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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震三军铁娃初露峥嵘 斗骁将童子以一当百(7月23日更新 本章完),1

[db:作者] 2025-08-05 08:30 5hhhhh 6410 ℃

寒冬渐去,春日将来。

若能化身飞鸟,自绿意内敛的丛叠⼭头上向下瞭望,便可见大寒节气时的厚重雪堆再也遮掩不住回暖的气候,只待立春噗嗤⼀声降临,芳草灌木便会从冻土中生长发育,带来温暖喜庆的气息。

仿佛有⼀首澌然民歌便从云端唱到⼭麓,从⼭腰唱到低矮荒村,唱⼊未能扎紧的篱落,唱⼊鸭群黄蹼,又唱⼊软溶溶的春泥——软如⼀床新翻的棉被,等待着农夫的耕作。

娇柔敏感,孕育着无限可能,假使⼀声春雷照彻乌云,便会⽆端惹哭满天杜鹃,可以斗急了⼀城杜鹃花飞,每⼀株柳树都吟出⽩茫茫、虚飘飘的迷幻飞絮。反正,春天就是这样萌动心灵,无规章可循,但美好得促人心扉开敞。

满塘叶黯花残的枯梗抵死苦守⼀截老根,正当长安千宅万户的安康人家屋梁无漏时,不过数百里外的山民们却在为生计发愁,他们枯燥地看着⼀团⼩⼩的空虚燕巢,土地未溶,不到播种时候,野兽冬眠,亦不能打猎来寻些皮货肉类。唯一能做的活计便是上山打柴,去往数十里外的集市,用低廉的价格来换些米粮,还得求仙拜佛,暗自祷告别遇上胥吏老爷们冬日出游,又给商贾摊牌,再转嫁到他们这些野人头上。

没错,过于苛刻的税负令原本的编户齐民也开始往生存条件恶劣的群山中搬迁,扔下早已被高利贷所侵夺的田产,向往着桃花源的人们希望有⼀天桃花把所有的山水城郭都攻陷了,柳树把皇室的御沟和民间的江头都控制住了——

自由生长的春天因长期虔诚的企盼⽽永不消失,没有饥饿,没有病痛,没有税吏,没有压迫。

在《诗经》被书写前,在《尚书》被编纂前,在仓颉造字之前,⼀只⼩⽺在啮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汁,⼀个野孩子在林间狩猎时猛然飞腾,⼀双患风湿痛的腿脚蓦地快活,千千万万双素⼿在溪畔在江畔浣纱的⼿所突兀感到的滋养……

渴望无忧无虑、无所牵挂的人们奔⾛互告,他们便会将欢欣地吹响口哨,⽤愉快耳语为这季节命名——“春”。

飞鸟⼜将丈量天空,游鱼又将穿梭河流,蝴蝶又将寻花摘蜜,林木又将受风纵宠。⽽风,也会交给世外小屋的檐前风铃去⼀⼀记忆、⼀⼀垂询,名叫二丫的小女孩穿着鹿皮袄子,⾛访在踯躅在遥远唐代的春天。

她和她的父亲一刻钟前和一队猎人错峰而行,在这林间寻觅着能够帮助他们熬过这段艰苦时日的物资,长期患有肺痨的母亲正在家中编织着衣物,小弟也该在火堆旁边乖巧地学习编箩筐,替家里做些活计。

而二丫,也和她的爹爹在林间采集着香椿春笋,提前收集些口粮,以备不时之需,荠荠菜和蕨菜之流的野菜也在她父亲阿牛的教导下得以辨识。

“爹,为什么我们不去通往栅客镇的集市的那条山路,反而要往……那个废弃庄子上走啊?”

懵懂的八九岁小女孩不是很明白父亲和母亲的纠葛,据以前赶集时商人的闲言闲语,父亲之前好像是外地的铁匠,母亲则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私奔出逃来的山里。

“哼!又不和我说话了!莫不是听那些小贩们说什么这里会有世外仙童三五个月便宜卖些铜铁,想来捡便宜呢!”

