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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景 巴御前

[db:作者] 2025-08-01 21:25 5hhhhh 7330 ℃

永三年(公元 1184年)一月二十日。

近江国栗津河原贺茂川。

凛冬的朔气尚未褪尽,草丛间积雪未消,远处的沼泽上结着一层薄冰。正午的太阳像挂在灰蒙蒙天空中一块圆形石盘,发出凄冷苍白的光。

木曾义仲拉住马头,回身看了看。从信浓出发时带领的五万余骑兵,如今连同自己,只剩五人。昔日威震日本的旭日将军,已是穷途末路。

“主公。 ”木曾身侧的一名骑兵策马靠拢过来,经过刚才与甲斐一条次郎部队的一番激战,今井四郎前来驰援的三百生力军也已经全军覆没,远方地平线上,敌方的骑兵正在接近,可以看清高举的马标。说话的正是木曾四天王之一的今井四郎,他的头盔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痕,除此之外全身竟然没有一丝伤痕,足见其武艺高强。

“主公。 ”今井又叫了一声: “敌势庞大,今日吾等已败。我来断后,请主公速速逃往信浓吧。 ”

木曾身穿红色锦绸直缀, 外罩唐绫密缀的铠甲, 头戴饰有锹形结的头盔, 神色却很明快。

他是天生的军人, 在朝廷上做政治的勾心斗角本就不擅长, 只有在战场上, 无论身处何种逆境,都精神焕发。他大声道: “不,我不走! ”

木曾抬起一只手,制止今井四郎再说下去,然后道: “我木曾左马头义仲起兵三年以来,纵横日本未逢敌手。 然而源家九郎义经用兵有鬼神莫测之机。 军事方面, 他是天赋异禀的英才,我不如他。 ”

他顿了一下, 大声说: “就算我回到信浓, 起兵再战, 也仍然不如他。 与其那时被世人耻笑,不如今天就来做壮烈的最后一战! ”

身后的四人齐声大喝道: “好! ”

木曾的目光停留在右侧桃花马背上, 身穿朽叶色直缀与浅紫色盔甲的武士打扮少女身上,眼中流露出不舍之色。 自信浓出发时, 木曾随身带有两名美女, 一名山吹, 一名阿巴。 这阿巴乃木曾养父中原兼远之女,生得肤白发长,容貌出众,而且善用强弓,无论马上徒步,无不百发百中, 鬼神皆愁, 算得上一可当千的英雄。 她善骑不逊的烈马。 在艰险处也能上下自如, 打起仗来身披优质铠甲, 手持长刀强弓, 率先直取对方主将, 虽然年仅十九岁, 却已多次建立战功,几乎没人能和她比肩。在这最后五骑之中,阿巴依然健在。木曾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下来:

“阿巴, 你走吧。 ”他的眼中第一次显出疲惫的神色。 山吹只是他的妾妃之一, 阿巴却是在小时候就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恋人,对于阿巴,木曾更愿意将她看作自己的妹妹。阿巴倔强地一扭头,大声道: “我不走!我要和主公死在一起! ”

木曾摇摇头: “你是女流之辈, 不管到哪里, 快逃出去吧。 我是决心拼个一死, 你假若落到敌人手里,就算自尽身亡,也会让人议论说我木曾在最后一战时还带着女人,这是不好的。”

阿巴秀眉紧锁,她深爱着这个兄长般照顾自己的男人,她想要与他死在一处,但她也知道他所说句句实情。无论她自己怎么看待,临死前还带着女人,确实对木曾的武名有损。最后,她紧抿朱唇,道: “好,我走,不过我虽然是女人,也不想被人说是临阵逃跑的懦夫。快来个强敌吧!让我做最后一战给你看! ”

心有此念,阿巴便勒马待机。这时武藏国有名的大力士御田八郎师重率领三十骑从右前方冲来, 阿巴立刻纵马冲上去, 二人并马交锋, 只一回合, 阿巴藕臂轻舒, 将御田八郎生擒过来, 就那么按在马鞍上, 割下首级, 抛在荒野, 而后割断铠甲的扭结, 在马背上甩掉重甲与长刀,夺路而走。

蜂拥而至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 阿巴纵马疾奔, 只听见身后木曾义仲雷霆般的怒吼响起。

“我就是木曾左马头义仲!义经小儿!来与我决一死战!! ”

