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拉上事務所的百葉窗，幻太郎在辦公桌前來回渡步，一面嚴肅的表情跟手機裡的人談話，在整理好的桌面上擺放著一顆衣服鈕扣，底下鋪墊著一層膠片，是他從屍體發現現場擅自帶回來的證物。

金色的鈕扣染上氧化成褐色的血跡，款式酷似男裝制服外套的鈕扣，是那些女學生在畢業時期希望能夠從愛慕的學長身上取得的信物。

但是跟普通的學生制服鈕扣相比，這個金色鈕扣上有著特殊的花紋，留意到這一點的幻太郎馬上拍下鈕扣的照片，連同銃兔給他的線頭分析報告，一起發送給他曾經提過可以幫助他的熟人。

“結果如何？亂數。”

從手機另一邊的通話裡傳來了舔舐糖果的水聲，隨後一把 高音調的甜美聲音回應了幻太郎的疑問，“嗯…跟幻太郎你想的一樣，線頭的染劑和用料都是和學生制服的專用布料相同，然後關於鈕扣，是傳統名校S高中專門訂造的制服鈕扣，上面的特別花紋正正是他們學校的校徽。”

聽到S高中這個名字，幻太郎立刻坐到辦公桌前，控制電腦搜索這間學校的學生制服圖片，因為是從大正時期經營到現在的著名私立學校，所以該學校的學生制服都是詰襟服和水手服的款式。

但是偵探想到一個疑點，他翻開了今天發現的死者資料，死者生前所讀的學校並不是這所S高中，然後前兩任死者都一樣，與這所名校沒有任何關係，那麽為什麼會在死者身上發現S高中的制服鈕扣…

在這一瞬間，幻太郎比起除了帝統以外的任何人還要接近真相。

只見他雙眼發亮，手指控制滑鼠來到S高中的留言板，發現自己的假設得到了證實後，他興奮地轉動起坐著的電腦椅，問起飴村亂數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亂數，你覺得小生穿上制服後看著像不像高中學生？”

帝統認為幻太郎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這個不擇手段的程度已經輕輕觸碰犯罪的邊緣…請不要誤會，他不是想指責偵探為了查明真相而越界的灰色行為，畢竟他自己可是一個非法處置屍體的殺人犯，從背負的罪孽上來說青年完全沒有指責對方的權利。

帝統想表達的真正意圖是，他十分擔心幻太郎會不擇手段得做出危害自己的行為。

很溫柔的想法對吧？放心，在他心滿意足地殺死幻太郎前，他這份溫柔是會延續下去的。

事源於他們從千葉海岸回程的路上，幻太郎跟帝統談起了這件虐殺案的事情。

“帝統，你認為人會為了什麼原因要殺人？”

“你突然這樣問我，我很難回答到你…”

“抱歉，的確是一條強人所難的問題，但你按直覺回答吧，小生想知道你的答案。”

“推理漫畫裡面不是會有推理出兇手犯案動機的劇情，雖然很有意思，但有時候人可以單純為了殺人而殺人，完全不需要理由。”

“但是…”

“當然我不是指這個案件，我不想我的想法影響到幻太郎你的判斷。”

“呵呵，帝統真是單純認真。不要緊張，小生已經有一個假設性想法，接下來只需要做的，便是證實它是不是真的。”其實幻太郎已經有一定的想法，從犯人會割除被害者的生殖器這點來看，他是存在著一定程度的戀物癖好，既然提到戀物癖，那麽正中犯人好球帶的某種事物配搭著高中生少年的話，應該可以打造出把他釣出來的美味魚餌…

“嗯…”說是不好奇幻太郎接下來的行動絕對是謊言，正在駕駛的帝統無法回頭一看他的表情，所以想盡可能接近偵探的他用輕鬆的口吻問道，“今晚讓我住宿一晚可以嗎？”

“大膽狂徒！妾身的閏房不是那種隨便讓男人進入的地方，只有被妾身認定一輩子的夫君，才可以進內一起共度良宵。”

後背被幻太郎的雙臂調皮地緊勒了一下，聽到他玩笑底下的萬分不願意，帝統立刻舉起白旗投降，“知道了知道了…你這個腔調，我真不擅長應付。”

說到這裡，帝統突然想使壞一下，“既然你不收留我的話，那麽我今晚隨便找地方睡吧…或者走運的話會有女人收留我過夜。”

對他這句似有暗喻的話，幻太郎沒有任何回覆，也不知道是不在乎，還是把這種話視作戲言。知道他對自己的住所特別抱有戒備心，帝統沒有作過多糾纏，暗中決定用另一種方式來關注他的動態。

在S高中的留言板上，有著幾次男性制服失竊的留言，如果失竊的是女生制服的話，這件事或許會上升到值得報警的層面上。

然而男性制服的失竊在這個封建的社會裡不會引起太大的迴響，加上制服失竊的猥褻事件對學校的風評來說是一個重創，普遍都會被當作同學間的惡作劇或者有人健忘把制服弄丟來處理。

幻太郎注意到這一點，S高中的詰襟服應該是犯人的戀物對象，因為被害者在發現遺體時都是赤裸狀態，沒有找到生前的穿著衣物，加上他們雖然都不是S高中的學生，但是這次的被害者身上卻發現與詰襟服相關的線索，可以解釋為被害者都是在穿上詰襟服的狀況下受到犯人的性侵和虐殺。

找到這個關鍵的一點，幻太郎應該立刻聯絡銃兔一起作準備，但可能是忙於調查酒瓶出廠號碼的事，銃兔的電話處於繁忙狀態，急性子的他無法容許自己繼續等待下去，決定主動出擊。

畢竟犯人剛剛失去了一個玩物，恐怕正著急要尋找新的替代品。

S高中的男性制服意外地可以在訂造學生制服的專門店買到，幻太郎抱著自己尺寸的制服回到辦公室後二話不說馬上試穿，懷著試試無妨的心態，他將穿上詰襟服後的樣子自拍給亂數，獲得他「很可愛☆」的回覆。

調整一下跟制服配套的帽子角度，幻太郎再為自己拍了幾張照片，穿著黑色制服的他在洗手間冷白的燈光下顯得乖巧又蒼白，本來顯得生澀放不開的自拍照在眼部位置劃上黑條後，頓時令整體的氣團變得曖昧淫靡，注目點都集中在柔潤微張的嘴唇上，若放大照片查看會見到少許整齊的貝齒和細嫩的舌尖，是一張能夠完美融入援助交際論壇的徵友照。

一些煽動性的標題，加上身高和體重…

面無表情地編輯好帖子的內容，幻太郎在按下發送鍵後放鬆全身，癱坐在電腦椅上等待。

現在是上班族的午飯時間，急於尋找新獵物的犯人想必會連用餐時間也不放過，通紅著雙眼閱覽著論壇的帖子吧。

不需要等待很長的時間，手機發出了叮鈴鈴的通知音效，通知他有評論回覆。

滑動手機屏幕粗略查看一下，忽略純粹發洩性慾的猥褻發言，幻太郎在其中一條邀請會面的評論中發現眼熟的帳戶名稱。

找到了…

在之前的被害者帖子下都有留言的正是這個帳戶，幻太郎難掩心裡亢奮的衝動，試著模仿亂數飄忽輕浮的口吻回應對方，他與對方約定好今晚在地鐵站附近會面。

魚餌已經放下，鮮活的血腥味已經把大魚吸引過來，接下來要做的便是等待鋒利的魚鉤刺穿大魚下顎，將牠牢牢勾住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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