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特雷西斯已死，赦罪师也就不再阻拦，放了罗德岛的众人进入圣殿。

此时，已经是子夜——一日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而在他们的对面，是已死的“特蕾西娅”、他的12名卫士、以及乌萨斯方面约为百人的部队。

“W,这是怎么了？”阿米娅开门见山地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特雷西斯死了——”已经平复了心情的W用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说道，“‘仪式’也已经停下了。”

“可那不是……”虽然身着纯黑的服装，但阿米娅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里面的“特蕾西娅”。

“那只不过是特雷西斯在利用她的身体罢了……”W低声说道，“你和我都明白，她的生命早已经陨落了。”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面对罗德岛的众人——

“殿下的尸体就由我来入殓吧，不麻烦你们了……”W扬起头望向星空，随后又低下了头。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W一起无声地默哀着。

当然，阿米娅从W的话语中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我不会再与你们为伍。

这让阿米娅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等到默哀结束，阿米娅的目光聚集在被打成废墟的祭坛和祭坛周围的十二名卫士身上。

“那仪式怎么样了？”

“当然，仪式已经取消了——”W回答道，“不过拉特兰的进攻计划失败了，也许现在还用不上……”

“不，还有机会——”没等W说完，凯尔希就对众人说道，“虽然特雷西斯死了，但仪式依旧可以继续，只要继续这个仪式，就可以……”

然而一个声音打碎了凯尔希的如意算盘——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真的是召唤神的仪式吧。”

几个人顺着声源的方向向夜空望去，发现一个“人”正悬浮在他们的头上——

他身着白衣，后背上长着巨大而洁白的丰满羽翼，头上顶着光环，全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是在夜空中点起了一盏明灯。

他的光芒照亮了圣殿——乌萨斯部队、赦罪师、特雷西斯剩余卫队和罗德岛突击队的人都“沐浴”在这洁白的泽被之下。

“这才是……真正的天使吗……”已经“没电了”的能天使望着这团明亮的光，“原来我们只是……”

当然，对于乌萨斯方面的这帮人来说，他们是知道这个“人”是谁的。

“薰——”看清了来人的W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虽然薰会飞这件事就足以让人感到惊异了，但W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身份”。

“原来他们……”W越想越后怕，自己之前各种“刁难”他们，这几个居然没把自己扬了，这“善心”真的就和天使一样。

不一会儿，薰落了地，塔露拉带着诺诺和可可也抵达了祭坛的前面。

三个人的周身都散发着光芒，和薰一道，直接把子夜将尽时圣殿的遗迹照得如同白昼。

当然，与薰不同，塔露拉并没有使用巨大的羽翼或是明亮的光环装饰自己。

但这并不影响塔露拉的气场——她以“命令的口气”面向祭坛说出了这样的话——

“别等了，出来吧——”

塔露拉刚说完，祭坛上就渐渐出现了无数的光点——这些光点在祭坛上聚集，渐渐汇成了一个“人”。

萨卡兹人的“神明”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场的大部分萨卡兹人和原巴别塔成员见状，立即俯首向他们的“神”行礼。

只有赦罪师仅仅行了躬身礼——他已经明白自己和这个“神明”其实是平等的。

而其他与萨卡兹和卡兹戴尔无关的人，则更多地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根据泰拉混乱的宗教系统，他们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对方。

待到身体完全成型，卡兹戴尔的“神明”说话了——而祂的第一句话就让大部分人愣住了。

“你是不是‘神’的化身……”

“不，我并不是神，也和萨卡兹无关，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或许有着一些比他人高些的力量的人而已……当然，在其他人的眼中我也许真的是个神吧——就像拉特兰圣教徒和萨卡兹人看待月球人和你们一样。”塔露拉没有理会其他人，平静地对卡兹戴尔的“神明”说道，“倒是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亚当、亚伯、亚伯拉罕、雅格、约瑟、犹大、大卫还是所罗门？”

“不——我没有我的先祖的祖先那么高贵。”卡兹戴尔的“神明”回答着塔露拉的问题，“我并没有名字，甚至不是人，只不过是先民们制作出来用来延续文明火种的工具而已——在地面上的人和天上的人决裂之后。”

“所以，你与其实萨卡兹无关，只是因为你的‘父母’在这里建造了你，而他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你才把他们选为了‘继承人’对吧。”

“这也许就是注定的吧——毕竟我并没有被设计成可以移动的样子，这样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必然。”

“可惜这些人并没有顺应你的意愿呢……”塔露拉叹了口气，“不光是萨卡兹，整个泰拉的人全都宁愿依赖那不稳定的源石，也不愿意发掘这真正的财富，就连切尔诺伯格那个玩意儿他们都没搞清楚——虽然我自己的力量源于另外一种体系，因此我其实也没有资格‘嘲笑’他们。”

“毕竟这里历经了滥用非纯净魔法的时代，几乎把之前的一切都摧毁了。现在泰拉的这些人几乎是完全重新来过的状态，和之前的文明已经没有关系了。”对方给出了这样的回答，“相对于更“纯净”的能量获取与转化方式，利用这样的‘半成品’的确是能够更简单地建立文明呢，你也不能说这样的选择是错的对吧。毕竟对于人类来说，延续自身才是真正的目的——至于会带来什么后果，往往需要经历漫长的检验才能真正尘埃落定……”