小萝莉正处在学到什么词语就用什么说话的年纪,抱臂故作老成地哼了一声,而她的父亲却停下了挖菜入筐的举动,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在她耳边道:“那爹爹要和你说件事哟,不准告诉外人……拉钩钩,保密。”

被生活磨去了二十岁时血气的男人胡子拉碴地贴着女儿的小脸蛋,被她嫌恶地推开:“有话说话,好磨呢~这胡须。”

“传说是真的哟~一年前我来这里砍柴时,真地遇到了一个身穿金色褂子、黄色裤子的小仙人,他把一堆扭曲铜铁直接送给了我,只问了我几句话,要了些许工具就离开了。否则,我可请不起大夫给你娘治肺痨。”

“哼,人家可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信这种故事呢!肯定又是爹爹去做坏事了,才能赚到钱。”

哭笑不得的老爹只好给“小棉袄”塞了颗饴糖才哄得她跟自己继续上路,自幼生活在世外、精通各类生存技巧的二丫确实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但在心性上仍逃不了小孩脾气。而他们所不知的是,正在他们向三娃偶尔下山售卖修炼废料的场所进发时,密林中有一双双眼睛已然盯上了无所知觉的凡人父女。

绿苔遮盖的石头上掠过一只精瘦的狍子,未像相向而行的猎户那样佩戴弓箭的父女无缘将之猎获,而那畜生在稍纵即逝的间隙不安地眺了眼两人的模样则令生性警觉的小姑娘扭头看向身后。

一无所得的她只能三步并两步地向前追赶父亲的身影,粉嘟嘟的面孔和缠着绑腿,避免锯齿叶子划伤的灵动腿部毫不相配,身着鹿皮袄的野丫头环视着这处深山,感觉存在着异样的陌生意味。

本来仰望这处无名远山,只见那嵯峨黛绿的群山屹立一方,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相得益彰,若是天空再飘来几缕缥缈云朵,则可以恰好构成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可是如今这山林里似乎积蓄着浑浊的意蕴,丝毫没有清新山风涤荡心肺的爽利沁人,腐坏的不知名杂质在雨后的泥坑里腐朽衰败,一些小动物的尸体更是在泥浆中不自然地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浸死在里面。

骇人恶臭顺着山势降低,朝着父女要前往的山谷庄子方向,愈发浓厚,即使是曾经在此地得了机缘的阿牛亦产生了些退缩的心理,不同于猛兽在林中蛰伏时的万物退避,那悉悉索索的声响一直在高山榕、山毛榉和乌桕树间挥之不去。

就像是百只虫腿再恶心地互相厮磨抵触,黏腻着虫类特有的难闻气息,可是每当两人略略慢下脚步,警惕地审视四周时,这些异响又渐渐淡去,为生活所迫的阿牛哪怕觉着些不对,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女儿沿山麓而下。

贴着一条山涧探寻着那处荒废的山庄谷地,轻灵的水声稍稍洗去了怪响给予父女的压力,透明的水珠在左右折行中蹦跶,溅在两人的皮肤上,捎来些许爽快,终于离开山涧所在数百步后,翻过几处折倒的大叔。

胡子拉碴的阿牛遥指荒无人烟的山庄,天色稍暗之下,落魄的半垮矮墙和全塌的迎客门瓦称不上任何气派可言。若去寻数十里地界内的儒生老者前来讲古,多半也只能论道两句山庄历史,应是属于唐肃宗时期整肃员外郎的遗产。

“今员外之官,所在甚众,既不厘务,空效驱驰。”

在阀阅积叠的大唐官场,每年科举取士的幸运儿们若无祖上家室加持,那么可等不到合适的官职委任,老人们占据着肥差结党营私,经营家族,如果不想再长安空耗青春年华,那么在地方上做个员外差事,倒也不失一条退路。

然而,唐肃宗的整顿吏治也将这些人等一并打击,牌匾失去大户人家的风度,悄然垂落,碎成数瓣,败落的花园庭院杂草丛生,荒芜一片,就是冒出只腿脚灵活的兔子也不意外,哪有一星半点百年前员外家业的宜人美丽?

“爹!果真有铁石!还有烧剩的煤炭呢!”