没人注意她, 所有敌人的注意都被木曾那太阳般的光芒所吸引过去, 阿巴策马穿过敌阵,一直跑进森林深处。

两天之后,阿巴才打听到木曾最后的结局:剩余四人中,手冢太郎战死,手冢别当在乱军中失踪, 木曾奋战之中, 不幸马蹄陷入沼泽, 面部中箭, 被敌人杀害, 今井四郎自杀身亡。

阿巴不敢回京都探望山吹,一个人再次来到河原战场。

昨夜下了初春的第一场雨,被雨水打湿的草叶上结了一层薄冰。战场尚未打扫,一片狼藉。 阿巴骑着马, 失魂落魄般地游荡着。 她并不指望能找到木曾义仲的遗体, 义仲的遗体肯定已经被义经的士兵带回了京都,今井等人的尸体恐怕也会被带回京都枭首示众。

天色渐近傍晚,阿巴终于重新收敛了心神。既然无法与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她至少还可以为之殉死。打定这个念头之后,她反而镇定下来。当日逃走时,虽然铠甲和长刀尽弃,但她依然带着短剑,可以切腹。

天空中铅云密布,看来又要再下一场雨,阿巴策马进入曾经躲藏了两日的松林,在一颗一人环抱粗的古松前下马,卸下马鞍后,轻轻一拍马臀。熟驯的桃花马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自己走开去寻找冻草裹腹。阿巴在树下坐好,把短刀连着刀鞘放在膝前,然后拉开衣襟。料峭的春寒中, 她的肌肤上起了小小的寒栗。 她慢慢地脱掉上衣, 叠好放在身边, 然后一圈一

圈解开缠胸布, 露出丰满结实的乳房, 虽然已经不是处子, 但她的乳晕和乳头仍是鲜艳的粉红色。 没有生育过的腰身浑圆柔韧, 雪白的腹部平坦光滑, 肚脐深圆, 下腹略略隆起, 赤裸的上身散发出青春健康的气息。

空气中的寒意更浓,阿巴分开双腿跪坐,臀部放在脚跟上,这样的做法更稳。然后她拿起短刀。这把短刀是近江国的名匠冈崎入道所做,刀柄缠有马尾,刀鞘是镶有玳瑁的乌木,刀身长约尺半, 锐利无匹。阿巴拔出短刀, 纤细的刀锋闪耀着青白的冷光。她两手握牢刀柄,缓缓将刀尖对准自己左侧腹靠下的部位,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来了。 ”

随着一声短促的闷哼,锐利的短刀直刺进腹部。阿巴深谙武道,手上没有丝毫的犹豫,短刀没入肚皮足有半尺之深。 而后没有任何停顿, 她屏住气, 上半身向右扭动, 双手用力将刀刃平推向右侧腹, 同时将腰部扭向左边, 让腹部迎着刀锋运动。 柔软细嫩的肌肤被刀刃无情地剖开,一条长长的红色血口随着刀身的运动在阿巴的小腹上伸开。随着腰肢的扭动,伤

口向上下两侧张开, 腹壁的断口层次分明, 苍白的皮肤, 浅黄的脂肪和紫红色的腹肌清晰可见,但随后就被涌出的血染成一片暗红。

下手利落的缘故,阿巴先是感到一阵冷气灌入腹腔,随后才感到疼痛。皮肉切开的痛楚无关紧要, 真正的痛苦来源于腹膜和内脏的创伤。 因为死志坚决, 她切的很深, 肠子被锐利的刀刃切断,好在因为已经两天没有进食,所以气味并不难闻。

短刀一直切到右侧腹靠下,接近股沟的位置,长约尺余的伤口笔直干净地横过肚脐下方两寸左右的位置, 阿巴没有将短刀拔出, 而是重新坐正身体, 两手用力扭动刀柄, 冰冷坚硬的短刀搅动内脏,剧痛难以想象。凛冽的春寒之中,阿巴的额头和胸脯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她紧咬牙关, 把呻吟压抑在喉咙里, 刀刃从向右转为向左, 她开始沿伤口, 向着刚才相反的方向重新往回挪动短刀。因为皮肤和肌肉的阻力已经不存在, 所以这次她把短刀又深入腹中二三寸的深度, 以割断更多的肠子。 腹肌已经被完全割断, 她无法再像刚才那样扭动腰肢来配合切腹的动作,因此这次切腹的速度要慢一些,呼吸五次之后,短刀才挪到肚脐正下方。阿巴停止了横切,再次扭转短刀,让刀身立起来,刀刃向下,接着她把左手按在刀柄上方,用力压下去。

