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是個身材嬌小的女人。

她相貌平平（臉甚至有些扁！）、不苟言笑，在電梯前相遇也僅止於頜首。其餘的，絕不多給一分一毫。

大樓裡消息最靈通的大嬸們所知與我相差甚少。只不過其中有人曾見過我的鄰居牽著一個年約三四歲的孩子上一台轎車，而從鄰居與那孩子的相處模式，她們推斷那是她的孩子。

綜上推斷，我對鄰居的認識大概是：三十出頭、未婚或離婚、有個孩子。

總而言之，是個各方面都不怎麼樣的女人。

除了她的胸部。

在上班日她總穿著同樣的襯衫出現在電梯口。縱使她已嚴謹地扣好每顆扣子，甚至在外頭套了件寬鬆的西裝外套。但從我的角度，依然能看見被她渾圓優美的胸型撐開的襯衫下，若隱若顯的乳溝，與過分無聊的白色棉質胸罩。

「早上好。」我露出微笑，試著與她拉近距離。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點頭，然後又將注意力轉回門板上。

是個非常無趣的女人。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想：她為什麼會有孩子？究竟什麼樣的男人會想和這樣的女人做愛？除卻她難以忽略的巨乳，我無法從她身上找到任何閃光。

天氣漸漸回暖。我選在一個週末，準備將晾曬好的冬衣收回壁櫥裡。壁櫥內有一個巨大的三層收納櫃，是房東附帶的傢俱，褪色且飄著霉味的櫃體讓我從入住的第一天起便沒有使用它的慾望。它的存在大大壓縮了我可使用的收納空間，因此我決定趁這個機會，將它推到壁櫥的旮旯。

工程才剛開始我便受到了阻礙。剛把櫃子移開不到三分之一，我竟在原先被遮擋的牆面看見一個小小凹陷。登時我心中警鈴大作，當初和仲介點交時的便宜行事成了我今日破財的元兇，但同時我也忍不住懷疑：這是否是房東刻意設下的陷阱？我氣惱地掏出手機拍照存證，準備在收拾完畢後和仲介理論。

為方便交涉，我開始研究牆體的受損情況。從洞口大小研判，也許是某一位租客在搬運物品時發生意外所致。問題不大，自己去居家用品店購買相關材料就能處理的程度。但我心裡嚥不下這口氣，憑什麼要由我承擔他人的過錯？

這時，隔壁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是那個無趣的女人回來了。一束黃光穿過洞口射進我的瞳孔，我反射性摀住眼睛摔倒在地。在那時，我才發現：那洞竟然直接把牆壁挖通了。

先聲明，我不是變態，只是有著無與倫比的好奇心。從小到大，我的好奇心為我帶來不少麻煩，但與在得到滿足後的巨大愉悅和成就感相比，我所受到的斥責唾罵便不算什麼，這也是我死性不改的主要原因。

我爬回洞前，將恢復視線的眼睛貼了上去：擦得錚亮的木地板上放著張方几和兩塊坐墊，白色床簾邊是同色系的寢具。掛衣架上除了黑白找不到第三種顏色，鋪著白色毛地毯的落地式穿衣鏡旁是一個書櫃，書櫃裡擺著一堆我看不懂的俄文書。

然後就沒了。

鄰居的房間和她本人一樣一絲不苟，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評價。

無趣的鄰居迅速扼殺了我剛燃起的火苗。我在洞口下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從鄰居的態度來看，他或許也不知道牆面缺陷的存在，否則應早在我發現前將洞口堵死。

回家後的鄰居看起來放鬆不少，臉上出現了我和她打招呼時也沒見過的淡淡微笑。她踩著拖鞋來到穿衣鏡前，脫下外套。透過鏡子反射，我看見她嘴裡哼著小曲，一顆一顆解開胸前的扣子，襯衫落在地上，然後是她的牛仔長褲。在她脫下長褲剎那，她的屁股幾乎是從褲子裡彈——對，你沒看錯——彈出來的。我目瞪口呆，平時我頂多將注意力放在她的奶子上，沒想到她被西裝外套遮住的屁股同樣驚為天人。我不禁扼腕：要是她的穿衣品味再好點就好，棉質的白色內衣褲著實讓這具肉體的可看性降低許多。

然後她轉過身，朝我的方向走來。誤以為被發現的我連忙後退，爬出壁櫥拉上拉門。

當然，那純屬我做賊心虛，鄰居根本沒發現串連起我與她之間的那個小秘密。我獨自一人坐在昏黃的屋內，回味著才剛錄進我腦海的那個肉色身影，不意外地有了反應。

我又屏息等待了一會，在確認鄰居對方才發生的一切毫無所知後，心安理得地拉下褲子。

緊跟在快感後的是難以言喻的罪惡。我看著地上的面紙團，深深唾棄自己先前的作為。恢復理智後，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櫃子推回原位，緊貼牆面，將洞口牢牢擋死，彷彿這樣就能掩蓋我的罪行。

