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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子,1

[db:作者] 2025-07-29 22:12 5hhhhh 1490 ℃

“神的子民酗酒,奸淫,掠夺,神再三提醒,却无人悔改……”

“神罚降下:烈火吞没马里尔,不义之人皆成焦炭……”

“……惟有迪利埃,遵从神的教导,幸免于难”

合上书,薇薇安细细回味这段话的意境。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段话,出自一个古老宗教的典籍。

虽然圣凯妮亚国是个无神论国家,但是其宽松的宗教政策并未禁止民众信教。在娘的影响下,薇薇安从小就对宗教抱有极大的兴趣,在别的孩子还在收集闪亮卡片的年龄,她就已经钻进宗教故事里寻找乐趣了。

不过爹的意见总是和娘俩相左:他在政府部门上班,收入不高,从来不求神明保佑;薇薇安本有机会进入宗教学校,但是在爹的极力反对下被迫就读公立中学。

薇薇安为此恨透了爹,她学着宗教典籍里的手段,织了个布人偶,写上爹的名字,再用竹签反复扎它,希望这样能给爹带来不幸。这点小把戏哪里瞒得过爹,不过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尝试和她解释不让她进宗教学校的原因。但正在气头上的薇薇安哪听的下那么多,她在心里默默地把那个布人偶扎了千百遍。如果说之前她希望爹遭遇不幸的话,现在的她就是希望爹不得好死了。

这事不知怎么在同学之间传开,同学们都嘲笑她“迷信的小傻瓜”,薇薇安忍无可忍,对曾经的密友大打出手,同学被打的连连求饶,直到老师将两人分开她才罢休。弄出这么大动静,她理所当然地被停学了。她借此机会跑到宗教学校附近,但全封闭的宗教学校没有给她进入参观的机会。她只能想象自己穿着庄重的黑色校服在宗教学校里听课,那里的学生一定不会嘲笑我,薇薇安对自己默念道。

由于停学,薇薇安很幸运地避开了战前动员。在这个一切都紧张起来的社会里,她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个,整天无所事事。窝在家里被爹娘念叨,她就出门游荡,虽然经常饿肚子,但总比在家挨骂好。

在“朋友”的介绍下,她背着爹娘加入了一个地下教会。地下教会也有一所宗教学校,教的是和以往她所听到完全不同的宗教故事:在这个教会的语境下,圣凯妮亚是罪恶之城马里尔,而地下教会的信徒则是义人迪利埃。这套话对正处叛逆期的小女生很有杀伤力,薇薇安很快接受了这套故事,以义人自居。此外,教会里还有平常在同学之间传阅、但她根本不敢看的色情读物,每次阅读其中对男女交合的描写都让她面红耳赤,好像身体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战争终于爆发时,她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点庆幸:这就是她所期待的“神罚”。战争并未波及这个偏僻的内陆小城,不久后他们就听到战争结束的消息,随之而来的是白吉斯占领军。不少人恐惧于白吉斯的教法统治购买了罩袍随时准备穿上,就连薇薇安娘俩也不能幸免。薇薇安很讨厌罩袍,穿在身上闷得无法呼吸,好在地下教会允许她在室内脱下罩袍。这样一来,她就更喜欢呆在地下教会那儿了,甚至经常留在教会过夜。

战争开始后,宗教学校提出军事训练计划,薇薇安感到十分新奇便报了名。训练并没有让她接触武器,仅仅是一些列队行进、整理内务等项目,或是拿着木棍练习刺杀。她玩得不亦乐乎,在考核中名列前茅——其他人多是带着玩的心态参与课程,只有她把这当成上学来看待。

战争结束后不久,一位占领军军官前来与考核中的优秀者会面。当他提出要让他们加入仆从军时,薇薇安第一个跳出来表示支持:既然圣凯妮亚是马里尔,那她作为义人自然有义务加入侵略军,将天火带给圣凯妮亚国。这一番看起来激动人心的演讲并没有打动众人,一个男生还在台下嘀咕“你也是圣凯妮亚人啊”,但很快便被带离现场。排除了异议之后,在军官的威逼利诱下,剩下的人很快便都同意了薇薇安的说法。

