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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塔

[db:作者] 2025-07-31 22:05 5hhhhh 7910 ℃

公路停驻林间。公路人烟稀少。车辆飞驰,天空失落了太阳,天空黑暗,环绕车身的空气暗自发蓝,车尾倾吐白烟。他们朝遭砍伐殆尽的树林边缘飞驰而去。

浮风湿冷,大外圣生往副驾驶窗户上画小鸟。医生的手很稳,简单的流线型俯视,像是在雪地里画出无风的风那般。笔触即将连缀时变数陡生。车胎压过碎石,塚原音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猛打方向盘,而对于画面里人为的败笔,大外圣生决定添上几笔,让波浪成为尾羽和肚腹丰厚的细节。

“人证物证俱全,我都开始期待明天的早间新闻了。”他边画边说。图成型后,他放倒椅背,懒洋洋倚靠上去,车窗被指节敲出闷声:“嗨,和人私奔的阿鸟太太,对小鸟先生说你好?”

塚原音子像一块窄小的铸铁,硬焊进驾驶席位。在大外圣生溜号的这段时间里她以极高的时速冲开浓雾,冲破天明时分会被重新架起的路障,女人两肩纹丝不动,只拿眼角看他。大外圣生费力地瞥到一眼嗤笑。“我说塚原。背着丈夫在深夜脱逃,这是妻子该做的事情吗?”

社交很难。如何结束一场谈话的战争也是学问,尤其在不握着方向盘的时候,最好也不要惹火你的司机。作为实际的战胜国,塚原音子能够心平气和地开口,她会开口的原因是颠簸已经过去;她开口,和大外圣生没条理的抱怨无关:“你我之间只存在合作关系。还是你想让遥斗知道,他的好朋友一直嫉妒他的配偶?”

“和你说话真没意思。”大外圣生低下头。

塚原音子回敬道:“很高兴你能意识到这一点。”

树林间断性存在于道路两侧,树林是闪念的集合。大外圣生很想朝她做个鬼脸。上一片荒芜中,他倚在无光的道边,将露营包搬上过路车辆。无论他何时因何事需要塚原音子,塚原音子始终能够保持令人愉悦的警觉。因而大外圣生能舒服地坐在副驾驶上:“在你肯交出我们的命脉之前,我不会闭嘴的。……趁早把东西掏出来。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塚原音子赐福似的看了眼车载时钟:“还不到时候。”

“是你不希望我死吧?……”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大外圣生沉入梦乡。塚原音子与他感情浓度之低造就之间可贵的坦诚。大外圣生的情感是个怪东西,他唯一能正确表达的对象是另一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迄今为止唯一幸存的对象——

从生理上幸存。

过路魔在阿鸟遥斗的世界中不会比一件悬案更多。无差别杀人,顶多算是兽性冲破樊笼的悲剧。夏季,闷热而无一丝尸臭的大外圣生翻阅所有评论过那无名杀人犯的报纸,依靠贫瘠的几条线索大肆渲染,似乎想将他的名头推上开膛手杰克的并排。事实是:自他被阿鸟遥斗震慑至今,他杀人的缘由只与阿鸟遥斗独自的这个灵魂——而无法和甚至他自己——有更深刻的关联。阿鸟遥斗学过几项乐器,身上有洗脱不去的艺术家气质,人生的多半时间都娴熟于调配甜美与精致。如果塚原音子没在恰好的时间出现,大外圣生早从目标完美的脖子上割除他最心爱的藏品(也许加几件下水什么的)。不止如此,他还和生前的阿鸟遥斗结交了!

这是他曾醉心谋划的。因此成功缺乏偶然性;但五年一闪而过,六年……第七年。大外圣生从排名第一的医学生变作当地最杰出的医生,阿鸟遥斗依然顽强活着,过路魔的阴影已被时间洗成了压箱底的笑话。阿鸟遥斗在甚至没有占据他更多人生的情形下击败了他。他们的关系依旧坚固。

“塚原,你恐怕是第三者喔!”酒后被混过去的玩笑。后来大外圣生在她面前更小心,不再饮酒,不再拆开那个深深的袋口。相比她浑然不觉的丈夫,塚原音子则更能接受这名……奇形怪状的朋友。她点点头,理所当然似的。

确实如此。是她插入到他们之中。

“她是永远走在前面的人。”阿鸟遥斗在每一个回忆的镜头中,都像个射频广播,对他的妻子充满骄傲。大外圣生不用往面线里加醋,执着叉子的手由酸汤构成。

“如果只是伪装成正常人,你休想通过审讯。”

如今塚原音子竟然在教训他。教训此时不知道该和她聊什么的罪犯。能聊些什么?他身上毫无被劫持的伤口。甚至他在夜程过半后亲自打电话胁迫她到这里来,到这里来处理一具不是他的尸体,接下来所发生的将清除两人存活的实证。借口像吐出一根一根的稻草,除了割破他的喉咙以外没人会买账,尤其塚原音子不会。

他觉得十分疲惫。他闭着眼说:

“塚原音子。结婚之后,你没改过姓啊。”

“嗯。结婚本来就不是我的目的。”

大外圣生抱臂。即将变成硬碰硬充气的气囊:“……你和遥斗君怎么认识的。说说看吧。”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塚原音子说。

“我都知道。不就是梦吗?遥斗君每次提起你都乐此不疲地一遍一遍说。为了深爱你的他,你辞了职,离开刑警一职。塚原,你就因为一场梦——”选定了她的丈夫吗?“这么冒险。”一点不像是她会做出的决定。

“知道我还会选定什么吗?比梦都冒险。”

前女警抬起换挡的手,食指顶住大外圣生的脑壳。

“喂。”囚犯抓住她手腕往自己太阳穴送,“就到这里了吗?”

