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garing Time

贈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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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一抬起已經彎下大概有十幾分鐘的頭，將脖子稍微晃轉一下，放鬆肩頸維持在同個姿勢上的僵硬，同時他還拿起擱放在桌子斜前方的汽水，大大地吸了口，栗褐色的眼睛在喝飲料的同時靈動地隨著頭顱的擺動而來回移動，原先幾乎人滿為患的用餐區，在午餐時間過後已經減少了許多，現在放眼望去還留待在這個環境裡的，有局部是單純的用餐休息者，另一局部則似乎都是像他這樣子的，來速食店一邊吹冷氣一邊寫作業的。

　　炎炎夏日，最讓孩子期待的莫過於是放暑假的日子，從開學開始收到學校發放的一學期的行事曆表後，可以發現一個學期大致上劃分成三等分，開學到第一次的期考是一階段，再來是期中考與運動會，最後階段就是期末考，而期末考結束之後，暑假就要來臨了。

　　每一年的暑假，雖然每個孩子應該都早就在自己的心裡規劃好一套專屬自己的過暑假方式，但對太一來說，每年暑假第一個活動，就是先參加學校的夏令營。

　　那是一個為期三天、到山上的露營區露營的活動，沒有強制規定參加，想去的人在報名截止前提交報名表給班導師即可，在確定好參加人數後，學校會進行小組編排，等到了營地，在老師的教導跟看管下，開始與其他成為隊友的各年級的學生一起互助合作的團康露營。

　　太一第一次參加夏令營是小學三年級時，到今年，這是他第三次參加。

　　原本按照最初的計劃，夏令營的時間是三天，露營回家之後，要去爺爺家裡住個幾天，等再回來台場，足球社就要開始進行暑假期間的每天早上晨練到返校日前一天，等返校日過後，會再進行為期三天、與其他小學的足球社展開的交流合宿比賽，把它想成是另一種足球夏令營也可以，差別大概就是，這是學校的足球社的全體社員與其他參加的學校的足球社社員一起住在集訓的宿合舍裡，一起生活三天並且進行友情比賽，等從足球集訓合宿回到家後，距離開學大概就剩七天，這七天就是好好休息、放鬆享受暑假尾巴的時間。

　　但在夏令營營區莫名下起罕見的八月暴風雪後，為了安全考量，學校取消了整個活動，提早結束了夏令營，對此，太一倒不覺得遺憾，畢竟在那場怪異的大雪來臨時、極光突然出現在天空同時，他與同組的好夥伴都在另一個不可思議的世界裡，渡過了一場回想起來就像是夢般，比露營還更加有趣萬千的大冒險！

　　只是，正因為就像是夢一樣，因為那是屬於不可思議的世界的旅程，所以再真實、再希望長久，也還是會有結束、要回歸原本世界的時候，因此，太一現在才會在速食店裡，寫著即便是放暑假時，還是不可能忽略的一樣對學生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暑假作業。

　　當然，太一並不是那一種會把暑假作業全都堆累到暑假最後一天，才開始像熱鍋上的螞蟻，焦頭爛額地趕作業的類型，對於部份一些可以早點完成的，他大概已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剩下最後一些，而那種必須每日記錄、觀察的日記還有自由研究，也只能逐一按天日進行。

　　嚴格來說，太一其實把剩下未完的暑假作業擱擺到暑假最後一天再寫，一整天的時間對他來說也是綽綽有餘，只不過他還是選擇來速食店將那些可以完成的作業完成，這並不是因為他喜歡在速食店讀書寫作業，會做這樣的決定，單純只是因為，今天返校日。

　　返校日，故名思義，就是回到學校跟將近半個月沒見面的同班同學打個招呼、聊聊彼此暑假的事，再聽導師說一些放暑假也還是要注意的關心話語與叮囑，就可以放學回家的日子，雖然大部份的學生都會抱怨花不到半天的時間特意來學校一趟，很浪費難得可以成天遊玩的暑假時間，但可以跟平時在學校相處的同班同學一起聊聊天，卻又有種這就是暑假才可以體會到的趣味，更重要的是，也因為有返校日，才有辦法讓一些或許一到放長假就很難見到面的朋友，得到幾小時可能見面的機會。

