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扎伊切克，一个出生于苏联解体时期的孤儿。

她的父母在她还未记事时便去世了，年幼的她被政府军收养并培养成了出色的战士，有着“乌拉尔银狼”的称号。

在一次暗杀可可利亚的任务失败后，布洛妮娅被可可利亚收养，带到了可可利亚孤儿院，结识了其他年龄相仿的女孩们，其中和一位名为希儿·芙乐艾的少女建立了深厚的羁绊。

这短短的两段介绍，几乎包含了布洛妮娅将近13年的人生。

本来如果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布洛妮娅应该会回归普通女孩的生活，在孤儿院和朋友们平静的度过温馨的日常吧。

但是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出现一些让人想不到的变故。

可可利亚失踪了。

当陌生的男人来到孤儿院给孩子们陈述这一事实的时候，许多尚且年幼的孩子都哭了。

布洛妮娅等人作为年长的孩子则是忍住想要哭泣的情绪，一边安慰大家，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恐怕不是失踪那么简单——这个想法浮现在布洛妮娅的脑海中，她面无表情地瞪视着与她对视的男人欲要动手，但在看见哭泣的孩子们后又将之压下去了。

【布洛妮娅，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作为比较年长的那方，总要付出一些什么东西。】

回想着记忆中自称是自己妈妈给她带来些许温暖的那个女人，布洛妮娅垂下双眸。

看样子这个沉重的担子需要轮到她来扛了。

她松开紧握着希儿的手，将身旁的希儿送到身后，作为这群孩子的领头人亲自和男人以及男人身旁那些蒙面人进行商议，那些人似乎也知道乌拉尔银狼的名号，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商议的内容孩子们并不知晓，她们只是无助地蹲坐在寝室，等待着布洛妮娅的回归。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太阳只剩下一丝光亮的时候，布洛妮娅总算打开了那扇沉寂许久的大门。

孩子们急忙凑上去询问到底说了些什么，她扫视了一圈，这些孩子们期待的目光令她感到刺眼。在短暂的沉默后，布洛妮娅抿抿嘴唇，轻声吐出几个字。

“我们要离开这里。”

那之后孩子们的反应就像是她提前在脑内模拟的那样，陷入恐慌的、不愿接受的、哭闹大叫的、冷静分析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顺着从窗户涌入的风灌入她的耳朵。

她握紧身边依偎着自己的希儿的手，希儿没有说话，但是握紧的手心冰冷得像是零下几度的水凝结成的冰块。

“……”

布洛妮娅发出无声的叹息，闭上了双眼。

最终，因为各种原因聚集在可可利亚孤儿院的孩子们还是避免不了被分散开来前往其他孤儿院的事。这个世界对待每个人都非常公平，并不会对某个人施舍怜悯。

被安排到新的孤儿院的布洛妮娅看向旁边靠在自己肩膀熟睡的希儿，抬起手抚摸着希儿额前的刘海。

虽然不知道其他的孩子都过得怎么样，但是至少也不会比她们所处的情况更糟。

她用空洞的眼扫向眼前倒在地上的修女，以及正在对某个年长的孩子施暴的男人。

“别害怕，我会‘温柔’地对待你的……”

男人是这个孤儿院的院长，对外一直都保持着谦卑良好的态度，光从和孩子们的合照上看的话，的确只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性。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对吧？

此刻的他完全褪去了憨厚老实的形象帽子，只剩下了这个恶臭的皮囊。

被他侵犯的女孩眼神空洞地流着泪，有一下没一下的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喘气。

眼前不堪入目的景象被布洛妮娅完完整整地看了进去，耳边孤儿们轻声啜泣的声响弄得她心痒痒，仿佛被猫爪抓挠似的。

【布洛妮娅，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可可利亚的孩子了，忘掉原来那个身份，在这里和其他孩子们好好生活吧。】

记忆中女人的声音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那像是诅咒一样的话语盘旋在她的内心深处。

