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rcobaleno

番外Ⅰ

─

　　當年決定離開時，大和並沒有想過會有再與父親相聚的一天，就如同，他當時也未曾想過他會在回日本的第一天就與太一再會了一樣。

　　總有一天一定會回到日本──這是當大和踏上美國的土地、面對帶著友善笑意前來接機的潘時，他便自心裡確定的一件事。會是什麼時候？不清楚，但是大和的的確確是確定著：總有一天，他會再跟加布獸返回他所生長、以及在他的人生裡發生過各種對他來說都是擁有無數無比珍貴回憶的土地。

　　嚴格來說，在大和原先預想的藍圖裡，他本來只是想帶著勇一跟加布獸回來日本，至於是否要與哪位親朋好友相見、再聚？他想就交給所謂的上天去決定吧，儘管他並不相信神祇。

　　所以即便就這樣子毫無預警地成為太一的鄰居、重新建立起了與自己的ALPHA的生活連繫，扣除連絡丈是因為丈做為醫生的身份，關於勇一的情況，他需要一個較為熟悉且對這一方面有相關專業知的人的幫助，除此以外，大和仍是沒有想過要再去連絡其他人，包括、自幼就是被自己疼愛的弟弟，岳。

　　因此，在太一的協助下、美美的行動下，黃金週的那場聚會後，『連絡父親』這一件事才讓大和在岳的探問下，加入了他思索的問題區裡。

　　他是否有因此而畏怕著與父親見面？大和倒不覺得他有這種情緒，就像當年雙親離異後，他就那麼簡單的被以『爸爸一個人照顧不好你，大和你還是先到島根的爺爺奶奶家那裡去吧』的理由，就這樣子一個人拿出以往跟媽媽在暑假回法國探望外公外婆時所用的行李箱，根據每一次出國時該怎麼整理衣物的經驗，把自己的衣服折好捲好然後放進行李箱裡，然後自己打電話先給島根的奶奶告訴她，他準備好要回去了，然後再打電話給仍在公司忙碌的爸爸，告訴他，他會自己去車站搭車，所以不用擔心。

　　之後就一個人拖著行李箱拿著爸爸給他的車票錢，回到了島根，然後在抵達奶奶家時再打個電話給仍還在公司的父親報個平安，僅此罷了。

　　那些情緒，大和現在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麼？只覺得似乎不怎麼傷心，或許早在雙親兩人確定之間彼此破裂、註定分離時，他也就沒什麼難過了。也許就如同那時爸爸媽媽總是對他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大和你只要照顧好弟弟就可以了，因此也就不怎麼想去理解除此之外的事以及感覺。

　　儘管有些事，會在自己也置身在同樣的身份裡之後會更加的明白一些決定的背面是有怎樣子的猶豫與不捨，但在那之前早就已經造就的裂縫也不是說要消除就能消除的，特別是，那或許已經是成就了他的個性與觀念的一部份時。

　　因此，當父親難得的在忙碌的工作裡打電話來島根，不像以往很乾脆的態度而是漫天扯談，在他應付般的回應裡，他原先並不想戳破父親那欲蓋彌彰的關懷，只是在父親大概也發現這並不是個很好切入主場的方法而逐漸找不到話題時，大和還是率先打破這個其實尷尬到不行的父子電話聊天，直接的問出：爸爸是有什麼事想要告訴我嗎？

　　對於父親認為眼看也要升上國中了，論學校論資源，東京都遠比島根來得豐富，因此他是該時候搬回東京了，而父親也認為現在的自己比過去更有餘力可以照顧他的言論裡，這並不是在尋問他的看法，而只是在轉述一個接下來的規劃，畢竟國中的入學申請已經都辦妥了，他要做的就只是重新將行李整理好，然後告別居住了數年的爺爺奶奶家，再一次搭上返回東京的電車，然後回到所謂的家……