薇薇安如愿加入了仆从军,和她在同一个连队的都是大城市居民,颇有点瞧不起她这个乡巴佬。但她的表现很快就令所有人侧目,她以相当优秀的成绩进入了仆从军精锐——“义人营”

正式加入义人营之前,薇薇安获准回家探亲。当她踏进家门,爹娘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出门迎接她,事实上她再也见不到爹了。娘告诉她,她离家出走不久后爹也被带走,自此下落不明。娘整日以泪洗面,头发都花白了。但政府并没有给爹办理死亡证明,因此不能操办葬礼,只能在家中摆上他的黑白照当作纪念。不出所料,薇薇安没有为爹的失踪而悲伤;但当娘哀求她留下来时,她还是感到心软,本想断然拒绝,却无法把话说出口。

“你在外面这么久都去哪里了?有没有饿着?受人欺负了吗?……”娘用问题轰炸她,薇薇安实话告诉娘自己参加仆从军的事,娘听过后惊得坐在椅子上,捂住胸口。

“你怎么可以与侵略者同流合污!”娘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缓了好一会儿才停下,看来薇薇安对她刺激不轻。

“为什么要加入他们?”娘流着泪问薇薇安。

“白吉斯带来了解放……民族什么的”薇薇安本想背诵一遍宗教学校里教的内容,但她一时紧张,忘掉了许多内容,只记得“马里尔”、“迪利埃”之类的宗教概念。于是她便说了出口:“他们告诉我,圣凯妮亚是罪恶之城马里尔,而加入他们就是成为迪利埃……”

薇薇安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娘缓缓跪在地上,呼吸粗重,十分难受的样子。她想上前搀扶,却被娘推开;娘不住地叹气:“我还是大意了呀”,接着双手合十望向天花板:“她爹,您能原谅我吗?我没管好她……”

薇薇安感到无趣便准备离开。娘问她要去哪,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准备回军营。娘哀求她再回答一个问题,她狠不下心,同意了。

“你真的觉得侵略者能带来解放?”

“当年白吉斯国也是在布述亚的帮助下建国的”薇薇安颇为得意,学校教的历史课总算派上用场。

“你是说那个王子吧,他确实带领白吉斯获得了解放,不过你知道他的下场吗?”

“不知道”薇薇安只记得书上给了个王子的生卒年月,自己却从未探究过为何王子只活了三十多年。

“他被砍头了”

“……你在吓唬我?”

“我只是想提醒,这条路不适合女孩子……你的姐妹在受苦,你完全有更有意义的选择……”

薇薇安感到她们之间不再有对话可言,便不顾娘的哀求推门而出。踏上离开小城的大巴车,她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也许她会死在战场上,也许她会在战斗中负伤、幸存、退役,但都与这个家没有任何联系了。她望向窗外,试图找到娘的身影,但一片罩袍之下,她谁也认不出来。车子驶上高速路,两边的风景被拉成一道道模糊的线向后退去,薇薇安在无限的白噪声中沉沉睡去。

从家乡小城到大城市再到军营辗转了好几天,不过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新生活摆在她面前,她对此抱有无限憧憬。

加入义人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杀人,教官问学员们有没有杀过人,她们都摇摇头;教官又问她们有没有杀过动物,只有薇薇安点头:她小时候就帮爹娘杀鸡、杀鱼,手起刀落,干净利索;而那些大城市来的学员们大多没有此类经验。教官对她表示肯定,并声称杀人和杀动物没有区别,她们只需要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接下来教官带来一个虚弱不堪的少女,少女双手被绑在身前,上身赤裸,胳膊上、胸前背后全是已经结痂的伤口。她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绑在一根木桩上;在双臂的牵扯下,伤痕累累的乳房晃动着暴露给众人。

“这是一名反抗军士兵,”教官说,“谁想试一下亲手结束她生命的快感?”

