一開始就得到回應：「你們的感情真好呢。」

　　雪花讓覆白的通學路靜止了時間，歲月如梭穿織了在學與就業的回憶，不過如果要將埋藏深處的記憶帶起──他之所以來到遙遠的泊由岐求學，當時除了想與家族拉開距離，再來是想尋找一位與「雪色」相仿的良師。

　　他們僅只認識了一年，談不上常人想像的日益相處，但被新知衝擊的那段時間勝過毫無波瀾的數年間，讓他想起她曾經提及：「以前待著的地方像個溫室。窗外耀眼奪目，外表太相似卻反而融入其中了。」那肯定是雪吧？因此他在志願表填上東北地區的深雪地──立于，與最北端的環山群──泊由岐的當地高中。

　　每年冬季，立于與泊由岐必定下雪，時日至今卻再也沒有與良師相遇。

　　而後，他也將目光移開了──

　　手機傳出震動聲，顯示在面板的聯絡人讓他接起電話。

　　「佐伯學長，我是千紙。已經忙到段落了，學長在哪裡呢？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呢？」

　　是學弟，雅行將視訊畫面開啟。

　　「我正在泊由岐大學賞雪，每次看到這樣的景色都覺得很漂亮呢。」

　　他將手臂打直，讓鏡頭對著前方純粹地分享喜悅──那是櫻樹。在葦原捲起爛漫的春色前，早咲的白櫻在覆雪中透出強烈的生命力。他喜歡這種以「突破」展現生命與意志的樣貌，苦盡甘來的花綻雪讓他心生肅意。

　　「哇──我也很想賞雪呢，很久沒有欣賞泊由岐的冬景很懷念呢！家裡有做蕎麥麵，如果佐伯學長還沒吃，讓我準備便當過去吧！」

　　「喔！我去車站等你吧。」

　　從學校大門出去，路途十分鐘是居住四年的街區，二十分鐘是市區的紅綠燈帶出車站售票亭，他佇立在車站旁的水泥柱望著號誌燈。等換回常服的學弟步出車站，他向學弟打招呼後接過便當：「我來幫忙。」學弟回以微笑：「麻煩學長了。」漫漫白雪映上並行的足跡。

　　新年的泊由岐神社，湊在接待參訪者的期間──晨間喝了酒、午時也帶酒與學長共飲、晚間意外地接待尊貴的訪客又設了酒席。等他關起社殿大門讓神社事務告一段落，喝酒如同飲水的一天讓他的頭腦昏昏沉沉⋯⋯這種狀況，還是請學長來接他吧⋯⋯

　　正當他拿出手機，身旁傳來聲音：「鑰匙掉在地上了，我先幫你收著吧。」學長在他身旁彎身撿起鑰匙⋯⋯對了，學長剛才不是說過在社殿外等他嗎？現在並不是公司的飲酒會呢⋯⋯當他一想到找學長從會場脫身的場景，反而習慣性地倚身抱住手臂。

　　「千紙，還站得穩嗎？」

　　他似乎被搖了搖：「不行喔，我醉了。」也回出如同脫身的答案。

　　後來，他不知道是怎麼回家的，等他回過神已經躺入鋪好的棉被，學長一看到他就問：「要喝水嗎？」也倒了一杯水遞到面前。不對喔，他想要的是學長喔⋯⋯他幾乎是順從直覺摟住學長的頭將他拉倒，冷天中環住溫熱的身體將大腿蹭出浴衣貼住肌膚，袖擺被拉下臂彎讓他縮瑟赤裸的肩膀。當環住身體的擁抱暖活身體，他想：「這樣就能睡著了。」

　　等舌頭來到嘴中，遲鈍的他才嚥了口水觸碰學長，接著又被緊緊抱住。等他又一回神，他的頭失神似的別到一旁，沒有意識到穴口何時被撐開，但已經張著腿讓鼓脹的下腹隨著學長挺擺，他也不自禁跟著每下動作喘息。他覺得這樣很舒服，全身上下都感受到學長的愛欲，所以想也不想就說：「學長、再來⋯⋯」他被愛憐地撫摸臉頰，動作加快頓時讓猝不及防的呻吟漏出嘴縫。

　　半睡半醒之間，他有那麼幾秒放空了思考，等他再醒來已經是清晨了。

　　第七年了──等時間到了四月這將會成為他們的交往年數，但他早在第一年就察覺了。學長雖然沒有隱瞞家世，偶爾也會通訊與家人聯繫，但來到沒有親戚的異鄉求學直至就業還沒返回，他其實是有這樣的感覺──

　　葛葉京區只是一個統稱，實質上被劃分為好幾塊區域。無論是上位或是下位，那邊總歸聚集著歷史悠久的家族。在深邃的宅邸內或許有許多難言之隱，一旦關起宅門就會接觸許多古板且不通情理之事，學長似乎就是對此困擾才離開舊地。

　　在學長決定要去到哪之前，他都會問問學長要不要回泊由岐過年。

　　湊朝著雅行的臉頰親吻，似乎因觸動而甦醒的學長睡眼惺忪：「你昨天喝多了，還會頭痛嗎？」書桌的時鐘還停在六點，尚未到要去幫忙的時間。他拉好棉被，偎近學長身前：「還在頭暈，要到七點才會清醒喲。」他被環住背也將頭靠住學長，一起陷入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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