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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db:作者] 2025-08-02 22:39 5hhhhh 4310 ℃

無論他曾想過醒來後能碰上的任何形式的火焰都已消失無蹤,靜夜被吵雜的噪音與人工燈管取代,燈泡垂掛在牢房中央,穿透沾染上的灰塵不情願地提供有限的照明,鐵門外傳來斷斷續續的爭吵及物體碰撞的聲響,隨時間過去逐漸加大分貝,忍著刺耳的惱怒感,Ace緩慢爬起身,撐著身體坐在床邊,環視四周後低頭盯著張開的雙手,不知該感慨潛意識裡對某人的怨念難道已經深到足以模擬出極其逼真夢境的程度,還是讚嘆某人不愧是動物系幻獸種,連他原本睡哪裡都聞得出來。

指縫乾淨異常,沒有泥土或髒汙卡在裡面,指關節紅腫瘀青的痕跡在短短幾小時內也已消退,他拎起放在床邊的短靴,仔細搜索後果然摸不到先前塞在裡面的信紙,做到這種地步,Marco想掩飾的行徑反倒成為Ace說服自己不是在妄想的唯一鐵證。

有名的海賊大叔啊,無名小海軍出去夜遊完可沒有時間奢侈的泡個美人浴喔,沒髒到發臭都是奇蹟了。

內心默默吐槽白鬍子海賊團第一隊隊長言行不符的奇特個人準則,冷漠放狠話威脅他,卻不忘幫敵人醫治好身上的小傷口,Ace輪流摸著雙手手背,思緒游移在失去意識前經歷的各種片段,幾秒後,耳朵染上可疑的緋紅色。

如果有鏡子的話,臉上的表情想必非常精彩吧,要不是怕引來不必要的注目,Ace簡直有強烈的衝動想放聲尖叫,好遮蔽Marco在腦中如同壞掉的收音機般反覆回放的該死聲線,他試圖不讓姍姍來遲的羞恥提高身體的溫度從而引發自然現象,同時大力搓揉臉頰逼自己振作,全然沒意識到整系列行為與思春期的少女簡直如出一轍。

額頭靠在成年男子的肩頸處,強健的肌肉隨動作上下移動,若有似無磨擦他的臉頰,幾次劇烈搖晃的幅度都差點讓黑髮少年失去重心滑落,深不見底的暗潮在底下冷眼看著翱翔於空中的兩人,他待在離死亡最遠,也是最近的地方,Ace不敢抱得太緊,怕阻礙到半人獸型態Marco,又找不到合適的施力點,無奈之餘他稍稍調整姿勢,張開雙腳夾住Marco的腰部,最柔軟的地方抵著男子結實的肌肉,他暗自希望Marco不會將他的行為視作一種侮辱……

好在外界沒有給Ace太多沉浸在回憶中抓狂的餘裕,有人在門外拍著門大叫他的名字,下一秒,房門被人惡狠狠的打開,撞在石牆上發出巨大噪音,兩名神色嚴肅持槍的海軍背著光分別佔據左右兩側,見Ace滿臉疑惑看過來,其中一人急躁的下令:「Portgas,混小子別發呆了,帶上東西快出來快出來!動作快!」

「……啊?現在嗎?」Ace的茫然有一半是裝出來的,一半是尚未脫離睡眠需求的結果,海軍指著門外用力踢動鐵門作為回應,頂著兩人不友善的注視,他慢吞吞穿上短靴,拖著腳晃到門邊,敷衍的扯了兩下襯衫疑惑問道:「我的禁閉期結束了?」