果然是女孩子,听闻要亲手杀人,她们还是犹豫不前。薇薇安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上前一步立正站定。教官交给她一杆步枪,步枪前端上了刺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教官教会了她基础的握持姿势和刺杀动作后,命令她杀死少女。

少女垂着眼睛,轻声呻吟,薇薇安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见她停下来,教官抽出手枪对着少女的小腹开枪;少女痛苦地叫喊,血、尿一同流了出来。薇薇安从没见过这么肮脏的场景,几乎被吓呆;她在教官的吼叫声中将刺刀扎入少女的腹部,少女口中吐出鲜血,双膝拍打地面,胳膊、身体不断扭动,显出十分痛苦的样子。她努力想象这是一只动物而非一个人,但怎么也做不到。她的双手满是汗,滑得几乎握不住枪。教官抓住枪身向上一挑,少女的肚子被划开,肠子蠕动着流出来,就像杀鱼时掏出鱼的内脏。少女仍未死去,挣扎着,低声哭泣,浑身发抖,血液染红了地面。薇薇安突然觉得这种场景有种别致的美感,便又往她的胸腔扎下去;少女抽搐了几下后彻底不动了,只剩血液从伤口缓缓流出。教官检查一番,满意地让薇薇安归队,然后将少女的尸体吊起来,并给每人都发了一杆枪,命令她们对着尸体练习刺杀。

等少女的尸体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教官叫她们归队,问她们:“爽不爽?”

众人异口同声:“爽!”

“爽吗?那我要告诉你:被反抗军俘虏也会是这个下场,她们会虐待你直到你彻底崩溃,然后再把你处死。所以记住了:宁可同归于尽也决不准投降!”

练习机会并不多得,大部分反抗军都选择战斗到底而非投降,而大部分投降者还要被拉去做宣传,轮到义人营的机会实在太少。因此教官也会从附近抓些平民过来给她们练手;前几次还有些过意不去,但杀多了也就麻木了:她们是万恶的马里尔人,而我是义人迪利埃;看着眼前被割开喉咙、痛苦挣扎的少女,薇薇安这样安慰自己。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不过这是罪恶的血,她有权送她们去死。

在军营里待得越久,薇薇安就越想上场杀敌,虐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已经没法给她带来刺激感了。机会很快来临:她们受命乔装打扮成难民,接近“根据地”后展开袭击。由于缺乏预警,她们的行动很成功,反应不及的反抗军或死或逃,受伤者也被一一处决。她们甚至在学校、办公楼和加油站等处安装了诡雷,企图造成进一步的破坏;但反抗军增援很快到达,她们只得提前撤离。

一次成功的行动令每个人都欢欣鼓舞,她们也被派去更加危险的任务,比如刺杀反抗军领袖:将几块炸药串联埋在路边,等吉普车开过时引爆,吉普车被炸上了天,想必那个领袖肯定活不成;或是破坏农业设施:将粮仓管理员关进粮仓,然后点火,看着粮仓随着她的惨叫化为灰烬;又或是执行轰炸引导任务:当重磅炸弹落在她们面前不远处,薇薇安魂儿都被震飞了,大地像水面一样波动、随后塌陷,将地下空间掩埋。一想到成百上千人在这底下窒息而死,她简直要高兴得跳起来:这正是她想要的天火。

义人营的众人甚至有了统一的服装,和占领军所穿款式相同。每次从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的炮灰仆从军前经过,薇薇安都颐指气使,十分傲慢。

偷袭战术也只能适应一时,反抗军加强了外围戒备,她们很难再取得第一次袭击那般的成功了。在一次交火中,队长阵亡;薇薇安本以为自己能得到提拔,但竟是另一个平日里表现不怎么样的少女当上了队长。薇薇安一看到她那高傲的样子就感到十分不悦。她闯进教官的办公室。

“教官,为什么不让我当队长?”

教官正和其他军官闲聊,见她进来,立刻笑脸相迎:“薇薇安啊,事情是这样……”出乎她的意料,教官和她讲起“大道理”:什么新队长为他“献身”之类的。她还是无法理解,教官便挑明了:“你跟我做爱,我就让你当队长……你还没忘宗教学校里学到的内容吧?”这话引起其他军官的笑声。

薇薇安思索一番,想起了在教会看到的色情读物,性交中的女主角似乎还……挺爽的?如果真是如他所言似乎不亏,便答应了教官。教官叫她到寝室里等他,她乖乖来到寝室,这里的布置之豪华是她从未曾见过的:一整面墙上摆满了酒瓶,一大半都没开过;华丽的灯具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墙上,让她想起曾经去过一次的地下舞厅;玻璃器皿摆放的整整齐齐,客厅、餐厅宽敞而明亮;有好几个房间,薇薇安好奇地查看,书房、卧室内的家具整齐而干净,一点不像军营,倒像是豪华酒店。她随意坐在一张软椅上,在等待过程中睡着了。