　　比方，太一轉動眼珠子，朝正併肩坐在自己身邊、仍疾筆振書的大和。

　　大和正專注埋首在自己的作業本上，並沒有發覺到隔壁友人的目光，這更讓太一更放心地一邊慢慢喝著飲料，一邊用手撐著臉頰，看著那張確確實實就是賞心悅目的側臉。

　　似金的亞麻髮色在燈光下就像碎著細光，這讓太一想起在數碼世界時，他不只一次看見光線躍動在大和的髮絲間，那時有好幾次，太一都在想，如果伸手，是不是就有辦法在大和的頭髮裡抓滿一把的陽光？

　　乳脂般白的皮膚也會因為陽光而撲上一層薄淡的粉，那樣子的大和，看起來似乎甜甜的，只可惜現在這裡是室內，日光燈沒辦法達成這樣子的效果。藍色就像寶石一樣的眼瞳因為眼睫的垂掩而遮住了光采，雖然也是有點可惜，可是看著那長長的睫毛如羽翼一樣掀動著，太一又覺得這樣子也不賴……太一這時又發現，大和的頭髮似乎長長了點，好像也有點瘦？雖然他們大概也只不過就是一星期左右沒見面罷了。

　　大和在他們大夥兒從數碼世界告別回來後，便與弟弟岳一起回島根的奶奶家，這是他們家每一年的慣例，並不因為雙親後來離婚有改變，只是過往，總是全家人一起回來，而在離婚之後，就幾乎是跟弟弟兩人相約在車站碰頭，再一起從東京的車站搭長途列車返回島根。

　　太一為什麼會知道？因為這個返校日，在太一換好室內鞋要走去教室時，剛好碰到了也要登上樓梯的大和，從大和的口中裡探問得知的。這也等於解開了為什麼在現實世界跟數碼世界恢復了和平之後，他不管是打大和家裡的電話、還是跑到大和家按門鈴，得到的都是答錄機的回應，以及無人應門的安靜。

　　「阿和，島根好玩嗎？」問，難得見了面，太一可一點都不想就只是這樣子安靜地各自寫完暑假作業後回家，要真這樣，那他幹嘛還特別在返校日最後一項打掃教室的工作做完後，馬上收拾好自己的物品，衝往大和的班級，攔住那個也做好打掃、準備要回家的友人，把人約來速食店一起吃午餐、寫作業？

　　真要讓太一回想為什麼要特別邀大和一起寫暑假作業？他也想不出來，只記得因為返校日時看見大和也有返校，很開心，等衝到大和的班級，朝著教室內大喊他的名字時，太一才猛然想到：我找阿和做什麼？

　　但是名字喊得那麼大聲，又不能把話收回，當做沒有找人這一回事，因此他只好在教室門口等著大和從座位走過來。

　　『幹嘛？』很顯然，在被太一大喊自己的名字的瞬間，成了班上還沒離開的同學的注目焦點的情況，讓大和有些不開心，因此他皺著眉頭、冷著臉，口氣跟太一的吶喊相比，平淡到幾乎像是不想太搭理這個冒失者的冷漠。

　　『呃、就……要不要一起寫暑假作業？』太一飛快地轉動自己的腦筋，想出了一個聽起來很合時宜的理由。暑假，寫暑假作業是非常正常不過的事。

　　『……太一，你該不會是想抄作業吧？』面對這位嚴格來說，是在今年的夏令營才算真的熟悉、熟識，建立起了一段真正難得情誼的朋友，大和第一時間面對這個邀約的想法就是這樣子。在他的感覺裡，所謂的一起寫作業，多半最後都會變成，其中一人抄另一個人的。