忘掉原来的身份？

她挑了挑眉毛。

【布洛妮娅，我希望你能够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幸福的生活下去。】

普通的女孩？幸福？

这些与她无缘的词汇，这些对她来说无比陌生的词汇，真是令人觉得耀眼而又讽刺。

对不起，可可利亚……母亲。

布洛妮娅将熟睡的希儿轻轻放到地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盖好。

比起那些无用的说辞，还是做以前自己最熟练的事情会让现在的她觉得安心。

毕竟有时候，解决敌人是救赎的唯一途径。

她拿起之前被男人随意丢在拐角处的酒瓶，用力掰下一块碎片，将其握紧。男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小动作，布洛妮娅做出突刺的动作，瞬身来到还在享受着快感的男人面前，将手中的碎片用力划向男人的脖颈。

“噗嗤——”

血液飞溅的声音就像气球漏气似的，察觉到不对的男人慌乱地捂住脖子大声呼救。几乎是同一时间，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站在男人眼前被喷溅的血液染红了大半块衣服面积的布洛妮娅。

那个和她们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孩子，那个刚来的孩子……居然——

“……好吵。”

然而此刻的布洛妮娅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过于吵闹了，可能会影响到还在睡觉的希儿。

她一边懊恼着没有一击毙命，一边蹲下身，左手温柔的固定住男人蠕动的身躯，右手一下一下的戳刺着男人的嘴唇。

还在吵闹的嘴被戳得鲜血淋漓，牙齿被少女看上去瘦小的拳一颗一颗的敲打下来。

流着泪水的眼被鲜血浸染，视线变得血红，当阵痛感传达到大脑神经的时候，眼睛的视线变得黑暗。

紧接着是忽然间变得凉嗖嗖的耳朵部分——应该说是耳廓，名为“耳朵”的那个部位被她扔到一旁。

到了最后，男人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只剩下布洛妮娅“咔嚓咔嚓”的戳刺头骨的声响。

“够了，已经够了……”

直到某个比较胆大的孩子上前抱住了她还在机械式戳刺的手，布洛妮娅才从刚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刚才的，是……

布洛妮娅低下头，握了握沾满黏稠的黑色血液的双手。

血液的腥臭味刺激着她的味蕾，男人身首分离的样子清晰地刻印在布洛妮娅的脑海，即使是在原来作为杀手时期也从未发生过这种事，作为乌拉尔银狼的她对待敌人一向一击致命，从不拖泥带水。

是因为这个男人的举动，让她也觉得很生气吗……？

布洛妮娅有些不解的想着，却是忽略了自己在旁人眼中甚是怪异的无意识上扬的唇角。

在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她们自然不可能继续在那里待着。将尸体掩埋处理并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的布洛妮娅得到孤儿院的孩子们再三保证不会暴露自己、会帮助自己销毁证据之后，她连夜带着希儿离开此地，开始了逃亡流浪的旅途。

“布洛妮娅姐姐……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离开那里？”

趴在她背上抱紧脖子的希儿轻声发出困惑。

布洛妮娅微微一愣，但脚下的步伐并未停止，她思量再三，然后斟酌着句子向希儿解释道

“因为那个孤儿院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孤儿院，那个院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希儿也是知道的吧？只要继续留在那里布洛妮娅和希儿也迟早会……嗯……和那些孩子一样被……虐待。所以布洛妮娅情急之下做出这种选择……希儿能理解吗？”

她下意识对希儿隐瞒了昨晚的事情，昨晚发生的事对于希儿这种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没经历过大风大雨的孩子来讲过于残酷。

而且她也不想让希儿知道自己杀了人，知道自己脏了手。

“…希儿知道了。”

像是在消化布洛妮娅的话似的，希儿停顿了一会儿才回应布洛妮娅的回复，原先还带些许不安的声音变得缓和。

“希儿听布洛妮娅姐姐的。”

希儿趴在布洛妮娅的背上，倾听着身下的人急促的心跳声。

其实昨晚她并没有真的睡觉，其实她目睹了布洛妮娅杀人的全过程，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她都明白。

希儿知道布洛妮娅想要隐瞒的目的，布洛妮娅姐姐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她肯定是不想让希儿感到害怕吧，在布洛妮娅姐姐的眼里，她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所以希儿也按照布洛妮娅的想法去配合她回答了。

