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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時】作茧自缚,2

[db:作者] 2025-07-31 22:06 5hhhhh 2120 ℃

  疼痛和耻感让现在的程小时变得十分脆弱,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吞下这种尺寸的异物,还是因为心里越想越难过,在他握着振动棒自己顶到最深处的时候,他居然直接哭了出来。

  「……陆光……陆光……」

  他一边自渎,一边低声抽噎,呼唤着陆光的名字。可就在他以为陆光会在那里一直看着,直到他射出来为止,却不知何时,陆光突然关掉了他振动棒的开关。

  程小时在泪水里睁开眼。而后,一个温暖的胸膛贴上了他的脸。闻到了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味。陆光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太疼了吗?」

  「……陆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怪我……别折腾我了,我真的很难受……不要讨厌我……」

  到了最后,程小时已经说不出话,只是靠在陆光的怀抱里抽泣。平日里身材高大,长手长脚的漂亮青年,此刻却像是一条浑身湿透的狗,不停地在主人的怀里打着哆嗦。

  而在这种强烈的哀伤和绝望感里,快感却再度升腾起来。竟是陆光多日以来第一次屈尊降贵,一边爱抚他最脆弱最敏感的部位,一边亲吻他的眼睛。

  「我怎么会讨厌你。」陆光的声音里稍微带着点无奈的笑。

  「真的吗……」他吸了吸鼻子,「可是你都不……不跟我做……」

  「不是说好了,你完成任务就做吗?」

  「呜呜……」

  「算了。这样就可以了。」陆光叹息道,「毕竟已经能够完全把东西插进去,算你及格了。」

  陆光拉着他的脚腕,放下他的腿,又把程小时的整个身子转过来。程小时抱着马桶的水箱,感觉陆光从后面抱住他,正慢慢压在他身上。陆光灼热的部位抵住了他的腰。仿佛是期待已久似的,在被这样顶着的时候,他的屁股也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陆光稍微在臀缝里磨蹭了几下,插了进来。刚刚被道具彻底开拓过的后面柔软滑润,竟让这次进入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顺利。

  心里明明知道,男性的后穴并不是设计出来用于接纳阴茎的地方。也知道,被插入会觉得疼痛是理所应当的。但相比刚才生涩难耐的疼痛,此刻由陆光给他带来的疼痛,却让他觉得十分安心。

  一边感受着陆光紧凑频繁的动作,程小时一边轻轻摇摆着腰肢。也许是因为对于两个成年男子来说,卫生间里实在是过于狭小,缺氧让程小时的脑子渐渐一片空白。之前的所有不安和恐惧仿佛都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又开始觉得陆光确实是非常,非常地喜欢他。

  幸亏没有和陆光面对面做,程小时想,如果现在两人面对面做,我们一定会看到彼此的脸。陆光的皮肤又白又薄,总被他戏称小白脸。而这张小白脸一有情绪波动往往就红得要命,就像现在一样——就连现在探到他嘴里,被他吸吮的手指都是粉红色的。

  不过他们两个平时做爱都很沉闷,就像现在一样,他不说话,陆光也不说话。陆光不说话的原因是他平时就不太爱说话,而他不爱说话的原因是,在这种时候他想说也说不出来。程小时这种时候甚至不太爱喘,一到此时更是涨红了脸咬紧牙关,只有到快射出来的时候,才会不停地小声叫陆光的名字。

  「……程小时。」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他突然听到陆光说,「如果觉得实在难以忍耐,你可以试着叫出来。有时候叫出来会好受一些。」

  「那……那我要叫什么啊。老……老公?你那里……好,好大?」

  ——不太确定刚才陆光是不是笑场了。

  但能够清楚地听到陆光刻意的咳嗽:「这个……这个就不必了。不要说这种众所周知的事,程小时,说点有新意的。」

  「还众所周知呢,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知……啊!那我……那我也……不会说啊……」

  陆光的身体又压下来了,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高热的吐息:「主要是你自己的感觉。刚才你说的话,重点是我。但要修行的是你,不是我,我只是在帮你训练。在这个训练过程里,我是次要的,你甚至不必在乎我的想法,好吗?程小时,你的感觉才是最主要的。比如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被碰到的时候感觉怎么样?会觉得舒服吗?还是难受?」

  说这话的时候,陆光的手在他身上轻柔地流连。四周极其安静,灯光又非常昏暗,程小时只觉得被他抚摸过的膝盖,腿根,肚脐,肋骨直到胸口,热得都像要融化一样。他不受控制地蜷起身子:「嗯……」