　　「大和！」

　　帶了點粗暴的吼聲隨著病房門大力地被推開，石田裕明連氣都還沒來得喘好，一對眼睛卻死直直地盯著病房內、病床上的兒子時，他的瞳孔瞠得甚大，似乎都快要爆出來了般。

　　「……」被這突然的一聲稍微驚嚇到的大和一時之間反應不太過來，只是目光順著被叫喚而轉向門口，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父親像座隨時都可能爆發的火山，踩著重厚的步伐朝著自己，在叫喚之後便直抿著唇線、整張臉緊繃得連脖子上的筋脈都凸浮得赫人，不再發一語。

　　大和下意識地攥緊了與太一交握的手，在父親來到自己病床邊時。他的視線可以越過父親的肩線臂緣看向似乎也因為太過突然而來不及防備或是衝上前先勸父親緩一下情緒的弟弟，岳，以一付『怎麼辦？我沒想到爸會生這麼大的氣』的表情，有點手足無措地看著他。

　　在岳的身邊還有跟著他一起去接雙親、同樣也對現在情況流露出一抹憂心的光、以及從雙親離異之後，幾乎就不怎麼見面、更別論是離家出走這些年的有著陌生比熟悉感來得重的媽媽，和正被媽媽牽著手的勇一。

　　母親臉上的表情，大和讀不太出意思。

　　整個病房裡頓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寂，空氣裡像是只殘餘呼吸的聲音，還有挾帶著每一個人貌似想開口卻又不知礙於什麼而躊躇猶豫的氣氛，最後只能這樣子彼此大眼瞪小眼，像是在等待尷尬的消逝、也像是在等待哪個勇者肯挺身接下砲火來突破。

　　最後，大和仰著脖頸看著己來到病床邊、一雙手因為緊握著拳頭而整個胳膊、肩臂線條都連帶著繃直僵挺的父親，「……爸……」雙唇緩慢地張啟，聲音從嚨間輕擠道出，不是緊張，只是大和並不知道他是否還能夠以這樣子的稱謂叫喚眼前的中年男人？

　　奈津子將勇一先交給光跟岳，她此時的表情像是帶了幾分勸阻神色地接近自己的前夫，在正要開口之際，就見前夫瞬間高舉起手，奈津子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從嘴裡喊出，那手已經快速地揮落──

　　大和雖然曾預想過，若真的決定跟父親見面時，會是怎樣子的情況？

　　離家出走整整七年之餘的時光，若是父親因而憤怒賞給他一個巴掌，是很合乎常理的吧？儘管他們父子之間並不算親近，但血緣更改不了這個事實，所以父親有權教訓行逕如廝惡劣的孩子，這真的很理所當然。

　　因此，當看著那手揚抬起時，大和也只是平靜接受地閉起了眼睛，然而沒有什麼打在臉頰上的火燙巴掌，有的只是那像是要將全身骨骼都掐碎般的擁抱。大和睜開眼睛，看著那用雙手緊緊把自己整個抱住、將那有些花白髮色的頭顱靠在肩上的父親。

　　「你這個、笨兒子！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你知道我有多、多、多擔心……對不起、大和……對不起……」愈說，語音的哽咽愈是明顯，最後整句話全都隱沒在哭音裡，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奈津子垂下了緊張微揚的眼眉，她也安靜地來到的病床邊，對上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藍色眼瞳，看著那眼裡輕載的怔愕，奈津子勾了勾唇角，抬起的手縮伸了幾次，最後還是大膽地伸出，摸上那已經不再是殘存在記憶中、褪去了孩童年少嫩稚青澀的臉龐，看著那還不太有血色的蒼白、看著那被覆纏起來的左眼，眼角噙著淚，輕語：「歡迎回家，大和。」

　　「……」但是現在正在體驗到的一切並不在試著預想的畫面裡，大和顯然有點不知所措而稍微僵著身軀，用著殘餘的眼睛無聲地朝自己的ALPHA看去。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樣子的情景？

