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中打開門，坐在書房裡翻閱著文字，徜徉於書海中，不經意地望向窗外時，忽然想起一段往事。

//「到了。」

平塚老師在一間看似正常的教室前停下腳步。

教室掛牌上沒有任何字。

我好奇地望著牌子，老師則直接把門打開。

教室一角凌亂地堆滿課桌椅，看來這已經被當成倉庫使用。除此之外，這裡和其他教室並沒什麼兩樣，就是一間普通的教室。

不過，它看起來還是很與眾不同，因為裏面有一位少女。

少女在西斜的夕陽下讀書。

眼前光景美得像一幅畫，給人一種即使世界末日到來，少女也會留在那繼續閱讀的錯覺。

我的身心完全陷入靜止狀態——我不禁看得出神。

少女察覺到有人進來，便將書簽夾入文庫本，把頭抬起。

「平塚老師，我應該跟您提過進來前麻煩先敲門吧？」

少女五官端正，留著一頭黑色長髮，雖然和班上那些女生穿著同樣的制服，她卻顯得獨樹一格。

「就算我敲門，妳也從來沒應過聲。」

「那是因為我還來不及響應，老師已先自己進來。」

聽完平塚老師的理由，少女投以不滿的眼神。

「還有，那個眼神呆得要命的人是哪位？」

少女冷冷地打量著我。//

時光飛逝，我看著書房外的寵物妻子，她隨意地靠在躺椅上看雜誌。和從前的她相比，現在的她身形更加嬌小。

「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什麼事，主～人？」她抬起頭，眼睛仍然像第一次見面時那麼藍。

「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侍奉社見面嗎？」

「當然記得。那對我可重要了。平塚老師連門都不敲，超沒禮貌。你問這個幹什麼？」雪乃偷瞄了一下旁邊正在睡的小靜。

「我只是回憶一下。」

「回憶～對我？懷念我的手腳嗎？」雪乃打趣的挑釁道。她纖細的身體現在沒有留下任何肢體、包括肩部與鎖骨一同消失，現在的她是一條短短的肉樁子。

「不，它們還在那兒呢。」我轉頭示意她跟著看，書房邊有個展示櫃，裡面放著她切下來的手腳──的一比一模型。

「我真不知道還有什麼再需要的了。不過這是現在，」雪乃輕聲低語，「那一刻的我，壓根子沒把你放在眼底，只當你是我要處理的一個路邊野狐狸。」

「我想也是。當時的我在妳眼中肯定糟糕透頂吧？」

「那當然，像是活屍、黴菌跟瘴氣的綜合體。」

「真讓人受傷。」

我打趣回敬她的毒舌，看著她在躺椅上伸直相較當年已充滿幸福肥的腹部，她從脖子到軀體的曲線沒有任何東西來打破它。只有在少數她穿上衣的日子，才有一組墊肩來做個樣子。

「明明是可以自由選擇穿搭的時期，我卻快要沒印象了。」

「因為妳只會用機能性與耐穿性來挑選衣服啊。」

高二那年，我第一次陪她逛商場，她挑衣服的方式是上下左右到處拉拉看，那種判斷標準真是奇特。當時我吐槽她結衣不會在意衣物的防禦力時，頭一回看到雪乃吐出深沉、難怪的嘆息表示自己不懂結衣的喜好在哪。

「沒辦法，那時真的要我挑，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又對什麼有興趣。

不過，現在後悔也沒有用。已經是身外之物了，不是嗎？」

她扭動著沒有四肢的裸體，在陽光下炫耀著自己的臉、頸、胸、腹、臀。

「不知道也沒關係啊，別人對你一知半解就來裝熟，反而更教人火大，就好像拿其他地方的花生送給千葉縣民。」

「你舉的例子太千葉，我還是無法理解……」

「那麼…『在哲里木地區跟人提樂事洋芋片的哽』？」

簡單來說，就像千葉縣民對花生很挑剔那樣，哲里木地區的居民對樂事洋芋片也很挑剔。

「『耗子面前秀門牙』了屬於是。」

「就是那樣。不過我也真的快忘記妳穿衣服的模樣了」

「穿著優雅的衣服就不能讓我在地上滾來滾去了。你知道原因的。」

燈光在雪乃的身後留下了美麗的曲線。她的皮膚完美無缺。

「妳是怎麼讓妳母親允許妳這樣做的？我好像記得妳用屁股搖擺著走路非常自然啊。」

「你明知故問，」雪乃假嗔，「母親大人根本自顧不暇，她甚至不能動彈和我一樣的身體呢。」

想起她母親仍想維持矜持卻被自己搔癢搔的狂笑不止的窘態，我不禁竊笑。

「那些復健的日子，我花了很多時間來保持平衡。直到我的屁股變得更大我才能像現在這樣走路。草被壓在我身下的感覺很有趣，就像赤腳走在草地上。」

「妳蠕動的樣子太可愛了，有陣子妳爬樓梯時都是像蠕蟲一樣向上爬，後來妳學會了用下巴夾住欄杆然後把下身彎上去。」

「然後你都眼睜睜的看著我不小心磯哩咕嚕滾下來。」

「妳這樣很健康！」

「嗯，是的。」雪乃很頑皮的笑了一下。

我把雪乃從躺椅上抱起來，讓她坐在我懷中一起看雜誌。

——AM00:00

肅慎城某處開發預定地上，只有框架結構的大樓如白骨化的怪獸一樣聳立著。

在其中一個架子上，如同黑影般佇立的雪之下八幡，他的表情難以用言語表達出來。這是與白天的他如出一轍的微笑。就像是既焦躁、又心醉，還有點自嘲的感覺。

「好美的夜景。」

在黑暗中，雪之下八幡如此感歎。身旁大盜龍類的眷屬們如同他們的主君，一起默默盯著下面來去的人類。

「不過，這座城應該還會面臨許多紛爭吧。」

呵呵……他微笑的臉頰被夜色包圍，逐漸同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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