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丞破门而入，一眼便看到被绑了个结实的小柒。

定睛一瞧，此时，小柒的裤子被拉到一半，屁股犹如火龙果般通红发紫。

“小少爷…”小柒言语凝噎，委屈交加着欣喜，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长凳上。

闫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长凳前蹲下，一门心思的想要解开绳子，放小柒下来。

“小少爷——放人可要先请示老爷啊。”班头跟到门口意图劝阻。

绳子又粗又紧，打结的方式也极为特别，闫丞不知从何下手，手嘴并用，连拉带咬。本就越解不开越着急，还听得班头在一边聒噪。烦躁之下，转而怒视班头，恰见班头腰间别着一把匕首，闫丞趁其不备，上前一把抽出，提在手中。“是你打的他？”

班头没有慌张，也没有抢夺。“小少爷，他偷东西，我那也是按规矩办事啊。”

“等我长大了，你打在他身上的，我十倍送还给你”闫丞说时咬牙切齿，说完转身割开绳子。

解开束缚，能看到小柒的脚已被嘞的发紫，脚踝也由于挣扎被磨破了皮，附近的绳子上都蹭着斑斑血迹，再看屁股，也被打烂了，长长短短的凛子、一道道血痕，让人不忍直视。

闫丞把刀扔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小柒腰间，蹲在小柒身前，肩膀撑着，抓住小柒手臂，一提一顶，将其背起。

“小少爷…”

“我带你回屋。”

小柒点点头，将脸埋在了闫丞的后脖领。

班头自知阻拦无用，只好识趣的转而上前帮衬，“小少爷，这种力气活让我来吧…”

“让开。”闫丞没有正眼看他，径直抬脚跨过门槛。

班头也没了法子，悻悻的去找老爷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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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怎么了这是？”奶娘看闫丞背着小柒回到卧房，吓了一跳。

“没事，奶娘，帮我准备一些跌打药。”

闫丞小心的把小柒放在床上，又去取来了跌打药。掀起衣裳准备涂抹。

“我，我自己来吧，小少爷…”

“我轻轻的涂，不疼的。”闫丞将手指并在一起，再把药膏倒在指尖。

“嘶…啊～呦！”小柒垫着下巴伏在床上，药膏接触皮肤，带来沙沙的刺痛感。“小少爷…对不起……”小柒突然没来由的开了口。

“怎么了？”闫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都怪我给你惹了麻烦。”小柒抿着嘴，满脸的自责，“老爷本来让我在房间思过的……”

“没事，我和爹解释一下就可以了。”闫丞这会也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确实多少有些鲁莽，可换言之，不这样做小柒现在还要在那间“黑屋”里——闫丞并不后悔。“对了，班头为什么打你？”

“小少爷，老爷有请。”说曹操，曹操就到。班头再次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闫丞不胜其烦，又不好违背爹爹。只好暂且放下涂了一半的药膏，

“小柒，我先过去一下。”走时还不忘吩咐奶娘照看好小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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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把禁闭室的门给砸了？”闫老爷搓着核桃，风轻云淡的问闫丞。

“爹为何要打小柒。”闫丞努着嘴，反而不愤的反问道。

闫老爷倒也没有愠怒，“他一个下人，偷了钱，不该惩罚一下吗？”

“胡说！他才不会！”

闫老爷冷哼一声，将碎银和手帕往桌上一拍。“胡说？这手帕是他的吧？这就是证据！在他屋中搜到的。他自己也承认了就是他的。”

闫丞上前查看。“是这银子吗？”

闫老爷不置可否。

闫丞拿在手里，“这哪里是偷的，是我给小柒的。”

闫老爷狐疑，“你怕不是要袒护于他吧。”

“那天我带他去街市。随手给了小柒一颗碎银。”闫丞义正言辞，“诚实守信为立人之本，自幼丞儿就谨记在心，此事绝无半点虚言。”

“那他为何不提此事？”

闫丞也答不上来，一时语塞。

知子莫若父，看着闫丞义正言辞的，虽然做法有点过激，可基本也都在闫老爷的预料之中，而今目的本就达成，没必要再做纠缠，索性顺坡下驴，草草了事。

“哦，我说他怎会有银子。”闫老爷装模作样“那…既然这样，爹也就相信你了，不过之后为人处世不可再如此鲁莽。”

“不行！”

“啊？”

“你们对小柒下手那么重。不能白打！”事情解释清楚了，闫丞反而开始不依不饶。

“怎么的！你还想打你爹一顿，还他不成？”

“儿不敢，不过！小柒既已是我的书童，他若犯错，怎么说也要和我知会一声吧。”

闫老爷见闫丞有了点主子的样子，反倒觉得有点意思于是，笑盈盈的靠在椅背，翘着二郎腿，挫起核桃。“嗯，有理。他是你的奴才，应与你商量。”

“既然如此，打也打了，爹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说看。”

“我想让小柒上学。”闫丞语气坚定，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闫老爷收敛起笑容，“哼～学堂可不收贱民。”话语中尽是不屑和轻蔑。