  他的回答很小,很细。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虽然知道在这种时候,陆光总会对他特别温柔,但现在的声音温柔得也太过分了……

  「我就知道。因为每次摸这些地方的时候,你的脚都会不受控制地乱摇。而且里面也会夹得更紧,就像膝跳反应一样。……不过,舒服的话得说出来才行,程小时。」

  「嗯,嗯……陆光……很……很舒服……」

  「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舒服?」

  「是……是乳头……很舒服,里面……后面……也,酥酥的……涨涨的……嗯……」

  本来以为,交合的痛苦是难以避免的。但此时此刻,从早已麻木的疼痛之中,新奇的欢悦像海潮一样渐渐涌起,居然连阴茎在体内肆虐的感觉也让他开始心生眷恋。

  「那是轻一点比较舒服吗?还是用力一点比较舒服?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都……都可以……哈啊……陆光,只要你喜欢的话……我都好……好喜欢……对不起……陆光……呜呜……」

  「都说了,我的感觉……我的感觉不重要。程小时,你选一个……」

  「那选,选后面的……」

  「慢一点,用力一点?」

  「对……就是,对……就是这里,再深一点,陆光……前面也……也不要停下来,帮帮我吧……陆光,陆光……」

  乳尖在陆光的指腹里可怜地弹动,抵在地板上的脚趾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陆光不停地在他的身体里律动着,从快到慢,从浅到深,仿佛正随着亵玩乳头的方式调整自己的节奏。身体密合处潮湿的摩擦声越发响了,程小时天昏地转,眼冒金星,随之而来的,竟是一种崭新的,被盈满的快乐。这种快乐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直到最后,陆光竟把全身的重量都死死地压在程小时身上,随即迅速地整根拔出,又再即将抽离穴口的时候向里狠狠一顶!

  前所未有的强烈刺激。二人同时攀上了顶峰。

  简直连大脑都被烧坏掉了。程小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都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他居然就这样射精了?从被陆光进入到高潮,全程都没被照顾过的性器,居然仅仅会因为后面的刺激,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射出来吗?

  「你看,我就说你很有潜力。这不是很顺利地只用后面就射出来了吗?」

  事毕之后,陆光把他抱到了地上。程小时早已被搞得筋疲力尽,就连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来,像一只大洋娃娃般倒在陆光怀里,任他用热毛巾擦洗自己的身体。

  「陆光……是不是,是不是今天之后,就一个月了,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

  「我可没说过就这样结束。」

  「什么??」

  「不过从明天开始,要求的频率会高一些。」

  「这,这样的话……」也可以。毕竟他已经为这一个月的禁欲吃足了苦头,如果陆光允许的机会能稍微多一点的话……

  >>>

  直到第二日来临,程小时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程小时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想要的完全不是这一千八百度大转弯——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平日里总是假正经的陆光居然会强行按着他给他打手枪,还一天搞了三次,看这架势是还要搞第四次,程小时简直像受摧残的娇花一样捂着裤子瑟瑟发抖:「可陆光我也没说我想要啊!」

  陆光一脸正色:「我本来就说从今天开始,要求的频率会高一些。而且我还不知道你吗,程小时,你明明就很想说又不敢说,否则为什么一整天都看着我?」

  程小时心说你这么好看我不天天看不是浪费吗,但这话又没法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道:「那我以前也天天看你啊!不……不是,我真没有那个意思。」

  陆光说:「我觉得你有。」

  程小时绝望地抹了把脸:「救命啊。亲爱的陆光同学,那哪怕是有我也真的不劳烦您老了,这福气太重了,我程小时真是……吃不消了。」

  他这话是认真的。程小时感觉陆光这性格是不是多少有点极端啊。否则怎么有人要么就禁欲整整一个月,要么一搞就突袭我,还一天做了三次?而且这三次都只是收拾我,他倒还是那面无表情的一脸死相,做完就走。我靠,他该不是什么狐妖转世,来吸我阳气的吧?