「少廢話,走就對了!」顯然沒有耐性陪他浪費時間,海軍粗暴的將他扯出禁閉室,隨手甩上門,兩人一前一後夾著Ace離開,行走過程中另名海軍粗魯的用槍托頂了下Ace,強迫少年加快腳步,Ace揉著遭撞擊的後腰,語氣充滿怨念:「噯,別推!上校不是說要把我關到周末嗎?難道我睡這麼久?不至於吧?總感覺我沒餓到那種程度,是說今天還放飯嗎?我有認真反省過了不然給個麵包充飢吧?放我出來的事是誰要求的啊?爺,沒聽說Garp中將會來?阿克准將知道嗎?等等追究起來我可不──」沒變聲完全的少年聲線偶爾會比成年男性還高一些,迴盪在空間不大的樓梯間內,完全無法降低人的緊張感,反而更加焦躁,「嘖!」走在前頭的海軍收緊握槍的手,咬牙切齒打斷Ace沒完沒了的問題:「所有不在值勤時間的士兵通通得到訓練場集合,當然包括你,Portgas。」為避免身後的Ace繼續發問,他不甘願的補充:「昨晚基地被人入侵了,他媽該死的海賊!你在底下睡得比豬還舒服,上面亂成什麼樣子都沒看到,阿克准將早上氣到一連砸壞四座鍛鍊用木樁,你沒注意到警報響多久了嗎?勸你最好少惹麻煩,」他喘了口氣,撇了Ace一眼後才繼續:「上去之後別亂說話,本部剛派人過來調查昨天發生的事,上面傳來的消息是辦公室跟檔案櫃都有被翻過的痕跡,他們懷疑有同黨在支部內接應,准將放話了,今天沒翻過整座基地每一塊磁磚,找出蛛絲馬跡,誰都別想休息。」

「欸?海賊?入侵?」Ace小心翼翼表達他的驚訝,「什麼東西不見了?」

「誰知道,」海軍吞了口口水,「不管誰幹的,這幫人膽子都很大,操──他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你知道嗎,昨天不只通訊全部都被竊聽,查了一輪,包含囚犯在內居然沒有一個人是醒著的,連對方的影子都沒見到。」

Ace決定下回要問Marco蟲子哪裡能抓,放點在身上總有一天能用上,夜遊也不用怕會被人撞見。

「本部也下了封口令,就不知道能隱瞞多久,要傳出去,咱們臉就丟大了。」海軍煩躁的抱怨。

他們一路走到通往訓練場的大門,兩人對同樣站崗的士兵致意後推著Ace前往訓練場報到,全支部都被強迫動員,來來往往忙碌的四處奔跑,如同兩人所說,因昨天的「意外」進入最高警戒狀態,海軍指著不遠處的集合場,認真的叮嚀:「諾,別再惹麻煩了,否則這回就連Garp中將都救不了──沒有再聽啊?喂!」

「囉嗦,我知道了啦!」Ace揮揮手敷衍的回答他,揣著胃部逐漸升起的焦慮,大腦瘋狂思考接下來可能面對的質問及回答。

即使如此,他也沒錯過身後傳來兩名海軍不經意的閒聊內容:「後勤被盯慘,整批都得換……就沒聽到是哪隊的倒楣鬼……說是死了兩個人,還是他們搞錯了?」

「我也覺得奇怪,阿古聽到一些風聲,不是托拉斯那邊的人……嘛,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

「別管了別管了,反正……」

X x x x X

「大搜查」整整持續了二十七天,二十七個完全沒有休息的工作天,Ace的精神狀態從最初的擔憂,焦慮,中間的暴躁,埋怨,到大搜查進入尾聲時全身都被掏空般的疲累,Ace甚至確信自己短時間內練就出睜著眼睛也能打盹的境界,每天回到狹小擁擠的宿舍,除了攤平在床上補眠外,少年能肯定絕大多數人移動意願為零,絕對高壓的日子讓不少人怨聲載道,再嚴格的軍令也難以喝止士兵們因一點小齟齬或碰撞從而引發拳腳相向的衝突,氛圍宛如放在爐火邊的彈藥箱,各種風聲及陰謀論在數百張嘴間反覆加工增添細節,幾天後已經沒有人記得最開始的說法是什麼了,嫌犯名單幾乎貼滿整條長廊,四皇,新崛起的勢力,來自樂園不知死活的菜鳥,黑幫,政治犯,革命軍,長串的人名查了又查,但都沒人給出確切答案,整體壓力之下,Ace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盯著他的眼睛從未少過,要是對某些事情展現不自然的高度興趣,在錯誤的地方進行異常的探聽或與不正確的人交流,重新被帶去問話也是遲早的事。

可Ace從未質疑過Marco。

哪怕Marco就是把他置入此種境地的元凶,Ace卻連訴苦對象都沒有,他像個遭人放錯位置受潮的火藥桶,有爆發的衝動,缺乏點燃的能力,也沒有真正可以讓他炸毀的目標,無比鬱悶。

