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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が如く維新!/沖斎(真桐)】花魁道中,1

[db:作者] 2025-08-01 21:24 5hhhhh 7230 ℃

雪はしとしと まる窓に

つもる逢瀬の さしむかい

灯影つめたく 小夜ふけて

もやい枕に 川千鸟

只园恋しや だらりの帯よ

……

一曲《衹园小呗》,和着三味线醇厚且清冽的音色,从芸妓形状姣好的唇畔流出,婉转悠扬,如泣如诉,唱尽女子们的相思与无限忧愁。

这里是京都岛原最为著名的花街——衹园,白日里,它和城町里其他的普通街道并无区别,但是等到夜幕降临时分,当新造们的琴音响起,经营游女屋的老板拜过神坛,游廓外头的一盏盏红色灯笼被点亮,它的独特之处才会显现在世人面前。

身着艳丽和服的女子或坐或立,在名为「张见世」的栅栏后,露出楚楚动人的一面,如供人挑选的货物一般,期待有男人愿意为她们一掷千金。

坐在角落的游女把烟管里燃尽的烟灰磕进烟草盆的灰吹里,转头便看见格子窗外站着一名身穿绣粉色花朵的靛蓝色小袖的青年,他长相俊秀端正,微挑起一侧眉毛,正颇有兴趣的望着自己。

她立刻抬手抚上如云的鬓发,指尖慢慢划下,直至领口的雪肤处,这是三天以来第一个长时间驻足停留在她面前的男人,若能成功将其变成客人,她就不会再次因为招揽不到生意而惨遭毒打。

女人没有花魁的容貌和才情,歌声琴技舞姿皆平平无奇,不足以维持她成为有一技之长傍身的芸子,与周遭的其他姐妹一样,只是岛原随处可见的一介游女,被人关进笼子里,永无天日。

青年抱起手臂,安静的望着她搔首弄姿,不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女子的眼神落在他腰间别着的刀上。

是个武士。

近段时间,天下不太平,日本其他藩內的藩士们不约而同,聚集到天皇脚下的京都內,各种势力暗相较劲。饶是走不出岛原的她亦或多或少听恩客们提起过,风起云涌间,一场无可避免的大事件正在酝酿中,没人可以断定未来会发生什么,所有人在时代浪潮的裹挟之下,再无法全身而退。

那句邀请的话未说出口,另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走过来,宽大的手掌拍在青年的肩膀上。

「走了,平助,今天我们可不是出来玩的。」

「好的,新八先生。」

说着话,两个人结伴离去,栏内的女子倒没太大的失望,她早已对此习以为常,淡然的抄起一旁的烟管,伸进火入中,给自己再点上一袋,深深吸进去,再缓缓吐出。

刚才想通了,如果今天等着她和姐妹们的又是一顿好打,那么,她绝对要找机会弄死店里从不把自己当人看,只作赚钱工具用的老板两口子。

大不了便是一死,与其等年老色衰之时死在哪个破席子里,还不如闹的动静更大一些。

毕竟她,一无所有。

藤堂平助和永仓新八穿梭在这条公认的烟花柳巷里,周围的客人有的和他们一样,是带刀的武士,有的是城里普通的町人,三三两两的围在格栏外头,对里面的女人品头论足,若是有看上的,便进门消遣一番。

此时此刻,平日壁垒森严的身份地位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大家一样皆是来寻欢的,谁又比谁高贵。

「新八先生经常来这里吗?」藤堂好奇的开口问道。

「来喝过几次酒,」永仓目不斜视的回答,「不过,对我来说,在哪里喝酒都差不多,重点是和谁一起喝。」

「是啊,」青年赞同道,「比方说,和新八先生喝,即便在屯所里,再烂的酒,我照样可以喝下去。」

听完他的话,高个男人笑笑,没接话。

「说起来,冲田队长应该会很乐意来这里吧?」

永仓点点头,狂犬的爱好除去砍人以外,寥寥无几,成天嚷着无聊无聊,以前会经常来衹园消磨时间,但自打新的三番队长上任之后,这人似乎又有了新的兴趣……

「啊!」他惊呼一声,猛然间反应过来从刚才起,那股一直盘旋在脑袋里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总司他人呢?」

