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小壮，这是怎么回事。”

　　环拧开了一瓶布丁，盘着腿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银发青年。壮五一脸懊恼地跪坐在环面前，蹙着眉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攥紧的双手。身后的尾巴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只得蜷在身旁，尾巴尖不安地摆动着。

　　“那，那个，首先，对您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壮五手呈八字放在身前，迅速弯腰将头贴近地面，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谢罪姿势。“考虑到您现在还是未成年，我这种行为是板上钉钉的猥亵……不，是强奸。您可以随时起诉我，真的十分抱歉！”保持着谢罪的姿势，壮五的嗓音微微颤抖着。

　　啊，开始说敬语了。环叼着舀布丁的勺子心中暗想。

　　故意清了清喉咙，环开口：“这么说，你都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了？”

　　“……是，诚惶诚恐。”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壮五小声道。

　　对方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这让环莫名有些高兴。

　　他抓了抓头发，将吃剩的布丁放在自己身边，“那个，小壮，你先把头抬起来吧，我不会起诉你的。”

　　“那么，请您提出一个您愿意接受的赔偿，不管是多少钱我都……”

　　“啊啊，不是啦，我也不需要赔偿。”环打断壮五的话，“我没有生气啦，只是吓了一跳而已，毕竟你突然对我做那种事情。”而且说实话，还挺舒服的，环在心里回味着，脸有些不着痕迹地发热，“还有，不用那么恭敬啦，好不习惯。”环抬手碰了碰鼻子，掩饰自己细微的情绪。

　　见对方还是没有起身的打算，环倾身扶住壮五的肩膀，一边说着“好啦好啦”一边将对方扶起坐正，壮五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嘴里小声念叨着“这怎么好意思”，仍旧低着头，刘海盖住了他的眉眼，让环看不清他的表情。

　　“而且，小壮，”稍稍移动视线，环瞥到了那条明显违背常理的尾巴，“比起这个，你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说明吧？”

　　扶壮五起身时，环才得以好好打量那条尾巴。尾巴上粗下细，线条流畅，充满了肉感，油光水滑的表面在灯光下微微反着光，说不上来是覆盖了一层鳞片还是短毛，竟是一时半会说不出是哪种动物的尾巴。

　　环突然很想伸手感受一下那条尾巴的触感。

　　察觉到环打量的眼神，壮五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说的是呢，”他眼神不安地移动着，犹豫再三缓缓开口道，“虽然你可能已经察觉到了，那个，环君。”壮五抬头，望向环的眼神带着紧张与不安。

　　“我不是普通的人。”

　　“……啊？”环呆呆地看着壮五，似乎没听懂对方说了什么。

　　“就，就是说，我不是人类。”

　　“……哈？？！”终于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环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拉开与壮五的距离。放在身侧的国王布丁差点被打翻，又被环眼疾手快地抢救过来，藏在了自己身后。

　　“不是人类是什么意思！小壮你是鬼吗！”

　　“虽、虽然从某些方面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还不能算……”

　　“果然是鬼吗！”环一脸惊恐地握住布丁缩在墙脚，“小壮你其实已经死了？！”

　　“不是的！我还活着！”

　　“骗人！你明明说自己是鬼！”

　　“只、只是从某些方面可以算……”

　　“看吧！还不是已经死了！”

　　不行啊，陷入死循环了……壮五抬头望着天花板，有些无奈地想着。他叹了口气，在环警惕的眼神中伸出了手，指了指地上因顶灯照射而留下的影子。

　　“你看，环君，你说的那种已经死掉的鬼是不会有影子的。”壮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但是我是有影子的哦，所以我还活着，没有死。”

　　似是被这个理由说服，环稍微放松了身体，卸下了防备，“那么，小壮你说的不是人类是什么意思？”

　　“我、那个，”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坦白之前还是有些紧张，壮五心想。除了紧张以外，多多少少还有一丝厌恶。并不想承认自己的这层身份，壮五叹了口气，迎上了环望向自己的带着些疑惑的眼神。

　　“其实，我是个魅魔。”壮五听见自己轻声向环坦白道。

　　“……魅魔？”

　　“嗯。”壮五点头。“就是那种，出现在欧洲和中东民间传说里的……”

　　“传说之类的事情我不清楚。”环偏过头嘟着嘴打断壮五，舀出一勺布丁塞进嘴里，含糊道，“这么说，这条尾巴是因为魅魔的关系？”