  「所以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程小时软着脚往外跑,却又被陆光一把抓住,按在沙发上,直接不由分说地吻上嘴巴。他被亲得晕晕乎乎,有气无力,过了一会儿,又难堪地一边捂着脸,一边在陆光手上射了出来。射完之后,陆光竟还柔声问他:「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他涨红了脸,不敢说舒服,也不敢说不舒服。陆光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他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

  而见他不说话,陆光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的阈值已经有提高了,单纯刺激前端已经不能满足你,那——」

  程小时哆嗦着抓住陆光探进他前襟的手:「舒服……太舒服了……我,我真的不行了……腰疼……」

  陆光隔着T恤轻轻揉了揉他的乳首,满意地听到程小时喉咙里压抑的喘息。高潮过后的身体处在最敏感的时候,哪怕一点点小刺激都能引得程小时浑身剧颤。

  他满意地抽手起身:「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但也只是今天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半个月,程小时发现陆光对他的折腾似乎是愈演愈烈,就像要强行开发他一样,一有机会就从后抱住他开始乱吻乱摸,甚至有一次他在暗房里洗照片的时候,陆光竟趁他不备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一把攥住了他的要害。

  程小时浑身一激灵:「陆光你干嘛!」

  陆光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来看看你照片洗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他话说的云淡风轻,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正经。程小时的手简直握不住相纸,匆忙地扶住显影池的边缘:「这……这种时候就别玩了陆光……等,等我把照片洗完。」

  「你洗你的。」陆光说,「我不打扰。」

  ——可这样子哪里不打扰!

  但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程小时绞尽脑汁想甩掉陆光的时候,感应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快递小哥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哎,有人在家吗!你家的快递!」

  桌子下面,陆光的手指正抵着雁首下面最敏感的那一圈,用指腹细细地勾勒着此处的轮廓。那算得上是程小时最脆弱的地方,每次一被陆光碰到那里,他就直接理性蒸发,停止思考了。

  不过今天他表现得还不错,竟能靠着陆光的肩膀,压住了声音:「有……有快递!陆光,哈啊……你……快去拿……别弄了……等,等下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门关着呢,他又看不到我们。你小一点声,他就不会知道咱们在这。他会直接把快递放在门口的。」

  「我……你……」程小时终于没忍住骂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发现你这么……啊……变态!」

  「近朱者赤。」陆光轻轻地说,「平日里某些人没少在我干活的时候突然扑过来。这回是不是理解了被打扰工作的感受了?」

  「陆光……你他妈……你,你这……小心眼……」

  他们听到快递小哥走进了屋子:「有没有人在家?真没人啊!没人我放门口了啊!」

  暗房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快递小哥回身,看到从暗房里迎面走出来的陆光。

  「不好意思啊。」陆光背着手说,「刚才在屋里洗照片,机器声音太大没有听到。您就放在那吧。」

  「哦,好的。」快递小哥说,「但是有个EMS要本人亲手签收一下。」

  「麻烦您帮忙写一下名字,写程小时就行。我这边手上还都是药水,没法签。」

  快递小哥也没多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行。」

  陆光目送快递小哥离开。暗房里的机器仍在嗡嗡地响。他走到柜台后面,从下面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干了自己刚刚弄脏的手。不知为何,虽然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却总让人觉得现在的他十分地愉快。

  >>>

  程小时因为这件事真的生气了。洗完照片出来,他一句话都没和陆光说,径直走过去拆快递,分胶卷。但在傍晚的时候,听到那句「程小时,过来」,他的身体竟又不受控制,比大脑还优先地动了起来。回过神的时候,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他已经站在厨房里了。

  陆光正在厨房里等待开水烧好。他一边磨着咖啡豆,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发现了吗,程小时?你比原来听话多了,现在走过来,也不问要干嘛了。」

  程小时说:「那你要干嘛啊。赶紧的。我警告你今天不许再对我干乱七八糟的事,要不然真的一拳头打得你满脸开花。」

  「其实没什么,只是想测试你的反应速度。」陆光说。

  程小时原地翻了个白眼,转身便要离开。没想到却被陆光叫住:「先别走,奖励还没给你呢。」

  行吧。我就看看他有什么新花样。程小时转了回来:「怎么,想哄我啊?我可不吃这一套啊,除非给我来个大的。」

  「那也行。反正你最近表现都不错,所以我才想给你奖励。你说吧,程小时。你有什么想要的。」

  程小时略一挑眉,计上心来。刚才不耐烦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笑嘻嘻的脸孔:「那陆光~~主人~~能给人家买个PS5吗?」

  程小时,你少在这得寸进尺——陆光肯定会这么说。

  却没想到,陆光竟没有立刻接话,而是认真地想了一会,随后慢慢点了下头:「也不是不行。」

  程小时看着陆光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直接瞳孔地震:「别别别陆光我我开玩笑的!!别浪费钱!!现在又没有货!!」