藤堂亦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完全忘记一番队队长的存在。

今天,土方副长给他们的任务是提前来衹园埋伏蹲点,结果明明出门前是三个人,走到目的地只剩下两个人。

他们连忙回头去找,却也没时间了。

街道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三味线的声音,四周的人群被吸引,顿时开始骚动起来。

「是哪家的花魁要去扬屋见客?」人们互相推搡着往声源方向走去,后面看不到前方的人踮起脚努力往前挤进去。

「不知道诶,走走走,去看看。」大伙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聚集的人逐渐变多。

花魁仪仗队伍的声音越来越近,永仓当即下定决心:「来不及了,先跟着他们。」

藤堂点点头,两人和其他等着一睹芳容的人们一起退到道路两边,等待花魁前往扬屋的出行仪仗先通过。

首先是两名男役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一左一右缓步前行,手里提着两盏光芒氤氲的红色纸灯笼,上面印有太夫的名号。

「初?」路人甲挤着眉头念出那个字,在脑海中搜寻一圈,确定自己不认识,「没听说过。」

「这便是老兄你孤陋寡闻了。」另一位稍微有点见识的路人乙得意洋洋的昂起头颅,旁边的人们纷纷表示愿闻其详。

「阿初太夫是岛原最神秘最昂贵的花魁啦,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面目,据说她的恩客都是些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他兴致勃勃给别人讲八卦,「一般男人可入不了她的眼,有钱的商人挥霍万两都见不到她一面。」

「哦~哦~」如此一来,今天十分幸运能窥见玉容的众人更是亢奋至极。

知道内情的藤堂装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伸长脖子,努力的往前眺望,身旁的永仓用拳头抵住嘴,轻咳一声,掩饰他差点笑出声的表情。

「斋藤先生知道他那么受欢迎吗?」青年抽空凑过去,在高个男人耳边压低声音,调侃道。

带着武器的保镖走过,接下来是重头戏,两名手捧花魁日常用品的,被称作「秃」的十岁红衣小女孩身后,便是仪仗队伍中的核心人物——阿初太夫。

只见带花魁定纹的大红伞之下的「女子」身量极其高挑,踩着六寸高的三枚齿下駄,更是鹤立鸡群般的显眼。

「她」头梳岛原太夫独特的高发髻,珊瑚、玳瑁和银制的簪子插满整个脑袋,几乎看不到底下的乌发,前髻的发钗上垂落的流苏随着「她」走路的幅度轻轻晃动,顾盼生姿。

身穿由华美的西织锦缝制成的黑色麟纹和服打褂,内搭银色滚边的绯红振袖,左手隔着一方锦帕,虚扶住借肩男役的肩膀,右手则没有托着绚丽繁琐的俎板带,而是拿着一把画有平安时代美人图的桧扇将自己的脸遮住。

「她」浑身上下,除了一双脚,大开的后衣领露出的一截线条优美的脖颈,其余皆包裹得严严实实。

「什么啊……有必要搞那么神秘吗?连脸也不给看?恐怕是丑女,见不得人呢。」路人甲见状,不满的抱怨道。

「你没花钱,自然是不给看啦。」藤堂回敬他一句。

那人刚想发难,低头瞥见对方腰间的刀,只得讪讪闭嘴,「……嘁。」

「平助!你看!」永仓遽然伸手朝前一指,青年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瞬间瞪大眼睛。

正迈着优雅的內八文字步伐,一步一步缓慢前进的「女人」身旁,负责用肩膀扶稳花魁的男役正是本应与他俩同行的冲田总司。

男人穿着普通仆役的衣服,一双手规矩的放在腰带处,演得像模像样的,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在游女屋打杂的普通町人,只是罩住左眼的眼罩无论怎么看,都非常可疑。

似乎有所感,他朝藤堂与永仓所在的地方看过来,与新选组的同僚们遥远对视一眼,继而扯开嘴,咧着一口整齐的牙齿,笑得十分嘚瑟。

脑子尚未消化完毕的两个人震惊的看着他和花魁走远,无人控制得住的狂犬再次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他们的计划。

「啊这……」

「走,先去扬屋。」回过神来的永仓拉着目瞪口呆的藤堂随人潮往前挤去。

为寻找杀害恩师的凶手,坂本龙马化名斋藤一潜入新选组已有好一段时日,与性格迥异的同事们共事的这段时间,使得他对坊间传闻中滥杀无辜民众的「壬生狼」组织产生些许新的看法。

