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大外圣生一向知道，要增进关系最好的方法就是从身体接触开始。据说在让人帮忙捡东西之前拍一拍那个人的肩膀，那个人更有可能帮忙。

那在确认关系前先接吻，会不会增加表白成功的可能性呢？

干净清澈的味道，遥斗先生身上的气味让自己着迷。而且他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就好像自己已经和他合二为一了一样。

气味在他的鼻端纠缠，他带着美好而混乱的梦境睡着了。

和阿鸟遥斗一起回去后，他开始联系一个他还比较熟的学长。那个学长据他所知，在爵士俱乐部里很活跃。

现在已经不是只有专业演奏者才能上台的时代了，如果让遥斗先生登台表演，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大外圣生得到学长愿意见面的答复，就在他上课的楼底，等待他下课。

“圣生君。”

“前辈来了啊。”

“我说啊，你是不是认真了。”

“什么？”

“风子在到处问认识你的人，打听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了。”

米山风子是最棘手的女朋友，她总以大外圣生的女友自居，明明大外见她的时间是最少的。最近慢慢在冷落她，没想到她还是紧抓着自己不放。

好麻烦啊，不如杀了方便。

自从和阿鸟遥斗在一起之后，烦躁到想杀人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可是一旦有阻碍出现，他还是很想清除他们。

“怎么不说话？”

“没，只是在想风子，不过我看学长和她很熟，不如我把她给你吧。”

“说什么呢。”学长笑了笑，但好像也不是不认真的样子。

“你就索性告诉风子，我和她分手了。到时候学长和她一起骂骂我，多陪陪她就好了。”

“看来你这次还真是很认真啊。”

“嗯，我是认真的。认真地来拜托学长给我介绍，在你们俱乐部演出的机会。”

“诶？我以为大外你是会坐在钢琴前面，弹弹那些我们都听不懂的高雅音乐的人。”

“其实也不是为我自己，但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拜托学长！”

“看在你放弃了风子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太感谢学长了！”

米山风子终于有人接手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现在他的五个女朋友全部脱手，真该喝杯酒庆祝一下。

今天上完课就该去遥斗先生家里，那么就带两瓶酒去吧。

阿鸟遥斗最近谢绝了大部分的应酬，他发现重新把萨克斯捡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原本以为还会无法进行，甚至一拿起萨克斯就会想起自己迫不得已放弃的那天。

然而完全没有。

弹着自己想弹的东西，用着自己之前的知识改编乐谱，比平常的日子来得还要快乐得多。

“叮咚——”

“来了！”

应该是那小子来了吧，阿鸟遥斗的手没有放开笔，直接走去开门。

“今天带了酒来，遥斗先生做得怎么样了？”

“快了，今天应该可以结束吧。”

“这么快，今天我就来负责给遥斗先生倒酒好了，不知道遥斗先生喝了酒会不会做得更快一点？”

“既然你那么期待，那我就努力加油吧。”阿鸟遥斗随手拉开易拉罐的铝环，仰头喝了两口，便再次将目光集中在面前的五线谱上。

大外圣生的注意力显而易见地集中在阿鸟遥斗上下移动的喉结上，过了一会儿动作近乎粗暴地拉开易拉罐。

阿鸟遥斗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但他看了看大外圣生以后只是笑了笑，继续翻谱。

大外圣生抬头喝了两口啤酒，见遥斗仍然专心致志，颇有些不满地出了声：“遥斗先生？”

“怎么了？”

“我给遥斗先生找到了演出的机会。”

“咦？真的吗？在哪里？”

阿鸟遥斗这会儿变得神采奕奕的，一点都看不出疲惫。果然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大外圣生这么想。

“是在我前辈的一个爵士俱乐部里，我之前也去过，氛围很好。”

“啊，那这个谱子要抓紧了。对了，阿圣，我们下次要不要去找一个琴房练琴？”

“唔……好像确实有必要，我再去拜托一下学长好了。”

“会不会太麻烦了？”

“对于目前来说是一点都不麻烦，毕竟我们要去给他们义演诶。”而且，自己还扔了一个女朋友给他，想来前辈也愿意再帮自己一个忙。

“遥斗先生，喝酒吗？庆祝一下。”

“好啊。”阿鸟遥斗接过还没有被拉开的易拉罐，打开后一口气喝了一半，“等我一下阿圣，我马上就好。”

听到这句话，大外圣生心中对阿鸟遥斗因为专心于谱子而忽视自己的怒气一下消散了。

遥斗身上真是有吸引自己的魔力呢……他的目光缠绕在阿鸟遥斗的指节上，突然很想舔一舔。

不，这不太好，万一被他发觉了不就……

大外圣生还在激烈地天人交战，那边的阿鸟遥斗写完了最后一笔，兴冲冲地拿起放在一边的萨克斯。

“阿圣！”

“嗯？”大外圣生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问，“怎么了？”

“谱子好了，你先来听一听我的。”阿鸟遥斗格外激动，都不在乎现在吹响萨克斯会不会扰民。

“遥斗先生，现在吹会不会……”