心知肚明的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对对方编织了温柔的谎言。

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月。

得益于走之前拿取了一部分孤儿院院长贪污的钱财，布洛妮娅成功在另一个城市找到了一家不介意她们是小孩，愿意给她们租住房屋的地方。虽然价格很高，但是能有愿意给她们容身之处的地方就已是万幸，所以布洛妮娅也没有挑剔什么。

和老妇人交谈好每月上交的价格以及一些关于器械使用的规矩之后，布洛妮娅和希儿入住了这间屋子。

“布洛妮娅姐姐，希儿觉得这里不太好。”

坐在老旧款式的沙发上的希儿用手指拨弄从沙发垫里跳出来的弹簧，不安的说着。

“那个人看上去好凶……而且这里收费价格太高了，我们住不了多久……”

“没事的，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布洛妮娅走到希儿面前蹲下来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希儿有些忧愁的脸庞，坏心眼地捏捏她肉乎乎的脸。

“希儿要多笑笑，这样愁眉苦脸的话会变成像那家伙一样的老太婆哦。”

“唔，布洛妮娅姐姐……！”

希儿瞬间羞红了脸，她气呼呼地拿开布洛妮娅的手掌自己挪到沙发角落，将自己缩成一个球。

“好了好了，是布洛妮娅的错，希儿这么可爱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那种凶神恶煞的老太婆嘛……”

布洛妮娅见状立刻手忙脚乱地安慰希儿，这滑稽的样子要是让别的杀手界的同行看见，怕不是会笑掉大牙。

日子就这样悄然流逝，布洛妮娅每日会在固定的时间外出打工，希儿则是学习各种料理的做法，以及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偶尔也会和空闲下来的布洛妮娅出去走走逛逛，买些衣服。

如果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生活的话就好了……希儿在心中这么想着。

然而好景不长，在临近冬季的时候，希儿患上了感冒。

碰巧的是这几天布洛妮娅对希儿表示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单子必须要自己完成，可能要两天之后才能回来，于是希儿隐瞒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对布洛妮娅说放心去，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于是原本就体质较虚弱的希儿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药物治疗，很快演变成了重感冒。

当布洛妮娅回来看见希儿那副虚弱的模样后，她甚至有了想要回到两天前打死自己的想法。

在现在这个崩坏爆发之后各种疾病肆虐的时代，想要买到药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为了拿到治疗希儿的药物，布洛妮娅几乎花光了自己之前的积蓄。

虽然希儿的病治好了，但是各种问题紧接着压在布洛妮娅的肩上。

房租钱，以及维持日常生活需要的钱……这些都像是沉重的枷锁，令她喘不过气。

再一次向来催房租的老妇人表示自己一定会赶在月底之前上交之后，布洛妮娅烦躁地揉揉自己的头发，双手揣着口袋漫无目的地在城市内走动。

“喂，你没长眼睛是不是？！”

“哦，这位先生，真是抱歉。”

在和碰撞到的人短暂的说了声道歉之后，布洛妮娅走到一旁小巷内，从口袋里拿出钱，数了数里面的数目。

20欧元……这些应该够希儿用两天……不，现在这个水果价格都开始上涨的时代……应该只能撑一天。

是的，为了谋求生存，布洛妮娅开始在街上游走，寻找目标盗取钱财，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现在的她是个扒手。

她拿着偷走的钱买了些水果和蔬菜，然后回到了家里。

“布洛妮娅姐姐，欢迎回来。”

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的希儿见状想要起来，然后被反应更快的布洛妮娅按了下去。

“别动，希儿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好好休息。”

布洛妮娅走到厨房将洗好的水果放在盘子里，她来到希儿的床边将希儿扶起来，递给她一杯热水。

“希儿先喝点热水吧，布洛妮娅今天买了些胡萝卜，等晚上来给希儿做最喜欢吃的胡萝卜甜菜汤。”

“晚上？”

希儿读出了布洛妮娅话中的意思，皱紧眉毛。

“布洛妮娅姐姐待会儿还要出去吗？”