他不清楚這種信任是從何時開始建立,潛意識無條件服從Marco的說詞,相信Marco真的如他所說是來阻止戰爭及暗殺的發生,而不是為了白鬍子海賊團的利益著想,越是單純信念作用越是強大,抱著Marco不會騙他的唯一認知,Ace難得安分度過混亂的三星期,並在第四週結束前迎來解脫的信號燈。

延續海軍的一慣作風,日子在某天突然回歸正常,好似先前的風聲鶴唳都不存在般,基層即使有萬般疑問,在長時間體力剝削下也沒多少人有心思再去追問結果,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工作崗位重新安排,各部門齒輪在協調下穩定運作,那四週的地獄生活被視為Grand Line善變天氣的變體,假設異常成為常態的一部份,不會有人大驚小怪回憶過去,畢竟他們還有無數艱困的明天得過,相對安逸的氣氛,Ace總算能喘口氣,啟動停滯的大腦,重新審視目前的情況。

就連少年本身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成功熬過來,除了例行性無關痛癢頂撞其他找碴的士兵外,真真切切服從海軍軍規一回。

也許Marco對他報有某種期待,Ace既不敢奢望也不敢想的太深,更不確信該如何達成對方暗自定下的目標,他猜想Marco大概是在測試他,要知道那天晚上海賊的態度甚至稱不上完全和善,Ace無數次回想對話細節,Marco晦澀莫名的舉動,直白到近乎苛刻的分析,以及藏在石縫裡的文件,他不明白為何從拿到名單的瞬間,把東西留在原地的選項一次都沒在腦中出現。

Marco冒的風險足以證實名單的重要性,Ace大可不管那些人的死活,正義必然會伴隨某些陰暗的代價,道德觀不適用於被社會遺棄的黑幫分子,就算被人清算也不過是齣狗咬狗的爛戲,對此,會發自內心抱以同情的人,寥寥無幾。

你會怎麼回答?

在稀少的獨處時刻,Ace抱著從餐廳偷出來的鳳梨,幻想成某名留著奇怪造型的金髮海賊,放在膝蓋上質問對方。

你希望我怎麼想?

「戰爭是唯一公平的產物,他不偏袒強者,也不同情弱者,所有賜予的死亡都一視同仁,」彷彿能聽到Marco說教的口氣,Ace緊咬下唇,耀黑色的瞳孔瞪著他的替代品,鳳梨晃動葉片,苦口婆心:「凡事都有他的代價在,選擇介入與否只是加速或減緩事情的發生速度,yoi。」

Garp 老是罵他不上心,莽莽撞撞沒耐性也缺乏對環境的敏銳度,有史以來第一次,Ace發內心的覺得Garp藏在粗暴言語底下的關心與叮嚀當真徹底體現一位爺爺對於孫子的變相溺愛,如果不是真的在乎Ace的死活,Garp大可不必煩惱這些,他總算知道那些嘲笑他的人,那些老拿Garp出來諷刺他的人的看法了,回首過去種種行為,何止莽撞,簡直天真到愚蠢的程度,沒有誰有義務對其他人的生命負責,Ace把該負的責任扔在腦後不說,還有臉理直氣壯嫌保護他的人雞婆,不是純種的混蛋就是被人寵壞的死小鬼,看在其他拿命相搏的海軍眼裡簡直不是滋味。

年輕的黑髮海軍壓低帽沿,雀斑藏在陰影內,盡可能降低自身存在感,瞪著朝外移動的運輸車,認真嚴肅反省了一番。

每隔五天,運輸車會將基地內的廢棄物集中裝運載走,送到城鎮外的焚化廠,除了垃圾外,高溫焚毀的物品不知從何開始,悄然無聲參入海軍基地裡最骯髒的秘密。

那是本月第三具運送出來的屍體,裝在不起眼的麻布袋裡,用繩索緊緊纏住,壓在大量運輸物中間,遭到擠壓後早已分辨不出人型,若不是Ace認真的檢視各部集運過來的待銷毀物品,恐怕再過十年他也不會注意到象徵正義的機構裡竟然包藏最醜惡的人性,他曾想確認無名屍的身分,卻苦於找不到機會,Ace對於Marco離開的那天早上聽到的消息始終耿耿於懷,不知是否為上頭想加深基層對海賊的厭惡,又或者有其他目的,刻意洩漏出來的調查報告內容指出支部並非毫無抵抗任人入侵,有兩名海軍倒臥在駐守點,身上多處槍傷及刀傷,顯示他們曾英勇的戰鬥過,可惜實力不足,不幸被對手殘忍的玩弄後虐殺。