　　“……是。”壮五背过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尾巴。

　　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低着头，用手抠着地板的缝隙，“那么，你会突然……”环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你会突然对我做那种事情，也是因为魅魔的关系？”

　　你这不是对魅魔挺清楚嘛，壮五在心里腹诽道。

　　“……是，可以这么说。”壮五老实承认。

　　闻言，环没有说话，抠弄地板的手越发用力，指尖泛着白。

　　说不上缘由的，壮五觉得环有些沮丧。

　　“魅魔虽然是一个因素，”壮五开口道，“但主要还是因为，今天我的状态不怎么好……”努力压下心中的羞耻和厌恶，壮五断断续续开口道，“最近一直都吃得不是很饱，再加上又闻到了你的血的味道，怎么说呢……”

　　“你的血的味道对我来说非常有吸引力，又香又甜，我实在是太饿了，所以就……再者，你的体液和我的相性很好……”

　　“相性？”

　　“嗯，相性。对于我们而言，人类的食物是不管用的，我们只能通过其他人的体液获取能量。而在所有类型的体液中，越是适合自己，越能让我们陷入一种喝醉般的状态，其中汗液最差，血液次之，效果最好的是，是……jing……”壮五满脸通红，嘴里小声发着模糊不清的音节。

　　“晶？”环没听清楚。

　　“……精液。”壮五闭上眼睛，心里一横，继续道，“虽然能一口气补充很多天的能量，但我不想随意吸收陌生人的精液，所以平常只吸收血液，然而像今天这样，只是嗅到了气味就让我迷醉的血液，”壮五看着不知何时停下手，怔怔地望向自己的环，“环君，你是第一个。”说完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开口补充，“也，也有可能是我饿太久了才反应这么强烈，我今后会注意，好好吃饱了再……”

　　“也就是说，”环打断壮五，望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我对小壮而言，是很特殊的存在？”

　　“……是的，”壮五想了想，点头，“你是很特别的。”

　　听罢，环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了耳尖。“是嘛，”他低着头，羞赧地摸了摸鼻尖，开口道，“既然是这样的话，我有个提议。”他抬眼望向壮五，“如果小壮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喂饱你，相对应地，你来免费为我补习。”

　　“这！这怎么行，你还是未成年！”

　　“不要让别人知道不就好了，”环无所谓道，“小壮你不是说我是特殊的嘛，你应该很需要我才对，况且我现在手头很紧，能用别的东西代替报酬的话，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环站起身走近壮五，卖力地“推销”着自己，“再有啊，我们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既是最好的粮食，又不算陌生人的人选，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吧？”环朝着壮五伸出了手。

　　壮五脑内天人交战了许久，最终还是苦笑着握住了环伸过来的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嘿嘿，”环拉起壮五，笑得一脸灿烂，“那么，契约成立了。”

　　“说起来啊，小壮你这个怎么办？”壮五离开之前，环指着他的尾巴问道。

　　“这个吗？”仿佛像是回应对方的询问一般的，壮五的尾巴轻轻摆了摆。

　　“它一会儿就会消失的。”

　　“哦！所以平常都是藏起来的状态？”

　　“是呀。”

　　“会怎么消失？会发出‘嘭’的一声吗？”环一脸期待地看着壮五。

　　“我想应该不会……”壮五苦笑，随后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身后的尾巴没过多久便突然地不见了，十分安静，没发出一点声音。环一脸惊奇地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在一旁轻轻鼓起了掌。

　　真是个奇怪的男生，壮五笑着想。

　　“倒是环君，看到我长出了尾巴不会觉得害怕吗？”壮五有些抱歉地问道。

　　“害怕啊，你睡着的时候我都吓得喊出来了，‘哇’地一下。”环夸张地重现了一下当时的场面，逗得壮五不禁莞尔。“但是啊，没过多久我就不怕了。”环理所当然地看着壮五，“因为那是小壮的一部分，一想到是小壮，我就不怕了。”

　　壮五愣住了。

　　“好了，现在不早了，小壮快回去吧。”并未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了不起的话，环催促着壮五，“再晚要赶不上车了。”

　　“嗯，好的，”壮五脸颊有些发红，他弯下眉眼，笑了，“那我先回去了。”

　　没走多远，壮五收到了手机的Rabbit Chat提示。掏出来一看，是环传来的讯息。

　　“下一次家教的时间，等小壮有空了记得通知我。”，末了还附上了一个布丁的贴图。

　　“好的。”回复了信息，壮五收起手机，脚步变得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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