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黑暗的手术室中，放在角落的心电监测器时不时的闪出一阵红光。

毫无疑问，又是粗心的华法琳小姐在抢救结束后忘记拔掉医疗设备的插头了。

……大概是这样吧。

如果在现在这一刻把心电监测仪的电极刺进华法琳小姐的后颈的话，检测器可就不只是单纯的发出滴滴声那么简单了。

满盈在手术室中的，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少女轻喘声。

宽大的手术台上，铺着一张整洁的白色床单。娇喘声的来源——紧紧相拥着的两位少女，正半裸着上身，仅穿着内衣一上一下的躺在手术台上。

“耶和华说，你们所献的许多祭物，与我何益呢？”

处于上方的那位皮肤略显苍白的少女嘴中念叨着诡谲而又拗口的词句，左手顺着身下那位少女纤细的手臂摸上了她的小手，将自己的五指轻轻地插入了少女的指缝中，十指相扣着顺势一提，将身下少女柔软的小臂拎了起来。堪堪提将到半空，又恶作剧般的一放手，她的手臂便毫无抵抗的落回了床上。

在这过程中，她的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身下少女的脖颈上，点点血液诡异的穿透少女的血管壁与皮肤，被吸引着进入了她的右手掌心，化作一道道红色的微光与她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在这过程中，她的血液颜色又变得深邃了几分，更加接近于纯正的暗红色。

但她的表情却并不显得有多么的喜悦。正相反的是，她的脸上布满了失落与不满。

“公绵羊的燔祭，和肥畜的脂油，我已经够了。公牛的血，羊羔的血，公山羊的血，我都不喜悦。”

她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回味少女血液的味道似的。随后轻叹一口气，挥了挥手，血液立刻停止了从少女体内的涌出。那些尚还悬空的血液随着这个动作猛地一震，缓缓地下降，落回了少女的身体里。

看着倒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少女那张微翻着白眼的无辜睡脸，她无奈的笑了笑，捏了捏她头上可爱的猫耳朵，顺手将紫色的长发搅得乱糟糟的。

“非利士全地阿，不要因击打你的杖折断就喜乐。因为从蛇的根，必生出毒蛇。它所生的，是火焰的飞龙。”

黯淡的黑光在一片黑暗中亮起，如同一团没有色泽的火焰。光环之下，是一张绝美的少女面孔。她穿着长袖的帽衫与棕色的冲锋衣，同样吟诵着不知名的拗口词句，声音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慵懒与散漫的气息。

“莫斯提马小姐，你的开场白道错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段古拉特兰法典里的谒语描述的是那位天生反骨的堕天使始祖路西菲尔，而不是你这后天养成的山寨堕天使。”，华法琳用手拨开自己苍白的秀发，微微转头，斜着眼望着身后的黑色天使：“怎么？别故意作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情了吧？”

莫斯提马耸了耸肩：“这确实不是我们的第一次尴尬会面了。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每次我来找你的时候都能在你的手术室里发现不同的女孩子。这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出门在外的丈夫每次回到家里都能发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对吧？”华法琳板着脸说道：“第一，我不是你的妻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你的上司。第二，我对那些臭男人的血可没有哪怕半点兴趣。”

“……华法琳小姐，你还是没有弄清楚拉特兰式冷笑话的笑点啊……”莫斯提马扶着额说道：“算了，为你做一场笑点纠正手术可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嘛，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

一封通体蓝黑色的信件像是变戏法一样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身体略略前倾，行了个信使礼，单手捏着信封的一角，将它递给了床上的华法琳。

这是中世纪领主信使们的惯用礼节，它的存在意义是为了证明他们没有偷偷的在信封里夹带匕首或是其他短刃武器。而现在，她正用着这种优雅而又庄严的把戏表达她对华法琳的尊重。

但在不明就里的华法琳看来，莫斯提马这么做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耍帅而已。

“无聊。”她撇撇嘴，一把抓过了那个信封，随手扯了扯上面的火漆印，却发现它纹丝不动。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伸出尖利的指甲，一把就把那个精致的火漆印给抠了下来。

“那个……难道华小姐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开信刀的东西吗……”莫斯提马的嘴角稍稍有些抽动：“而且……开信的时候不要直接卸火漆印啊……那玩意可费了我好多时间去烫啊……”