海軍不會替身亡的同志哀弔,他們的犧牲會被銘記,並以十倍的對手屍骸作為祭祀與償還。

「我也覺得奇怪,阿古聽到一些風聲,不是托拉斯那邊的人……嘛,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

在海外喪命的海軍會直接海葬,可他們在陸地上,照理說遺體是要還給家屬的,至少也要有個簡單的葬禮,或相關人等負責。

但什麼都沒有。

死亡的海軍究竟屬於哪個單位,名字,亦或暱稱,全都沒有半點消息。

起先他以為帶他出來的海軍指的就是調查報告標示的「英勇抵抗者」,但中間有至少一星期的時間差,不是掩蓋過程有瑕疵,就是兩者討論的是不同的事,或者其實是同一件事,只不過訊息被有心人利用,加工成他們想釋放出來的結果。

Ace 猜對了。

「你們還在搞他啊?」

少年默默調整呼吸,動也不動趴在狹小的通風管內,聚精會神偷聽下方的對話,排氣口露出些許燈光,吐出來的菸霧從隙縫中鑽進來,Ace摀住鼻子,忍住來自鼻腔的不適感。

他聽見物體在地上磨擦的,接著是陳悶的碰撞聲,然後:「切,廢物,也就剩這點樂趣,不搞他我搞誰?不然今晚跟我換班,你來值班啊。」,最先詢問的海軍語氣不善的吐槽他:「哪還有什麼能玩的,人都快被你們弄死了,先說啊,賭輸的負責清理包裹出去,老子可不幹,弄得整個地板都是屎尿,豬圈都比這裡乾淨!」

回答的海軍是後勤部隊的尤金,Ace此次的跟蹤對象,尤金的左腳曾被海賊用長刀削去四根腳趾,導致他得從前線退下來轉戰後勤,由於只剩可憐的一截小指還黏著,又傷殘的部位與其他缺手斷腳的人相比光榮度不夠,遂成為某些海軍的作弄目標,幾年下來尤金的性格也越變越粗暴,他的上司受不了尤金鬧出來的一堆風波,乾脆讓他負責管理囚室,作弄有罪的人渣總好過他無止盡的找同袍麻煩。

Ace 努力將之前在大餐廳聽到的聲音與人名作連結,尤金身邊通常都跟著三個人,聲音粗曠,語速急促的應該是……

「別像之前羅多他們玩太過火被上頭警告,」唐納意興闌珊的提醒其他人,「雖然說准將一般也沒心情管到這邊,不過戴斯洛說3715是特例,誰知道上面會不會心血來潮改變心情。」

「那是羅多他們白癡,在人家身上畫靶子還沒把顏料擦掉,送出去剛好被逮住,能怎麼推啊?身上都還寫有分數呢,准將是沒鬧大就不管,又不是真傻。」尤金吐了口口水,「盧多,問到最新藉口是什麼了沒有?」

第三個陌生的聲音從右後方傳來,語氣死板的回答:「管教過程中囚犯意圖搶奪武器並攻擊海軍,出於防衛意圖故反擊。」

「呦,哪個天才去偷抄下來的報告內容,還有沒有其他的,一次招?」

「什麼其他的,一年最多也就────」

人聲往更裡面的位置移動,風管阻礙了Ace的竊聽品質,他稍微調整姿勢,用力將耳朵貼在通風管上,腳步的節奏聲比先前更加混亂,猜測今晚輪值的人應該都在底下,他不可能再等到類似的機會Ace聚精會神的偷聽著。