眼尖的小丫头视线穿过垮墙的漏洞,直指一箩筐被遗弃的金铁之物,撒丫子就往那边窜去,甚至叫她的父亲有些愣神。大喜过望的二丫记不起半日前自己是如何编排她老爹的了,只知道先把这些沉甸甸的铁疙瘩带回家里,再弄去集市上卖了,就能在游方郎中处再配些适合母亲调理身体的药草。

她和她的弟弟也能受父亲奖励,多些饴糖甜饼之类的吃食,又或许可以从木匠那里再换些家具,不比让母亲佝偻着背脊教授弟弟编织箩筐的要领。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盈余,就可以大大改善这世外人家的生活。

“哎,这都是上好的铁器啊~”

私奔前的阿牛也手艺精通,懂得生铁熟铁冶炼甚至师傅家秘传的军中炒钢技术,一眼就瞧出这些被硬生生打折劈开的铁家伙质地不俗,应属兵器,摸着大呼小叫、围着废弃金属打转的女儿的小脑瓜,大叔心里刚过了过念头,就安慰自己,暗道:“那些锋利兵器没有门路,贸然出售,反而会招来祸事,人要知足常乐,能得到些山中小神仙的遗泽就已经不错了。”

男人麻利地换下原本装揽药草野菜的篓子,由于过于兴奋的关系,手脚不由得用力的他甚至不小心捏出了点菜汁,在粗布麻衣上随意搓了搓的父亲正要呼喝自己的小丫头将篓子里的物事回收些,由自己来背着铁器,就晃了眼,找不着她了。

晓得女儿好动脾气的爹爹没有慌神,只是高声地叫了两句“二丫”,紧接着,一个压抑着哭泣的音调从他背后朽坏的木门边响起,正是他女儿的声色:“爹——那……那里还有……”

稚弱的小女孩手上抓着一块烧掉大半的煤炭,把她原本白净的小手弄得脏兮兮的,提着她背脊、将她整个人提起犹如小鸡的人影现身,不,与其说那是“人”硬,不如说是妖怪。她的脸颊上长出不自然的血色毛羽,左顾右盼的姿态使得步态别扭,横脚外八,犹如鸭子,披头散发,赤足而立,怪异表情麋集鼻旁,邪异的眼神玩味地瞧着阿牛,发音古怪地说:

“听山民讲,你捡到过些神兵利器,就在此地……那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黄褂的小童子呢?”

脸色僵住的阿牛并不想回答着从遗落宅邸中诡异现身的女人,可自己的亲身骨肉正被她好似玩具地抓在手中,浑不费力的模样说明着这个妖女的可怕,还不等朴素的汉子透露三娃的信息,姑获鸟的同类变从庭院的角落里出现,生性喜爱血食的瀛洲妖类并不勤于炼化功体杂质,即使到了大妖修为,身上仍保留着许多本真的特征。

“我……”

“回答我之前……要好好考虑,毕竟,大叔,你也不想你的女儿被我们欺负吧。”

狭长锐利的指甲在二丫的脸上刺挠着,害怕无比的小丫头一动不敢动,生怕这可恶老女人的划破自己的面庞,脏污的羽毛随着她的言语而抖动,胁迫他人出卖恩人的举动对姑获鸟而言业已是驾轻就熟。在黑寡妇于中土获得成功、替同胞打开格局前,东瀛的妖类互相倾轧也可谓家常便饭。

现实的卑鄙早已融入了她们的血液,而武士高尚的气节……只有愚者才会遵循。

“那个蠢货就让她去劫持猎户好了,我们姐妹,可要拔得头筹!”

一袭蓑衣的鸟类妖女横了眼四五步外、面露痴态的同类,那精怪额顶生着一撮棕色雀毛,乃是名为入内雀的妖怪,诨名内子的她样貌是成年女子,可身型分明只有金钗之年的模样,活脱脱一个侏儒。

遭了姑获鸟瞥视,绫罗绸缎不绝于身的她不甘地将眼神从阿牛还算精实的身子上挪开,回话道:“就算这汉子不说也无妨,九前辈,在下已经把卵孵化在他们聚落里的大多数人身上了,去往那处修炼宝地的路径,也推算得八九不离十。”

“我的命令,是你能随意曲解的嘛?”