　　他太少太少有這樣子跟雙親接觸的經驗了，幾乎連最後一次這麼親近是什麼時候都想不起來：被父親如廝的擁抱著、被母親如此地關心著。

　　接收到伴侶的求助目光，太一僅只是勾揚著一記薄淡卻溫柔的微笑，鳶色的目光同樣柔情地注視著，旋後微微點著頭，就像在告訴大和就照著他所想的念頭去回應就好了。

　　照著自己所想的……收攏視線，大和再次抬挪眼眸看著仍是保持著一貫親和微笑的母親，那帶笑的眼角已經出現了一些明顯的歲月的皺痕，耳鬢邊的髮根稍稍露了點銀灰；再看著似乎哭得有點兇、他都可以感覺到自己肩頭溼了一片的父親，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些藏在黑髮底下的白，明明以前不是那麼容易有白頭髮的，但是現在那些蓋掩不住的銀微微露出地混濁了原先的色彩。

　　緩緩地舉起雙手，在指尖才剛輕輕地攀點上那似乎也不再如記憶中寬厚結實的背時，大和可以感覺到來自父親微然抽動的驚訝，在胳臂整個紮實地貼上時，大和深呼吸了口氣，他想，他應該要這樣子說：「……我回來了，爸爸……」讓母親那又再一次輕爬過淚的臉龐倒映在自己的眼瞳裡，開口：「讓您擔心了，媽媽……」

　　奈津子蠕動著雙唇，在幾次都不能成功好好將話語從自己的嘴裡吐出時，她選擇了前傾著自己的身軀，就像遙久遙久以前，哄孩子時，將吻輕輕落在大和的額頭上……

　　多年與未再相見的親人相聚雖然是一件歡樂的事，但對本就不是屬於健談類型的大和來說，在跟太一一起把當年的始末詳細說明楚給離異的雙親明白，以及大略交待一下這七年來在佩魯日的生活後，大和也就不知道還能再跟父母親聊談什麼。

　　所幸，勇一是個活潑的孩子，因為是首度跟爺爺奶奶見面，他開心得不得了，也完全不畏生地一下子要求在聽完當初大和離家出走的原因而一度盛怒想掄起拳頭揍太一一頓的石田裕明抱抱他，一下子又牢牢盯著高石奈津子看了許久，開心地對她說：奶奶的眼睛跟爹地一模一樣！

　　就像是個充滿了陽光跟溫暖的開心果，曾經一度稍微燃起煙硝味的空氣頓時就在勇一又是撒嬌又是懂事的態度下，非常適時地去化解掉那些差一點就要引爆的家庭危機，而現在他完全全是個輕鬆擄獲爺爺奶奶的心的孫子，逗得兩個離異多年的夫妻難得首度之間沒有那一份熟悉的陌生人的尷尬，一起跟勇一開心地聊天，再加上岳也適時地軋一腳，整個病房頓時熱鬧得不得了。

　　「哥，你什麼時候也要帶勇一回家？」看著病房一隅的石田、高石一家剛榮升為爺爺奶奶還有舅舅的三人跟勇一的和睦，做為姑姑的光忍不住地問，她帶著笑意的目光看著大和，說：「爸爸跟媽媽也一直都很期待呢，從我跟他們說了勇一的事，哥跟大和哥的事，媽媽昨天晚上知道我今天要過來醫院還嚷著她是不是應該要煮鍋紅豆飯讓我帶過來給大和哥呢！不過因為不知道大和哥什麼時候會醒，就作罷了……」

　　「為什麼是要煮紅豆飯給阿和？」太一納悶的問。

　　光稍瞠大著眼瞳，詫異地看著自家哥哥，「大和哥幫哥哥你生了勇一這麼可愛的兒子還一個人跟加布獸辛苦帶大他，除了是喜事也應該要慰勞一下吧？」見太一恍然大悟而不好意思地搔著臉頰，光踏步上前，硬是把太一一直佔據的位置給擠開，無視自家哥哥的抗議，伸出手，毫無預警地給大和一個擁抱，「我要代替我這個笨蛋哥哥跟你說聲，謝謝你，大和哥，辛苦你了，大和哥。」