「────大概也是行不通,沒辦法,最近抓近來的雜碎都不值錢,運出去太麻煩,乾脆留著打發時間。」

唐納略為不滿的抱怨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媽的,羅多那幫雜碎,一兩百萬貝里他是不放在眼裡,但也夠咱們下次休假的時候花個爽快,酒就不用說,至少也能到好一點的地方找女人,而不是挑其他人撿剩的,前面話不是說的很滿,對天發誓說清運沒問題嗎?現在才把卵蛋縮起來,沒種的廢物。」

「要怪就去怪那刺頭吧。」尤金說,語氣裡是藏不住的厭惡,「Garp中將的寶貝小孫子,就那麼剛好幾次意外他都沒事,鬼才相信沒人罩他。喂,邦德拉,你確定你沒聽錯?」

「欸,老大,Portgas是這樣跟阿義說的,」嗓音略為尖銳,被指名的邦德拉在離Ace比較近的地方出現,急促的回答,在他想繼續補充前,唐納連忙打斷他:「等等等等 ,Portgas?怎麼扯到他了?」

「就是Portgas,」尤金冷哼,「你沒注意,基地前陣子大輪調,原本配合阿義的人臨時被派到其他地方去,早上去載貨的時候才知道Portgas跟他同時間值班,那時候不管找誰頂替都來不及了,排班的也不是我們的人。」

「混小子平常風評就差,阿義還以為他會偷懶擺爛,一直在等機會想把人支開。」

「他成功了?」唐納問。

「他成功你他媽現在就躺在宿舍裡數錢了操。」尤金怒罵,「味道那麼明顯,誰碰到不起疑,就是例行作業也得拆開檢查,標籤有換跟沒換根本沒有太大的差別,阿義還算他前輩,髒活自然是Portgas要處理,小子才搬到第三袋就發現啦!」

唐納在底下罵了一長串咒罵,邦德拉連忙補充:「這個,也不算完全失敗,本來嘛,阿義還怕小子會把事情捅出去,結果那刺頭不知道哪聽來的消息,說也想分一杯羹,阿義聽他抱怨了整個下午,Garp中將基本上也是顧慮到面子問題才會盯他,小子早想弄點外快跟上頭打好關係, Portgas說他的銷貨口比咱們的安全太多了,阿義不敢拒絕,反正出事就讓出頭的去擔,最多這票領不到錢。」

「阿義腦子有洞嗎?人家說什麼他都信。」

「操你媽,那種情況你能不信?」

「說半天,3558現在是在Portgas手上還是真銷毀了?」

「咱們的小Ace說換貨大概一星期的時間,我等的看他錢拿不拿得出來,不然────」

通風管突然發出陣陣轟隆聲,在金屬管內迴盪,在噪音的掩護下,Ace趁機移動身體往更裡面的地方爬去。

「────難得上頭放行,就算不小心把3715玩殘也不會有人說話,這回穩的很。」

短暫的沉默後,邦德拉緊張的問到,「他,他不會是哪個國家的政治犯吧?我們這樣沒問題?」

「鬼知道,老子才不管那些,命令不都下來了嗎,有事也是讓上校他們自己去喬,他們還需要我們替他們幹髒活呢。」慵懶的嗓音也藏不住唐納底下的戾氣,Ace聽到疑似摺疊刀在空中甩動的聲響,「噯,你把他舌頭割下來啦?」

又是大力拍動物體的聲音,尤金囂張的回:「那可不是我動的手,是盧多,也不能怪他,誰叫3715一直吵著說什麼,『你們搞錯了,你們搞錯了,這不是交易的條件』,我問他搞錯什麼,跟誰交易,蠢貨死都不肯說,盧多拔到第三顆牙嫌他吵,手一滑就下來啦。」

「操你媽的手滑,話都沒問完,你是叫我們交什麼給上面。」唐納笑著責罵他,尤金不以為然:「那種東西隨便編一編就好啦,從這裡出去的口供有哪份是需要認真的,還不是留給後勤做紀錄用而已,重要的貨色才輪不到我們手上,再說,他還能點頭搖頭不是嗎,靠!我都忘了告訴你,昨天我們玩俄羅斯輪盤,他的手指被我們切了七根下來,你看兩根手指加一根大拇指3715能不能握筆,哈哈哈哈!」