单名一个九的大妖头目挥动手臂,精钢爪套保护的小臂毫无保留地抽了下属一个狠厉的耳光,将之打翻在地,飞溅的血滴不躲不避地留在了蓑衣上,让入内雀在泥地中暗恨地咬牙称是后,趾高气昂的头目才优哉游哉地回看业已吓得两足颤颤的前铁匠。

野心勃勃的姑获鸟不仅要打压在瀛洲世代与她谱系为敌的入内雀一支,更要抢占对方的功劳与话语权,争夺前往孔雀王身边随侍的机会,上位者霸凌下位者的丑态在随之出动的数位东瀛妖女眼中是正当的行使权力。

一干人等默认头目的恣意妄为,压抑的气氛迫使阿牛颤颤巍巍地指了指穿梭谷地、从另一端如何上山的法门,担忧女儿安危的他几欲抱住姑获鸟的小腿祈求宽宏,可莫名梗住的心结也只是使得这被生活折磨多时的男人服从于异类的安排。

远非人形的妖孽们纷纷揭开斗笠,妖邪的特征于她们的脸颊、耳后、头颅等处邪性地表达,吓得魂不附体的阿牛在震恐之后连连暗骂自己糊涂,若这世上存在在世小仙人,那为什么不会有胡作非为的妖魔鬼怪呢?

四头丑陋的红肤恶鬼们从废墟后迈步而出,脖颈上套着望而生畏的倒刺项圈,一丈高大的尖耳长角鬼怪乃是魑魅魍魉,身着兽皮兜裆,粗鲁野蛮,瘤疣密布的角质肌肤富含毒素,刀枪难伤,只见姑获鸟探指而出,轻打了一个响指,这些倒刺项圈就猛地收缩,扎得这些鬼怪面容扭曲地为其前驱。

嫌弃阿牛脚步缓慢、没有跟在魑魅魍魉身后的入内雀愤愤不平地连打带踹,发泄着适才被姑获鸟教训的怨气,不消多时,就来到了三娃所在的洞府山下,数百步外的小山头侧,便是那日铁娃子于冰瀑上奔行修炼的所在。

只是今日气候暖和,那形成瀑布的小溪已然稍稍流动,只因上游泰半冰块未消,水流尚有些狭小罢了。环视这三面环山的世外洞府,身为仇寇的姑获鸟都不由生出了据为己有的心思,稍加改动风水,将汇集灵气的成分中增益浊气,也可让她们这类妖物得益。

不过,待这不知好歹的瀛洲妖女见着三娃之前,一个朱红色的大铠挂甲武士身影赫然独立在一处崖角,目光如炬地朝这边望来,正是姑获鸟此前批驳的死脑筋蜈蚣女“立花八重”,赤红铠甲背绑起一根双头链子枪,乌帽星兜,胸垂两条甲片“栴檀板”与“鸠尾板”。栴檀板防护右胸,宽长连缀;鸠尾板防护左胸,短狭蒙帛。

“你来晚了。”

级别相同的赤甲头目如是向姑获鸟招呼,尚且疑惑对方何以如此之速的鸟类妖女眼见空中一只大雁朝崖下栽倒,落入谷底开弓搭箭的小妖手里,这才恍然大悟——分头行动。眼见那些粗鲁不文的妖女一个个嘴沾血腥,背挎筋肉尚连的残肢断臂,蜈蚣女追击的猎户们命运已不言而喻。

“装腔作势!”

心中不屑对方只修持自身荣誉、不节制手下屠杀恶行的姑获鸟面上还是得和这位同僚保持同进同退,毕竟级别相同,又都归黑寡妇管辖,就算要争名夺利,也得等到三娃伏诛才可,于是乎,翠绿山林中的血腥恶客盘算道:

“这山谷各处修炼外功、造成的斧凿痕迹历历可数,那铁娃子势必就在附近,反正除了我和这条烂蜈蚣,别的带队大妖也把方圆二十里要害占住,与其等到通报给神乐幸子……不如我率先立功!”

姑获鸟的家乡有句俗语叫做“蛙面泼水”,很是符合她此刻贪功冒进的心理,黑寡妇擒获了一个在黑牢里只得屈辱被榨的蛮牛大娃,就能得到功法赏赐,稳住妖君修为,还能拜将获封,位居高处,也无怪乎手底下这些大妖们眼热,生出野望与不臣之心。

“不想当将军的足轻,不是好足轻!”

由此,得意忘形、自觉葫芦娃不过是移动功名、土鸡瓦狗的九前辈捏动法诀,唤气来前,喝问林间:“伪临世葫芦郎君者,性情懦弱,根基寒微,何及我妖军大统!出乖露丑之辈、狗彘不食之徒,还不速速面缚衔璧,拱手而降?”

