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三位一体的太上姑奶奶（二更）

「我们……飘起来了，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吗？不会是死了吧？」

黑影一脸懵逼地看着下方的木桶，她和娅斯米此刻脱离身体，飘在半空，这有点像人死后，灵魂飘离肉体，有种准备被接引升上天国的感觉。

「我们都熬过来了，应该是成功了吧。」

娅斯米也不清楚，她只是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如同突如其来的一阵春风，驱散她周身疲惫。

「唔！？不对！」

「！？」

就在此时，两人同时感觉到，一阵巨大撕裂的疼痛传至灵魂，她们感觉血肉正在点点崩溃分散，骨肉分离的感觉疼得二女咬牙切齿，灵魂直颤抖。

过了半会才缓过来，即使她们灵魂与肉体分离，感知和意识还存在身体里面，只要身体有反应，她们还是可以感觉得到。

待在木桶前操控药汤的薄红也察觉差不多了，她推开木盖，接下来就不用这样闷煮式化体了，进入第二阶段前她还要给娅斯米换药汤。

而灵魂化的黑影和娅斯米，呆呆地看着药桶中的自己。药汁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浓烈的血腥味和那药汁里粘稠状的物体，让两人觉得心头作呕。

薄红推开木盖后，也怔怔地看着水面，她额上罕见地出现冷汗，神都流汗这得多恶心，但眼神冷冽，像是深不可测的冰渊寒窖。

薄红缓缓抬起手，慢慢地伸到了木桶上方，似乎想要将手放入木桶之中，然而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悬于空中，就那么僵在原处，手腕微微发抖。

她忽然抬头看向两人，仿佛通过肉眼看到灵魂化的娅斯米和黑影。然而，她还真的看到了。

「我去，人吓人，吓死人，下次飞出来告诉我一声，我差点还以为你们挂了，担心死我了。小母龙，该给娅斯米换药汤了，她成功完成第一层了。」

薄红骂骂咧咧地松了一口气，看到两人顺利通过第一步，她也安心。

萝拉也快速扑打着翅膀去到，药房侧旁的偏厅把准备好的药汤弄过来。

「……」

「……」

娅斯米和黑影互相对视了一眼，前者无奈地笑了笑，后者没好气的态度，双手抱着胸，看着下方血肉模糊的肉体。

她们还不理解为什么灵魂会被逼出肉身？难道是爆体而亡了？要她们重生夺舍自己的身体？这不会吧？娅斯米带着疑惑想从放在茶几的空间戒指掏出天心残卷翻看。

「不用看了，「若是没有极为强悍的精神力，在精神放松的那一瞬间，就会肉身尽毁，彻底崩溃。」残卷上的描述是这样，但是，按照我的经验，肉身尽毁是天心残卷的必经之路，修炼秘法的无一不是爆体而亡，现在，你们俩其实也是一样的。」

薄红知道娅斯米和黑影心里想什么，她一边解释，一边用控制着魔法阵排走血水。

此时两人才看清自己的身体哪里还有血肉，就剩器官和骨骼，诡异得很，之前药汤的精华都储存在器官内。

接下来天心残卷第二步，就是正骨了。

「快快快！动起来！不要像个老太太。」

「不要催了！来了！」

在薄红的催促下，萝拉用魔力抬着一大桶药汤来到木桶旁边，薄红打了响指，手中出现一点儿星光，将肉体在内的整个木桶尽数笼罩。

萝拉抱起大桶，把药汤全部灌进被清洗过后的木桶内，里面同样是药汤，却只有一桶。药香浓郁，使得禁地之内的血腥气也淡了一些。

天心残卷每一步骤修炼所需的药汤皆是不同，这第二层的药汤是珍贵层度仅次于第一层，但是越往后汤药熬制的时间就越长。

第二层的汤药至少七日七夜，但是娅斯米，修炼成功，却仅仅只十日不到，若是速度再快一些，药汤就要跟不上了。

薄红当时以为时间上有富余，因为她修炼天心残卷时，第一步都花了十五天，谁料到娅斯米进展如此惊人。

「这是第二层汤药，你们不用怕第一层的净精华被吸收后会流失，吸收了就是你的，如果，可以，你们最好缓下速度。」

白衣女子说完便去一旁的木桶准备分流，正骨后转移一部分骨素到另一个木桶，让黑影独自修炼天心残卷塑造身体。

「怎么样，丫头，感觉还好吗？」

萝拉扑打着龙翼飞到木桶旁边，躺在一侧注视里面的娅斯米，她感觉少女现在的样子，有点像艾利庭学院生物课里头的假骷髅，一愣一愣的傻不拉几。

「……」

娅斯米现在根本没心情说话，转移到新的药汁之时，她和黑影便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力吸引，出窍的元神再次被拖回那一滩血肉模糊的肉体之内。