在那之後我變得沈默，特別是在電梯口與她相遇時。我不再像從前那樣打招呼。我的反常似乎也引起鄰居的注意。每次她見到我，視線總會多停幾秒，我就像是被警察盤查的通緝犯，感到焦躁不安，恨不得拔腿狂奔。可逃跑會成為我犯罪的證明，因此我只能故作無事，與她大眼瞪小眼。但每次的對視只會讓我想起她隱藏在職業裝扮下的白色內衣褲，還有那無法被布料包裹住的渾圓臀部，我的慾望反覆被這段記憶喚醒，再正常不過的碰面成了我最難熬的酷刑。

某種慾望在我體內與日俱增。

一個沉悶的下午，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在濕氣與酷暑的作用下我的房間成了一個巨型蒸籠，屋內的冷氣恰到好處的選在了這個時間點罷工，在與維修單位預約好時間後，我百般無聊地等待救援的到來。

發散的思緒在壁櫥前凝聚成了具體的意念，我想著壁櫥的和紙拉門，想著拉門後的收納櫃，想著收納櫃後的小洞，想著小洞另一頭的鄰居。

尖銳的門鈴換回我的思緒，此刻抵達的維修工如救我於水火的再生父母，我穿上上衣趕忙起身，燥熱的情緒卻在開門時墜入冰窖。

「聽說你冷氣壞了。」

看著鄰居手裡的冰麥茶，我下意識想要否認，但早些時刻戶外機發出的震天巨響已讓我收穫不少關心，在酷暑中失去冷氣這事已透過非語言的方法傳遍整棟大樓。

「謝謝。」

我接過瓶子，勉强擠出微笑。

「要不要進來坐坐？」

為維護鄰里間的和諧，再三思量後，我還是客套地以公式模板對應。

「好啊。」

沒想到她竟答應了，甚至還對我——笑了？我側過身為她讓路，愣愣看著她從容不迫的頭頂，剛洗過的頭髮還帶著點濕氣，散發淡淡的肥皂香氣。在她進屋後，我才發現她的穿著是如此的「不像她」：圓領無袖背心與超短運動褲的穿搭，讓她從平平無奇的婦女變成一顆散發著誘人氣味的蜜桃。

她徑直坐在我的床上坐下，笑瞇瞇地對我伸手。

「喝茶嗎？」

我們倆在她脫下短褲直接露出潔白私處時達成共識。

再次睜眼屋內已變成橘紅色。

比空氣更加濕熱的褲襠增加了我的煩躁，我轉身趴在床上，將臉埋進枕頭發出無聲的咆哮。黏膩的夢境隨夏日的到來，造訪的次數不斷增加。鄰居每次的邀請都附帶有選擇的機會，但我總仗著夢境給予的特權愈發肆無忌憚，逐漸地，夢境已無法滿足我，我需要更熾熱鮮活的實體。

就在牆的另一邊。

在我感到煩躁之際，不知從何而來細微的呻吟飄進我的耳朵。

我起身傾聽，少了冷氣機的吵雜的轟鳴我的周遭變得格外靜謐。很快我便確定了聲音的來源，女性特有的喘息使我渾身顫慄，我連滾帶爬來到壁櫥前方，小心翼翼拉開紙門，收納櫃靜靜鎮守在他原本的位置，可儘管它能擋住我的視線，卻無法擋處透過縫隙傳來的尖叫。

我咬咬牙，鑽進壁櫥將阻礙我的收納櫃推到了我為他預備的位置。更加清晰的呻吟隨收納櫃的消逝透過洞口傾洩流出，在我的壁櫥裡迴盪。我迫不及待將眼睛貼上那個久違的洞口，在那昏黃的傍晚，她赤身裸體出現在我眼前。

洞口的位置正好能讓我看見床尾。

陽光灑在她潔白的皮膚上形成一層但金色的薄膜包裹著她，孤寂的床上僅有他一人，曲著的雙腿大敞，暗紅的溝壑間正吸吮著一根直徑驚人的棒狀物體。我看不見她的臉，但她略抖的嗓音與傳來的嗡嗡機械聲已足以告訴我她正享受著什麼樣的快感，黑色的按摩棒機械性地抖動，帶剖腹產痕跡的小腹被頂成一個小丘，上方的突起巧妙地抵在了她外露的敏感點上。她用手摀住嘴，仍止不住聲音的洩露，她的身體隨機械顫動，乳房像是被拍打過的果凍那樣彈跳，空出的那支手攀上乳尖，用指甲夾起，原先的尖叫隨之化為軟綿的呢喃。我不知道在壁櫥裡待了多久，反覆看著她挑弄自己的乳房及腫大的陰核，最終我在她將手伸向按摩棒外露的握把時也抓住了自己的。那是一次美妙的體驗，我想從沒有人有過如此合拍的性愛，我們在同一時間來到高潮。

