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着前倾身体，咬上符华的肩膀。她咬得很重，重到符华发出轻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话。

程立雪咬完就后悔了，她咬符华，并不是因为她在生气。也许无意识里，程立雪真的在和师父置气，气她为什么离开自己，气她若无其事，气她造成了现在自己的感情。但是那种无意识她并不太在意，她只知道，在清醒的意识中她是爱对方的，并为这份感情感到难过。

她咬符华只是因为，在凝视对方眼睛的时候，从那双星空般浩瀚的眼中读到了某些东西。

于是程立雪知道了，符华回避她绝不单纯因为她们是师徒。

存在于世界上的，更为深邃的东西将她们隔绝了。那是作为普通人的程立雪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真相。

程立雪轻舔符华肩膀的伤口，刚刚她咬得太用力，破了皮肉，渗出血来。

铁锈的味道充满她的口腔，血腥气息一点一点侵占她的大脑，让她一瞬间恍惚，好像这是她流淌出来的血，这是她会迎来的死亡。

程立雪伸手覆上符华的掌，从前包裹她小手的宽厚掌心，和如今的自己对比只觉单薄娇小。她愣神，恐惧之花在她心中绽放。

血还在符华皮肤上淌，也在程立雪心中流。

她的师父爱她，却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爱。

她明白的，从一开始就明白的，甚至连对方这样的理由都了然于心。

太累了，师父，这样活着太累了啊。

她像是在说自己，更像是在说符华，一边说着眼泪止不住又开始往外滴。

符华伸手，一点一点拭去她的悲怆，没能拦住的泪水就用纸巾轻轻浸染。

女孩在她擦拭泪水的时候睡着了，身体轻轻的倒进她怀抱。

注视对方安睡的面容，符华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带着一如往常的温柔和笑意，在女孩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晚安，立雪。

符华轻抚女孩的脸颊，心中默默祝福她做个美梦。

12

次日早晨醒来的时候，符华已经离开了，程立雪只看见放在床头边冒着热气的茶和捣好的草药。

是了，她的师父怎么可能落荒而逃，她在她醒来之前离去，一定是因为主教又安排任务了。

程立雪喝了口热茶，心想是她熟悉又喜欢的味道，心满意足的又去拿捣好的草药。

她的身上很干净，衣服和被褥也没有昨晚的痕迹，换做是别人，怕是会觉得昨夜的种种都只是一场醉后春梦。

但程立雪不会这么想，哪有这么苦涩的春梦。哪有。

可是，尽管苦涩，她也愿意将这种理不清的繁乱思绪收藏进最为珍视的锦囊中。

程立雪支起身子调息，闭上眼一如既往的淬炼剑心。

止水

师父的手掐进她的指缝中。

无尘

师父的气息喷洒在她颈窝。

明镜…

师父的舌缠住她的舌。

明镜……

师父的腿根沾染上她的浊。

程立雪睁开了眼睛。

她想，她的剑心，也许永远也无法突破无尘之境了。

但是，

她轻轻叹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符华温柔的笑意。笑里夹杂着春风，掺和着万般柔情。

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她这一生，遇见她，足矣。

END

后记

依旧是个人碎碎念，一点点创作感想和杂七杂八的分享。

这篇和预想中差别有点大，一开始是打算雪强制符来着，变成符雪，再变成现在这样全程好像只是雪一个人的车了。文章气氛也变了挺多，构思的时候氛围其实很沉闷，因为是先写了开车部分，那部分的酸涩就尤其明显。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完善全文的过程中照进了阳光，以至于虽然文章还有不安的成分，但总归还是幸福的。

题目取了decay，衰败，原本是想表达雪陷入其中开始溶解衰败，是一种感情无处安放的沉闷和苦痛。结果因为不知从何时照进来的阳光，写完后整个故事意外的丧里带甜，说起来和题目已经有一点不符合了，但还是选择了保留。

这篇里面，雪也许并没有读出符更深层的感情意义，因为符表层行为致使对其产生误解。但实际上从符的角度来说，一切也都有理有据。以至于在结尾雪透过符华眼睛时，隐隐意识到了这些东西，隐隐明白了符华无法回应她的理由。她对符讲，师父，这样活着太累了。说的是符华历经千年沧桑之后的小心翼翼。这样小心翼翼的害怕辜负别人，也害怕自己无法承担，这样活着太累了，压抑、舍弃自己的情感活着太累了。

之前写的文里符和雪都是两情相悦，尤其那种，符把雪从小养到大，过程中对雪的感情从亲情变成爱情，而雪一直也喜欢符，但始终不自知。直到某一天雪开窍意识到自己的情感，然后开始暗恋对方。年长者对这种相处习以为常，年幼者却因为感情的转变陷入自我疑惑和纠结之中，关系陷入僵局。最后打破僵局的是某一个事件，让两人终于可以坦诚的互诉真心，迎来美好结局。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耶，由此可见我真的很喜欢养成呜。

但是这篇就不同，雪没有得到答案，没有解开心结，她们在爱情上没有两情相悦。

这一篇里，雪对符包含三种爱，符对雪却只有两种。爱情的缺失可能是因为符在漫长的人生中渐渐就把这种情感淡忘了。她知道，没有人可以陪她永远，于是她就宁可不要。并非是雪缺乏对符的关怀和吸引，只是符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木然。

所以这一篇里符流露出的一直是亲情，包括最后亲吻雪的额头，就像是母亲对自己女儿的爱。

也许是我个人趣味，总认为让立雪喊阿符妈妈很挺有意思。如果符长得熟一点而不是少女脸的话，可能雪对符的印象就不是姐姐而是母亲了吧。仔细想想，符手把手把雪养大，也确实很符合监护人和母亲的身份。

所以试想一下，万一雪脑袋短路，在思考两个人联系的时候，她没有喊师父，而是喊：“妈！我可以当你的女儿吗！”这样的场景，太生草了。

原本只想单纯开车，没想到最后表达的东西还挺杂，如果可以，希望能被理解到。

最后，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你！下月再见啦(｡˘•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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