　　「……」不知道這不是八神家的特質？就算是光，大和也覺得光的身上擁有與太一相似的溫暖的味道，不是她的ALPHA費洛蒙的氣味，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或許亦如她象徽著數碼世界的『光』吧？

　　「還有，這是一直我都很想告訴大和哥的一句話，」光轉過頭瞧著因為現在正抱著自己的伴侶的是自己的妹妹而不能發脾氣的哥哥，笑了笑，溫情且感激地說著：「很高興你又重新回到哥哥的生命裡了，大和哥！」

　　「……不，小光，妳說錯了，是太一願意再重新回到我的生命裡。」抬眸看著嘴裡似乎還在嘀咕著妹妹到底是要抱多久的伴侶 ，大和忍不住輕輕笑著。

　　聽著大和的話語，光忍不住地歎了口氣，「大和哥你不要對我哥這麼好，會被他欺負的。」

　　「喂，小光……」取回自己位置的太一對妹妹的控訴感到了是無妄之災，他一手輕摟在大和的腰上，一面要大和別聽妹妹胡說。

　　光退到一旁，與迪路獸因眼前的美好而滿足地微笑著。

　　探訪的時間總是有限，扣除掉大和才剛自昏迷裡醒來還沒有完全恢復，石田裕明跟高石奈津子兩人都是暫先放下工作趕來，因此在差不多一小時的敘舊後，兩人也不便再繼續叨擾即使嘴上沒有說什麼，但蒼白的神色上已不經意流露出疲倦的大和的休息，在各自留下了叮囑的言語後，結束了這一次的相會與探訪。

　　高石奈津子在岳也想要回家一趟的情況下跟光一起離開了醫院，石田裕明則由太一送到了醫院大門門口。

　　「……太一。」才剛踏出醫院大門的自助門沒幾步，石田裕明停下腳步，以有話要說的口吻叫了身側的青年的名字。

　　「是的，伯父。」回應的同時，太一可以感受到眼前的中年男人正以非常嚴謹的目光在打量著自己，太一無畏地迎上那尖銳評估的視線，靜等著石田裕明還沒有說完的話語。

　　目光淩厲地盯了幾秒，「其實、就是現在，我還是很想好好的揍你一頓，要不是你這傢伙，大和也不會離開七年……」

　　「以您的立場，您的確有資格這樣子做。」太一欣然接受地點頭，其實他也一直都做好大和的父親會隨時往他的臉揍上一拳或好幾拳的準備。

　　看著那大概也只有自己一半歲數的青年那對勇無畏的承擔目光，石田裕明再吁了口氣，「但是也是要感謝你，才能讓我知道自己過去究竟有多麼的忽略大和……」

　　雖然睽違七年終於再見，但石田裕明感覺得出來，大和對他還有對前妻的態度還是多少有些的距離，那個孩子就跟以前一樣，總習慣用那對藍眼睛讀不出情緒地看著，像是在做觀察，然後安靜地在旁聽著在場者的每一句話，再從當下的情境跟氣氛去判斷自己該有什麼回應或需不需要回應……

　　「雖然在你眼裡，也許我這個父親再怎麼扳起父親的樣子，你還是會認為我是個失敗的父親，但是，我還是想以一名父親的身份問你──」知道眼前有著一對堅毅且明亮的目光的青年會給予自己怎樣子的回應，但他還是想要親耳聽見那一個保證，因為大概是他以父親的身份最能夠為孩子所做的一件對的事：「我可以安心的把我的兒子，大和交給你嗎？」

　　太一沒有馬上回應，而是在與那對瞬間一轉柔軟且溫厚的目光對視幾秒後，開口：

　　「我不能跟伯父保證我跟阿和之間一定就是會幸福美滿，畢竟我們想要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一定得好好適應對方跟妥協，也許也會有爭吵或不相讓的時候，但是我很確信，阿和是我唯一想要的伴侶，是我唯一渴望能夠陪伴著我、與我一起攜手打造彼此未來人生的人。」太一挺直著背脊然後以最誠懇的姿態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並在同時用著不亢不卑、再確定不過的聲音，清楚地向石田裕明傳達：