「七根?運氣真差……算了,至少他還有嘴巴可以咬筆,記得提醒後面接班的混帳們,別拔門牙。」

「運氣真差是老子吧,好不容易輪到這位置,結果除了3715外什麼人也沒有,人不是被運走就是分光了, Portgas最好有錢給大夥分,否則就是Garp來坐鎮也救不了他,幹,不拿他開刀才真的虧大。」

「別管他了,擺著托拉斯自然會去處理,咱們先搞定守門的比較實際,文件部的說現在名單都要不到,本部這回查的也算深。」

「他們才在抱怨大搜查完後很多東西都跟之前不一樣,要調紀錄至少也得是上尉等級。」

尤金深深嘆氣,「嘖,算他們好運,選在對的時間點。」

「搞不好這次就是鬧過頭,加上本部的人也在,乾脆順本部的意編個故事交差,阿克准將沒特別明示,我猜他就是這個意思。」

「兩個人渣莫名當了海軍,榮耀真不值錢。」

「騙鬼吧你,窩在這種鳥地方跟我講榮耀──────」

X x x x X

凱希爾的保證不是說說而已,Ace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羅維根港距離他的所在位置至少要半個月以上的航行時間,但在接到Ace電話後不到一星期,年輕的旅店老闆當真將整筆兌換後的數目一毛不差交付到Ace手上,他本人從頭到尾甚至都沒出現過。

反正有九成的機率是透過Marco說的複雜交易網執行,Ace並不是很想知道細節,只不過這回當凱希爾再次提到願意充當Ace的代理人時,他無法向先前那麼意志堅定的拒絕對方。

不僅如此,當少年提出要將自己的份額交給凱希爾當報酬,也遭到對方嚴正拒絕。

「不不不,哪能跟你拿錢!頭次交易嘛,大哥我是做信用的,你放心好了,之後如果有其他要我出面的,自然會報價給你,該我收的我就收,不該我收的,一分貝里我都不能跟你拿!」

「未來還請多多關照啦!Ace老弟!」

他沒有錯過凱希爾的弦外之音,一個小海軍能給出什麼關照,自然是在暗指某個有名的海賊。

一個背後勢力龐大且願意出借名字擔保海軍讓他進行黑市交易的存在。

是了,在一座充滿海軍的島嶼上,著名如Marco的通緝犯不可能隨便把他扔在不知名的旅館後拍拍翅膀瀟灑走人。

Ace抱著安靜的電話蟲發呆,突然覺得他的人生在短短的幾小時內,正瘋狂往失控的邊緣急速下墜。

X x x x X

收到錢的尤金一反先前對Ace的明顯厭惡,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幾天後,結束值班的阿義熱絡的邀請Ace加入他們夜間的小聚會。

掛上最虛假的笑容,黑髮少年沒有拒絕。

X x x x X

他抱著膝蓋,在海岸邊升起一小搓營火,揉成條狀的紙張趕在火焰完全熄滅前默默延續它的生命,直到沾滿泥灰的防水牛皮袋清空,散了滿天的灰燼也悉數飄進海裡,Ace才動手將緊握的報紙跟著點燃。

斗大的標題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戰爭即和平,他們高聲說著。

Marco一言不發在他腳邊放了包零食,香氣四溢,少年卻難得沒有飢餓的感覺。

盯著大海,盯著看不到盡頭的遠方,耀黑色的瞳孔倒映出野火焚城般壯烈的落日殘陽,從裡到外漆上最殘酷的妝容,曾經無數次為他帶來平靜的景色,Ace卻莫名感到恐懼,整個世界的重量壓倒性的襲來,精神呈現過載狀態,他坐在岸邊縮成一顆球,感覺無處可去。

「我不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了。」良久後,Ace把臉埋進膝蓋中,悶聲對來者說。。

男子幾不可聞的嘆氣險些被海潮聲掩蓋,他聞到熟悉的煙味,辛辣中帶著奇特的香氣,最初牴觸的情緒過去後,Ace發現其實他有點喜歡這種霸道且帶有些許侵略性的味道。

雙手抱胸,海風吹動略為凌亂的金髮,Marco維持一慣冷靜的態度,聽不出情緒起伏,沒有評判,沒有嘲諷,僅僅陳述一項Ace此時此刻想逃避的事實:「也許我才是邪惡的一方,Ace,你只是被我給誤導,進入思維誤區。」