好比现在,某些人表面看上去是冷酷无情的鬼之副长,但是想出来的战术不仅荒唐可笑,而且恶趣味,——居然让他穿上女人的衣服,去假扮花魁。

「容我拒绝。」向来坚持真男人从不搞背后无耻偷袭只会正面亮血条拼刀的斋藤义正严辞的回绝道。

土方岁三捏着鼻梁,「我方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不需要真的做什么,你要做的是接近村田,然后杀掉他,就那么简单。」

今天,难得现身的局长与副长召集几位队长在屯所內开会,主要议题是如何干掉他们追踪了很长时间的长洲藩某个倒幕激进派领袖——村田。

此人生性狡猾,警惕性极高,数次在新选组的围追堵截中逃脱,让他们头疼不已。

「……尽管行事小心谨慎,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好色,」土方说道,「山崎君得到的新消息,他花了许多钱,一直在岛原找茶屋中介人,想见阿初太夫一面。」

一连几次遭到拒绝,仍未放弃,不得不说村田非常有耐心,但最近传出的消息称:这位传说中的花魁的态度有所松动,没准会去扬屋见他。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极难得的刺杀机会,土方实在是不甘心白白浪费掉,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不明白,你们可以去拜托阿初,或者安排更适合的人去,为什么必须是我?」斋藤说出他的疑惑,「一个大男人如何能扮成女人?第一眼便会被戳穿吧。」

土方与近藤勇对视一眼,年长的男人开口说:「斋藤君,忘记提一点,村田好的色其实是男色,阿初先生不是女人,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你与他的身形相差无几,剑术高超,无疑是我们最合适的选择。」

原来,阿初太夫曾经是一名活跃于舞台之上的女形歌舞伎演员,后因所在戏院破产,不得已进入衹园谋生,相传他背后有某位华族大人物的赞助,不轻易接见普通客人,只与慕名而来的权贵阶层来往。

等详细了解完来龙去脉,斋藤确实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他再三权衡过,便应下这个举足轻重的任务。

「衹园那边由我去协商。」近藤局长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再之后的事情便拜托了,斋藤君。」

负责从外头支援的,土方的人选是参会的另外两个人——二番队队长永仓与八番队队长藤堂,以及没到场的一番队冲田总司。

然而,万万没想到,对他们的行动计划反应最激烈的人不是斋藤本身,而是因为这个因宿醉错过干部会议的独眼男人。

「要我去砍人可以,不过,」他用手撑起脑袋,像往常那样慵懒的躺在榻榻米上,一脸准备看笑话的神情,「谁是需要装游女的倒霉鬼?」

「斋藤。」永仓回答道。

「哈?谁?」他抠抠耳朵,以为听岔了。

「斋藤,三番队队长斋藤一。」好友贴心的重复道。

「不行!我不同意!」听清楚名字的冲田情绪忽然间变得相当激动,「嗖」的从地板上弹起来,语调愈发的高昂愤慨,「凭什么把小一打扮成花魁送给其他男人?询问过我的意见了吗?」说着,便要往外头冲。

「你冷静点,他是去杀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永仓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制止住他去找副长理论的行为。

杀气腾腾的冲田半回过头,右眼眯起,「新八哟,如果让你的心上人因为新选组的‘正事’去向别的男人卖笑,你乐意吗?」

听完他的类比,和尚头男人皱起眉头,「我没有意中人。」

「可是我真的有小一。」他和斋藤之间的关系在新选组从来不是秘密,他亦没有无私大方到甘愿眼睁睁看着恋人对别人投怀送抱,而什么都不做。

态度强硬的拂开对方的手,这次好友没能再扯住他,冲田气势汹汹的刚踏出门,便被他们话题中心人物挡住去路。

「斋藤……」

对方朝永仓点点头,「交给我吧,我来说服大哥。」

认为自己留下确实毫无作用,永仓便没多说什么,离开了房屋,将空间留给他们。

待好友一走,冲田憋着的气顿时泄出,「小一,你真要那样做?」他长叹一声。

斋藤点点头,「近藤局长亲自委派的任务,我别无选择,更何况,这是针对村田成功率最高的办法了。」

有过一次堪比泥鳅的目标人物从刀下逃脱经历的独眼男人当然知晓此人有多难对付,但仍旧是觉得不爽,「花大价钱去扬屋见花魁的男人目的可不会是简单的‘见一面’,他们脑袋里塞的都是肮脏下流的东西。」