　　『才沒有，我能寫的都已經寫得差不多了！』趕緊反駁。

　　『那幹嘛還要找我一起寫暑假作業？』皺著眉，疑惑。

　　『想說要把剩下的寫一寫，而且剛好有幾題我也不太懂，我認為可以跟你一起討論，還是你有事？不方便？』太一真的佩服起自己了，竟然可以即時說出這麼好的理由。

　　『返校日回家後是沒什麼事……』大和看上去似乎還在斟酌著一起寫作業這個邀約到底該不該答應，但在他還沒有評估好之後，就只聽見太一單方面的：

　　『那就這樣說好了，那我們就先回家拿作業，等一下到OO店門口集合，順便在那裡吃午餐吧。就這樣，等會見！』

　　『喂、太一……』看著那像是腳上裝了火箭筒，尾音都還沒結束就已經衝到樓梯處的友人，大和連忙想將人喚回。

　　太一雖然是有聽見大和在身後叫喊他，但因為擔心自己回頭會得到拒絕的話語，所以他選擇是用更快的速度、假裝沒有聽見地往樓梯跑去。當然，太一之後也還是有點擔心，要是他到了指定的地點，卻一直等不到大和，怎麼辦？畢竟大和的確是有權選擇不要去，他並沒有真的答應自己的邀請，這樣的話，自己也實在沒有理由責怪大和的失約……

　　或許是因為這樣子的想法，讓太一出門時，內心非常的忐忑不安，而拖拉了一些時間，結果，等到了店家門口時，他看見的是怒瞪著自己到像是眼睛要噴出火來的大和。

　　『你搞什麼呀？自己約人來，還搞這麼久才出現？』一見到太一，大和不耐煩地抱怨起來。

　　『……我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因為太高興，太一一時之間大腦少了點機靈，很直接地就把心裡想的話說出口。

　　『什麼？太一你到底是想怎樣呀？』這下子大和又更覺得肚子裡燒起了一把大火，『當別人時間多是不是？算了，我要回、你幹嘛拉著我？放手啦！』

　　太一連忙拽拉住轉身欲走的大和的手，拉起笑臉，說：『沒有啦，不是那個意思啦，總之，我是真的有要跟你一起吃午餐寫作業啦！要不然，這樣好了，你這餐我請客，就當做是我遲到的賠禮啦，不要生氣啦，阿和……』

　　『……你確定你請客？』乜斜視線，象徵著大和對於這個妥協是否值得的些微評估與確認真偽。雖然大和並不是真的很喜歡接受別人請客，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反欠對方一個人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話由太一說出來，他倒是覺得沒有什麼關係？甚至在那瞬間還有一種：那省下來的午餐錢剛好還可以再當做這個月的家務支出費用。毫無自覺的主婦理財觀念。

　　『……對呀……』太一有種自己是不是進到了蛇口的錯覺？他下意識摸了下自己口袋裡的錢包。

　　『那走吧，現在人還不是很多，可以找一個比較適合的位置，快點。』這下換大和拉著太一，往店家裡走。

　　太一在這個時候覺得稍微鬆了口氣，因為在學校碰上大和時，雖然兩人在各自前往教室的樓梯行進時有稍微的聊天，但那時大和的態度總有點冷淡，那種感覺就像是又恢復到了剛開始夏令營那種雖然有所認識，但並不熟悉、熱絡的時候，彷彿在數碼世界經歷過的一切，都隨著告別數碼世界而一併留在那裡……

　　「奶奶她很好，身體還是跟去年一樣硬朗……」說到這一點，大和停下筆來，抬頭，轉向太一，不知道是在抱怨？還是只是單純想說一下那幾天的生活情況？開口：「你知道嗎？每一天清晨三四點，我就可以聽見院子的公雞的啼叫聲，晚上八點，我跟阿岳就會被奶奶趕去房間，要準備睡覺了……」