  陆光说:「是吗。那你再想一个?」

  程小时开始满怀期待:「那我能看你穿女仆装吗?」

  「……我还是去找黄牛问问吧。」

  程小时连忙扑过去,一把按下陆光划亮手机的手:「别陆光我真不要了!!有那个钱干什么不好非要给黄牛上供,你说咱们两个每天苦哈哈地攒钱给包租婆还房租容易吗!!」

  陆光说:「三次机会,还有一次。」

  程小时耷拉着脸:「那我也想不到啊。实在不行,陆光你亲我一下算了。」

  「也好。难得最近这么听话,程小时。我觉得至少可以亲两下。」

  这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还是陆光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程小时不可置信地想,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啊?那能不能亲三下?」

  「……可以。」

  「四下?」

  「程小时,坐地起价了啊。」

  「那就三下就三下。」

  因为太喜欢被陆光亲吻了。所以一想到要被陆光亲三下,他好像又忘记今天遇到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了,只是闭上眼睛,紧张地撅起嘴唇。

  时值黄昏,厨房里洒满了柔美的夕光。烧水壶跳闸,发出嘟一声轻响。陆光向前走了几步。程小时感觉到自己下唇那处小小的干裂被濡湿了。

  舌尖缠绕舌尖,嘴唇贴紧嘴唇。程小时整个人倒向陆光,被陆光一手抱住了腰,一手捧着后脑勺,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朵棉花糖,软绵绵甜津津,脚也像是悬空,犹如踩在了云朵上。陆光像是比以前更会接吻了,他晕晕乎乎地想,虽说以前和陆光接吻也很开心,但和现在有些不一样。从未觉得好像这样……好像掉进蜜罐子里了一样。

  漫长的,梦境般的吻。程小时天旋地转,大脑停止思考,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陆光嘴巴里苦咖啡的味道。以前他总嘲笑陆光这就是喝中药。现在居然觉得味道也不错,程小时想。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吻我啊。

  一吻结束,程小时软得又要站不住。他心想完了,我成面条人了,却听到陆光在他头顶轻轻笑了一下:「程小时,你脚麻了?」

  还未等他回应,又是一吻接上。

  在第三个吻结束之后,陆光拔掉烧水壶电源,继续去沏他的咖啡。程小时则感觉自己退出厨房好像是用爬的,他的手他的脚,他泛红发肿的嘴唇和他化掉的大脑,好像都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傻乐了整整一个晚上。这天遇到乔苓又来串门,看到程小时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气傻笑,惊恐地问:「程小时,怎么了你这是?吃傻药了?」

  陆光依旧十分淡定:「别管他。」

  「嗯嗯不用管我,嘿嘿嘿……」他起身往厨房走,一边走还一边哼歌,「有什么事跟陆光先说!我想起冰箱里有西瓜,给你们两个切一下~你爱我,我爱你,啦啦啦啦啦啦啦?」

  乔苓更加惊恐万分,几乎坐立不安地吃掉了程小时后来递过来的西瓜,在交代完委托之后逃也似的从照相馆里跑出来了。完了完了,她当夜辗转难眠,程小时这是真的疯了……

  >>>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来,他们也没闲着,遇到了合适的任务就会接下。仿佛最近的训练确实卓有成效,两个月来,程小时的工作完成得堪称兢兢业业,而陆光的「训练」也就没再加码,只是还让程小时完全摸不清规律,到了最后,程小时干脆放弃抵抗,陆光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要怎么弄他,就怎么弄他吧。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两个人相约一起去看新上映的超级英雄电影。那天他们到的比较早,程小时便说要去买奶茶,陆光则负责进电影院取票。不过恰好碰上休息日,附近的连锁奶茶店又上了网红新品,生意尤其地好,程小时挤在满屋子大人小孩里等了快半个钟,直到快开场了,才拿到他的奶茶。

  他赶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电影院门口赶,但在快到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远远地看到陆光坐在电影院的台阶上,一个人,不,不准确。他虽然独自坐在那里,但是怀里却抱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狗。一条体态圆润,皮毛光滑的柴犬,颈上带着红色的牵引绳,证明有主。但现在,牵引绳的另一端却握在陆光的手上。

  程小时此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动物缘,或者说是猫憎狗嫌都不为过——他也觉得很委屈,但事实就是如此。就连之前陪乔苓去猫咖玩的时候,他也是同行所有人里最不讨猫喜欢的那个,甚至都没有一只猫肯让他抱。而与他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陆光则是极讨动物喜欢的类型。乔苓还没少拿这个跟程小时开玩笑,一天到晚地说程小时,你能不能跟我们光光学学,不说像他那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至少也别让学校里的小猫小狗一看到你扭头就跑吧?