伤口的下半部分被压下去,整个伤口一下子张开了,一大团滚烫的肠子随着潮水一样的血涌出来, 柔软的肠子如同盘曲在一起的粗绳, 呈现出艳丽的粉红色, 肠子表面覆盖着一层油亮的粘液, 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白色热汽。 几截被割断的肠管软塌塌地贴在肚皮上, 断口出淌出半透明的黄色肠液。

肠子的流出没有影响阿巴切腹的进程,她毫无惧色地继续向下切开自己的小腹,下腹部厚实的脂肪和肌肉在刀锋下哧哧地左右分开,与横切的一刀形成一个横长竖短的丁字型。伤口向两侧翻开, 露出腹壁内侧。 红色的肉壁上覆盖着淡黄色的腹膜和浅蓝色血管。 更多的肠子流出来, 先前涌出体外的肠子已经淌到了两腿之间的地面上。 刀刃割开腰带, 割破灰蓝色的裙裤和兜裆布, 阿巴一直向下切至阴阜处才停止, 阿巴缓缓吐出刚才屏住的一口气。 一阵眩晕袭来, 她艰难地又吸进一口寒冷的空气, 让头脑清明一点,随后再一次扭动短刀。 这时短刀的前端已经割破了子宫, 扭动刀身等于在子宫中搅动刀尖, 难以名状的剧痛中夹杂着令人羞耻的快感, 阿巴终于忍不住哼出声来。 她将短刀在下腹中扭动了一百八十度, 令刀刃向上。

一团肠子挂在肚子上,妨碍了她下一部的动作。于是她用左手把悬在肚皮上碍事的内脏向右拨开,尽可能地让腹部重新暴露出来,而后才再次两手握刀向上逆切。子宫被刀尖豁开,更多柔软的肠子被刀子从伤口里顶出来。 阿巴的脸色雪白, 汗水已经在冷风中干透, 但她的脸上却全无痛苦之色。 并非她感觉不到痛苦, 而是此时的剧痛已经无法用神情来表达。 因为体力的流失, 向上切腹的速度更慢, 足足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刀锋才挪到肚脐下方。 阿巴略一停顿, 手上一用力, 短刀便毫无阻碍地切开肚脐, 娇嫩的脐底肉结被刀锋一分为二的瞬间, 难以言喻的快感传遍全身, 阿巴没有表现出来, 而是继续向上挑开上腹部, 直到刀刃触到胸骨下缘。

切腹完成了。阿巴低下头,自己的整个腹部被一个巨大的十字形伤口所占据,乳房以下的整个身体都浸泡在鲜血与油汗之中。 她从胸膛下方拔出短刀, 放在身体右边。 刚才被拨到右边的肠子因为重量的关系又滑到纵切伤口的底部, 两腿间的肠子堆起了很大一堆, 最上面的肠子已经变冷了。她抓住溢出体外的一截肠子,两手用力将残留在腹腔里的部分也抽出来。

这个过程不像切腹那样痛苦, 但是更麻烦。 肠子很滑, 又被割断了很多地方, 最后她放弃了往外拽, 而是两手伸进腹腔, 抓住肠子后绕在手腕上, 然后整团地捧出来。 这个过程不像切腹那样疼, 但是很难受, 她又花了差不多一刻钟时间才清空自己的肚子。 剧烈的疼痛耗光了阿巴的体力,她微微向后仰身,靠在树上休息了一下。粗糙的树皮硌得后背很难受。

这时,乌云中的雨水终于落下来。冷冰冰的雨滴穿过松枝打在身上,让阿巴略微清醒了一点。 她重新拿起刀, 找到肠子与身体里连接的部分, 把它切断, 摆脱了内脏的负担, 她感到轻松了很多, 也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雨越来越大, 哗哗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 冲洗掉肮脏的血污, 露出肌肤的本色。 因为大量失血, 她的皮肤已经变成纸一样的白色, 嘴唇更是白的近似透明。 阿巴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坐正身子, 上身微微前倾, 双手握拳顶在两膝上, 缓缓垂下头。她看到自己两腿间的肠子在雨水的冲刷下,褪去了嫩红的血色,变成灰白色的一堆。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身体里大部分神经都因为低温和失血而坏死。她感到呼吸越来越艰难,每一口冰冷的空气都像粗糙的锉刀从喉咙里刮过。她能听到空气在胸膛里回荡的声音,能感到死亡正从下到上一点一点地蔓延上来。

渐渐地,她的视线模糊了,没有事先想象中的黑暗,而是一片温和的白色光芒,光芒占据了她的整个视野,在光芒的尽头,她仿佛看到那个男人正微笑着向自己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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