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紅藍紅、一陣白光，然後又是不斷變換的藍紅交替；這所位於皮爾托福中心區域邊緣的夜總會中，今夜也用聲光跟酒精震撼著來客。

門外不論是誰都得經過確認會員證的動作，門衛和兩名武裝智械保全搭檔，作為第一道維持現場的關卡，在讓一位，此時輪到一名身著藏青色、有著良好做工低胸禮服的女子來到門衛面前，用左手伸向經過改造的右臂、從收納空間中掏出這裡的會員證、迅速在門衛面前證晃了晃後，也在此時入了場。

差一點點就會觸地的後裙襬在前行的擺動中搖曳，顯眼的一整條金色手臂遍布寶藍色的裝飾線條，還有也經過高等改造的面孔都引述著這名人士的獨特及高貴，像這樣的人、極少是此地的客人。

「老天，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那種傢伙來。」放行的門衛倒吸了一口氣，像是要說給自己聽一般，對著身旁不會反應的智械談論起才剛從身旁入門的客人。

才一進門就像踏入另一個世界，過強的音浪和閃爍到讓人感到刺眼的燈光眷顧著每一個客人，金手臂的女人來到吧檯前點了一杯雪莉和威士忌的調酒，用左手接過後便隨意找了個無人的高桌，一邊把玩著杯緣、一邊環看著整個夜店。

「一個人嗎?」一個略為粗曠的女聲對著正在搖晃杯子的女子說道，對方的髮型極為顯眼，在風格迴異的皮爾托福中極為少見、剃去左半邊的短髮、以及在一閃而過的正常燈色下才顯示出的粉色。

在光線紛亂中，一人靠上桌子的另一邊，和對面的女子在閃爍的夜店燈光下對望。

「是，請問有何貴幹。」

「我在查案。」菲艾翻開自己的外套，從內側的口袋露出警徽的一角、然後迅速恢復原樣。

「我不認為我有做出什麼值得警官關注的行為。」女子歪歪頭，經過改造的臉看不出表情「為何向我盤查?」

「很簡單，妳看起來動過斐羅仕式的改裝，但還跟我友善對談，這表示妳腦子還沒問題。」菲艾敲敲自己的太陽穴，顯露出辦案時特有的敏銳；這個女人跟某些改造的太瘋的傢伙不一樣。

佐恩的肉體改造的原因很多，主要分成兩種、工作時的意外，還有為了意外後的繼續工作，能純粹為了喜好去改造的人太少太少，粗糙、雜亂、堆疊、功能越多越好，價碼也亂七八糟。

而皮城就不一樣了，多數的改造充滿和城市相符的獨特美感，海克斯寶石所蘊含的深藍光輝讓改造的體件就像藝術品，斐羅仕更是當中翹楚，那樣的鋼鐵身軀充滿著力量，堪稱完美的機械肉體。

而女子聽到這段話時正好撥動了自己閃著水晶色的藍髮，露出耳邊那數條類似裂縫、實為海克斯寶石的能量渠道。

*斐羅仕改裝是皮城大貴族流傳出的人體改造技術，皮爾托福不懈的守護者卡蜜兒便是接受手術的其中一員，戲劇奧術中那名長得活像遊戲王人造人電子機械人的傢伙也可能是，此處偏向遊戲設定，不然跟海克斯科技的發展時間會有衝突。

「要是我只是想來找點樂子，追求一點刺激呢?」

「我不確定妳是不是追求刺激的那種人，但我希望妳不想惹麻煩。」

「那是當然，警官。」

「怎麼稱呼?女士?」

「在這裡報上名字是很大膽的行為，有點太過大膽了。」女子說道，儘管說的迂迴，但言下之意卻很明白，打算迴避自我介紹的要求。「而且您好像一直在誘導我的發言，我對此表示困惑。」

「拜託少來了，誰敢在這裡惹妳啊?」「那要我請妳喝一杯嗎?警官大人。」

「不了，我們最好還是維持這樣的距離。」

「還真是一絲不苟。」半機械的女子隨口說道，視線同時從對面警官眼下的羅馬數字刺青滑開。要是她知道面前的警官平時都是什麼樣子，那這評價要嘛是優秀的諷刺，不然就是個不錯的玩笑。