……

……

塔露拉和卡兹戴尔“神明”的对白，在下面的绝大多数人看来就像是天书——

他们的谈话，用的是泰拉大陆早已失传，连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人都已经听不懂的闪米特语——就连见多识广的凯尔希都听不懂。

于是，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神之间的对话”。

反倒是乌萨斯的这票人，因为部队文化课选修里有辰星从远古捞出来的闪米特语系课程，加上“科学普及”做的充分，反而有人能听个大概。

“但现在，由于可反应物质所剩无几，你这个‘长明灯’也快要熄灭了，所以才如此焦急地给萨卡兹人降下‘神谕’，对吗？”塔露拉把话题拉回了现实，“深埋于卡兹戴尔圣城郊外地下的反应堆已经几乎变成了铁块，剩余的硅元素已经所剩无几，无法继续支撑反应了吧。”

对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依靠这个建立文明了——”塔露拉张开双臂，“卡兹戴尔为了一个‘神之力’、一个‘王之力’、一个“恶魔之力”打得不可开交，然而这些都仅仅是毁灭的力量，而毁灭，在那些真正称得上强大的力量面前，恰恰是最低级、最弱小的。”

说罢，塔露拉的手上出现了无数的光点，它们从她的手上飞向远处，在落地的地方形成了花草树木——这是卡兹戴尔这片土地千年以来绝无仅有的大片绿色。

圣城内外的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之前还是一片黄沙的荒漠，在刹那之间就长满了参天大树。

伊甸园——这个曾经只存在于典籍里的“净土”，被塔露拉再次创造了出来。

然后，塔露拉留下了这样的话——这也是某个婆婆妈妈的人经常对塔露拉说的。

“真正的力量，是创造物质的力量。”

萨卡兹人不装了——

他们不是恶魔的同类，而是上帝的子民。

而现在，“上帝”已经降临在他们的眼前。

虔诚的萨卡兹信徒们就像找到了“答案”一样跪地祈祷——

现在的塔露拉，仅仅用自己的双手，就重建了“伊甸园”。

换句话说，无论塔露拉自己怎么想，在萨卡兹人这里，依照他们的典籍所述，塔露拉的“神化”已经板上钉钉是的事情了——虽然这份力量本身其实是由他人授予的。

无论如何，无数的花草树木意味着无数的物质，也意味着无数的能量——和这些植物的质量比起来，塔露拉自身的体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此相对应的，这座深埋于卡兹戴尔地下的反应堆大概有百万吨重，但真正能输出的物质却少之又少，这使得这个“实体”只能在短暂“继承仪式”里出现。

但塔露拉却易地创造了海量的物质。

这显然超出了萨卡兹人和“先民们”的认知范围——或者说，完全符合他们对于“上帝”的定义——

毕竟，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呢？

当然，塔露拉自己对此不感兴趣——他更关心这“文明的火种”。

“虽然你快要停机了，但我可以给你做‘延寿’——”塔露拉接着说道，“我这边的挖掘机应该快挖到你这里了，把里面的反应物换一换应该就可以继续用了——当然，我自己也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不需要了——”卡兹戴尔的“神明”对她说道，“我的任务已经结束，也就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至于资料本身，你们直接读取就行了，我就算关机了也不会导致数据丢失……”

说完，TA拿出了一样东西，捧在了手里。

凯尔希和阿米娅都懵了——这是“神明”留给萨卡兹王室，在数年之前突然失踪，经多方寻找都未果的卡兹戴尔王冠。

之后，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卡兹戴尔的“神明”走下祭坛，双膝跪在塔露拉的身前。

在场的萨卡兹人随之俯首。

这次，TA把象征王权的冠冕举过了头顶，用萨卡兹人听得懂的话语说道——

“虽然我明白您其实已经不需要这些了，但我依旧希望您能够接受并延续这也许已经落后的文明的火种，接纳这饱受苦难的人民，就像屈尊接受这本为凡人打造的冠冕……”

塔露拉双手接过金色的冠冕，轻轻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而送出王冠的躯体，也渐渐化为了光点，溶解在了空气之中。

待到对方的躯体完全消散，塔露拉抬起头，闭上双眼，轻轻地长叹。

讲道理，这玩意儿以塔露拉的想法其实是不太想要的——和拿下卡兹戴尔的土地不一样，接受了这个就意味着成了萨卡兹人的共主，萨卡兹信徒的庇护者，也就意味着与其他拉特兰圣教国家的隐性甚至显性的交恶——而对于现在的塔露拉来讲，她和星太需要一个相对平和的环境来消化这几个月以来涌入的几千万人了——打仗没关系，但天天打仗就有问题了。

但她无法拒绝——这些人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了如他们的共主，如果不接受的话，这些萨卡兹们又该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让他们变成被“神”抛弃的种族吗？而且，就算不考虑其他的萨卡兹，单单为了W，为了爱国者，为了整个佣兵团，为了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或者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萨卡兹人，用这样的的方法把他们的故乡纳入自己的治下不也是很正常的嘛——虽然自己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接到了乌萨斯，给予了他们优厚的待遇，而他们也愿意把乌萨斯当做自己的第二故乡。但这里，毕竟才是他们真正的故乡啊——难道让他们永世做无根的浮萍吗？

塔露拉又想到了自己——

无论是维多利亚，还是龙门，都已经不是自己能够自由进出的土地了……

她不禁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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