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Ⅳ 困局

[db:作者] 2025-08-02 22:40 5hhhhh 1860 ℃

16.

踏入四月,新學期伊始。大學生們懷著忐忑的心情邁進校園,開展人生的新階段。

今天美術系樓下的咖啡店門庭若市,其他學系的學生聞聲而至,一睹帥哥的風采。

狗卷棘手中捧住的紙杯熱氣騰騰,他用食指勾下口罩,小口小口地抿著偏甜的摩卡咖啡。他的雙眸隨著往來的人群而轉動,儘管鄰座的女生們壓制了聲音,她們討論的內容仍一字不漏地傳入狗卷耳內。

周圍的呼聲愈發吵雜,狗卷不得不湊近伏黑惠的耳邊,轉告對方有很多人在看他:「鮭魚,金槍魚。」惠真的很受女孩子們歡迎。

他們坐在店內靠窗的沙發長椅上,哪怕伏黑不予理會,依然可以感受到玻璃的另一邊,來自陌生人熾熱的視線。他慶幸自己一開始就與前輩牽著手,這樣擋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避免出現被他人詢問聯絡方式的場面。

「前輩,專注力。」伏黑放下記有任務資料的平板電腦,雖然理解前輩對大學的好奇,但當前還是應該先以任務為重,記下細節避免出現紕漏。

他偏過頭來與前輩對視,熱咖啡的氤氳霧氣蒸得狗卷的眼角泛紅,配以後者無辜的眼神,讓伏黑的心臟漏了半拍。他頓時欲言又止,捂著眼睛低頭嘆氣。

「明太子?」狗卷對後輩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感到莫名。

「沒事,請不要在意。」伏黑撥弄耳邊的髮絲,試圖遮擋緋色的耳廓。他沉默了片刻,重新解鎖平板電腦,向前輩梳理要項:「今晚等學生和校務人員全部離開後,我們就行動。」

「上月起,四號展覽廳曾多次傳出鬧鬼事件,至今有十名學生相繼失蹤,學校其後封鎖展廳,禁止任何人員出入。經『窗』觀察後確認有咒力波動,判斷為一級假想咒靈。」

「上星期派遣了一名一級咒術師前來祓除,該咒術師現處於失聯狀態,生死未卜。」

沒有消息,就代表很大概率已經遇害。

「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今晚上會有一場惡戰。」

「鮭魚。」狗卷一邊應著,一邊打了個呵欠。他放下紙杯重新戴上口罩,倚著伏黑的肩膀闔上眼皮,呢喃道:「生筋子。」

伏黑調整了姿勢,好讓狗卷能睡得舒服些。

自從同學聚會以後,狗卷開始出現嗜睡的情況。那天可謂是兵荒馬亂,幾個人急匆匆地將狗卷帶回高專,第一時間衝進醫療室求助家入老師。

為保持空氣流通,硝子讓不相關的學生在門外等候消息,就連乙骨也被她拒之門外。

硝子指揮伏黑將狗卷放到床上:「你們剛才分開的時間是多少?」

「不到十分鐘。」伏黑簡略地描述當時的情況,「牽手無效,要依靠擁抱才能緩解痛楚。」

「病情加重了呢,狗卷。」硝子看著一臉倦容的狗卷,輕易地得出了結論。她從淩亂的書桌上翻出文件夾,一目十行地翻閱這份剛拿到手,但還沒來得及查看的資料,「你們最近做過甚麼事情?」

「木魚花。」狗卷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回應,伏黑自覺地充當他的發言人:「最近我們都在出任務,沒遇到任何異常的情況。」

硝子似乎發現了甚麼,她瞪圓了眼睛反復閱讀紙上的段落,再三確認以後無奈地歎了口氣。她放下文件夾,表情嚴肅地看著伏黑:「伏黑,用咒力覆蓋耳朵,臉轉過去,我有話要跟狗卷説。」

後者遵從她的要求,轉過身去背對著兩人。

伏黑百無聊賴地盯著玻璃窗看,他從玻璃窗的倒影中,看見家入老師在說話,後者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舉起文件夾遮擋著半張臉,杜絕被伏黑讀取唇語的可能。

有甚麼是我不能聽的嗎?