“也许……并非如此。”她说。

他犹豫地说:“那就不要这样吓我啊。”并感觉到塚原音子用指甲锋利的边缘挖他的耳廓。

“大外圣生,你抖什么。”

“我他妈的是在笑啊。你不也在笑?”

“是吗。”

她收回她的枷锁,从后视镜审视自己的表情。让囚犯从套子中解脱。

“这就是和别人共同保守秘密的感觉吗?”大外圣生回味道,“你就是这样和遥斗君……”

“你还要听我说吗?”塚原音子打断他。

“当然。”

“那就离我丈夫远点。”

我要对你讲一段梦。塚原音子说。

准备好听十万零一遍阿鸟遥斗和命中注定之人(不是他,当然)的初见了,他扯起怪笑想做个朋友间会做的调侃,却下一刻因冲错位置的冷空气咳嗽起来——只因为塚原音子说:“差不多,那是一个有你的梦。”

大外圣生清楚自己最终会被判决。罪犯总是对自己的死期特别清楚,暴行带来安全感,暴行确保没人知道有多具体。法庭上红棕色的木,宣读判刑的人声,身处的人群越规训,他越会感到瑟缩。擅长伪装的副作用是弱于逃脱。大外圣生仍能站在手术台一侧,以刚强的意志作伪证,他实在是太卑劣了,比他的智力水准更加卑劣,才能活到现在,包括猎捕爱食,嫉妒、泄欲,他的卑劣比他更像一个正常人,活生生的,忍不住显摆孔雀尾巴。伪装不被允许潜入真实塑造的每一个空洞。他恍然察觉自己盯着塚原音子太久了——后者没说话。塚原音子还没向他透露任何可用的讯息。判断和思考的神情顿在那张脸上,是最好的修饰。

他清了清嗓子:“你梦里的大外圣生,他最终怎么样了?”

“你想先制吗?”她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先猜。”

大外圣生思考着,一片纸带打了点呲溜滑进音乐盒:“如果你说他是同性恋,我就保留杀了你的权利。”

“当然不。”塚原音子平淡地说,“我觉得,恋尸癖做不到操自己的尸体吧。”

大外圣生因这过度冒犯而惊奇起来:“你的梦里,你也是他的目击者吗?”

塚原音子摇头。“我没有辞职。”

“所以……你也没有遇到遥斗君。”

“偏离核心的问题,我不会作答。”

“你杀了他吗?”

“谁?”

“大外圣生。”他说。

塚原音子沉默了一会儿。她按灭双闪,转动钥匙,踩下油门。车辆平稳滑入冠叶交织的更深的黑暗。在他再度昏昏欲睡时,她说:“那是未来需要考虑的事。”

他模模糊糊明白塚原音子仍在寻找答案。即使到了如今,他的袋子滴血,滴血的袋子靠在她的后座,相隔一条椅背。杀人犯和毫无仪式感的尸体都离她那么近。

为什么这个结论会让大外圣生感到危险?

他可以舍弃一切,断尾求生。只有他心甘情愿进入的圈套,失去行动力,却不会死,在一定的自由内限制住大外圣生,活生生的地狱,有阿鸟遥斗所在的他的人生。

“当年过路魔的案子没有任何眉目。”她说,“我们很快得知,烫手山芋也会变冷。无名之辈,他在暗,我们只能等。等下一次。等案件线索变得明确。等他再度现身。”

大外圣生挑眉:“拿城市里多余的死亡做诱饵?还真是有效率的作法。”

“所以我辞职了。”

“接受不了做城市猎人吗?”

“相比那个,我想要实践一种更好的办法来清除过路魔。”

如果有什么能达成她身为警察时业已知晓的真相。大外圣生清楚地听见她下达判决:“你知道共犯的定义吗?”

(是她的死导致他被捕捉。)

“大外,你为什么杀人呢?”

她点起一根烟。动作熟稔。大外圣生按开他那边窗户,首先,他是一个多事的医生,多事到无法忍受室内的烟味。其次是他立刻就沉迷于她所表达出的多数的正确。塚原音子已婚。她会愚蠢地将阿鸟置于羽翼下,她所采取的甚至不可能被称为策略。她是少有的能从他手中庇护阿鸟游斗而坐视别人去死的人。她不怕他,她太了解他……以至于厌倦他。他想方设法挖掘得越多,离一无所知就越近。想到她是第一个能够彻底否定他的人,话语便冲口而出:“那些人为什么要选择愚蠢地活下去?”

“那,如果我要杀你——对此我可有绝对正义的立场,也不会背上任何你认为可笑的负疚什么的。你会杀了我吗?”

“我不知道。”大外圣生说。他夺走烟头却不抽,让红间歇消失在指缝间的黑夜。他望向烟头,望向她的眼。她眼中有什么能比光源更刺痛,黎明和路灯,一轮月牙形的塔。这答案只有她能给出。

他醒来时碰倒什么。双手撞上方向盘,被喇叭声震得整个人弹起来。她埋在她的胳膊里,未曾被扰动,令人艳羡的睡眠质量!他怔怔然看着,伸出手,想撩起她板结在额角的紫色短发。没有碰到便颓然垂下。

他拾起扔在脚垫上的枪,弹匣是空的。最后一颗子弹已被击发。他又在笑了。

“我不会。”他对照梦境寻回答案,对着一份业已结束的生命低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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