  现在陆光又开始在那招猫逗狗了,程小时想。其实往常看到这种情况,他肯定也会玩心大起地跑过去,即使小狗不愿意理他,他也有办法狂搓狗头并且不被咬手。

  但这一次,他不知为何停住了脚步,只是在那里看着。

  他看到陆光从口袋里掏出牛肉粒,剥掉塑料包装纸,喂给柴犬。昨天他俩在超市买的促销大包装。柴犬吃掉了牛肉粒,美滋滋地舔着陆光的手。随后,不远处有个女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她看起来体态高挑,青春靓丽,穿着一身运动装,应该是出来跑步的。陆光把狗绳交给了她,两个人在阶梯上说了几句话。随后,女生牵着柴犬离开了。程小时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大梦初醒一样地按掉手机,喊陆光的名字。程小时走了过去,又开始和陆光喋喋不休,说今天奶茶店的人多到怎样一种夸张的地步,他排队排的有多辛苦。

  「可你刚才怎么一直在那里站着?」

  「我没有啊,我才刚过来。」

  他随口扯谎的样子完全没躲过陆光的眼睛。陆光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觉得有点好笑:「刚才那个女生只是临时有事,我帮她看了一会儿她的狗,顺便说了两句话。你别多想。」

  「我多想什么了?」

  「是吗。那走吧,该进场了。」

  程小时和他走进了影厅。在一片黑暗里,陆光伸过手来,和他十指交握,仿佛是在安慰他一样。

  ——可越是这样,程小时越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吃路人女生的醋了。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他想不明白,莫非是……该不会……我不会是在吃那条狗的醋吧!!这可太离谱了。我的独占欲也没有多到这个地步吧?

  结果因为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吃一条柴犬的醋,程小时心不在焉地看完了大半场的电影。

  其实在来看电影之前,他完全对这个系列的故事一无所知,也没搜过剧透,纯粹是为了出来和陆光打发时间的。没想到这部电影讲的竟是超级英雄内战,过去的好兄弟因为理念不合大打出手,在电影结尾分道扬镳。

  也许是因为触景生情。在等待彩蛋的时候,程小时偷偷转过头去看陆光的脸。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充满了毫不相干的事情。他突然在想,我和陆光搭档的根本原因是我们有彼此互补的超能力。但我的能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被陆光引导开发的。可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现在我程小时赖以立身的一切,都是陆光给的。

  ……那有一天,如果我们也因为理念不合分道扬镳的话,会发生什么?

  首先他在想自己的能力会不会被陆光收走,但答案是否定的。应该不会,也不可能。但陆光一定会离开他的身边。而他程小时——他突然发现,他没有任何不让陆光离开他的办法。

  如果是平凡的夫妻,会有婚姻这种神圣的誓约锁住彼此,但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注定无法成为合法伴侣。当然也不可能有后代。而如果是普通的合伙人,也会有股份一类的东西保障合作,但照相馆的生意只不过能让他们糊口,更别说发大财了,而且陆光看起来,也像是完全不在乎身外之物的类型。

  陆光会真的离开他吗?陆光离开他之后会再去开发别人的超能力吗?他是可以被替代的吗?

  或许有一天我们彼此分开,多年以后再重新相逢,到那个时候,会不会有第二个更年轻更聪明更默契的程小时跟在他身边?

  他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哪怕再往深想一点,强烈的疼痛就从胸腔里翻涌上来。

  陆光此时正在手机上寻找等下要去哪个餐厅,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恋人的视线。屏幕幽幽的光线照亮了陆光银白的头发,俊美的侧脸,和那双海冰般的苍蓝眼睛。他果然还是那张八风不动的扑克脸,我就知道。程小时想。但他这副样子也那么好看。不如说陆光怎么样都很好看。

  ——我们真的能够永远在一起吗?我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彼此不分开呢?难道只能用爱?我可以保证我对他的爱永恒不变。但陆光呢?