“啊，说的也是呢……可是我真的很想给阿圣听一听。我装一个弱音器就好了，稍等。”

大外圣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那种笑容与他平常习惯的不同。那多半是肌肉的牵扯，不一会儿便会觉得脸颊酸涩，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能够一直笑下去。

装了弱音器的萨克斯声音确实小了很多，可是它的音色没有改变。明明看上去通体是金属的，却属于木管乐器，美妙的曲调糅合了金属质地与木料的韧性，似乎能在空气中不断延伸着。

爵士乐偏重于俏皮和摇摆，萨克斯也带上了炫技的色彩。阿鸟遥斗之前所受过的专业教育也因此凸现，他很轻松地吹出了让大外圣生觉得不可思议的音列。

“遥斗先生好厉害！”大外发自肺腑地赞叹。

“没有啦，阿圣你觉得这段怎么样？”

“嗯……”大外圣生想了想，“很……爵士？在我心里爵士就是这样的感觉，只是我接触很少，不知道会不会给遥斗先生拖后腿。”

“如果你这么担心的话，那我们从明天就开始练习吧！”

阿鸟遥斗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心。

遥斗先生真是认真到可怕，不知道那些年他是不是也是这么过来的呢……在新奥尔良留学的那段时间看起来也是相当难熬的。大外圣生拜托了前辈，得到了在俱乐部附近琴房的使用权。

他平常在课程结束后也不见人影，所以他现在每天去练习也没有特别引人瞩目。只是阿鸟前辈在这方面……也太严厉了吧！他小时候学钢琴只不过为了父母，没有真正地花过心思，原来真正学习音乐是这样的吗？

“不对，八分音符不能按照谱面上来弹，要弹成三连音的感觉。像这样。”遥斗俯下身，在圣生的身边为他做着示范。

大外圣生总觉得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可是遥斗先生平时也不会特意用香水啊？

“听清了吗？”

“嗯嗯，我知道了，就像这样。”大外圣生一边跑着神，一边也听着他的话，很快就领悟了他的意思。

“距离表演还有一周了，真快。”

“嗯……我再努力一下，绝对不给遥斗先生拖后腿。”

“不用太勉强，阿圣本来就是学古典出身的，一下子把握不了爵士的风格也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会努力的！就是我现在有点累了，可以休息一下吗？”

“当然，我去楼下的便利店买饭吧，阿圣要什么？”

“想要寿司和红茶，我们一起去吧。”

“欸？”

“走吧，一会儿再回来练好了。”

阿鸟遥斗还在犹豫，大外圣生已经抓起了他的手，与他一起出了门。

琴房并不在通常意义的琴行里，而是在一个店铺的二楼，似乎是俱乐部专门租下用来排练的场所。二人从狭小的楼梯处下了楼，左手转角就是便利店。

这样两个人一起走进便利店，真的很像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大概是长时间待在遥斗身边，大外圣生没有对练习钢琴和这些繁琐的小事感到不耐，一反常态地沉浸其中。

“这个寿司可以吗？”阿鸟遥斗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和平常一样。他弯腰拿起冰柜中的一盒寿司，转头询问。

“嗯，可以啊。我拿好了红茶，我记得遥斗先生也喜欢这个牌子的红茶，我就自作主张地拿了一罐。”

“真是太谢谢啦，我有点想吃便当，唔……哪个味道比较好呢？”挑好了寿司，他蹲了下来，开始看冰柜最下层的便当。

“鳗鱼丼？”大外圣生也蹲了下来，一起帮他看着。

“嗯也好，但是我还有点想吃苹果派。”

“苹果派？附近有吗？”

“我记得附近有，但是不知道具体方位。”

“那我去买。”大外圣生站起身，拿过了遥斗手上的寿司，“我先去结账。”

“欸？这个？”阿鸟遥斗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寿司盒就被拿走，他到收银台的是时候，大外已经将便利店的塑料袋放到了他手上。

“我去买个苹果派就回来。”

“哎！”太麻烦了吧，这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大外圣生便从便利店门口消失了。好像还是跑着去的……他真的知道路吗？

阿鸟遥斗不知不觉担心起来。

阿鸟遥斗让便利店店员热好了便当，回到了不远处的琴房。他想等着大外圣生一起吃饭，就没有动筷子。很快，他就忍不住发了消息，只是对面没有回音。他不知道该不该打电话过去，可万一阿圣在忙又会麻烦他。

阿鸟遥斗越来越烦躁了，就在他等不下去想要打电话出去找人的时候，大外圣生气喘吁吁地敲响了琴房的门。

“你终于回来了！”遥斗欣喜地开门，一眼便看见大外圣生给他买来的苹果派。大外进了门，将纸盒放在桌上，一打开就是扑鼻的香气。金黄的色泽让遥斗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

“真是……太谢谢了！”

“遥斗先生还这么见外，这可太不应该啦。快吃吧，鳗鱼丼都凉了。”

“我开动啦。”两人对视一眼，齐声说道。阿鸟遥斗脸上的喜悦几乎抑制不住，第一筷子就伸向了苹果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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