在黄泉府上受过些精英教育的东瀛女干部抄了两句玉面狐拿捏的《讨贼檄文》,也算是出口成章了,至于那些更次一等的小妖,没这文化水平,便对着空旷的峡谷粗俗喊道:

“三娃,我日你仙人!给句痛快话!投降不投降?”

空荡荡的山谷四面传声,回音荡来,俱是萧瑟意味,仿佛此地只是冷清场所,而非在世仙人的隐居洞府,然而下一刻,一声虎吼就由远及近地传来,仿若狂风过境。

“妖孽,休得放肆!”

树倒石崩的如雷轰响震动姑获鸟的耳膜,令蓑衣妖女面露难受之色,眉目略狰,不由得后退一步,再定睛一看,有一金褂黄绔的童子手提两名筋骨摧折的妖精,径直从对过山头冲下。阿九也识得那蟾蜍精儿和母豹子,乃是赤蜈蚣的两名手下,小妖修为中也算得数一数二的好手,不想竟不是仙童的一合之敌。

原来三娃出山办置事物,回山时恰好目睹蜈蚣女的手下对着猎户尸骨大快朵颐的场景,顿时怒不可遏,要将这些害人精儿悉数消灭。虽是性情柔善,曾宽恕紫蜇与狄娅,但铁娃亦有其底线,对于手沾人命的妖怪,他可不会心存妇人之仁。

姑获鸟不再敢小觑男孩十二三岁的年轻模样,当即念动法诀,呼唤爪套里寄宿的冤魂协助杀敌,可蓦地山风猛烈,挑眉一看,那母豹子的重伤之躯已经被气力充沛的铁娃隔着数十步距离扔到了她的眼前。

生性毒辣的她错不及防,蓑衣扬起,咬牙伸爪向前一掏,一招黑虎掏心,彻底断送同属黄泉阵营的妖兵生计,见了血的邪性爪套冤魂张扬而出,通体透着血红色调,这决策一来能激发出邪恶兵刃的潜能,二来避免闪躲时被急速纵越的敌手抓住破绽。

只可惜……没用。

大团血液因压力从母豹子粉碎的脏器血管中倾泻而出,染红了姑获鸟眼前的视界,而下一刻,原本至少与她还有二十步距离的神勇少年业已从四分五裂的尸身后现身,他的起膝腿后蹬,另一条腿向前蹬地跳起,身体扭转,腰马合一,金光不坏的功体握拳挥出,结结实实地击向姑获鸟的头颅。

“这也太夸张了!”

无论是穿过谷地的如风速度,还是手提两人的惊人力量,余光扫见本体为赤色蜈蚣的立花八重堪堪接下蟾蜍精的场景,本想呼救的阿九便意识到此刻身家性命只系于自己,不得不横臂硬接这石破天惊的一拳。

在后世被称为“飞身超人拳”的招式于在世仙童的运用下远为可怕,整个身子于空中绷如满弓后的蓄势一击“磞!”地与瀛洲妖类的嗜血武器发生剧烈撞击,爆音的脆响之后,于两人间轻微地发出一记“刺啦”声。

再仔细观察,颓然倒地、被击退的姑获鸟蓑衣滚泥,全然一副落汤鸡的可怜造型,超过限度的剧痛在短暂麻木后迅速爆发,令妖孽的神色业已和恶鬼无差,而其根源,无疑源自她已然和爪套一同变形扭曲的纤纤玉手。

自内弯曲的精铁爪套,其辐条或将掌部血肉挤压得不分彼此、皮开肉绽,或深可见骨地插进肌体深处,原本令人眼馋的手部已经完全被碾压畸变成了可悲的爪子。

更为倒霉的是,一样受了重击的受缚冤魂张牙舞爪地反噬主人,显化为了可怖的半实之体,撕扯着姑获鸟的皮肉,与宿主一起在泥浆中痛苦挣扎。

在这时,在场妖怪才在恐惧的沉默中看向了这尊只和她们相距不到数丈的杀神,青翠叶裙的他赤脚踩地,剑眉一竖,喝问道:“还有谁!不想死的话,快快报上家门。”对掳掠大哥的幕后黑手早有推测,三娃自然会尝试从这些喽啰兵身上套取些情报。

“……鬼啊!”