娅斯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令人心悸的疼痛，再次传遍全身。

正骨，何谓正骨，就是将骨头一寸一寸尽数捏碎，在那等剧烈的疼痛之中，还要保持神智的情形，并将遍布于内脏之中的银色光点，一点儿一点儿聚拢，化作一个光球，在骨骼中缓缓游走。

那痛苦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偏偏现在的她，也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疼痛无法发泄，折磨却仿佛没有尽头。

可每次她快忍不住的时候，身体总是涌出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着她，帮助她分担痛苦，少女脑海也不自然地想到所心爱的男人。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还想要紧紧抱住那个男人，尽管一路上两人虽然分开千里，但两人的内心无时无刻都在挂念对方，现在只临门一脚，为了默默付出的他，娅斯米怎么可能会认输。

少女不清楚这样的痛苦持续了多久，等痛苦彻底消失之时，她注意到，木桶之中已经有了一幅骨架。

白骨莹莹，在如墨汁一般的药汤之中，亦发出柔和的亮光。而她整个人，也只剩下一幅骨架，偏偏还能动弹，更能够说话了。

同时她感觉灵魂似乎轻了许多，没刚才那般沉重，闭眼内视识海，三朵「花」依旧缓缓盘旋在高空。

由于「角宿一」和「奎宿九」被放置在空间戒指，识海内只剩余「天琴一」孤零零游荡在平静的湖面，而此处也见不到黑影，可能是因为被分流到另一个木桶，所以，才感觉到轻松吧。

而外面，薄红继续注视着木桶内的情况，她分流了黑影的灵魂后，再次回到娅斯米身旁，就在此时，她感觉入药的速度诡异地变慢。

她快速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不妥，当她去接触娅斯米的灵魂时，她的意识忽然被扯到一处漆黑空间。

她的面前出现一门巨大的红色魔法阵，不，不是魔法阵，应该说是封印，这封印的手笔很熟悉，远古时期的手笔，而且上面还有「花」的气息。

就在薄红主动触碰封印一刻，漆黑一种一道目光忽然睁开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将她的意识踢出了空间，薄红闭合的双眼忽然睁开。

她发现娅斯米分裂的灵魂不止有黑影，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的意识沉睡在她体内，对方是自我封印，封印术的方式她有点印象。

这与娅斯米的母亲和自己身体的原主人格，也就是剑主唤作「千花」，与她同为娅斯米大姨的女人，两人都曾经展现过封印术，与刚才刚到的如出一辙。

（备注:第三卷团聚篇第六章有提及。）

如果是这样的话，很可能当初娅斯米自己分离灵魂，并不是为了隔离宿命之力，而是一种维持自身平行，在众多神灵里想都不敢想的修炼方式——三位一体。

薄红突然萌生出一个对娅斯米的来历细思极恐的想法，她推翻了娅斯米并不是因与宿命一方战败而下界，才落入这个星球。

从封印术的手法判断，她是初代女神的女儿无疑，而且还是作为高纬度出生的先天神灵。

但是作为神灵的，她试图借助宿命之力和「花」的力量修炼三位一体，结果没有维持平衡而玩脱了，走火入魔，所以，才从上面掉下来？

现在可以确定，娅斯米体内有三道灵魂人格，娅斯米本体，黑影，还有刚才未知的人格灵魂。

黑影代表着宿命之力，这毋容置疑，但是娅斯米的花迟迟不开，无法觉醒，说明她并不是主掌女神力量的人格，而是掌控本质的主人格。

因为神灵本身也是由人升格的，将黑影归为宿命，那相对的未知人格就是「女神」，而被娅夹在中间的娅斯米则是代表中立的「人」。

薄红并不知道娅斯米的过去，但是按照她的想法。

她能够猜到娅斯米接触外界的宿命之力先于女神的力量，随后因为各种不好的事情，造成负面情绪让沉寂的黑影醒来。

说明作为「人」的主人格没有平衡基点偏向了宿命，「女神」一方的人格就就无法让她开花。

当然，娅斯米落入外界那个「艾斯利亚大陆」时，身体也跟她母亲来到这里时一样，重新化为幼童，记忆全失，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她和黑影根本想不起来。