　　「……好、好健康的生活呀……」太一想了想，早上三四點，自己大概還不知道在睡夢裡夢些什麼呢？晚上八點，搞不好他連澡都還沒洗，窩在電視機前看綜藝節目或是運動節目？

　　「那裡畢竟是鄉下地方，大家的生活都是那樣子，聽見雞啼就差不多該起床準備外出到田裡工作，晚上吃完晚餐是該睡覺休息時，畢竟晚上也沒什麼娛樂，能看的電視節目也不多。」頓停了下，大和的唇角勾起了較平常更明顯的笑意，藍鑽的眼瞳也柔和了許多，「但是，晚上的時候，因為沒什麼燈光，所以可以看見一大片很漂亮的星空……有時，我睡不太著時，就會悄悄到庭院裡看星空，聽著周圍的一些蟲鳴聲，還有聞著拂到臉上的風的味道，那種感覺，很像回到數碼世界那樣……只是少了危險，也少了加布獸……」

　　愈說，大和的聲音愈輕，到了最後幾乎都像是囈喃在嘴巴邊，原先的笑容也慢慢地隨著話語隱去，在最後沉默時，就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而抿直唇線，再與太一對視了好幾秒之後，別過視線，重新回到自己的作業本上，提筆寫下回覆太一的話前還沒寫上的答案，繼續下題題目的閱看，同時說：「快點把作業寫完吧，長時間佔著位置也不好，而且等下我還要去超市買晚餐的食材，爸爸有留言說今晚雖然會晚一點回來，但他晚飯要在家裡吃……」

　　「……是嗎……」原先還算有點興奮可以聽到大和在島根的生活的情緒，在此時也冷降了下來，把飲料放回桌上，太一一時之間也講不出什麼安慰話，言語就像變成了一團黏答答的泥團，塞阻在咽喉裡，讓他沒有辦法很順利地表達，就算能，太一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該說什麼。

　　下意識伸手摸著自己的褲腰，已經什麼反應都沒有的神聖計劃，他還是會習慣性地帶在身上、別掛在腰側。

　　記得剛才在學校時，空發現時，臉上先是有點吃驚，然後是有些的落寞，她說她把她的神聖計劃收在抽屜裡了，因為她覺得這樣比較好，也不怕弄丟，剩下的話，空沒有說出口，但太一知道，空是想告訴他，不會再回來的時光，一直留戀著也沒有用，他們都曾在告別的那時候，對自己的夥伴保證會過得很好，所以……

　　空的想法，太一能理解，他也明白自己也應該試著像空那樣子做，只是在那個當下，太一覺得自己是有點難過的，一種自己不被夥伴認同的錯覺吧？儘管很清楚空才是對的，但情感上就是感到……太一想，這大概就是背叛的滋味吧？

　　畢竟真要論交情，空可是比一同身為足球社員一份子的光子郎，要更與自己相識得早、結交的久，她應該要比誰都更來得瞭解自己才對！但空卻在那時，看著他掛別在腰側的神聖計劃，說出了那些話，太一也不是真的想要從實際上也應該跟自己有著差不多、只是沒表達出情緒的空，聽到什麼安慰話，但是至少，也不要在還沒有真的完全接受前，那麼殘忍地把事實再一次血淋淋地揭開。

　　因此，在現在，在聽完大和說著那段話，太一不禁的想：阿和是希望被安慰嗎？還是，他只是希望有人可以像空那樣子，把該認清的事實再一次放在眼前？

　　或許，什麼都不要說，就這樣子安靜地把作業寫完才是正確？

　　太一的腦袋裡雖然是有這一個選項，但是若真的什麼都不做，那也不是曾被大和責怪就只會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一點都不會多思考別人意願的八神太一了！