“我问过先生了，小柒可以借读，能在学堂边上听。”

“即便如此，带着一个汉人的贱民去学堂，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我们闫家的脸呢。”

“丞儿从未觉得小柒卑贱。况且，人贵在自尊，不以他人尊而为人。这还是爹教我的。”

“嗯～你倒是会活学活用啊？”闫老爷陈思片刻，“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既然是你的书童，那他的学钱便从你零花钱里出吧。”这可让大概让闫丞的零用钱直接少了7成，与其说闫老爷有意为难，不如说在试探闫丞的担当。

“好，一言为定！”闫丞没有半点犹豫，欣然应允。

闫丞虽说学艺不精，成绩不好，但好就好在能够活学活用，又知书达礼，为人正直，这些都是将来继承家业的良好品质。对此，闫老爷一直引以为傲，也就没有再拒绝他的必要，“行吧，和祁管家打个招呼，让他联系学堂那边吧。”

“谢谢爹。”闫丞开心的手舞足蹈。“对了，爹，还有一事。”

“干嘛？”

“你先站起来。我有个东西送给你。”闫丞将双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笑笑的。

“干嘛？给我什么东西还要非站起来不可。”闫老爷好奇闫丞在搞什么名堂。

“爹爹别问，问就无趣了！”

闫老爷觉得也没什么，索性哄着小孩子玩玩。

“你闭上眼睛，转过去。”

闫老爷乖乖照做，面向墙壁，等待着所谓的“惊喜”。

只是，说时迟那时快，闫丞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闫老爷屁股上，紧接着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他娘的，小兔崽子！”闫老爷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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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柒的卧房时。小柒正光着肿胀的屁股趴着睡着了。

想必应该是累坏了吧，闫丞悄悄来到床边，拿起毯子为小柒盖上。

“小少爷，你回来啦。”小柒揉着惺忪的睡眼。“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没事，你继续睡吧。”

“不困啦，老爷没有责罚你吧？”小柒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会的，我和他说清楚了。”闫丞稍作停顿，“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钱是我给你的呢？”

“那么多钱，我怕连累了小少爷也跟着挨罚。”

“不是只有一颗银子而已？没关系的。”闫丞从怀中拿出那个包着银子的手帕，“这个还给你，”

听闻闫丞所言，小柒心里虽是暖暖的，可也有些不是滋味，同为人子，却有尊卑贵贱。

在家里时是个宝，寄人篱下，命如草芥，任人欺凌。小柒默默点了点头。“还是不要了，我也不会花。跟着小少爷就好。”

“拿着，以后要是再有人为难你什么，就提起我。”闫丞将东西塞到小柒枕头下边。“他们平白无故打你，不能便宜了他们。”

小柒又扬起眉毛，好奇起来。

“谁都知道，爹平时最疼我了，他是最怕我受委屈。所以，你就把我当作他们一般教训一番。肯定解气！”闫丞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就假装我是你的奴才。”说着竟在床边跪了下来“小的闫丞，跟小柒少爷请罪。”

“不行...不行~~小少爷…我是贱民…让老爷他们看到非杀了我不可...”小柒吓坏啦，顾不上屁股痛，右肘支起上身，左手拽着闫丞的袖口想要让他起来。

“没事，他们都休息啦。”闫丞不顾阻拦，电光火石间，抓起小柒伸来的左手，照着自己脸上就是一巴掌。

啪！动静不大，可着实清晰。声音落下，小柒惊呆了，睁大了眼睛望着闫丞。

闫丞两手抓着小柒的手腕，小柒的左手贴在闫丞的脸蛋儿，两人相望不语。

“谢小柒少爷的教训！”闫丞缓缓开口，眉宇间尽是温柔。

小柒眼神在闫丞的双眼之间游离，然后渐渐的放松下来，“你…你这小斯。”小柒小心的察言观色，“谁让你们这样欺负我～”小柒眼里瞬间湿润了，委屈夹杂着感动殷红了眼眶。

“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让小柒少爷受苦啦。”闫丞松开右手，握住左手，起身伏在小柒后背，将头轻轻搭在小柒肩头。

咚！咚！咚！两人的心跳此起彼伏，呼吸交错。

“我一直都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弟弟。”

小柒舒展了眉头，轻轻放松被闫丞握紧的左手，“小柒也想当小少爷的弟弟。”

“无人时，叫我哥哥吧。让我来保护你。”

“哥哥。”

闫丞起身，用手握住小柒纤细的肩膀，“等着你的伤养好啦，就和我去学堂吧。”

“嗯！”“嗯？”小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吗？我也可以去吗？…”

“嗯，我和爹爹说好啦。弟弟生得聪明，记性又这般好，不学诗书礼乐可惜了。只是…只是委屈你要在门口听讲。”闫丞担心小柒介怀，边比划，边补充道“学堂是那样的亭子，即便是门口，也只是隔着围栏，不影响看和听的。”

“太好了，谢谢小…谢谢哥哥。”小柒兴奋溢于言表，“我好羡慕可以去学堂的人。哥哥，在学堂都做什么啊，是不是有好多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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