她看了看外面已经有些黯淡的天空，眉宇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事的，布洛妮娅只是忘记买调料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布洛妮娅抚摸着希儿毛毛躁躁的发，亲吻了下希儿的额头。

调料……

一直负责两人吃饭的希儿知道其实之前储存的调味料还有剩余，但是布洛妮娅这幅样子又让她不忍心开口戳破谎言，于是她轻声一叹，颔首示意自己默许了布洛妮娅的行为。

在得到希儿的允许之后，布洛妮娅出了家门。

光是靠打工或者当扒手得到的钱实在是少得可怜，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陷入恶性循环中。

布洛妮娅曾经答应过可可利亚不再让自己陷入黑暗，但是连温饱都成问题的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布洛妮娅走到楼下的【吸烟区】，靠在墙上抱着双臂，余光扫向那些“吸烟”的人们，观察着他们陷入其中飘飘欲仙的样子。

不论什么时代，这种“精神食粮”似乎都很受部分狂热爱好者的追捧，更别提这些生活不如意借此麻木自己的穷人。

或许从这方面入手，会比较容易。

虽然并不是这个城市本土的人，但是布洛妮娅早已在来这里之前便摸清了各方势力，思量再三之后，她来到与贩卖这些东西对立的另一家势力那里。

这里是专门破坏那些东西以及杀人越货的组织，但这不意味着它是什么善茬。

拿着枪支杀人越货的不法份子们，怎么想都不算是好人吧。

“呵。”

不过这也总比将灵魂送给魔鬼，违背本心去和那些贩卖成瘾化合物的家伙为伍好一些。

她像是嘲讽它们也像是嘲讽无能为力不得不投靠他们的自己似的，发出嗤笑。

事情的进展比较顺利，毕竟自己还是有点名头的人，对方也是看在自己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吧。而且她向对方提出的要求也很简单，自己可以帮他们当保镖供他们出行顺畅，但要根据任务的难易度增加报酬，关于这些条件，双方都觉得没有异议。

于是原本还算平稳的生活彻底离布洛妮娅远去，她像是陷入泥潭的野兽，在挣扎中渐渐沉沦。

——

最近的布洛妮娅有些奇怪。

希儿舀了勺浓汤，轻轻吹几下之后品尝味道。

布洛妮娅姐姐这段时间很少有时间陪在她的身边，基本上都是夜晚之后回来。

她不知道布洛妮娅姐姐在做什么，布洛妮娅姐姐似乎也不想让她了解自己的处境。

希儿唯一能够清楚的，只有偶尔嗅到的鱼腥味以及火药味，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布洛妮娅很可能背着她正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但是知道后又该怎么做才好？

她每次只能偷偷地装作自己已经睡着的样子，感受着布洛妮娅在周围轻声走动的动静，以及她有时会发出的叹息声。

就算是想要为她分担些什么，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派上用场。

所以希儿只能在这段令她感到寂寞的日子里默默为布洛妮娅祈祷，以及祈求布洛妮娅的平安。

——

“……”

今天是决定帮忙运货的第几天来着？

躺在雨地上的布洛妮娅想要抬起手臂，却发现无法动弹。

大量的血液从中蔓延开来，像是血雾凝成的花朵在地面散开。

看样子之前被敌人埋下的地雷炸的失去知觉了，该死，自己居然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手臂失去知觉，腹部有异样的疼痛感……是被子弹击中了吗？

她咬着牙强忍着站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环顾四周。

之前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与货物都已经不见了，陪伴她的只有遍布四周的敌人的尸体。

他们该不会认为自己死了吧，这些混蛋。

布洛妮娅啐了一口将嘴里的污血吐出来，掏出袖珍小刀把衣服掀开，将刀尖对准腹部。

没什么好怕的，就和以前一样……

“唔……！”

撕裂般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布洛妮娅发出闷哼声，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顶冒出，顺着脸颊两边流下。

刀尖在肉里搅动寻找着，布洛妮娅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感觉身体内的那个异物的存在。

“有了。”