　　因此，雖然還沒有整理出該怎麼應對從剛才開始就安靜沉默的尷尬氣氛，太一還是先吸了口氣，做了點情緒上的準備，接著抬頭開口：「阿和、──！」叫喚才剛脫出口，就被那微微爍動在藍色眼瞳的眼角處的微光吸引了注意力，「……你在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要你管！不關你的事啦！」像是瞬間被激怒而炸毛的貓，打掉那湊過來的手指，大和先是瞪視了幾秒，表情就像全都是眼前的傢伙的錯，旋後又洩露出沮喪，抬起手背抹擦眼角，「反正你想笑就笑吧，愛哭鬼什麼的，你也不是第一次這麼說……」

　　「你真的很愛哭呀……」不意外因此接收到了一記『你真的很欠揍』的殺人瞪視，太一莫名覺得開心起來，是因為他同時也注意到大和掛在褲腰上的神聖計劃嗎？還是因為，有個能這樣子跟自己確實分享情緒的人在身邊，所以才開心？

　　太一再一次伸出手，在大和的注視裡，他讓自己的手碰上那張脂白的臉頰，藍鑽的眼瞳在那瞬間由原先微薄的憂傷轉成了疑困，太一用大拇指的指腹輕輕地撫過還噙著淚的眼角，「可是，很漂亮……」

　　「……啊？」大和下意識地將身軀往後挪開了幾吋，那因回想到數碼世界、回想起在那冒險裡一直都無怨無悔陪伴自己的加布獸的心情，全在這個當下，因太一沒頭沒尾、搞不清楚來龍去脈的詭異發言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無法理解的困惑，開始擾著自己，說：「你在說什麼呀？太一。」

　　「什麼？」看著自己指腹上的水痕，太一張口一舔，「眼淚真的有點鹹鹹的味道……阿和，你那是什麼表情嗎？好奇怪哦。」抬眼，看見金髮的混血男孩正露出既吃驚又疑惑的神色，盯看著自己。

　　「奇怪的人是你吧？太一！」大和突然覺得自己的好朋友是不是哪裡不太正常？應該要先稍微遠離一點？還是要先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不對，是找太一的爸爸媽媽？

　　「我哪裡奇怪了？」發現自己跟大和之間出現了距離，太一挪移屁股，坐到椅子邊緣地湊近身軀。

　　「哪裡不奇怪？」大和覺得他想要尖叫了，特別是太一一把拽住他擱在桌邊的手腕時，「先是講了很奇怪的話，接著又做了很奇怪的動作！」

　　「我哪有講奇怪的話！我只不過是說了你很漂亮！這哪算是奇怪的話！」反駁。

　　「這明明就是奇怪的話！」手被拉住，大和沒辦法站起來逃開，只好看著那直盯著自己、一付強硬姿態的栗髮男孩，說：「太一你到底是怎麼了？這真的很奇怪……哪有人這樣子說自己的朋友？而且還說、還說……」

　　「就真的覺得阿和你很漂亮呀！」再一次不容許反對的駁回。

　　「所以我才說這很奇怪呀！」再抗議。

　　「這到底哪裡奇怪！」太一稍微提高了點聲量。

　　「就都很奇怪！」發現自己現在好像跟太一沒辦法進行很有效的溝通，不明究理又焦急的情緒讓大和的聲音在此時也遺漏了點不安，最後用著帶了點哽咽的聲音，求饒般的說：「你不要再這樣子說！這很奇怪！而且我不喜歡！」

　　「……我、……對不起，就只是很突然……我也不會形容，所以只想得出那樣子的話啦……阿和，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啦……」手忙腳亂，太一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子的結果，最後他一個用力，把在自己面前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的大和拉進懷抱裡，「對不起、對不起……阿和你就當我國文不好，你也知道，我不太會講話，你之前也曾罵過我，不要想什麼就說什麼……所以……對不起……」