我又變回本來的我。

久違的招呼似乎驚擾了她，一臉狐疑地抬頭，再見我沒有更多動作後又恢復成往常的淡漠。我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的微笑帶著僅有我明白的自信。我得到了旁人無法獲取的情報，關於在她那冷冰冰的外表下熱情淫蕩的一面，那是那些碎嘴的女人怎樣也無法取得的，僅屬於我與她的秘密。隱形的羈絆使我更加想要與她親近，但不是那種日常的表面的，而是僅屬於我一人的那個她。不透光的黑色遮廉取而代之，方便我在閒暇時能輕鬆地與她交流。誰能想到那小小的洞口能帶給我一個光明敞亮的新世界，她不再僅是我隔壁那個姓「月島」的鄰居，更成了我活的一部分。我們成了最親密的伴侶，她毫無忌憚地與我分享她的喜怒哀樂，她的孩子她的前夫，她最深沈的慾望與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從沒考慮過將這樣的關係帶到明面上，因為我明白這樣單方面的陪伴遠比兩個人互相折磨來的愉快許多——特別在她離過婚的前提下。

我彷彿多了一個姊姊，而我的姊姊也多了一個隱形的弟弟。

我知道姊姊的許多煩惱，卻苦於無法為她分憂。她將工作之外的時間全部投注在孩子身上，然而對於她自己——她自身的慾望、對性的渴求，卻僅只會用聊勝於無的按摩棒來填補。機械已無法滿足她，她需要的是一個鮮活的肉體，一個能夠抱她的男人，這點我與她都瞭然於胸。然而她卻選擇忽略、選擇逃避，用懲罰自己的方式來取代她於性愛的渴望。當陰道無法再滿足她，她將目標轉移到了她的肛門，但那依然不夠，縱使她前後都插上了按摩棒，乳頭也貼上了跳蛋，那仍遠遠不夠。

她需要的是一個男人。

看著她在潮吹後獨自捂臉躺在床上啜泣的身影，我亦忍不住落淚。

在她將自己折磨到幾近虛脫的那一日後，她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自慰。

時間久到，我都有些擔心她了。

儘管生活依舊如習，但我能從中嗅到一絲不同，例如她待在屋裡的時間逐漸變短，例如充滿法式情調的蕾絲內衣開始佔據她的衣櫃。我的心情如她繽紛的內衣褲那般也有了顏色，對於她的轉變，我打從心裡感到喜悅且祝福，但又不免有些失落，作為與她最親近的我，至今竟然連那個讓她改變的人都還沒見過。

一日傍晚，我正準備出門買晚餐，恰巧見到她從遠處走來，身邊還跟著一個男人。

我迅速躲回陰影處。她與男人並肩走來，有說有笑，臉上更是罕見地透著點靦腆，正當我納悶為何二人不牽手，隨著二人的接近我有了答案：那男人還稱不上是男人，因為他只是名高中生！

我對於她的大膽感到敬佩，為我與她之間更加緊密的連結而欣喜。想到二人回到屋裡可能發生的事，我當機立斷，搶在二人進入大樓前回到屋裡。我關掉燈光躲進壁櫥，成了狩獵的野獸，靜靜等待獵物的出現。

在沒有外人注視的地方二人都大膽了許多，嘻笑聲隨鑰匙轉動聲一起來到屋內，高中生屈伸將她摟在懷裡，相互餵食悄悄話。一來到床邊，高中生不安分的手更是放肆了起來，直接摸進了她的襯衫裡面，大力揉捏她的胸脯。

在二人接吻的這段漫長時間裡，我總算有機會好好看看她的熱戀對象。

高中生皮膚黝黑，高她超過一個頭，長著兩道形狀特異的眉毛，說不上好看，但放在他臉上倒顯得英氣。高中生身著的校服是我們這帶知名的老牌貴族學校，學生家境非富即貴，各個未來可期。我不知道她是什麼原因還是靠著什麼方法認識這名高中生的，但我打從心底尊敬且佩服，真心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艱難地將高中生從自己身上推開。血氣方剛的高中生不懂克制，以為是她欲擒故縱，伸長手想將她撈回懷裡。她笑著退後，柔軟的臀部抵在了分隔我倆的薄牆上。我轉動眼球，由下而上看著她。從這角度仰望，她的胸部更顯豐滿，小腹隨喘息起伏，夾起的雙腿靠著牆微微磨蹭。我好笑地將目光移回至高中生，看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每當他躊躇地邁開腿，她就會笑著躲開。