刀尖触碰到那个异物的存在，布洛妮娅用力一挑，子弹和一小部分碎肉一起从身体内脱离。做完这一切的布洛妮娅身体脱力倒在地上，发出虚弱的喘息。

她是身手退步了吗？明明以前的自己都不曾这样狼狈过……

“咕噜噜”

肚子传来如雷的响声，布洛妮娅这才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将近四天没有摄入任何食物，并且滴水未沾。

难怪……这几天身手都变得迟钝了……

只是那些得到的钱光是为了上交租住房屋费用和维持希儿的日常开销就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还有多余的东西供她摄取营养？

……现在的情况很不妙。

这样持续下去，要么是她先因为营养不足倒下，要么是露出破绽被敌人杀死。

“……只能这样了吗……”

再三思索后，她决定去找这个城市的地头蛇，也就是暗区的那些人。

——

“……”

如果不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布洛妮娅也不可能会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哟，看看这是谁。”

眼前的男人拿下嘴里叼着的烟斗，吐出一口浊气。

“大名鼎鼎的杀手排行榜第一的乌拉尔银狼，居然会沦落到来寻求我们的庇护。”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弟，然后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你不是很能吗？不是刚来的时候撂倒我们好几个手下来了个下马威吗？怎么，现在知道摇尾乞怜了？”

男人露出鄙夷的眼神。

“你是不是把我们想成什么圣人了，丧家犬。这么想让我们帮忙的话，就拿出诚意来，跪在地上给我们和被你杀死的弟兄磕几个响头啊。”

“……”

男人尖锐的话语刺得布洛妮娅无言以对，她强忍住心头升起的杀意，慢慢的驱动自己僵硬的身体向下跪。

“噗通”

“啪啪啪”

伴随着跪地的响声，耳边响起令她感到刺耳的掌声。

“做得好啊，乌拉尔银狼。去，拿走你需要的东西。”

男人像是施舍乞丐一样朝远处扔了一个钱袋，跪在地上的布洛妮娅握紧拳头深呼吸好几下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谢谢”，站起来转身去捡被男人甩到远处的钱包。

“你的确该说声谢谢……”

男人阴沉着脸拿出口袋里的袖珍手枪，对准背对着自己的布洛妮娅，扣下扳机。

“谢谢我给你准备好了下葬的手续费。”

“！”

对男人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布洛妮娅自然察觉到了男人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杀意，几乎是在男人开枪的瞬间她便闪身躲到一边，只是多次受了重伤的身躯早已跟不上她的想法去行动，子弹最终还是射中了她其中一条腿。

“啧啧啧，可怜的乌拉尔银狼，可悲的乌拉尔银狼……”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线人一拥而上将布洛妮娅按在原地，布洛妮娅抬起头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咬牙切齿。

“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要杀我。”

“说的不错。”

男人将枪口对准布洛妮娅的脑袋，表情中流露着伪善者的怜悯。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布洛妮娅·扎伊切克。”

——

……发生了什么事？

布洛妮娅躺在地上，眼前的视线被暗红的血水浸染。

大脑传递给自己疼痛欲裂的感觉，尚且留存的右眼视野范围能够看见掉落在地面上的破裂的眼球。

她……

眼前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意识渐渐远去。

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她甚至想要就这样闭上眼睡过去。

暴雨拍打在她的脸颊上，但布洛妮娅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不……等等……

希儿的身体还需要调养。

希儿还需要钱来购买东西。

……希儿还等着她回去。

……希儿……

……

……

“就这样把她杀了真的没问题吗老大？”

男人身后的人有些不安地询问着，毕竟乌拉尔银狼声名在外，即使人看上去已经死透了，但他们心中还是会觉得恐惧。

“呵，像这种不稳定的因素，留在身边是个祸害，再加上她还杀了几个兄弟，这笔账迟早是要还的。”

男人露出狰狞的笑，狠狠地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布洛妮娅的尸体。

“再说，这个丧家犬已经死了，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报复我们？”