「我就當是誇獎了。」菲艾試圖露出一個表示友善的微笑，擺擺手重新用兩臂撐住上半身，然後繼續跟女子探問著資訊。

其實菲艾剛才的問題是不妥的，有財力和資格施做這種改造的人就算在皮爾托福的上城區也是寥寥可數，沒個準一個不高興隔天就把這裡給掀了。

「不過跑來這、卻說不想惹麻煩，妳真的很有趣耶。」菲艾笑了出來，卻不是發現異常的緊戒表情，反倒笑的一臉爽朗。

女子打量起面前的菲艾，全黑的無袖皮衣毫不吝嗇地露出她結實的腹部和肩頭，一束裝束用的假高領和特殊剪裁的紫色外套重合搭配的天衣無縫，下半身則是一件寬鬆有行的棕黑長褲，加上無數皮帶點綴。

身為佐恩出身的她當前是皮爾托福的警官，至今已經立下無數汗馬功勞，今晚她沒有配戴已成標準配備的動力拳套，也沒穿著配有護具的動力裝備，現在就像是下班後去喝一杯的輕鬆打扮。

畢竟是這樣的地理位置，有怎樣的客人都不奇怪，不論是尋求刺激的上城人還是好不容易攢到一些錢才能小流氓都有，甚至能看到作佐恩打扮的客人身影。

再看看舞池中央，配合機械作動會改變形狀的複合式鋼管隨時有專業舞者在引領全場熱度，其中也不乏約德爾人跟梵斯塔雅，而配合著不同人種的習慣跟喜好，暴躁和柔雅的音樂也交替施放。

被誆請客的大頭，得意洋洋的混混，精明的上城人、更狡詐的下城人。

截然是雙城的縮影。

「那方便告訴我了嗎?妳是否知道這家有不法的額外營運?」

瞄了一眼在台上熱舞的性感舞者，菲艾拋出她的試探。

「是，我知道。」改造女子和人類截然不同的義眼眨也不眨，用像是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洞眼窩反看著菲艾。

「那妳在等些什麼?」

「我不懂您的意思。」

「像是有人來接頭之類的，我猜像妳這樣特別的人，會需要更特別的人來服務?」

「您看起來就足夠特別了，而且我有把握，能在混亂中抽身。」

隱喻跟黑話混雜，唯一能確定的是彼此都話中有話。

「妳應該不會不知道，再過一小時就會開放往地下室的認證吧?」

菲艾揚起眉毛，視線停留在了女子的胸前，她很確信自己找到的這個女人擁有比外表更多的秘密。

「雖然是執法人員，但您的目光讓我不大舒服。」像是注意到菲艾的視線，女子出聲提醒；但在這麼個龍蛇雜處之處說出這樣的抗議內容，著實讓這話聽來有些滑稽。

「那或許妳該收好會讓妳惹人注目的東西。」

菲艾向前一指，她正對著指的那條項鍊，

那條呈現螺旋狀的金屬蛇飾，正隨著女子的呼吸起伏而在雙乳形成的山溝上左右翻動著。

環繞著子彈造型水晶的毒蛇，這才是這裡真正的會員證，更多的不法、還有更龐大的金流。

「那妳是為此而來?」改造女子撥動了一下那枚改造成項鍊飾品的會員證明，造型特殊的水晶閃著淡淡的藍，讓看的人難以別開目光。

「是，但我並不打算觸法。」

這自相矛盾的回答讓聽著的菲艾兩眼幾乎瞇成了兩條橫線，她更加仔細檢視著眼前的女子，試圖找出任何相關的線索。「那麼...我是否能聽到更多?妳對這裡的了解，還有妳的更多資訊?」

「妳想要拿什麼來換?就我所知妳沒有能給我的東西。」

「這個嘛……」

菲艾被說得啞口無言，這才發現自己卡在了一個尷尬的局面；探索中雖然找到了知情之人，卻沒有任何手段(或是把柄)去控制證人，而且礙於自己的身分也難以給出實質的好處給對方。

菲艾的表情皺在了一起，沒想太多就和人深談，卻陷入當前的進退兩難。

在皮爾托福並不流行買賣人口，科技領先下過剩的生產力讓個人的價值大大降低，除非是配合特定有錢人的變態嗜好；一般奢侈品的交易早有成熟的平台，寶石、畫作、藝術品都能輕易找到，除非是更加珍稀的物事，但那些非法拍賣並非菲艾今天的任務。