伏黑明白需要尊重病人的隱私,但他勉強算是半個當事人,應該擁有知情權。而且事關狗卷前輩的身體狀況,他要清楚病情惡化的原因,才能更好地幫助前輩對症下藥,緩解痛楚。

應該可以偷聽吧?我是因為擔心前輩,才會情不自禁。

伏黑做好心理建設,趁硝子專注於對談而忽略了他,便悄悄地撤去小部分的咒力。隔了一層咒力,家入老師的聲音如同飄落的羽毛般輕盈,這讓伏黑聽不真切,只能依靠幾個詞語來拼湊原句。

「你應該意識到……」

「預期……喜歡……」

「……重視,自身意願……控制。」

狗卷利用手機的備忘錄打字,硝子時不時低頭查看他的回答,最後臉色古怪地將文件夾放到學生的腿上,指著資料的重點供他閱讀。

狗卷在發愣,醫療室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硝子俯身拍了拍伏黑的肩膀,讓他去叫乙骨進來。

「這樣的情況在其他人的身上也有發生,所以不用擔心。」硝子將文件夾鎖進抽屜裏,「你們就把陪伴當做是充電,跟電子產品一樣,能量耗盡了就會關機。如果陪伴代表五格電量,牽手就是十,擁抱是二十。」

「想要情況穩定的話,你們可以一直保持肢體接觸,提前充能。」硝子搖搖頭顯然不贊成這種做法,「不過這樣會出現過分依賴的情況,後續病情會更難控制。」

「當你需要耗費二十格電量的時候,五格的電量只是杯水車薪,作用有限。」

「狗卷,我建議你考慮戒斷治療。」

17.

午夜零時,在學校員工的幫助下,美術系的大樓順利清場,閒雜人等盡數離開。伏黑念出咒語,把帳降下包圍大樓,將其從常人的世界分割開來。

伏黑與狗卷經樓梯上樓。由於輔助監督提前與學校打過招呼,大樓內依舊燈火通明,方便他們行動。

他們一路暢通地到達四樓,按理說樓梯的角落終日不見陽光,陰暗的位置常有弱小的咒靈聚居,在帳的影響下應當全數顯現。

但這棟樓未免過於乾淨了,他們連一隻咒靈都沒看見。

展覽廳占用了全層的面積,入口的寬度能容納三個人並肩前行。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事情可能有些棘手,而難題的根源在於四樓的咒靈:可能是它過於強大起到了震懾作用,令其他咒靈逃之夭夭;也可能是它將樓內的咒靈盡數吞噬,成為了這棟樓裏唯一的咒靈。

「一個月前,這裏開始展出雕塑作品。中央的展品,很有可能是本次需要祓除的咒靈。」

一個月內就累積到這樣的實力,足以說明這隻咒靈非常難纏,加上吞噬了人類的血肉,也許是一級以上,接近特級的實力了。

剛踏入展覽廳,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使他們如同置身冰窖,連帶眼睫毛掛上了白霜。咒術師的戰鬥本能在提醒他們前方有危險,只需一眼,兩人就確認了咒靈的本體所在。但避免打草驚蛇,他們裝作前來參觀的學生,自然地從門邊的展品開始欣賞。

「前輩,看完這些以後,應該能找到創作靈感了。」伏黑入戲迅速,扮演學生的角色也是信手拈來。

這隻假想咒靈雖然被評定為一級,但親身到場以後,他們推斷咒靈的等級將近特級,也就代表其擁有一定的靈智,也許會狡猾地製造出幻境,迷惑他們。

誰都不敢掉以輕心,兩人繃緊了神經留意周圍的情況,他們側身面對展品,務求讓中央位置的雕像時刻處於視線範圍,慎防被咒靈偷襲。

越往內走,溫度越低。狗卷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眼前便有霧氣繚繞,抬頭能見天花板鋪滿了霜雪。

