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进与保守都是相对的，年轻人也一样可以保守甚至反动。

星期六早上，王文盯着镜子用电动剃须刀剃须。

我躺在床上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我想知道我还能自由玩多久。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王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没事吧？”

“我很好。你看起来心事重重。”

“是的，我想问你一件事。”

“去问吧。”

“嗯，我想知道你是否考虑和我一起搬到上海去？”

我坐在床上说：“什么？”

“是的，和你一起去上海。”

“你是认真的吗？”

“是啊，为什么不呢？那会是一个很棒的城市。你在那里会有一份很棒的工作，一种很棒的生活。”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

“怎么了？”

“没什么。”

王文的手机响了，林她拿起来递给王文，他看了看说：“操！深圳市的一个县发生了罢工行动。”

“我们应该去那里吗？”我问。

“不，那些人是野蛮人。我们不应该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该怎么办？”

“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们可以去看看。”王文拿起外套穿上说。

“好吧，我们去看看，”他走出房间。我站起来跟着他。

我们走下楼坐在他的SUV里。

“怎么回事？”我问。

“我不知道。这可能是对政府腐败之类的抗议，”他说，“我们不应该开着这些车到处跑。”

“如果我们被拦下怎么办？”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外面有很多人在示威。别担心，但要把窗户完全摇下来。”

在我们到了罢工发生的制造业产业区时，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他们大喊大叫，用路标挡住了道路。

王开车绕过他们，停了下来，说：“我们走吧，跳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跳下SUV，绕着车的另一边走，想看看这个动作。

王说：“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数百人围着一大堆垃圾。他们把它烧了，拿着牌子。一个人喊道：“我们都是兄弟姐妹！”

王说：“他们在抗议什么？”

“我不知道。”

“我们有武器吗？”

“我看不到。他们用路标挡住了道路，所以我们无法靠近他们。”

同时，产业区外一层层警察包围了他们。他们带着防暴装备，朝人群走去，但没有拔出武器。

王文说：“看来他们准备采取行动了。”

我点点头。

“让我们回到车里，等待更好的机会出现，”我说。

我们走回车旁坐下。

“计划是什么？”我问。

“看戏，你猜猜这座产业区是中国企业还是国际企业？”他把手伸进我的西装裤，抚摸着我，“我让你决定。”

“哦，我不认为…”然后我拖着脚步走了。

警察包围了人群，但没有进入，人群也没有移动。

王文说：“他们在等待有人迈出第一步。一旦他们这么做了，他们就会发起攻击。”

远处，一群人开始向工业区行进，他们举着标语，高呼口号。

“他们正试图加入罢工行动，”王文说。

我说，“太远了，我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王文说：“我对这些人或他们的领导人一无所知，但如果这是某种抗议，我认为他们不会开始向警察开枪。如果他们继续这样做，他们可能会试图烧毁大楼或其他东西，但那将是愚蠢的，”他说。

“你这样认为吗？”我问。

“是的，我知道。”

我听从他的指示，跪着坐了下来。

“你没事吧？”

“是的，是的。”

王文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对不起，哥们。这整件事都让你不知所措。”

“这只是一场游戏。很快就会结束。”

“我知道，但你需要向我保证，这不会成为一种习惯。”

“一种习惯？”

“是的，一种习惯。你知道，就像赌博。”他说完抬头盯着罢工者与中国警察一言不发。

“我不能保证，但我会尽力的。”

罢工的技术工人们打着标语与喊着口号，“重组建立工人的工会！惩罚之前殴打员工的保安人员与工会人员！保证罢工行动的员工不会遭到报复！增加工资待遇！”

“技术工人团结起来！除了你的锁链，你什么都不会失去！”

“技术工人阶级万岁！资产阶级灭亡！”

“嘿，你在干什么？”我看着王文拿出军用双筒望远镜，观察罢工工人的要求。

“我在观察这些人的领袖。我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王文皱着眉头说：“你听到口号了，你觉得这些技术工人的文化水平能编出这种口号吗？”

“我想不会，”我说，“但他们正试图把自己的想法放在事情上。”

“所以，组织罢工的人是一个大学生甚至更高学历，至少，学过马克思主义。”他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不管这个人是真的相信马克思主义还是像红卫兵学生领袖一样的野心家，他必须在监狱里待几年。”

“这有什么用？”我问。

王文静静地坐着，又观察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说：“我只是希望我们没有被操纵，导致冲突延长。”

“被操纵成什么？”我问。

“如果我们延长这场冲突，工人们将有更多的时间组织起来。”

“但我们不能让他们为此逮捕任何人。”

“我们决定不了这些事情。”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这是一个糟糕的时代。”

我点点头。

***

到了中午，200多名罢工者聚集在产业区不愿停止罢工，工业园区内依然工作的五百多人开始去餐堂吃饭。食堂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必要的工人，他们拿到了工资，却无意错过一顿饭。