本来还半带快意地瞧着上司丑态的入内雀见这小煞星朝自己逼近一步,马上幻化本体想要飞走逃离,连那一点对泥坑里的姑获鸟落井下石的心思都没了。可三娃哪里能坐视妖类逃走,小脚踏地而起,精准地堵向这雀儿的逃跑方向。

瞬间,那俊朗的面目扫视身侧,右手五指略微挂到树枝上方的入内雀翅膀之际,转身挥开破风而来的偷袭,三娃搭住树干,回头扫视,正见赤蜈蚣立花八重正神色肃穆地望向自己,手上握着奇门兵器双刃链子枪,正是打搅抓捕的元凶。

“姐妹们撑住,我去给大部队报信,事成之后,功劳大大滴!”

憋着内伤的无耻小婊子立刻远走高飞,顾不得停下调理内息避免形成痼疾,只想早点离开这危机重重的杀阵。

“妖精,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早就顾不得凡人父女的妖兵两股战战,她们是东瀛出身的松散妖邪,未像莲生麾下或是紫蜇部署严格训练过,如非黄泉仙母的数次对下惩戒,立下威势,早已一哄而散。

“杀……杀了他!”

血腥味笼罩着风水宝地,清新不再的空气里竟然是姑获鸟发出了第一声对谪仙的进攻号令,血污乱发的疯女人刚刚收服噬主兵刃,死命催动符箓禁制,驱使发狂的魑魅魍魉四头丈高丑陋的红肤恶鬼攻向娇小的三娃。

“顽冥不化!”

四尊丈二高度的独角赤鬼或手持连枷、或掌握巨槌,踏着如雷震地的脚步,两两结对,一左一右朝面容俊秀的小生攻伐而去,四胞连胎的它们虽然智识不高,可心有灵犀地交错攻击,提前封锁住仙童可能的闪避方向,将之“十字围杀”在正中方位,可只见金褂黄绔的男孩敏捷地提跃而上,于空中作出娴熟的前滚翻后,半空舒展身体,小脚从两侧踢出,一字马地踢中左右巨汉的肋部。

金铁交加的脆响是肋骨内折的可怖反馈,还不等痛及腑脏的苦楚淹没观感,另外两只魑魅魍魉就已势若疯虎般地扑向方方落地的少年,要为它们的兄弟报这眼前之仇,然而三娃毫无躲避锋芒的念头,沉肩下马,右脚牢牢插入地下,旋拧腰部,左右开弓地挥出两拳,正中赤鬼抡出的兵器上。

庚金之气裹挟的拳头“砰”地与之一触,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响就自鬼怪们的连枷巨槌的内核扩散到了表面,蜘蛛网状的裂痕标志着武器的完全失效,下一刻,弹地猛起的男孩便顶膝向前,两手一抓,干脆地给还没伏法的的余孽来了一个碎颅击。

红白之物喷溅一地下尚且有些斗志的妖族兵将也只剩下业已半疯的姑获鸟和红蜈蚣两人,其余人等这下才从立功得赏的利禄迷梦中醒觉,发觉此前将葫芦郎君视为猎物的自己是何其愚昧,彼此对视一眼,怪叫着作鸟兽散。

可既然手染人命、嘴沾荤腥,又哪能轻易逃得性命,眼如鹰隼的少年郎儿傲立原地,赤足脚尖一挑,把重伤待死的魑魅魍魉手边的碎裂兵器挑至胸前,出手如电地握住碎掉的铁块,瞄准这些可耻逃兵的后背,准确极速地一一投掷。

两三个呼吸过去,就有六七名妖兵殒命当场,而不等三娃继续扩大战果,视线余光中一柄双刃武装便朝自己的脑袋割来,抬手一挡,反身而视的男孩正见东瀛蜈蚣武士抽刃胸前,神色凝重地朝发出宣告。

“他们,是我的部下。要打,和我来。”

“哼!你倒是有点骨气。”

给出评语的三娃目光如炬地扫过姬武士手中的兵刃,迅速注意到这古怪兵器的锋刃竟毫无缺损,居然能挡住自己由庚金之气包裹的体术。同样精于战斗的女武士瞥见敌手的注意力有这么一瞬转移到了武器上,开诚布公道:

“此枪名为百足天龙,由地脉凝结的阴浊结实打造,如若你被割开伤口,就会被毒液摧残功体。拙者为了激发其毒性,因此不和魑魅魍魉夹攻于你,所以……不必有负担,放马过来!”