伏黑伸手去握他的指尖,被刺骨的寒意弄得透心涼,他擔憂道:「前輩,我們早點看完,早點回去。」

展廳的溫度早已降到零下,這對於一向怕冷的狗卷來說,可謂是非常糟糕。伏黑隱晦地提出儘快行動,速戰速決。

「生筋子。」狗卷讓學弟先等一下,他需要觀察過雕像再做定奪。

位處展廳中央的人魚雕塑栩栩如生:四濺的浪花與泡沫、精緻的容顏與形態,它擁有著宛如神祗的美貌,足以讓無數人拜倒在它的座下。若是與雕像對上眼,定會被它吸去魂魄,永遠沉溺在人魚編織的美夢裏。

「金槍魚。」狗卷捏了捏伏黑的手心,他們繞到雕塑的背後,學弟會意地從影子裏拿出咒具遞過去。

狗卷舉起擴音器對準雕像:「崩潰吧。」

雕塑外層的白漆開始瓦解,露出幾近成形的軀殼,人魚掙脫了束縛縱身一躍,魚尾淩空畫出優美的曲線,最後幻化成人類的雙腳,踩在碎片之上。

人魚的雙瞳剪水,朱唇玉面,它將一縷長髮圈在手中把玩,挺直腰板露出豐腴之姿,朝兩位年輕的咒術師發出邀請:「到我的身邊來。」

上一個咒術師的滋味實在是太好,與難啃的咒靈截然不同,咒術師的血肉甘甜,高級的咒力助它開了靈智,有了思想。人魚得了好處,更是記掛那種滋味,如今又有兩個咒術師送上門來,叫它驚喜萬分。

人魚舔了舔下唇,似在回味,它知曉如何善用自己的優勢,蠱惑男人:「過來與我共赴巫山。」

回應它的是鋒利的刀刃,伏黑手持打刀直刺人魚腳踝,用力割斷它的跟腱,使其無法站立:「你話太多了。」

「啊——!」人魚的雙腿本就脆弱,它當场跪地發出怒吼,失控的咒力擴散,將展廳裏的燈管逐一震碎,室內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停下來。」狗卷用咒言鎖定目標,制止人魚移動,他迅速後退拉開距離,為伏黑爭取進攻的先機。

咒言只能定住人魚十秒,可惜伏黑未能找到咒靈的死穴,失了良機。

「我要吃了你們!」源源不絕的咒力助人魚快速地治癒了傷口,當它解開控制後,憑藉直覺率先朝面前的狗卷伸出爪牙,只要解決掉這個人,就沒有誰能夠束縛它的動作了。

「狗卷前輩!」伏黑感受到有股凜冽的氣流從身邊掠過,黑暗中雙眼不能視物,他只能依照先前狗卷發聲的來源,判斷對方的位置。

「吹飛吧。」

伏黑聽見前輩在喊出咒言後,天花板傳來巨響,人魚凝滯在頭頂又極速墜下,零碎的石塊紛紛掉落,其威力竟將樓頂捅出一個人形的窟窿。

「玉犬。」樓上的燈光自洞孔投射下來,伏黑收了武器,召喚出玉犬與人魚對峙。

「前輩,身體沒事吧?」伏黑在稍遠的位置發現了蜷縮成團的狗卷,他急切地將前輩扶起,卻發現對方的衣領沾滿鮮血,並陷入了昏厥。

伏黑怒火中燒,人魚一手掀開了玉犬,直朝他奔來。

「你好像太得意忘形了。」

伏黑輕輕地將狗卷放下,他雙手交疊,眼中殺意盡顯:「領域展開——」

「嵌合暗翳庭。」

如濃墨的黑影自地面騰升成結界,將伏黑、狗卷和人魚包裹在內,與世隔絕。

伏黑以黑影覆蓋著狗卷劃分出安全區,務求將他保護起來不受傷害。在領域裏他就是無敵的,數十隻式神從陰影中顯露,聽從主人號令紛紛上前撕咬人魚。

「既然找不到弱點,就別浪費時間。」伏黑從影子裏取出太刀,毫不猶豫地砍掉咒靈的四肢,「將你完全瓦解也能祓除。」

玉犬自人魚的背後突襲,利爪掏心挖空它的胸膛。伏黑手起刀落,正準備割下咒靈的腦袋,人魚卻瞄準了時機奮力一搏,它張嘴悲鳴、聲音淒厲,將餘下的咒力壓縮成團直刺伏黑的雙眼。