他们对罢工的工人抱以冷漠与疑惑的眼神，一个中年工人盯着罢工者们喃喃自语说：“一堆傻逼，跑去罢工。他们需要回去工作。如果你只是坐着等公司给你报酬，罢工有什么意义？他们应该表现得更有骨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想得到结果，你必须愿意付出代价！”说完他就走进食堂，除了骂几句罢工者之外他没兴趣去了解这些事情或者做实际行动；当然，他更没有勇气去对抗警察与主管，因为，这些人能真的惩罚他。

这时候，工业区的企业总经理与董事已经到了这里，警察局长站在门口用扩音器说：“罢工工人们！请返回工厂复工！非法罢工与恶意讨薪是违反法律的！要换位思考，换了你是老板与政府，工人老是罢工与要求加薪怎么办？”

大多数罢工者无视警察和总经理，仍然站在工厂大门前，让主管或工头不敢采取任何行动。警察局长的声音再次从扩音器中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恐惧：“我提醒你，这是一次正式罢工。如果再不回去工作，将被视为叛国行为！我命令你立即回去工作！”

警察局长显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因为大多数罢工者只是嘲笑他。负责人防备地举起双手，高喊工人们回去工作，但没有人理会他。

王文和我在这一点上互相看了看。我们不知道是否应该尝试干预，但我们认为警方反应过度。如果我们现在阻止警察，冲突有可能得到和平解决。

这时，又开过了两辆高档车。下来了一些人，王文看了一眼说：“我上级司长也来了。”

“情况如何？”我问。

“工人的行为不负责任，警察的反应过度。我担心我们无法在主任到达时让他们遵守规定。”

“我明白了。”

“你能去和他们谈谈吗？”

“是的，我想是的。”

我们走进了人群，王文向司长打招呼说：“司长，我路过这里听到罢工也来看看。”

“该是你出现的时候了。我认为工人们不讲道理。我一直在试图说服他们。”

王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但如果他们不服从？”

“那我们就必须采取措施。”

“那是什么步骤？”

“我不想说。你得等着瞧。”

警察局长看了看说：“你们是谁？”

“这位是我手下的处长王文，你是？”司长介绍了王文，然后看向我。

“王处长的秘书。”我回答之后保持沉默，官僚体制早已重新阶级化，尽管这能防止卡夫卡式小说的情况…

“我明白了。好吧，我们束手无策。除了试图让这些人重返工作岗位之外，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将努力做到这一点。”

工业区的总经理与另一边的董事进行了讨论，总经理以一个刚刚收到坏消息的人的样子走到他面前说：“赵司长、刘局长，我刚听说政府命令我们…嗯…立即关闭工业区，然后…嗯…将所有工人重新分配回原来的工作岗位。你能…嗯…推翻那个命令？我是说…你不能至少…嗯”

赵司长环顾四周，好像在征求意见。然后他说：“恐怕不行。对不起，但我不能这么做。命令来自最高级别，直到另一位部级官员……但是，先生！工人们正在罢工！他们不会让步！我们无能为力！我知道这很遗憾！相信我，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我们无能为力！”

“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如果我们关闭这个区，工人会挨饿，我们会被遭成损失，刘局长，你能不能至少和工人们谈谈，让他们回来工作？我们提高工资。”

“我不能这么做！这是政治纠纷，不是劳动纠纷！我不会介入你们的……事务！我们将关闭这个地区，直到另行通知。”

“但是……但是……”总经理急了说：“如果罢工工人自行解散了呢？”

“那我们就必须重新分配和培训新员工，这需要时间，而且成本极高！刘局长，这个问题需要解决！我指望你来解决这件事！”

“我不能这么做！部长已经给了我命令！”刘局长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像在拂去蚊虫。“不管这件事多么令人厌恶，我都必须跟着他们。”

经理瞪大了眼睛，但什么也没说。

他一步一步回去公司董事那里，这时候他在内心咒骂这一切，‘为什么？本来我对罢工的工人作出涨薪一千元人民币的承诺，然后我让他们回去工作，可以把没有参加罢工的工人提高三百元人民币，再把参加罢工的工人全部解雇，等几个月再把工资降回去。现在，这个。原来投资一万元人民币，剩下的就这些了？我必须违背我对工人的承诺，否则工人就会失去工作的动力？不，只是我看不起这些人，即使我像我的雇主得到那一堆财富也不会分给其他人一分。我该接受我失败的命运了。’

然后，公司董事走了过来，让总经理松了一口气。他说：“现在，让我们在警察介入之前解决这件事。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不用当经理了，明天你自愿辞职。”他解雇了总经理，第二天工人们又回到了工作岗位。

罢工立即结束，工业区慢慢恢复了生机。

除了我看不到的那些事情之外，看来故事里什么也没发生。警察没有出现，也没有人惹上麻烦。除了罢工领导者那个大学生被警察拘捕，随后判刑五年之外，一切照旧，月亮照常升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我应该为这个大学生做些干预。相反，我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个故事没有寓意。只是发生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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