　　「……」大和沒有回應，只是埋首在太一的胸前，或許是心跳？或許是男孩身上那像是太陽般的味道？大和覺得心情平靜了許多，「我沒事了，你可以放開了吧？太一。」

　　「呃……我覺得，有點不太好耶，現在……」太一細嚅地說著。

　　在大和想問為什麼時，他聽見了一些雜言，從周圍傳進了耳朵裡，那些話不外乎是：

　　請怎麼嗎？有需要幫忙嗎？發生什麼事了嗎？吵架了嗎？還是有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我跟我朋友只是討論上有點問題……哈哈、沒事……」

　　聽著太一那彷彿可以想像得出他的額頭可能正冒著豆大般的汗的緊張聲音，在被抱環的姿態下，大和覺得有點安心，特別是他看見那因抬臂而露出的腰際處，那個別在褲腰上的橘色的神色聖計劃，一種『原來這傢伙也跟自己一樣，也沒什麼變』的理解溫暖地淌流過身軀，在周圍的那些關心的話語都散去時、感覺環貼在背上的手鬆放開時，大和抬起頭，看著那給了自己一記抱歉的傻笑，「你真的是個笨蛋！」說，聲調恢復了最初但又帶著笑意。

　　「阿和……」感到自己被惡意調侃的太一發出了微弱的抗議。

　　「好了啦，快寫作業啦。」不理會，大和笑著拿起筆。

　　看著那現在心情貌似愉悅、唇邊微微勾著小小笑意的大和，太一也覺得沒什麼好計較的，他同樣拿起筆，把已經完成的頁面翻過，繼續下一頁。

　　在作業進行的差不多、準備回家的期間，太一跟大和兩人也沒有因此就真的完全埋首在作業中，他們仍是有一句沒一句搭聊著，太一講著這幾天在台場的生活、講著接下來到暑假結束前要做些什麼，大和也會聊起自己在島根的生活，他們沒有再去提到數碼世界的任何相關事，但並不是故意迴避，只是一種當說話時，抬起眼睛看著對方對視過來的目光時，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感覺到了沒有必要再特意去對那一段獨特又奇異的冒險說些什麼，因為他與他，都懂。

　　「那剩下來的暑假，阿和還要再回島根的奶奶家嗎？」踏出速食店，兩人肩併肩，在走到下個交叉路口分道揚鑣前，太一把握這一小段時間，問。

　　「沒有，棒球社也有練習，所以接下來就是去學校參加社團晨練，還有，老爸暑假這段期間又把家弄得一團亂，我昨天回到家時，發現他堆了好幾天的衣服沒洗……得利用剩下的暑假整理家裡……不然平時上學時也沒什麼時間可以好好打掃……」大和想著回家看見那堆在洗衣機上的一堆衣物，就有一把火想燒了的衝動。

　　「這樣呀，我接下來足球社也有練習，也就是說早上我們還是可以在學校見面嘛……不過之後要去集訓……」走到十字岔口，還正好是個紅燈，多掙取了些時間，太一轉頭看著等禁止通行的秒數結束後，就要踏步走過這路口到車站去的大和，「阿和，我足球合宿集訓回來後，我們再一起去海邊玩吧？我爸爸有答應說要帶我跟小光去海水浴場。」

　　「那是你們全家的旅遊，多我一個人不太好吧？」大和想了下，說。

　　「沒關係啦，小光也會很開心的，而且我想跟你一起去海水浴場，你要帶阿岳來也可以。」握住大和的手。

　　「……那你合宿集訓完後，打電話給我確定時間。」看著秒數還剩五秒，周圍等待的行人已經有點欲動的騷動。

　　「好！」笑，在號誌燈轉成綠色時，太一鬆開手，「那我們明天學校見。」

　　「嗯，明天見。」點頭，大和跨步，走進了一起過馬路的行人群裡。

　　太一站在原地，直到對方抵達對街時回頭，他立馬抬起手臂在空中揮動，看大和也給自己小小的回應，太一感到心滿意足，拎著側背包的揹帶，往家的方向跑去。

　　他開始期待明天的足球社晨練的日子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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