或许掌握女神力量的那一道人格还保留着记忆，自我封印可能是灵魂遭到了创伤？

薄红暗叹了一声，她胡思乱想，想了多种可能，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还是优先帮娅斯米练成天心残卷再说。她再怎么分裂人格，都是自家侄女，这份血缘关系，跑不掉了。

「小母龙，速度去那边拿多个木桶来，两个已经不够了，药汤还有吗？有就把第二步所需要的药汤倒到新的木桶去。」

她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给那不明的灵魂人格塑造身体，免得日后，平衡被打破，让宿命反噬了娅斯米。

「嗯，我去看看。」

萝拉并不知道薄红看到了什么，只是抬头简单地回应了一声，就匆忙朝偏厅飞过去。

她原本想休息一会，立马就被白之神使唤去了。慵懒得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就两个娅斯米，为什么还要用多一个木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间又是一周之后，娅斯米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的灵魂变得更加轻松，正骨带来的痛处已经消失。

她觉得自己就像当初与凌光在阿卡兰山脉时，遇到被异变侵蚀的村民。既然感觉不到疼，说明天心残卷第二步骤已经成功渡过了，她突然从木桶里冒出了头，接着，用她空洞的眼眶注视着薄红。

白衣女子本来是闭着眼睛的，这时也睁开眼，与她对视，看着娅斯米这副模样，她也忍不住笑了笑。

少女刚想说些什么，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便觉得下颌骨有些脱落，她伸手想要去接上，就见萝拉飞到身旁伸出爪爪，替她完成了接骨的动作。

「你见到我这副模样不害怕吗？」

作为一个会说话的骷髅，娅斯米自己都觉得十分诡异，她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真正骨节分明的手掌，觉得这世界实在是不可思议。

「呵，我见过的魔物，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呢，我的小娅斯米。」

薄红带着笑容走到娅斯米面前，伸手，指尖轻轻落在少女的骨骼之上，那骨头晶莹如玉，散发着弄淡淡的光辉，薄红没看错的话，这是神骨，娅斯米是来历她猜对了一半。

她手指轻轻滑动，没想到的是，骷髅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薄红，别碰啦，好痒！」

娅斯米忍不住狂笑，结果她的下颚骨又掉了。

「唉，你啊，你，看看你自己的骨骼，这哪里是凡骨啊，你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家伙呢。」

薄红忍不住好奇，摸了摸娅斯米光滑的头盖骨，这滑溜溜的触感还真的神奇，她越摸越觉得过瘾。

「这算是石锤了吗？」

即使是骷髅，娅斯米已经忍不住抵着脑袋，黯然失色地说道。

「你说呢？」

「如果我真是初代女神的女儿，那我跟凌光的辈分......他不得叫我太上姑奶奶？相隔了这么多代，我们这算是乱伦吧？」

少女心中不禁有些急，她是远古时代的人，从某种角度，她比凌光大几万岁、几亿岁都有可能，凌光真的能接受她这种「老古董」吗？

「娅斯米，卡尔薇娅捡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小女孩，虚弱得让人心疼，而且你明显是失忆了啊，你就不能别纠结过去，重活了一辈子吗？忘记以前的事情不好吗？」

一旁的萝拉看不惯娅斯米这样日常纠结，她将自己内心想说的话，没有拐弯抹角地全部直说出来。

「那你们......」

「怎么？你觉得自己年纪比我大，就想当我长辈是吗？根本不可能，既然你是娅斯米，那你永远都是卡尔薇娅的妹妹，霍普的女儿，我这样说得够明白了吧。

「凌光那边，你就不要瞒着他，他这么爱你，怎么介意你这种小事情，你又不是一副老枯婆的模样。」

「嗯。」

娅斯米听着萝拉一番训话，顿时恍然大悟，她只有与大家一起共同战斗，酸甜苦辣的记忆，至于她对于自己是不是某位远古的大人物，根本不想去思考，好好享受现在已经足够了。

少女想扬起笑容，结果啪嗒一声，下颌骨又掉了。

「你还真乐观。等等吧，你修炼得太快了，第三步的药汤还没弄好。至今我遇到修炼天心残卷的，你的风险程度比许多人都要高，但是也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快，不亏是你亲生老爸专门为你而创的秘法。」

听着一龙一骷髅谈话的薄红，再次帮娅斯米重新把下颌骨给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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