　　「請伯父將您的兒子石田大和交給我！」

　　「我沒有什麼要求，就請你好好與大和一起為你們的未來共同努力。」石田裕明伸手拍了拍太一的肩。

　　「我會的。」重新挺直背脊，太一堅定的笑說。

　　頷首，石田裕明看了下時間，「我也差不多該回公司了，等大和出了院，我會找一天與他跟我的孫子一起到你家拜訪你的父母……雖然孩子也都那麼大了，現在才在那聊談婚事，但不管大和是怎麼想的，至少有些禮俗也不能少……」

　　「我會向我的父母傳達的，我想我父母的意思大概也跟石田伯父您差不多……」接收到石田裕明又突然一轉銳利的目光，太一納悶地想著自己有說錯什麼，問：「伯父還有什麼事嗎？」

　　「關於我的孫子、你跟大和的兒子，勇一。」石田裕明更顯嚴肅，「太一，勇一現在的姓氏是石田，之後大和跟你辦理了結婚登記，勇一還是一樣要姓石田，你懂我的意思嗎？」

　　「……關於這一點，我會遵重勇一的想法。」忍著笑意，說。

　　「……」石田裕明微皺了下眉頭，像是有點不是很滿意這回答，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脫口說出『雙親想怎麼決定孩子管不著』，但下一秒想起自己與大和之間不就正因為這樣的觀念，才會導致大和真有什麼事也不會想告訴自己而想獨立解決、造成七年的失蹤嗎？最後他逸了口歎息：「的確，應該先聽聽孩子的想法才對，而不是擅自就幫孩子下決定……我也該改一改這種以為自己決定的才是對孩子好的想法才行……」

　　拍了拍太一的肩，如是也沒什麼可以再介入多說的，石田裕明一邊穿起拎在胳臂上的西裝外套，語重心長：「等出院之後，提醒大和，有空時記得帶著勇一回家來看看我。」

　　「伯父若有空，想念阿和跟勇一時，我相信阿和也隨時會歡迎伯父到家裡來的。」笑。

　　「……小子，該改口了，就算目前你們還沒去做登記，但好歹你也是我的孫子的父親、我的兒子的伴侶，伯父伯父這樣子叫，不嫌生疏嗎？」笑。

　　怔了秒，笑：「我知道了，『爸』。」

　　滿意的點頭，「好好照顧大和還有勇一，我就先回公司了，有什麼情況都記得說一聲。」朝著電車方向跨出步伐。

　　目送那硬挺的背影，七年前這個知道兒子離家出走而曾來家裡找自己、想探問是否知曉孩子下落的父親，那時離去的身影看起來非常的憔悴且充滿有悔恨，當時太一甚至曾經一度覺得高大的身軀似乎縮矮了不少，而現今，那曾擁有的、為了撐起一個家的剛硬與高大似乎又回來了。

　　回到病房，太一才剛一走進就改輕了腳步，就連亞古獸要開口喊他時，都搶先一步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亞古獸連忙收聲地點著頭。

　　「剛睡著？」太一極細聲地問。

　　加布獸點頭，「我跟勇一說不可以，但阿和說沒關係……」語氣顯然有些的小沮喪。

　　揉了揉加布獸的頭，「不要緊的，只要注意別讓勇一壓到阿和腕上的點滴管線就好。」視線載滿溫柔地看著病床上擁摟而眠的父子，一個是他的伴侶，一個是他的兒子，再看著身側的兩個數碼獸，「這樣子，很好，不是嗎？」這一刻，太一想簡單平凡的生活也不過就是如此。

　　 亞古獸跟加布獸聞言，彼此相互對視了下，抬眼看著自己的人類夥伴此時都是一付滿足的笑容，笑著點著頭。

　　番外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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