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連坐起來都難，怎麽自己來？」白雪收到蒼雪鋒利的眼刀，回以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可別說讓下人來幫你，你願意讓他們看到你身上的傷口嗎？」

「你！」蒼雪的話還沒說完，就全被白雪堵死了，怎麽能讓他不憋屈！「我現在變成這樣都是拜誰所賜？！」

「所以我來給你上藥賠罪嘍。」白雪不打算跟他繼續爭辯下去，上來就要掀蒼雪的被子，「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為你上過一次藥了，現在不過是第二次而已，你害羞什麽？」

「……我不想被你碰！」蒼雪死死抓住自己的被子，奈何這個動作又激起新一層的疼痛，他手指一松，被子就被搶走了，然後他看到自己身著一身白色睡衣，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換的……他是不是應該慶幸白雪沒有趁他昏迷的時候又做什麽禽獸事？

「這可由不得你。」白雪輕車熟路爬上床，抓著蒼雪的手腕把他拉過來，「不管你肯不肯，我都是要給你上藥的，區別只在於你是想痛，還是想舒服？」他微笑著，用半威脅半哄騙的語氣說道。

「你除了強迫人還會做什麽？」

「還會發情。」

「……」

兩人僵持半晌，終究還是蒼雪敗下陣來，不是他認輸了，只是他……屁股痛得實在厲害，現在他連坐個十秒鐘都困難，更別說跟白雪對峙……他暗罵一聲，甩開白雪，又躺回去，然後閉眼。

「隨你吧！」他自暴自棄道。

「對嘛，要是你一開始就像這樣乖一點，還會浪費這麽多時間嗎？」白雪見他現在老實了，滿意地掛上笑容，然後擰開藥膏擠了一點在手上，爬過去撐在蒼雪的上方，先給他的臉塗藥。

「餵，你現在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蒼雪感受到臉上清涼的感覺，頓時火辣稍減，他忍不住睜開眼，瞪著白雪問道。

「嗯？給你療傷啊。」然而白雪塗得認真，只是隨意回答道。

「……不是這個！我是問你咬了我後為什麽還要跑過來用口水舔我消毒？！」蒼雪有時候真不知道白雪的腦子裏裝了些什麽，揍自己的是他，侵犯了自己的也是他，既然一開始就抱著撕破臉的想法，那為何現在又來假惺惺裝好人？

「噗，要不是跟你熟，我還以為你是在罵我。」被形容成瘋狗的家夥一點也不生氣，就算蒼雪的本意就是在罵他，奈何某人臉皮就是這麽厚，一點也不為恥反而引以為榮。他小心塗好蒼雪臉上的青紫，然後拉開對方的衣領，開始塗他被自己掐出紅痕的脖頸，「這樣做很奇怪嗎？」

「很奇怪！還有，我跟你不熟。」蒼雪覺得脖子癢得很，忍不住掙紮兩下，「我與你已經是死敵，你就算這樣獻殷勤，也於事無補！」

「……那就，獻到你不再與我為敵，如何？」白雪頓了頓，聽下手，擡頭看他，他的黑眸澄湛清明，看不出一絲說謊的味道。

「？」蒼雪楞了，直到白雪戳到傷口，他才痛得回神，「你在說什麽胡話？」

「我現在很清醒，也很認真。」白雪滿意地檢查一下自己的傑作，然後順手把蒼雪的上衣拉開，沒有發現新添的傷痕，那最後剩下的地方就只有……

「餵！你要說話就好好說話！這是幹什麽？！」蒼雪眼疾手快抓住他往下伸的爪子，警覺道。

「還有一個地方沒上呢……」白雪不明所以，臉色那叫一個無辜。

「……先等等，不急這一刻！」蒼雪臉都白了，他不敢想象在自己昏迷時白雪是怎麽折騰他的身體的，他現在清醒了，怎麽可能允許白雪再亂來？「你剛才說，你不想再與我為敵了？」

「嗯。」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

「……」蒼雪被他那自然的一塌糊塗的表情給氣到幾欲吐血，這個混蛋明明之前還給自己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現在又來裝無辜，想讓這份恩怨一筆勾銷……他真覺得自己這麽好說話？！

