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思靠在床边，透过窗口栏杆闲散地看着散落的碎云，收音机嘎吱地唱着，却没有她想听到的新闻。她杀了人，毫无疑问地杀了人，可是没有人相信。于是她在这里，一个与监狱别无二致的地方。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那时好像有露水沾湿袜边，又好像有灼热的光线刺过她的眼睛，矛盾，混杂，好像是一天同时塞进一个时段，如同思忆者在片刻间追悔一生。无关紧要吧，反正是在某些时候，她们穿行过没及小腿的草丛，蹭散开几株蒲公英，一直深入到一栋沉寂的大楼。

404号房间，错误代号的房间，如同整个事件。房间里的门都是紧闭的，赵易思打开卫生间的门，洗手，准备之前约定的……仪式。在客厅里的两名少女正在清扫地面上的积尘，这时客厅已经被搬出一片空地，中间只摆放了两把木制的靠椅。放下背包，赵易思取出一团粗糙的绳索，费了一番工夫理清纠缠不清的绳子。一旁的少女没有帮忙，只是默默注视，分别坐在椅子上，看到赵易思提起分开的两条绳子，便靠好椅背，等着她把绳索缠绕紧缚。

无人说话，行动却无比默契，如同三位一体。此时被绑在椅子上，堵住嘴的两位少女，与赵易思的约定是，杀掉她们，然后赵易思去自首，结束一切。一切的起源已经不可考究，如同已被命运规划好，椅上两人早就该死去，如今赵易思要亲手用刀让一切回归。

赵易思没有杀过昆虫和微生物之外的动物，但她在文学角度目睹过大量杀人现场。很简单吧……赵易思暗想。她把背包中的刀具倾倒而出，挑出感觉趁手的，绕到一位少女身后，轻抚她的脖颈。顺滑，隐含着生命的脉动，微微地温润透过皮肤刺激赵易思的神经。

她是初中生，幻想着高中的美好生活。初中生活平淡，因为她母亲是她的老师，她的成绩也让人敬畏，一层薄膜密封了奇幻的雾气，包裹着她，隔绝外界的纷杂。但是厕所里的呛人烟气依旧会穿透薄膜，让她掩鼻逃离；吵嚷的声音和刀光剑影依旧会穿透薄膜，让她不忍直视。她听闻着校园暴力的惨案，不知道是在身边还是在几个街区外。可是初中生活是平淡的，她的幻想足够她饱腹，她的泪水轻易地流下滋润唇间，她与同学间若即若离，她未曾属于她们，她也为此哭泣。于是她更深的沉溺幻想，直至深入肉体，到达所谓快感，在想象中与虚拟的少女缠绵流连，躲在被窝里颓废失态。然后她接触固化，有了更期许的未来，如果变成艺术品就好了。她会站在台座上，凝固在最美丽的年华，最动人的时刻，连思维也透过表情展现最永恒的喜悦，白色的大理石最好，浑然一体，圣洁的颜色遮蔽醉生梦死的灵魂。可是一切终归是幻想，即使她的灵魂是飘荡在仙境，她的肉体依然是在人间的污沼中渐渐沉沦。初中的生活在中考后结束，她坠入人间，连同灵魂，不再能活过高中，梦碎的无趣的高中。

赵易思用手指梳过她的长发，突然猛地一拉，出其不意地一刀捅入她的脖子。鲜血飞溅，她的头一歪，温热的液体沾染赵易思的手。铁锈味充满了房间，她的幻想终结了。

另一位少女，或者说萝莉，突然抽泣，应该是被吓到了。她不愿意死，恐惧自我的消失。

她把一半的小学时光用来无忧无虑，另一半用来恐惧未来，一个月夜撕裂了她的时光，死亡的概念第一次进入她的世界，如同菟丝子寄生在植株上，蚕食她的幸福快乐。她喜欢读书，从安徒生童话到时间简史到心理学教材甚至汽车说明书，她爱书胜于爱人，但书籍让世界的残酷黑暗在降临到她头上前先进入她的思想，这是最大的折磨，如同死刑犯提前得知刑罚的一切细节。最糟糕的是她孤身一人。母亲是老师，工作地点远，父亲又是电力工程师，下班晚，家里只有奶奶。可是年轻又混沌衰老的灵魂怎么能够从另一位真正的老人那里得到慰藉呢？她的思想无法被人理解，她愤怒无助，人们大概是讨厌她却又说她是天才，可是她觉得一切只是因为身边人的麻木和愚蠢，地图明明在每个人手中，他们却迷茫地望着远方。安安静静，在床上读书，她的灵魂却在经受炼狱煎熬，她想永生，想去看这世界的一切。她要好好学习，然后开始想用幻想麻痹自己，她的生命就此该结束。

赵易思缓缓踱向她，脚步越来越慢，她是多么不舍，对她不舍，这个充满童年的童稚与痛苦的存在。赵易思手里换成一把铁签，慢慢捅入她的心房，看着她的眼睛瞪大，然后瞳孔扩散，一切智慧都熄灭了。

现在房间中只有赵易思，以及两具尸体。有点无聊，她看着占满赤红的双手，抬头望向椅子上的两人，她们的面孔是熟悉的，让她厌恶的熟悉。赵易思掀翻椅子，血迹顺而在地板扩散，形成不可名状的花纹。赵易思发疯一般，把排布在地上的工具拾起，开始“折磨”两具尸体。

划开肚腹，将器官分类取出摆放，当然，器官中也要包括人体的最大器官——皮肤。赵易思把她们的身体截成几块，然后像做菜时一样用刀划着取下连带一层油脂的皮肤，再把肉块切下，剔出骨头。跪坐在地，赵易思如同摆地摊，面前摆放着切割得血肉模糊的零件，只有两个头颅让人知道这一摊曾是两个活生生的少女。赵易思放声大笑，她想笑，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她的裙子上浸满鲜血，把蓝色的短裙融合出怪异的颜色，用力挤，哗啦啦滴下，不知道是否混着汗水。摇摆着身体，赵易思站起来，喘着气又跌坐。她感受着面部肌肉的抽搐，仿佛看见自己扭曲的表情，愤怒，喜悦，绝望，处决者、观众与死者的表情都集中在她的脸上。

如何形容这种感觉？赵易思突然陷入苦恼，如同成长的烦恼般难以解决。瞬时快乐的失去吗？好比告别过去的自己。安于现状的踌躇吗？好比接受现在的自己。未来未知的担忧吗？好比改变坚守的自我。或者说无法形容，未曾经历过的人不知道说什么，经历以后却又不能说什么，如鲠在喉，出来便是血和泪，说不清的声音只能化作呜咽。或者仅仅是快感？解释最清楚的纯粹的欲望？杀死一只只少女能够类比为成长吗？杀死和告别仅仅是时间长度的区别吗？杀死是否是永久告别的一种，是每秒前的自己在这一秒的状态？干脆就当作快感吧……

赵易思挑出一根形状合适的腿骨，缓缓深入下体。好像有感染的风险，不过她认为自己走出门没多久或许就会死去，最后去爽吧！所谓快感，快死的感觉？呻吟，有点痛，骨骼与手指相比，不知是其过粗还是其带有的死亡象征让高潮附带痛楚。在自慰的快感中，赵易思恶趣味地做出蹬腿，挣扎，惨叫的动作，模拟被人残害的少女，甚至让周围的尸骨产生共振，犹如在一同哭嚎。赵易思累了，停止动作，歪头对两个头颅微笑，这是血腥淫乱的告别仪式，她们都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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