伏黑閃避不及,身體順著咒力被掀翻在地,式神受到震盪後隨即分崩離析。他覺得頭有點暈,不自覺地闔上了眼睛,在意識中斷之前,還能借由影子感覺到人魚在地面爬行,正朝他而來。

冰涼的手從後覆上他的耳朵,鼻腔裏充斥著鮮血和藥水混合的苦澀味道,狗卷悄無聲息地來到伏黑的背後,向咒靈下達最後的咒言。

「消失吧。」

18.

「你醒啦伏黑?」硝子正在寫報告,她注意到病床那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連忙放下筆過去查看。

「家入老師?」伏黑側耳聽了聽,憑藉縈繞鼻尖的消毒藥水氣味,不肯定地開口,「這裏是高專的醫療室?」

「你看起來像是記憶錯亂呢。」硝子難得地跟他開了個玩笑,但留意到學生的眼神失焦,不自覺地蹙眉,俯下身來用手電筒照射他的瞳孔:「伏黑,你是不是看不見?」

伏黑感受到老師的靠近,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卻被家入老師伸手固定了頭顱。他目不能視,眼前一片漆黑透不進半點光線,無法給予醫生預期的反應。

「我是瞎了嗎?」伏黑有幾分心慌,乾渴的喉嚨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帶些沙啞,「狗卷前輩呢?」

他攥緊了被子,想要迫切地觸碰到狗卷,感受前輩的溫度,只有待在前輩的身邊才能讓他覺得安心。伏黑的呼吸逐漸變得凝重,他的心臟正急速地跳動著,流淌的血液將恐懼傳遞至四肢百骸,一點點地蠶食他的理智。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見前輩了?

伏黑的大腦正極速運轉,他思考了很多的問題和可能,過分的專注反而讓他忽略了骨頭裏傳來的細微痛意。

「別擔心,只是有詛咒殘穢附在眼睛上,導致暫時失明,回去曬半個月太陽就能好了。」硝子已經用反轉術式幫他治療過,建議他可以趁機會申請休假。

「狗卷在你右邊,還處於昏睡狀態。」

伏黑經過提醒,這才注意到掌心包裹的柔軟,原來硝子早就讓人將兩張單人床合併,好讓他們可以挨近彼此。

伏黑握緊了狗卷的手,鼻子一酸、熱淚盈眶,弄得硝子以為他哪裏還有傷沒治好。

「我就是覺得,」年輕的咒術師閉上眼睛,一滴淚自眼角滑落至耳邊,「能跟狗卷前輩一起活著,是無比幸運的事情。」

所以他不想再隱瞞了,他要將這麼多年以來的喜歡,徹底地向狗卷坦白。

19.

兩個傷員,一個啞了嗓子,一個瞎了眼睛。

狗卷經過治療以後沒有大礙,麻煩的是伏黑,若是沒有人從旁協助,他在兩眼一黑的狀態下會處處碰壁,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那種,頭磕碰到硬邦邦的牆壁。

硝子在高專的宿舍樓裏給他們安排了房間,就在一樓的角落,不需要爬樓梯,而且有學生在旁幫襯,是非常適合靜養的地方。

兩個人都沒有異議,當晚就搬進了宿舍。

「抱歉,狗卷前輩。」伏黑坐在床邊,他豎起耳朵聽,可以想像到前輩忙碌的身影,將房間收拾得井井有條。

伏黑為自己的無用感到愧疚:「我沒有保護好你,現在還要麻煩你來照顧我。」

伏黑不甘地咬著下唇。清醒以後,他無數次在腦海裏模擬當時的作戰場面,羅列出不同的戰鬥方式和後果。

明知道展廳的任務難度高,他就應該要更加謹慎。如果一開始直接將雕塑完全粉碎,狗卷前輩就不會受傷昏迷,後續的事情也能輕鬆地解決。而不是現在這樣,像個瞎子一般讓前輩來照顧自己。