看著高中生呆傻的模樣，我似乎明白她選擇他的原因：男孩不可能是女人的對手。

「別動。」

她命令到，然後徑直走到男孩面前，蹲下。她的背影擋住了我的視線，但從拉鍊的聲音與高中生漲紅的臉，我知道她在做什麼。悲傷填滿了我，緊接而來的是令人發狂的嫉妒。在那刻我對於自己無法成為他感到悲哀，縱使我與她有著最親密的關係，但她的肉體，還有她發自內心的溫暖笑容，終究是我無法企及的部分。斑駁的油漆因我過強的手勁剝落，代替我的眼淚為我哀悼。高中生的手緊貼著她的後腦勺，剛剪過的短髮自指縫間迸出，隨她的動作搖晃。然後她躲開了，在高中生發出呻吟時靈巧地逃到一旁。高中生天賦異稟，深色的陰莖傲然挺立在我眼前，那是會令所有男人羨慕的尺寸，而我那也是她會需要的陰莖。

被迫中斷的快感使高中生陷入迷離，再回過神後，他紅著眼衝向他，攔腰將她抱起摔在床上。黑色的蕾絲內褲被他粗暴扯下，高中生的急不可耐令我搖頭，她喜歡全裸，我在內心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但她對高中生的縱容遠勝她個人喜好，被膚色絲襪包裹的光滑小腿纏上高中生的後背，她抬手摟住高中生後頸，又是一輪黏膩的接吻。此刻的我和高中生一樣缺乏耐心，像個遲遲不見拍攝進度有所進展的電影導演。我恨不得破門而入，站在床邊指導。她喜歡這個、她不喜歡那個。高中生的笨拙令我煩躁，在被干擾後，他失去先前猛爆的氣焰，變得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學生，雙手在她的大腿上滑動，哼哼唧唧地磨蹭，似乎是在等待她的指示。

停歇在後背上的小腿肌肉猛然緊縮，我看不清她的動作，一眨眼的功夫，高中生成了躺在床上的那個。我和他一樣茫然，然而在我們釐清發生了什麼前她已經開始了她的下一步。坐在高中生身上，她從容不迫地脫起了襯衫，高中生的喘息隨她不斷向下的手逐漸沉重，但我想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的屁股隔著短裙不斷在高中生的陰莖上磨蹭所致。股溝間的布料被水漬浸透，我聽見高中生的哽咽——他正在懇求，懇求她的接納。

我看著她有條不紊地脫下胸罩，對於我與她之間的關係有了未曾有過的疑惑：我是否也僅是她玩弄的一部分？也許那個洞口的肇因從來不在我這裡，而是她——看著她的側臉，我猶如墜入深淵。要是從一開始，一切就在她的計畫之中……她早已埋下了陷阱，靜靜等候獵物上鉤。我以為我是狩獵者，但其實我才是被狩獵的那個。瞬間顛倒的世界讓我感到混亂，我不再確定我與她之間的關係…….究竟是我與她一同建立起的？還是她單方面的賜予？

恍惚間，她早已退去所有布料，僅餘在她勒出紅痕的過膝絲襪。她一手按住高中生胸膛，另一手則扶著高中生的陰莖，褐色的利刃很快被收納進白色的劍鞘中，毫不費力。高中生的腿顫抖著，如同被咬住脖子性命逐漸流失的羚羊，至於他的掠食者，正在他身上肆意馳騁。她的乳房隨她的動作劇烈搖晃，臀部不斷撞擊著高中生的大腿發出啪啪聲響。她在高中生的哀求下彎腰給予了他帶有憐惜意味的吻。我嫉妒他被她選擇，亦同情他被她選擇。

牆的另一頭，我跌坐在地，屬於她的盛宴才正要開始，我卻已感到筋疲力竭。歡愉的喘息與呻吟不斷透過洞口傳來，令我頭痛欲裂，我爬出壁櫥找來我所有的棉被，試圖將洞口堵上，但仍抵擋不了她清澈的穿透力。

我關上拉門，聽著自另一頭傳來的悶悶笑聲，感到從未有過的無助與疲累。

「早。」

隔天在電梯口，那是她第一次向我打招呼。

帶著笑容的，充滿陽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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