這裡做的是武器的生意，從佐恩還只有汙水巷這個名字的時期，這間夜總會是違法武器的販售接口。生意不上不下，加上酒水的正當收入、讓這件店是屹立不搖。

而在佐恩的獨立抗爭時期就不一樣了，需求創造財富，原本的小小買賣變成了重要的事業，讓這店在短時間內就誇張地興盛起來。

武器也從棍棒和簡陋的噴子，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足以和部隊交戰的軍火。

「既然您清楚，那為何不發起行動?」

「我可沒有調動大批人馬的權限。」v說道，她現在只有自己的一對拳頭，說什麼也不可能在這裡直接開打。

菲艾擺擺手，整個人無奈地向後仰去，邊回想起這裏就真的只是個平凡酒吧的時候。她還是個佐恩時就有這裡的會員證、有時可以調度一些改造零件跟防身的武器，這對沒什麼，但這家店發展至今經營規模已經高了不只兩個層級，已和她最初作案後可以躲來喝一杯，替飛板添購油壓管的那家店完全不同了。

「不然我是很想立刻掀了這裡。」看著這家店變得高級，卻也看著這家店在犯罪的池水中越沉越深，菲艾心裡也是不勝唏噓。

而在和佐恩關係惡化的最近，這裡的動作也變得越加肆無忌憚。

菲艾找不出屬於自己的籌碼，沒得探判下，看來她的探查只能於此告終，但至少她還能對面前的改造女多得到些愉快的心情。

「不下樓的話，妳待會會上台嗎?我怕耽擱到妳的時間。」

菲艾比了比身後的舞台，卻沒去看那些不斷舞動的表演者一眼。

「這稱得上是性騷擾了，警官。」

「抱歉抱歉，在這總會讓我的一些老習慣跑出來。」菲艾聳了下肩膀，看的見一點小小的懊悔。

「那我有這個榮幸邀妳共舞嗎?」菲艾的手先是指了指公共的舞池，接著越過了小小的直立圓桌、停在了改造女子的面前「社交舞什麼的我是不會，但跟這裡風格相襯的我應該都能耍上幾招。」

改造女的手抬了起來、卻停在了半空。

「先不了，我想再看看。」

「想想我以前也在這裡玩很大過。」菲艾環顧了一下四周，歷經許多的她似乎在這個已經徹底改變的夜店中找尋那麼一點點過去的熟悉。

而聽到這些的改造女子此時深邃的黑洞眼中閃過光芒，好像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您…還想知道這裡的事情嗎?菲艾警官。」

「唔!」

這才對，皮爾托福沒有人不認識菲艾警官的。被認出來的菲艾先是嚇了一跳，但也搔了騷臉認了，她在追捕行動中成績輝煌，但破壞的公共設施也沒少過，加上今天毫無偽裝、被認出來確實是理所當然的。

倒不如說，這樣才正常。

「我有聽說警官您的一些傳聞，如果您能讓我見識您在夜晚是怎麼玩很大的獨門技術，那我也把此地所知對您盡情傾訴，那也是未嘗不可。」

女子所說的內容距離露骨只有方寸之間，而菲艾不可能沒聽懂。

「我還在查案，」菲艾語氣一轉，表情堅定地看不出一絲欺瞞。

但接著她卻露出無比爽朗的笑容，閃耀的像這昏暗夜總會中也無法直視的燦爛。

「而且我已經有女友了，全世界最棒的!」

聽到這話的改造女頓時用左手拿起沒動過的酒杯，一飲而盡。

「那我就聽聽警官的勸，今晚就早點回去吧。」「聰明的選擇。」

「我還有一事請教，為什麼找我攀談?」

「為什麼嗎?」菲艾閉上眼、雙手抱胸的想了一下，然後說出有些模糊的答案「嗯...妳很顯眼啊，而且我覺得有股熟悉的味道。」

「!!」

而當菲艾再次張開雙眼，桌子前的改造女人已經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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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女子和剛才冷靜的形象完全不同，她邁開步子在夜色中狂奔，就像是竄逃一樣躲進夜店附近的暗巷。這對施行過改造的人來說很不尋常，但隨著她取下左手配戴的寶石手環、這一切也就有了理所當然的合理解釋。