「我知道。」斋藤上前一步,拉住冲田的衣袖,「刚进新选组时,我与你交过手,现在也时常切磋剑术,大哥对我的身手还不了解吗?我不会给他任何动手的机会的。」

得到保证的男人抬手环住对方,「我不是不信任小一,只是……」狂犬对被打上自己标记的恋人的奇怪独占欲在作祟。

最终的话没说出口,只得望着格天井叹息道:「唉,好吧。」

原以为假扮花魁仅仅是个形式,却不曾想他必须得完完全全的走完所有流程。

「做戏做全套,村田才不会起疑。」土方副长话是说得轻松,斋藤觉得郁闷。

负责教导他如何扮演花魁的老师便是阿初太夫本尊,对方与他身量相当,体格没有斋藤壮实,稍显单薄,容貌阴柔秀美,若是不看脸,单看背影,两人的确有些相像。

「……到时候您坐在上位,无须献艺,这种级别的客人,施舍他一个眼神,都足够了。」京都的岛原和江户的吉原一样,花魁的地位极高,甚至高过客人,她们不需要做太多讨好男人的事情。

这点是斋藤唯一满意的地方。

一连数日学习花魁该有的仪态,等那点皮毛足够他应付过去时,受村田委托的中介人便将「扬屋差纸」递过来了。

在神通广大的新选组局长的运筹帷幄下,一切皆按照原计划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新选组秘密行动中最重要的一环——「阿初太夫」满脸写着生无可恋,此时正坐在房里,任凭几个女侍帮他剃干净下巴的胡茬,以及摆弄他的头发。她们把一早准备好的假发髻牢牢固定在头顶,他能感觉到这东西拉扯住自己的头皮,仿佛是新长出的真头发似的。

梳好头后,侍女端出一个精美的托盘,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发饰,两个女子将那些价格不菲的玳瑁梳子,松叶簪,珊瑚簪,花簪,以及银质流苏发钗一件件堆在发髻上。

等插好首饰,斋藤的脖子僵直,稍微转一下头,都感觉自己的脑袋会随着贵重饰物的重量往一旁倾斜,这玩意儿绝对不比武士的头盔轻松半分。

穿衣服是相对而言,稍微轻松一点的工作,他摊开手臂,乖乖扮演一个供人打扮装饰的玩偶。

披上龙鳞纹打褂,整理好俎板带,她们扶他坐到妆镜前。

侍女拿着点唇笔在装有胭脂的贝壳里刷上素有「金一匁(もんめ)红一匁」(找不到翻译,大概就是说这个胭脂死贵死贵的,京都萝卜丁了属于是)之说的小町红,正要往他脸上涂时,拉门被屋外的人一把拉开。

「冲田哥?」斋藤看到来者,顿觉疑惑不解,本该去扬屋踩点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进门的男人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接过姑娘手中的东西,「交给我吧。」

心知肚明的女子并未多言,收好其他的物件,起身离去,贴心的给两个人关上房门。

独眼男人右手执笔,左手握住斋藤的下颚,将他的脸稍稍抬起。

「闭上眼睛。」

斋藤照做,沾有胭脂的笔轻飘飘的落在他的眼尾,犹如不带一丝恋人气息的,温柔似水的吻。

笔刷扫过极深的双眼皮褶痕,染出玉虫色的眼尾轮廓,继而缓慢抬起笔,艳丽的色彩逐渐收细,蜿蜒勾勒出一条妖娆的线,笔尖复又折返,逐步加重颜色,那条线已然乖巧的化作横卧在外眼角处的一颗夺人心魄的红色水滴。

另一边亦用同样的手法画好,冲田停笔,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歪起脑袋,仔细端详着亲手绘制的「画作」。

殷红的胭脂点缀在凌厉的眼峰上,仿若枝头盛开的红色山茶花,斋藤棱角分明、男子气概十足的脸被它柔软的妩媚一中和,竟生出一种找不到言语形容的奇异美感,令人想看却又不敢久久直视,生怕被蛊惑,再也挪不开视线。

笔再次落于男人饱满的唇,略略一点,如同皑皑白雪中的红梅,不过这一次冲田没有接着画完,他扔掉笔,俯下身,含住对方的唇瓣,细细舔舐,那点红被他统统吃进嘴里,一丝不剩。