小弟们面面相觑。

的确，那颗子弹贯穿了布洛妮娅的脑子，怎么想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诈尸过来吧。

“好了，走吧，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男人布置好死亡现场后招呼着兄弟们打算趁夜色离开，打算让后来赶到的警察将这个丧家犬的死亡归结于一场意外事故。

“喂，怎么了？干嘛愣在那里？”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的小弟还围在那个尸体旁边，甚至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

“你们到底在磨蹭什……”

他一边咒骂着这帮没用的东西一边走到跟前，没有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张不开口。

“嗒、嗒、嗒……”

寂静的雨夜里传来骨头敲击地面的诡异声音，所有人的视线移动到布洛妮娅活动的手指上，苍白的指节令他们一阵胆寒。

“到，到底是……”

一向冷静的男人也变得惊慌不定，难道这家伙被射穿脑子都还活着？怎么会，肯定是想多了……抱着这样荒谬的想法，男人蹲下身子，伸手打算去扒拉布洛妮娅的尸体——

然后下一刻，他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几乎是转瞬间，纤细苍白的手掌插入男人的脑子瞬间将左眼的眼球拉出来，然后塞到自己空洞的眼眶内。

伴随着男人尸体无力倒下，原本已经死去的布洛妮娅晃晃悠悠站起来，捂着头发出沉闷的呻吟声。

地面上漆黑的能量……名为崩坏能的东西渐渐侵入她的身体，被她消化吸收。

блять(艹)……发生什么了？

布洛妮娅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有些恍惚的意识清醒过来，伴随着她的动作，那些污黑的血水也溅了那些男人一脸。

她眨了眨眼睛，眯着眼回忆刚才的事情。

她、她是来……哦，对了，她来找这些野狗要钱来着。

想起来自己需要做什么之后，布洛妮娅抬起头看向那些一惊一乍的人。

“你，你不要过来！”

“欸？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布洛妮娅歪着头，将身边男人尸体的大腿骨抽出来，面带笑容。

身体内的崩坏能倾泻而出，一部分堵住他们后退的路，另一部分包裹住大腿骨，将之变成一把尖锐的斧头。

“你，你不要过来啊！！！”

离布洛妮娅最近的几人被这种诡异的氛围弄得几乎癫狂了，他们咆哮着举起枪对准向这边漫步走来的布洛妮娅，扣下扳机。

子弹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射中布洛妮娅，但是也只是射中，布洛妮娅的步伐甚至根本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这是在欢迎我吗？你们刚才那么温柔的对待我，我也要回以敬意，温柔地回报你们……哈哈，哈哈哈……！”

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的男人的脸令她感到身心愉悦，布洛妮娅一只手捂着脸，颤抖着身体发出诡异的笑声。

怎么回事呢？原先那种沉重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人兴奋不已的快感。

为什么会这样子？

【布洛妮娅，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会带你去孤儿院，从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吧。】

记忆中似乎有个人对自己说过这样子的废话，唔，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听着她的话会让自己感到躁动不安呢？

用斧头砍下一条手臂的布洛妮娅不解的眨巴着眼，然后再次露出诡异的微笑。

算了，自己为什么要思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呢。

她放弃去思考对现在的自己有些费解的困惑，选择享受当下。

肉块和残肢散落在地上，在对最后一个摇尾乞怜的家伙一斧子劈下去将之砍成两截之后，布洛妮娅总算是从刚才那种亢奋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随意地扔掉作案凶器，用衣服当做抹布擦擦手上的血污，布洛妮娅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哼着愉快的小调转身离开。

她以前可真是愚蠢。

看，这可比借钱方便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

“……我拿这些钱是要做什么来着？”

也许是因为子弹贯穿过大脑的缘故，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变得零零碎碎。布洛妮娅皱着眉毛努力去回想那些记忆碎片，发出有些痛苦的呻吟。

“Проклятье！”(该死的)

布洛妮娅此刻只觉得头简直像是摔到地上的鸡蛋壳似的，要裂开了。

她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脑中不断的闪现模糊的人影，她想要让她稍微停留片刻，但那只是转瞬即逝的幻影。

“哈啊……哈啊……”