隨著她確認過周遭沒有其他人，她便在左手腕上的環狀裝置操作了幾下，上原先的鋼影女子外觀逐漸變成網格狀的影響，有如一件外罩式的斗篷，並像是被收回一般吸回了女子的左手手環之中。

從晶體般的顏色變回長直的美麗藍髮，上半身的機械身體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幾乎就跟菲艾推測的一樣，這位跑來這裡的改造女確實不簡單。唯一說錯的就是身分。

是，這是精密而巧妙的偽裝。皮爾托福的警長凱特琳為了搜查而做出的偽裝。

從面容到體型還有穿著都有著一層精巧的投影，但這層假象雖然精緻卻也容易被碰觸而穿幫，這也說明了為什麼她一直都用左手拿東西，退去偽裝的凱特琳穿著方便行動的灰黑色熱褲、上身則是只套了一件和偽裝禮服相同顏色、類似馬甲的底襯，為了避免偽裝的影像穿幫，她才選擇了這身和平時很不一樣的穿衣風格。

「什麼我在查案啦!那種表情是要死了!」凱特琳倚靠著牆面邊緩下自己的情緒，剛才灌下的調酒令她渾身發燙「明明執勤都在摸魚，為什麼一個人的時候看起來著麼穩重啦!」

其實凱特琳已經自己把答案講出來了，平時就是因為身旁有凱特琳在，所以菲艾才能光明正大的偷懶。

菲艾總是一副毛躁而魯莽的樣子，但菲艾並不笨，不然過去根本無法在充斥混亂的佐恩生存，但她加入警備隊以來、總給人粗魯的形象，不管是對外、或是對整個警備隊，這讓人們都會拿凱特琳來跟她做比較，但也許就是這樣的比較，讓警長的光芒更加耀眼。

更甚者，每次任務中都是一馬當先的菲艾，也是靠這樣的方法在守護後方的凱特琳。

「什麼叫氣味很像!妳是狗鼻子嗎?」凱特琳終於忍不住大吼起來，連自己都分不出自己是生氣還是覺得好笑，她利用扣查來的遺跡神器(感謝我們某位金髮的探險家)做出一身誇大的偽裝，

確實，她的偽裝外型能讓人一眼看出身分特殊、就算店內人員也不會想輕易接近，加上身分的威壓，就是再好事的客人也不想靠近她，這身投影也就少了許多破綻，但千算萬算就沒想到這樣的行頭在同是警察的菲艾眼中就是最惹眼的存在。對正在搜查的警察來是顯眼的目標。

這無疑是皮爾托福的大警長弄巧成拙，導致這場不能明說的鬧劇，明明眼前就是工作上的夥伴、也是最親密的愛人。

凱特琳還在試著平復自己過快的呼吸，為了在喬裝改造人上更加相似，她一直努力保持著態度的從容，所以現在就像是把那些沒跳到的心跳加速一次補齊。

太過壓抑的情緒滿了出來，讓平時一向冷靜的凱特琳開始用長靴踢著牆面的石磚出氣。

這也讓剛才腦袋發熱的她意識到-那樣的試探，太過頭了。

被那樣的氣氛沖昏了頭，聽到菲艾講起自己的過去而打翻了醋桶。

最無法抵抗的還是那句拒絕。菲艾口中的凱特琳是如此令她自豪，直接讓凱特琳被衝擊到只能逃跑了。

接著就是更加複雜的心情湧上腦海，全都關於那句夜晚的邀約。

「如果她答應了...」

凱特琳小聲碎念著。

雖然說是自己開的口，但凱特琳並沒有想清楚後果。

剛才危險的預想現在已經變成了諷刺，凱特琳一開始心裡太多太多的盤算都被那句太過耀眼的拒絕變成了，是被鏡子反射出的忌妒。

菲艾對她是忠誠的，現在是她對這段感情有所懷疑。

或許真是，她不是不相信菲艾出身佐恩所沾染的劣根性，恰好相反的是凱特琳就是喜歡菲艾覺醒而投身正義的高貴情操，也是因為太過喜歡因此凱特琳才會不安。

所以現在才會如此激動，就是因為心裡滿是感激。

現在只剩一個不解之謎，一個永遠不該揭露真相的問題-

菲艾到底有沒有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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