吻毕,冲田的嘴唇没离去,一路向下,泄愤似的将蛮横的吻印在斋藤裸露的喉结上,「小一难得的盛装打扮,竟不是为我,好不甘心啊。」

「真想带着你私奔。」

斋藤抬手抱住对方的脊背,任由独眼男人肆意啃咬自己的脖颈,「永仓他们呢?你们不是一起行动吗?」

「正在赶往扬屋的路上吧。」冲田抬眼望着他,「但是,我打算亲自送阿初太夫去扬屋。」

「……你要怎么送?」

再之后便是眼下这种情况。

一边要握着扇子遮好脸,另一边还要顾及脚下,免得当众丢人的摔倒在地,「阿初太夫」艰难的挪着厚重的木屐,自内向外的在地上画着半圆,龟速向前移动。

可以说冲田假扮的借肩男役帮了很大的忙,包裹在十几斤重的、花团锦簇的服饰与首饰中的斋藤基本靠将男人当拐杖使,方得以维持住表面最起码的优美与高雅。

「小心别崴脚哦。」某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用只有他们能听得到的声音开玩笑。

「绝对不会的。」

到达扬屋后,二楼最大的和室里已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欢快景象。

为今天能成功与阿初太夫一夜欢好,村田可谓是下了大手笔,他请来歌舞技艺精湛的芸子与漂亮的高级游女活跃气氛,席间还有几名他的部下,一同寻欢作乐。

斋藤进屋,依旧没有放下遮脸的桧扇,直到被人扶到主位坐下,他方才慢条斯理的移开扇子。

他计划着,若是村田的表情有异,察觉出「花魁」是假的,便立刻抽出藏在腰带里的匕首钉穿对方的脑门,速战速决,至于下方搂着女人,喝醉酒的武士,不足为虑。

结果,事情比他预想中的要顺利得多。彻底露出脸的一刻间,中年男人明显呆愣一瞬,接着,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惊艳和赤裸裸的欲望,不加任何掩饰的。

压下胃部泛起的阵阵恶心,他的目光略略从对方身上飘过,不再多看,完美履行阿初太夫的谆谆教导——「这种级别的客人,您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就够了。」

村田对花魁的冷漠不甚在意,阿初太夫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般,性情高傲,虽说,样貌和「比女子更甚一筹」的部分有所出入,不过,这张刚毅英俊的脸恰巧是他最钟爱的类型。

特别是那双锐利又清澈的眼眸,激得男子心头一荡,他主动给对方斟好酒,十分殷勤的递过去,「今日有幸得太夫一见,在下明天即便是死了,此生足矣。」

你过会儿确实得从三途川过路,斋藤腹诽道,接过男人手中的酒盏,假模假样道:「大人过誉。」

跪坐于下首的芸子用象牙拨子拨动三味线的琴弦,清幽空灵的琴声悠悠,另两名装扮华丽的舞妓手执画着云水纹的扇子,在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中翩然起舞。

浅抿一口酒,如果没有身侧那道淫邪的视线,和身上的装扮,倒也是一出不错的宴席,村田越来越露骨火辣的眼神看得他嘴里的酒变难喝了。

斋藤放下酒盏,托住俎板带站起身,绕过主座后面的金箔屏风,在推开拉门前,他扭头看村田一眼。

得到暗示的中年男子忙不迭的站起身,俨然一副色中饿鬼的嘴脸,跟着「阿初太夫」一道走进宴厅旁边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的拉紧房门,转身看见「花魁」跪坐在正中间,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村田迫不及待的快步走上前,伸手轻轻揽过对方,脑袋凑过去,打算一亲芳泽。

接下来,脆弱的喉咙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他瞪大眼睛,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花魁游戏到此为止,」他听见「阿初太夫」用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声说道,「上路吧……你自己说的,这辈子再也没有遗憾了。」

斋藤抽出短刀,对准男人的左胸口一刀刺入,暗红色的鲜血喷洒在榻榻米和华丽的和服上。

他一手捏着村田的脖子,一手将刀捅得更深,把人按在地上,丝毫不敢放松,对方挣扎扭动,嘴里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却连一丝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喉咙里无意识滚出濒死状态下的嚯嚯声,这动静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手指下颈侧的脉搏逐渐停止,瞳孔涣散,确定人死透后,他才放开手。

