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夜

　　各大節日無疑是Y最為興致勃勃的日子，人群在這種時候總是聚集，他的波能收得最大效益，製造出他再喜歡不過的慌亂情況。即使總被退治人追著跑，偶爾會受到些皮肉痛或者其他傷害，他也依舊樂此不疲。

　　但這些都是要建立在他能獲得好處的情況下，當只是好好走在路上就突然有道黑影現身，沒有開口也沒有等他反應，直接一把將他裹入漆黑裡，怎麼想都絕對非屬前者。

　　從披風當中解放，Y頭昏眼花差點都要站不住腳。雖說體驗過這種移動方式後，搭乘其他人類的交通工具都算不上什麼問題，對於這種不適感他仍然敬謝不敏。

　　「還好？」

　　面對來自披風擁有者的疑問，Y只差沒回他一個大白眼，但暈眩感還在無法如願。Y彎腰抓著杖端動也不動，直到嚥下那股嘔吐衝動，眼前的地面也不再搖搖晃晃，才就著這個姿勢抬起雙眸，惡狠狠瞪向那道高大身影。

　　「這次綁架我又是搞什麼？」

　　「不是綁架，是邀請。」

　　正面他的瞪視，真祖僅是搖了搖頭，給予對Y而言牛頭不對馬嘴的糾正。Y張口，千言萬語纏捲腦內下到喉嚨卻滑不出舌尖，說得再多做得再多，對眼前活過悠久歲月的吸血鬼一點意義也沒有，他只要他想要的，像是從來沒有想過前往索取的對象給出這些的代價。

　　於是Y乾脆闔起嘴巴、閉上眼睛，吞嚥口水重新組織字句，和重新睜開的紅色眸子視線一同對往身前老者。

　　「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收到你的巧克力。」

　　省略多餘字句的提問得到同樣簡潔有力的答覆，可惜傳入耳中只讓Y懷疑自己的聽力是否出了什麼問題。他的眉尾跟嘴角幾下抽動，回了同樣顫抖的「哈？」一聲單音。

　　真祖對此的理解是Y沒聽仔細，披風下雙腳幾步移動拉近與他的距離連帶上半身傾斜，那動作、雖然不完全一致、卻讓Y突然想起某個知名人類歌手，只差頭上沒頂帽子跟捲髮。他忍不住又想，怎麼這老頭就不能真的像個老頭那樣閃到腰？他一定會在旁邊大笑然後上去踩幾腳。

　　「我想收到你的——」

　　「不用再講一遍我有聽到。」

　　直接打斷真祖的複誦，Y雙手環胸，挑起眉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說下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剛剛在新橫濱我馬上就能買來送你然後你就可以滾蛋，結果現在邀、請、我到這來，你想收到的其實是空氣？」

　　他刻意加重某兩個字的重音，然而真祖只是搖了搖頭，直面他的雙眼和臉上都看不出有因為這些話語和反應產生什麼情緒。

　　「我有準備材料。」

　　「啥？」

　　「我想收到你的手作巧克力。」

　　Y已經放棄對新出現在句子裡的詞彙發表任何意見，他又一次闔眼，幾次深呼吸平復再度抽搐的嘴角，片刻過後才咬牙切齒從齒縫擠出顫抖聲音。

　　「我可不要白色情人節的回禮，最好有多遠滾多遠。」

　　「嗯。那就走吧。」

　　Y不怎麼甘願地點點頭，將大衣還有短外套脫下，隨意折了幾折扔到某張椅子上，捲起袖子往廚房的方向移動。這座城堡他不是第一次來，雖說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真祖的床上度過，好歹知道各個主要場所的位置。

　　順利抵達的目的地裡頭如真祖所說堆放了各式材料，光是作為主體的巧克力磚看著就有好幾種口味。巧克力的做法Y還是會的，而且會的種類不少，但此刻他絲毫不想耗費心思只打算做最基本的樣式。

　　真祖沒有加入巧克力的製作行列，他就只是站在廚房某個角落，像是一尊做工精緻的雕像。但Y能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始終落在自己身上，仍舊不帶什麼情緒波動，僅僅是注視著他。

　　Y已經習慣被注視，但鮮少遇到這種黏著卻缺乏熱忱的視線，就算是來自照道理來講他早該習慣的D。燦金眉宇微微擰起，但手上動作絲毫沒停，轉眼到了尾聲就差最後一個步驟。

　　「喂，D，冰箱呢？」

　　「做好了？」

　　「剩下冷卻啊。」

　　「OK」

　　真祖朝他的方向移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響，披風將他整個身形掩於其下，彷彿幽靈一樣飄浮著來到Y身前。Y後退幾步把空間讓出，就見真祖慢條斯理摘下手套，指尖懸浮在所說需要冷卻的巧克力上方不遠處，本還呈現液體狀的深褐色逐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

　　走得也沒多遠的Y自然將這些盡收眼底，他的視線沿著那一塊塊成品、青紫色的手指、漆黑挺立的披風，一路到了真祖臉上。

　　「你是有多想馬上吃到？」

　　「要午夜了。」

　　Y眨了眨眼，在這短短瞬間已經反應過來這個換日代表什麼。畢竟在行程被打亂之前，他同樣是滿心期待隔天參與情侶們的一大盛事，只是方才忙碌於巧克力的製作沒怎麼去注意時間，他從褲子後方口袋掏出手機，螢幕顯示出的數字還有一分鐘，當然實際上或許就差幾秒。

　　視線一隅隱隱看到有什麼懸浮手機前方，他抬眸，看見愛心形狀的巧克力穩穩停留空中。

　　真祖只有準備單一圖樣的模紙，所以他只做得出那個模樣的成品，現在看來還是讓Y想要咂舌，他也的確嘖了響亮一聲，才抬手接下經由己手做出的成果。

　　現代科技的機體從他掌中飄走，落到乾淨的桌面上頭。真祖站在他的面前，掌心撫上方才收納手機的臀部口袋，屬於真祖的布料再度將他包裹其中，Y忽然有點好奇，從別人眼中看來，他會不會就像根被放到巧克力噴泉裡的香蕉。

　　但他現在想知道在那雙狹長的鮮紅色裡，自己會是如何模樣，但真祖沒留給他這個時間。與他的張揚豪放不同，淺淺色彩鬍子下方口唇張闔，吐出的依舊是不帶任何起伏的聲音。

　　「午夜了。」

　　「知道啦，快樂快樂——」

　　打死Y也不可能說出那些字詞，他也不認為他們是那樣的關係，所以Y只是含糊帶過，用幾乎能以粗暴形容的態勢，把手中的愛心塞到真祖嘴裡。

♦♦

　　～來自真祖的巧克力～

　　「我也有準備要給你的巧克力。」

　　「不需要。」

　　「鏘鏘。」

　　「做完這個鬼東西居然還能剩下那麼多巧克力磚？做得還這麼精緻，真是讓人有夠火大……」

　　「收下吧。」

　　「才不要，超級意義不明有夠多餘。」

　　「那、這個1/8比例縮小版。」

　　「你真的是可以再無聊……為什麼還有你啊？不要擺在一起！」

　　「All for you」

　　「就說了我不需要。拒收。我也不會給你送回禮。」

　　「白色情人節我再去找你。」

　　「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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