  程小时一直认为他们的关系只是一种抱团取暖。但就算是取暖,程小时也隐隐觉得,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地再向陆光索求温暖。陆光对他是不可替代的。但我自己……我好像一直没什么用,也帮不上什么忙,总是在给陆光添麻烦。

  ——其实,我真的想做陆光的恋人吗?我的意思是,那种平等的,互相尊重的,俗世理想中的恋爱关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我想成为的究竟是什么?

  >>>

  程小时陷入一种巨大的茫然。在这种茫然中,他稀里糊涂地和陆光吃过了午饭,逛了书店。程小时又从超市里提了一袋吃的,而陆光则一手提着刚买的书,一手抱着一盆小吊兰,两人就这样在夕阳里肩并着肩,慢慢往照相馆走。傍晚柔和的熏风带着潮湿的植物香气吹到他们的脸上,桥下的河水静静流淌。程小时在这片柔美的黄昏里陷入恍惚,突然想起了前几天,在同样的时刻,陆光曾那样甜蜜地吻他。他回忆起了那种飘飘欲仙的快乐。

  ——可这一切真的发生过吗?这种程度的幸福是我配拥有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吗?还是说,这是某种不幸的前兆呢?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哭泣声。

  程小时和陆光同时停下脚步,看到桥头的一片健身广场上,有个小孩正站在树下,孤零零地抹着眼泪。是个小男孩,脏兮兮的,只有一个人。

  「怎么了?」他问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和谁一起来的?是走丢了吗?大哥哥带你去找警察叔叔?」

  小孩摇了摇头,指指树顶:「我,我没事……是,是猫猫……大哥哥,求求你了。你能救救这只猫吗?」

  程小时抬头看向树顶。一只油光水滑的胖胖奶牛猫正缩在树梢上喵喵叫。从皮毛和体型来看,似乎并不是流浪猫。应该是这个小孩的猫吧?小孩带他的猫出来玩,结果不小心猫窜到树上下不来了?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陆光。陆光却摇了摇头,示意他离开。他知道陆光向来不爱多管闲事,树又很高。实话实说,程小时自己也没多大把握。

  但此时此刻,一个想法却在幽深的脑海里猛然咬住了他。

  如果我现在不听陆光的话会怎么样?

  这是不行的。程小时的理性这样告诉他。首先,陆光一定会发怒。预料之中。因为每次我自作主张,他都会生气。

  但在此之后呢?他猜不到。

  ——又或者说,我其实知道,只是……

  也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着,程小时听到自己一口应下的声音。小孩子睁大了眼睛,破涕为笑,而陆光在他身边皱起眉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许去!」

  程小时只是甩开了他,当没听到似的。他自然也完全无视了陆光铁青的脸色。

  放下手上的袋子,程小时三两步走到树前,轻轻一跳,便敏捷地向树上爬去。他从小便是攀爬健将,十余年过去了竟宝刀未老,没一会儿就爬了很高,眼看着就要接近那只奶牛猫了。奶牛猫不再喵喵叫了。程小时看到它的尾巴开始甩动。

  然后他就被奶牛猫踹了。

  不仅踹,奶牛猫还对着他裸露的小腿就是闪电般地一爪,登时便是一道长长血痕。程小时痛呼一声,险些没从树上直摔下来。随即,他就看到奶牛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了树——一跃而下——然后跳进草丛里消失了。

  而后来据小孩讲,这是一只偶然遇到的野猫。他本来很想同这只悠游自在的奶牛猫玩耍,没想到奶牛猫见他拔腿就跑,甚至直接窜到了树上。

  03

  他被陆光连夜拎到了医院打狂犬疫苗。一边看着陆光铁青着脸,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生理盐水,不耐烦地对着他的伤口冲洗,程小时一边咕哝着:「那……那谁知道是流浪猫啊,那猫长得那么肥……而且它蹲在树顶一直喵喵叫,肯定是害怕才会那么叫的啊。」

  「你就不知道多问一句?」陆光咬牙切齿,「那明显就是只野猫,被吓到树上去的!而且就算不是,人家猫比你会爬树得多了,你凑什么热闹!」

  程小时按着针眼,泄气道:「是是是,是我瞎凑热闹成了吧?」

  接种站离家很远,一来一回,已接近午夜。也许是今天真的太累了,也许是狂犬疫苗的副作用,程小时哈欠连天,回来的一路上都没精打采的,在地铁里还差点把口水蹭到陆光肩膀上。但他没有察觉到,在回来的路上,陆光又是一路沉默无言,只是用那双幽深的蓝眼睛一直一直看着他,仿佛是想用目光就把他的身体穿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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