「我以為說謊違背你的個人準則?」他問,即使兩人都知道少年不過是在做垂死的掙扎。

「操弄情報本身並無過錯,該反省的是缺乏判斷能力錯估局勢而被誤導的蠢材,一次把王牌攤在桌上可不是我的風格,yoi。」

Ace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瞪著Marco,後者眉頭動都沒動,無辜回望,要不是他那總睡不醒的眼神藏不住異常的光彩,Ace險些被他唬過去,「……聽起來像詭辯。」他微弱的吐槽。

這回Marco的無奈是真的了,扔掉抽剩半截的菸蒂,金髮男子回道:「就像我說的,你先聽到我的說詞,產生一個既定印象在,接下來所有你接觸到的事情都會以這個印象作為評比的標準,你在海軍基地裡沒有任何歸屬感,你不願意相信海軍真的都是為了正義而戰,於是你開始尋找各種蛛絲馬跡去驗證你的假設,一個建立在偏頗概念上的假設,你會下意識忽略不利的證詞,即使最小的瑕疵都會被你用最高標準審時,當你做的越多,自然陷的越深,Ace,正常海軍不會將海賊放在對等的地位,他們自認太高貴以至於拒絕承認世上其他螻蟻的存在,我說了讓你自己去做選擇,但從你把文件藏起來的當下,潛意識裡你已經被我說服了,情報不對等提供的籌碼往往是主導整體局勢的關鍵,從結果來看,是我賭贏了。」

Ace沒有接話,Marco站在一個他伸手也碰不到的距離,卻沒遠到Ace能徹底躲避對方,或假裝Marco是隻他隨時可以掛掉話筒的電話蟲。

聽著對方尖銳犀利的分析,他有種荒唐的錯覺,不知為何,Ace總覺得今天的Marco異常溫柔。

「我利用你的天真與善良完成船長交給我的任務,Ace,這場戰爭其實跟你沒有太大的關係,yoi。」Marco冷漠的做出結論。

「大叔,你是來懺悔的嗎?」

Marco輕笑,「也許吧,別看我這樣,傷到小孩子脆弱的心靈,良心也會過意不去的。」

「騙子。」

「確實,yoi。」

沉默長時間停駐在兩人之間,白噪音喧囂的填補對話間的空白,太多事情纏住他的思緒,任他如何掙扎拆解,最終都只獲得一團更加凌亂的線球。

只有一個線頭是明確的。

再開口,Ace慶幸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原本設想的還要平穩。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相信你。」

如此堅定,沒有顫抖,沒有猶豫,Marco不可能有質疑的空間。

「我想要相信你。」

Ace抬起頭,對著大海啟誓,萬分珍重,就像至死都不會改變的承諾。

起風了。

Marco往海岸邊靠近,他傻傻看著Marco的背影,對方突然轉身朝他扔了包東西。

Ace連忙爬起身,慌慌張張的接住,用皮革包住的東西尺寸約比手臂還常一些,摸起來似是金屬堅硬的質感,重量比想像中的輕上許多。

「諾。」Marco說,顯然東西是要給他的,Ace困惑的盯著包裹,七手八腳拆開繩索,將皮革攤開後拿出包在裡面的東西。

「咦?這是……匕首?」

青綠色的刀鞘上,左右各嵌著四顆裝飾用的橢圓形白色水晶,刀柄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作,遠遠看過去像金屬,碰觸後卻是木頭的質感,彎曲的幅度十分襯手,刀柄尾端同樣鑲嵌一顆兩指寬的紅寶石,抽出匕首,大約與手臂同長的刀身就更不用說,單是看著都能感受到它的尖銳。

隨手甩動兩下,合適的配重揮起來完全沒有拖泥帶水的感覺,拿不到兩分鐘,Ace對它的熟練感已超越原本自己的那把。

不用當什麼專業評鑑師也能猜出來手中的物品設計看似低調,可絕對要價不斐。

Marco張開雙手,冰冷的青藍色火光凝聚成巨大的獸類翅膀,金環相接的尾羽自男子的尾椎後出現,這回Ace沒敢再伸手拉扯。

「溜出海軍基地的獎勵,y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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