他為自己的弱小感到無力。

「木魚花,」狗卷停下動作,走過來揉了揉學弟的頭髮,讚賞道,「金槍魚蛋黃醬。」

合作是雙向的,正因為他們各有不足,才能彌补彼此的弱點,成為更強的咒術師。

「如果是乙骨前輩的話……」伏黑急切地反駁,若是特級在場,狗卷一定會毫髮無損。

「高菜,明太子。」狗卷打斷了他的發言,前輩捧著他的臉頰,讓他仰起頭來,安撫道:「金槍魚蛋黃醬。」哪怕伏黑看不見,依然可以感受到對方熾熱的視線,讓他覺得臉熱。

惠,我選擇無條件地信賴你,我願意把生命託付給你,不是要讓你覺得有負擔。而是因為有你在身邊,令我的人生添上了色彩。

這個病從一開始就是狗卷單方面需要學弟,伏黑完全可以置他於不顧,讓他痛死在醫院裏。

是他需要伏黑,是他綁定對方,給學弟帶來了困擾。

但後輩作為止痛劑卻毫無怨言,這段日子裏對他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狗卷心安理得地享受伏黑對他的好,甚至想要從後輩的身上得到更多。

愛我吧,惠。將你所有的情感和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

狗卷抬起手掌覆蓋伏黑的雙眼,他俯下身,吻上自己的手背。

狗卷一瞬間心如鹿撞,偷歡的愉悅和背叛憂太的內疚感一同騰升,兩種情感交織著,割裂出兩個選項:惡魔引誘他及時行樂,天使勸說他點到即止。

狗卷心知肚明,他早就沒得選了。

作為前輩,他真的太糟糕了。

20.

「狗卷前輩?」伏黑剛從睡夢中清醒,枕邊的溫度早已冷卻,他揉著惺忪的眼睛撐起上半身,搖著腦袋左顧右盼,卻未能聽見任何的回應。

他以為又是狗卷的惡作劇,便耐著性子又喊了一遍。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迴響,狗卷卻不知所蹤。

失去視覺讓伏黑更加敏感,他驚慌失措,以為前輩遇到了甚麼危險,但轉念一想又平靜了下來。

這裏是高專,前輩可能去花壇那邊了。

伏黑自我安慰道,他正準備起床,但突如其來的痛楚自四肢開始蔓延,他蜷縮著身體覺得心臟快要碎裂成無數的血塊,蠻不講理的痛意在他的身體裏亂竄,似乎要將他的骨頭碾碎才肯罷休。伏黑痛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依靠深呼吸試圖緩解症狀。

「狗卷前輩。」伏黑的腦海裏只浮現出狗卷的模樣,他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小腿發軟直接滾下床。他磕磕碰碰地摸索到門邊,中途撂倒了桌椅,歷經波折才走出房間。

伏黑扶著牆壁迫切地在長廊奔走,視覺全失讓他無法保持理智,他極力抑制身體的痛楚,只想要快點趕到狗卷的身邊去。

伏黑的腦海裏只有這個念頭,他念著前輩的名字,一路追趕,但突然右腳一滑,整個人摔倒在地。

「鮭魚鮭魚。」狗卷離遠就聽見學弟的呼喚,他看見伏黑狼狽地跪在地上,匆忙跑過來放下餐盒,伸手要把伏黑扶起來。

「前輩!」伏黑緊緊地攥著狗卷的手,可惜從觸碰到狗卷開始,他身上的疼痛變本加厲,如有無數根生銹的釘子釘進了他的骨頭裏,處以他最殘酷難忍的酷刑。

伏黑遵從直覺,將狗卷摟進懷裏,手臂收緊了力度,似乎要將人揉進血肉裏,叫囂著要蠶食他的體溫,掠奪他的靈魂。

當他們的胸膛緊貼,心跳重合,伏黑身上的疼痛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渾身的疲倦完全散去,還帶有幾分舒爽。他冷靜下來以後,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患上了痛症,而止痛劑是狗卷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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