没有惊动屋外的人,村田的部下们仍在和游女们调笑作乐,根本不知道他们的首领于几个弹指前殒命了。

按照约定,斋藤将村田染血的腰带抽出,系到临街的窗棂之上,提醒楼下埋伏的新选组的几个人:屋内敌人不多,大将已死,可以进来扫尾了。

刚刚挂完代表暗号的腰带,一道刺耳的尖叫划破外头虚假的和平,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酒桌被打翻,愤怒的质问吼叫,利刃刺透肉体的声音。

他们的动作未免太快了吧?斋藤感到意外,然则没等他拉开门,有人已经从屋外将拉门,连带着昂贵的金箔牡丹纹四曲屏风一同踹倒。

伴随「哐当」一声巨响,依旧穿着男役服装的独眼男人扛着尚在滴血的加贺清光,出现在门口,他逆着外屋明亮的灯光站立,鲜血染红袍角衣襟,仅剩的右眼中迸发出的执着,是前所未有的疯狂,宛若从阿鼻地狱中爬回来索命的恶鬼。

倏忽间,「花魁」反应过来,假扮男役的冲田总司一直躲在和室外,从未离开过,因此他才能第一时间进来干掉余下的武士。

「阿一(hajime)太夫!」独眼男人惊呼道,「贼人已经死了,您快随小的私奔去吧!」

「……啊?」

被男人硬拽着,从扬屋二楼回廊上一路跑向后院,再通过无人知晓的侧门偷偷摸摸回到衹园的街道,东躲西||藏的避开嘈杂的人群,一直到小巷子里的某个茶屋堆放杂物的废弃柴房里才停下。

「大哥……你想干嘛?」斋藤穿的这一身衣服跑步,差点没把他给累死。

「私奔啊,」冲田一脸无辜的挠挠后脑勺,「稍微有点紧迫感,才配得上‘私奔’这个词语。」

没有出言反驳的男人好不容易喘顺气,「现在玩够了?我们该回去了。」他想站起身,却被人压住肩膀,又坐回原位。

「再等等,土方副长说过的,做戏做全套……小一,你是了解我的,我是个从一而终,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独眼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脑袋凑近,高挺的鼻子深埋进对方的肩窝处猛嗅一口,「你全身都是勾人的味道,她们给你身上抹了什么东西?我刚才就想问了。」

「没有抹,你闻到的大抵是衣物上的熏香。」斋藤躲开四处乱蹭的脑袋,男人反倒趁机分开他和服下的腿,置身其中,右手抓住他的脚后跟,手指一点点抚摸凸起的脚踝,沿着小腿肚慢慢往前走,越过膝窝,划到结实的大腿内侧,手指在柔韧的肌肤上慢腾腾的画圈。

「你……」双手支撑住朝自己压过来的躯体,「花魁」终于搞清楚这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利索的扯掉斋藤身前笨重的俎板带,扔到一旁,裙摆之下的手已经成功拉开解过无数次的兜裆布,直接摸上男人下半身沉睡中的物什。

「小的曾向神明起誓,只需要阿一太夫,能遥遥看小的一眼,便满足了。」戏瘾复发的某人慢慢揉搓手中的东西,他紧紧盯着斋藤的脸,观察恋人的表情会随着自己动作发生什么微妙的变化,「小的自知身份低微,胆敢觊觎天上的星星,是为罪孽深重。」

听着对方莫名其妙的独白,斋藤皱起眉头问道:「大哥,你又在玩什么……啊……」下半身的敏感点被人控制在掌心里任意亵玩,他忍不住惊喘出声。

「《花魁与仆役的二三艳史》,京都各大书摊均有销售,小一没看过?嘿嘿,没看过也不要紧,我可以现场演给你看。」独眼男人轻轻喉咙,继续他的冲田小剧场,「一天天靠幻想您,来安抚自己内心越来越压制不住的野兽……」