「大概是找到了……比爭鬥更有意義的事吧？」白雪見他暫時不給自己上藥，而自己的手也酸了，於是幹脆一翻身，躺在了蒼雪旁邊，牢牢占據住床沿，免得蒼雪逃跑。

「你這麽多年跟我爭只是為了好玩？」蒼雪暼他一眼，往裏面挪了挪，跟他拉開距離。

「當然不是。」白雪用手枕著後腦勺，淡淡道，「我跟你爭，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生存？」蒼雪轉頭看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

「你是長子，自然什麽都會是你的，而我……只是一個備用品，想要在你的光芒下生存自然需要拼盡全力。」白雪嘆了口氣，無奈道。

「戰場不是那麽好玩的地方，安全地活下去，不好嗎？」

「你我從生在戰爭世家，你覺得我會甘心當一個廢物？」白雪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這個隨時與他針鋒相對的家夥竟然這麽單純，明明已經是上過戰場的人了，卻覺得窩窩囊囊活下去更好。

「……也是。」蒼雪摸摸鼻子，覺得自己似乎低估了白雪。

「我現在有些明白你的想法了。」白雪翻身對著這個傻子，用手戳戳他的臉，「你不想讓我上戰場對嗎？所以總是搶走屬於我的機會。」

「咳……」蒼雪別過臉，臉上發熱。他的出發點本來是好的，結果被白雪這麽直白的說出來，總感覺傻透了。

「餵餵，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就這麽把你的意誌強加在我身上，也不問問我想不想要？」白雪伸手把他的臉掰回來，惡狠狠地瞪著他，說道。

「……抱歉。」蒼雪直直望進對方漆黑的瞳孔裏，卻看到了裏面微微泛著的紅，仿佛焰火一樣劇烈抖動，蕩出灼熱的溫度，幾乎要冒了出來……他現在知道了，白雪是有一腔熱血在體內的，而他卻硬生生地將那火給壓了下去，積壓久了，便成了火山，遲早都要爆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真是自食其果。蒼雪突然不那麽恨白雪了，歉意的話語在喉嚨裏滾了幾圈，終於說了出來。

「不過我也上過你一次了，我們扯平了。」白雪滿意地松手，他終於得到了等候多年的道歉，他的兄長也不是那麽頑冥不靈嘛，要是知道好好交流一番就能解決問題，還搞這麽多幺蛾子幹嘛？他從蒼雪身上還收回了利息，積攢多年的恩怨已是煙消雲散，現在，是時候和他重新相處了。

「嘖……明天我去收回書信。」蒼雪眼角抽搐一下，沒好氣道，「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嗯？你是不是忘了什麽？」白雪紋絲不動，語氣微妙。

「……不用了，我覺得我自己能好。」蒼雪警鐘大響，警惕道。

「我覺得不行，你得上藥！」白雪開始扯他的腰帶。

「餵！！！你！我……我清醒著做不到！！」蒼雪半起身，死死拽住自己的腰帶，掙紮中不小心壓到了傷口，又痛得他臉色煞白。

「噢！簡單！」白雪擡起手，五指並攏，做出手刀的姿勢，「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哥哥？」他看著蒼雪，笑得溫柔。

「最後一句……」蒼雪聽了他的稱呼，有些恍惚，這是白雪第一次叫他哥哥，比起兄長來說，多了些親密，少了些敬畏……他們的關系似乎已經雪融了？但是，但是，他還有一句話，不說出來，他可能會憋死。

「這個仇！我會記一輩……」

狠話還沒說完，蒼雪就覺得頸後一陣疼痛，鋪天蓋地的眩暈感襲來，他閉上眼，很沒有尊嚴地暈了過去。

「我也會記一輩子。」白雪收回手刀，輕松接住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不止是記一輩子，他還會陪一輩子，不管是家中，戰場，甚至床上，他都會在蒼雪的一生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跡，就像蒼雪把自己的意誌強加給他一樣，他也會把自己的痕跡強加給蒼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報復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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