“别拿你们萨科塔的奇葩礼节去约束一位独来独往的萨卡兹。”华法琳打开了信封，抽出了一张同样是暗蓝色的信纸。略略扫了两眼之后，她一脸疑惑的望向莫斯提马：“这张信纸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写。你是不是送错信了？”

“咳咳，送错信这件事怎么会发生在一位经验丰富的信使身上呢？”莫斯提马转动着手中的小黑匙，脸上有些笑意：“寄件人就是我自己啦。抱歉，老实说我不是很信任华小姐的阅读理解能力，所以还是由我本人直接传达更为保险一些。”

“……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无聊的萨科塔，没有之一。”华法琳对这家伙甚至已经感到有些无语了。

她随手把那张空白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向了莫斯提马。莫斯提马灵巧的躲过了这一击，反手接住了那团被揉的皱巴巴的信纸。

“稍微认真一点说明来意吧……”莫斯提马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划动了几下，将亮着的屏幕朝向了华法琳：“我需要一点这家伙的血……大概半品脱左右，只能多不能少。”

华法琳眯起了眼睛，仔细地辨认着屏幕上的那张人像。

红色的短发……黑灰相间夹杂着红色条纹的女性员工制服……这家伙好像越看越眼熟的样子……

“这家伙该不会是那位企鹅物流的……”

“能天使……是的，就是她。”，莫斯提马挠了挠头：“至于原因嘛，华小姐就不要深究了。如果你实在好奇，就当我是为了学习血魔一系的饮食习惯吧。”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之前企鹅物流集体体检的时候，我把她们每个人的血样都留了一份。”，华法琳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至于能天使小姐嘛……她的血我特意留下了半升，绝对够你用的。”

“……好吧，我错了，你不是吸血鬼，而是抽血泵。”，莫斯提马白了她一眼。

华法琳笑了笑，从挂在床头的大衣中摸出一小瓶血样，扔向了莫斯提马。

她接过试管，打开来凑到俏鼻前闻了一闻，皱起了眉头：“这瓶血放了太久了，不符合我的要求。”

“这一瓶已经是最新鲜的了。其他的血样保藏在我的大冷库里，味道只会比这一瓶更差。”华法琳耸了耸肩：“不要得寸进尺啦。

“倒不是得寸进尺……”，莫斯提马有些无奈：“只是，这血放了好几年了，里面就算有“EXIAPIA”，也早就挥发的七七八八了吧……”

“等等，那是什么东西？”，华法琳问道。

莫斯提马没有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低着头，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盯着地面，一副正在沉思的样子。

不多时，她起身道：“那么我们只能实施计划β了！”

“计划β……那又是什么东西啊……还有“我们”是什么回事啊……你要作死可不要带上我啊……”

忽视了华法琳的吐槽，莫斯提马撩了撩自己的头发说：“我大概知道企鹅物流这几天的时间安排，能天使的任务应该是留守罗德岛。所以……”

她向华法琳伸出了手：“合作吗？”

“不要，我这几天很忙。”华法琳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再说，我还要……

她刚要找其他的借口，就被莫斯提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顺带一提，如果我们的合作成功了的话，我可以酌情为华小姐你提供一点血液研究哦。”

华法琳的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你说，提供你的……”

“血液样本。”，莫斯提马微笑着点了点头。

华法琳咽了口口水。

看着她这幅样子，莫斯提马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那么，明天上午九点钟，中央移送舱，不见不散哦，华法琳小姐。”

话音刚落，漆黑的信使小姐就像黑夜中的阴影一般，倏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她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中一样。

华法琳披上一条干净的浴巾，赤着玉足踩在了地面上。她蹲了下来，捡起了那个落在莫斯提马曾经站着的地方的物件。

那是那张被她揉皱扔掉的信纸。如今，它却诡异的恢复了平整，又被整齐的压实叠成了一架小巧的纸飞机。

信纸折叠的缝隙中光滑而又整洁，看不出一点一丝曾经被她蹂躏过的痕迹。

她侧着小脑袋，单目轻闭着举起纸飞机，将它对准了窗口。

“……还真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呢。”

通体墨黑的纸飞机在同样漆黑的夜里划过一条弧线，隐入虚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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