嘴里喋喋不休,裙底的动作也愈发淫猥。

男人宽大的手掌包裹着逐渐硬起来的阴茎,缓慢套弄,偶尔指尖嵌进蕈状头与柱身间的缝隙,夹在他腰侧的大腿徒然紧绷,顶端溢出湿漉漉的液体淋了他一手。

「您能救救我吗?帮我把身体中不停的叫嚣着的邪念彻底释放出来。」冲田轻吻着斋藤的颈侧,呼吸加重,「用玷污自己神圣高贵的身体的方式……」

「花魁」大人再也受不住某人说个不停的嘴,扯住独眼男人的衣襟,用一个吻吞掉后面的故事情节。

冰凉的银质流苏蹭过冲田的额际,他发狠的回吻过去,斋藤的后脑勺撞在柜子上,头上一支摇摇欲坠的玳瑁簪子因为这一下从发间垂落,重重摔在地上。

但是,没人来得及理会它。

月光从屋顶破损的孔洞中倾泻下来,漂浮的尘埃在半空飞舞,有偏颇之心的光芒怜爱的拥抱住柴房正中的身体,男人麦色的肌肤因着蟾光的刻意涂抹,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泽。

有几丝头发从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中逃脱出来,垂于汗湿的鬓边,随着他的动作摇摆。眼尾嫣红色的胭脂被汹涌的情欲晕染成一大片,从颧骨扩散到脖子,魅惑至极。

斋藤两只手向后撑住自己的身体,双膝跪在身下男人的胯部两侧,对方的肉棒正插在他的后穴中小幅度的抽送,偶尔用力捅入,他身体被迫跟随起伏,发钗的流苏亦在扑簌簌的晃动。

男人仰起脑袋,无声的喘息,拉开的脖颈线条化为弯月完美的弧,镶嵌上一圈银色的边。身上的衣服没有脱掉,绣麟纹的黑色打褂堪堪挂在臂弯处,其余衣物被扯到肩膀之下,汗珠濡湿丰盈的胸肌,某人正在上头作乱。

放肆粗鲁的指尖和舌头犹如在斋藤身体上迤逦而行的潺潺溪流,它们淌过喉结和锁骨,平缓的沟壑,隆起的山丘,最后汇聚到高耸的顶峰之上,再顺势直下。

冲田觉得自己此刻变成浮世绘春画作者手中的笔,固执的记录下恋人每一寸肌肤的温度与线条走向,用唇舌膜拜它们,以便于在某个时刻,不需要刻意回忆,能够在脑海中,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勾勒出眼前的美好胴体。

「小一,今天当我打开门,看见你穿戴整齐,端坐于房里的那一刻,便想这么做了。」他挺腰使劲往炽热的甬道深处狠狠顶去,斋藤一时没稳住身体,向旁边歪去,独眼男人一把抱住对方,紧紧搂进怀里,「想好好疼爱你,想得血液在沸腾叫嚣。」

「现、现在……啊……你不就在……唔!」没说完的话被冲田吃进肚子里,他们的衣裳上皆带有干涸掉的黑色血迹,挨在一起,形影相随。

「告诉你吧,我其实……」一吻结束,他转而咬着恋人的耳垂,「根本没打算等你杀掉村田,看见暗号再闯进去。」

手回到斋藤的腰带底下,握住那根哭得很可怜的小兄弟抚摸安慰,「只要等待的时间超过我忍耐力的临界值,我便会冲进门将他们悉数斩杀。」

含住他阴茎的肉壁紧缩着将粗大的异物越咬越深,于是他加快手上撸动的速度,「……亲手取回属于我的宝物。」

攀上顶点之时,斋藤双眼紧闭,闷哼一声,手指隔着衣服深深掐进独眼男人的肩膀,身体无可自控的抖起来,后穴更加卖力的吮吸冲田的阳具。

「最后看你像眼前这般,变成春日里的花朵,仅为我绽放。」

冲田哼着歌,心情颇好的牵着一名「女子」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那「女子」作岛原游女的打扮,只是和服与腰带的刺绣过于华丽耀眼,布料质地看上去亦价格昂贵,不像是寻常游女能穿的衣物,「她」右手牢牢抓住盖住自己脑袋的方巾,小心翼翼的跟在男人身旁。

「怕什么,没人看得到你的脸。」冲田低声说道。

斋藤皱起眉瞪他一眼,刚才两人在废弃柴房里情难自禁,胡天胡地了一番,等到一切结束后,某人后知后觉:无论是时机还是地点都十分不合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出去。

独眼男人倒是不以为然,伸手摘掉假发髻上的所有发饰,从打褂上撕下一块布料罩在斋藤的头顶,替他整理好肌襦袢与外头的绯红色和服,系好身前的腰带,拉着人便推开门走回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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