真剑对决的瀛洲武士交代完原由后虎吼一声,蓦地踩靴于地,急促的小碎步连踏泥地,泥水飞溅中,大马金刀地拉开架势,见三娃不动如山,由中四平枪势改为一招青龙献爪。

势势之中,着着之内,单手扎人,尤逾此着。

光芒闪动的枪尖直刺三娃面门,却被眼疾手快的他一扭头、一低肩就错开枪势最盛的一点,赚了先手的娃子逼向女将的五步之内,没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任何踌躇意味,原本直挺挺的朱漆枪杆无力自变,诡异地弹向仙童脖颈,在三娃横肘击甲前便能触及。

“叮!”

自信的少年充分相信金刚不坏神功的厚重,选择与敌人硬碰硬,枪杆震击脖子的麻感与立花八重顿时缩瘪的胸甲各自构成了这一回合的优劣结果,急于遮蔽枪架破绽的女郎翻身掤退,熟练的退枪势并未对她的后撤形成帮助,概因金褂黄绔的男孩并不追击,而是轻松地拍拍叶裙,朝她摇了摇手指,说道:

“就这?”

泥浆盖甲的姬武士柳眉倒竖,压抑住怒气的她这才发现在这泥水地里比斗的娃子竟然周身洁净,显然是护体神功大成,达到了泼水不进的境界。

如此说来,那我刚才的暗中割裂?

扫视了一眼手中适才猝然变形的双刃链子枪,不再打算藏招的女武士振臂扬手,中段紧合的链子枪抖选为两截,再如此反复腕部出力,最终将链子枪化为以扣锁相连的八截枪,阴气凝结的倒刺自扣锁联结部位生出,令人不寒而栗。

“来吧!”

穿花蝴蝶般地左右甩动八截枪身,双刃武器宛若圆盘般以旋转残影护佑女武士的身体两侧,猛地进步寄走的她并不吝于在死斗中使用下三滥的招式,只要在起始时于自身的认知里认为这是一场公平对决即可。

于是乎,横过靴子向前扫踢的她掀起一片污泥,盖过三娃的视线,手中的八截链子枪犹如毒蛇吐信一样,拦腰挥向男孩,倘若是凡人军旅,只此一击,便可将之一截两段,可惜,妖怪所面对的敌人乃是妖君境界方能交手的世外仙童。

全然无视淬毒凶兵的娃子低头矮身,两手撑地,双脚侧踢自斜上方蹬中女将本就凹陷的胸甲,被自己营造的泥水帷幕所遮盖视线的立花八重根本没料到对手会选择如此杂耍般的奇袭,“哇”地口吐鲜血,颓然倒地,知晓自己轻易败北的她眼神黯淡。

“过去总以拙者自称,今日方知确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别过来!我说!你别过来!”

嗓音撕裂的声音从比斗结束的两人旁边传来,女孩的隐然哭泣和这势如疯狗的宣言一结合,便叫三娃猜出是那已经废了一只手的姑获鸟阿九又在找寻存在感,挟持了凡人小姑娘妄图逼退自己。

转头扫向末路妖邪的正派少年自傲地盯住衰败蓑衣、单臂夹女的姑获鸟,血污满头的她哪有进山扫荡时的颐气指使味道,垂软的小臂和扭如纸团的爪套预示着沦为废物的下场,黄泉府中本就内卷的氛围在瀛洲妖物中气氛更盛,一想到那些原本要听她吆五喝六的小娘胚会骑到她头上发号施令,五内如焚的小头目就气炸了头脑。

“赶快投降!你也不想这丫头死掉的对吧……啊哈哈哈……毕竟你可是仙人啊~”

神智不清的疯女人妄图用二丫的安危来威胁三娃就范,可下一个呼吸,她的狂想就停留在了她的头颅里终止不动,仙童叹气一声,挥指一弹,锐利的庚金之气就化作金钱镖形状,飞速自旋地洞穿了十余步外姑获鸟的脑门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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