布洛妮娅双手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息着，在如同死寂一般的氛围中，她缓缓开口。

“对了……我似乎在……贫民区那里……”

——

如果说童年时期经历了养母消失并且目睹一个中年畜生侵犯幼童是希儿经历的第一件不幸的事情，那么眼前这个就算是第二件。

“请，请你快点离开……！”

门外咚咚咚的响声以及女人“拿不出钱就用你来抵”的咒骂声如同死亡倒计时的沙漏，令希儿惶恐不安。

布洛妮娅姐姐已经消失五天了。

这五天仿佛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回家，没有踪迹，甚至连简单的电话联系都没有。

贫民区这里其实一直暗潮涌动，但是之前碍于布洛妮娅的存在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会主动过来惹事情。

但是在布洛妮娅消失的这段日子，这些人逐渐意识到一件事——那个令他们忌惮的存在似乎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们开始对希儿施压，最开始挑起事端的就是租给她们房屋的老妇女。

明明之前已经交了当月的房租，但是她却硬是嘴硬说什么账单上没有这笔记录，并且还说如果三天之内交不出来就把希儿抓去卖给别人来抵押房债。

之所以要三天之后，也是因为这些心怀鬼胎的家伙也想要再等一等，等确定那个令他们胆寒的家伙真的不会回来为止。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死在哪里，但是人已经不会回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于是事情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敲房门的声音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用什么重物砸门的声响，希儿躲在角落，将怀中布洛妮娅送给她的吼姆布偶紧紧抱住。

“布洛妮娅姐姐……布洛妮娅姐姐……”

什么也做不到，无助感变为她的养料，滋生着心中的恐惧。

那道脆弱的防线最终崩塌，女人狰狞的脸伴随着破碎的木屑暴露在希儿的眼前。

“不要……！”

希儿的身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她视线扫到女人手中的尖刀，用胳膊挡住脸。

【嘶啦——】

耳边传来什么东西被切裂的声音，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未如期而至。

难道……她不打算动手了吗？

希儿惊疑不定地抬起头，然后在看见眼前景色的瞬间瞪大双眼。

“……”

还在可可利亚孤儿院的时候，希儿有时会帮助可可利亚砍柴。

因为那里经常下雪，天气比较寒冷，需要炉火来取暖。

眼前的原本催债的女人现在就像希儿以前劈的柴火一样，从脑袋正中央到腰部被整齐的砍成两半——而造成这一切的杀人凶手，布洛妮娅·扎伊切克，希儿的姐姐，正用一种像是看苍蝇一样的表情注视着女人的尸体。

——

布洛妮娅根据自己想起的部分记忆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贫民区，这里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到处充斥着烟味，这让她厌弃的抽动眉毛，几乎就要动手将那些烟民就地解决。

……算了……先回去把钱袋放下。

也许是之前杀了很多人导致现在提不起兴致的缘故，布洛妮娅最终还是撇撇嘴，提着袋子朝楼上走去。

“1016……1017……1018……这里啊。”

布洛妮娅朝挂着1018门牌的大门走去，待到走近才发现自己家的门不见了，门口还站着一个肥胖的女人。

挡住了她的路，碍事。

她几乎没有犹豫的空隙，手中的崩坏能再度凝成斧头的形状，一斧劈下去。

血肉筑成的壁垒像是切豆腐一样被轻松击破，布洛妮娅将裂成两半的尸体抛到一边，随意地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沙发上，然后将视线移动到还蹲坐在角落发呆的希儿。

“……”

这个人……是谁？

布洛妮娅困惑的歪着脑袋，从头到脚打量着希儿。

“布洛妮娅姐姐……？”

“……！”

怎么回事？

布洛妮娅往后退了几步，痛苦地捂住脑袋。

为什么……这个女孩的声音会让她这么痛苦？

“呜啊啊啊啊啊！！”

“布洛妮娅姐姐，你怎么了？！”

原本状态还算是比较稳定的布洛妮娅突然间抱着头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咆哮，希儿见状也顾不上刚才那诡异的氛围导致的恐慌，立刻冲过去抱住布洛妮娅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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