关门声将薇薇安惊醒,是教官回来了。教官还没脱下外套,薇薇安便迎了上去。教官一把抱住她,将她抬到屋里,扔在床上,然后脱光衣服;她第一次见到男人的裸体,害羞地捂住脸。教官上前一步,推倒她,然后抓住她的衣襟掀过头顶,露出文胸和腹部皮肤;她想收紧胳膊挡住,却被他控制住手腕,双手举过头顶。教官解开她的皮带,然后褪下她的裤子。虽然她夹紧双腿,但教官还是轻而易举地将裤子脱下来;当他想把裤子全部褪下时被鞋子挡住,他便又把薇薇安的鞋子脱掉、扔在地上,随后才脱下她的裤子。现在她身上只剩下文胸和袜子,且四肢不是被教官用手压住就是被他夹在腋下,根本无法遮挡私处。

她从未如此在男人面前按坦露得如此彻底,羞得脸红到脖子根。教官先是抚摸她的腰肢和大腿内侧,薇薇安感到很痒,咯咯笑着扭动身体,乳头勃起顶着文胸;透过廉价文胸甚至能看见两颗凸点。不过教官并不对她的胸部感兴趣,继续挑逗着少女敏感的小腹。她开始分泌淫水,染湿被褥;教官沾了些淫水伸到嘴里舔舐,她感到很恶心,五官扭成一团。教官用手指拨弄她的下体,虽然她双腿踢蹬,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他的控制。过了一会,搔痒停止了,她抬起头来,发现教官正调整自己生殖器的位置对准她的下体。虽然十分紧张,但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她紧盯着那满是毛发的肉棍;生殖器最终还是插入了她的下体,但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书上描写的美妙感觉,相反,她感到疼痛难忍,带着哭腔挣扎着。教官哪管那么多,耸动着胯部冲击她的下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处血从阴道里流出,她失去了处女之身。教官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更加带劲儿地抽插着。薇薇安以相当难受的姿势躺着:双腿被教官压在自己的胸前,她的柔韧性不好,此时已经酸麻无比;下体传来的疼痛迫使她扭动身体,但每个动作都让下体更加疼痛;双手被摁在头顶,手腕被压迫着几乎失去知觉。这样难受的姿势持续了好几分钟,教官低吼着,绷直了身体,然后将生殖器抽出,瘫倒在一旁。

薇薇安没有感觉到任何“爽”点,她弯下腰查看下体,才发现血污混着精液缓缓流淌。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精液,赶紧在床单上擦干净——教官叫停了她的动作,告诉她可以用卫生间洗个澡。她花了好几分钟清洁自己的下体,搓得皮肤都发红了。她穿上衣服准备离开,却在门口碰到新队长;见她衣衫不整,队长哼了一声,扭头离开。

又是一次袭击任务。小队穿上破旧的罩袍,将武器藏在腰间。为了应对可能的检查,她们还额外准备了些干粮在罩袍里。新队长规划了多个备用方案,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些方案也不是很有信心。

“方案是上面拟定的,我们只负责执行”见有人发牢骚,队长如此说道。

她们乘车来到距离根据地不远的地方,徒步前进。前方是一片密林,非常适合游击队藏匿其中。行走在这样的环境中,薇薇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许动,检查!”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就在薇薇安扭头过去查看时,两侧又响起一阵簌簌声,几名反抗军从伪装网中爬出,持枪指着她们;短短几秒钟,反抗军已经呈口袋阵将小队包围其中。

“我们是难民,来这里寻求庇护……”

“这里不兴教法统治,你们可以把罩袍摘下来”侧面的一名反抗军说。

“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让我们穿着吧”队长说,“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哈氏的人”

“有我们还怕啥……你们是不是藏了东西?”一名反抗军伸手来摸薇薇安的罩袍,但被另一个所制止:“谨慎点是正常的,我们也犯过不谨慎的错误”

反抗军间商量了一下,最终得出结论:“可以,但是请问你们罩袍之下都有些什么?”

“干粮和水”队长回答道,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干粮递给反抗军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她们又将干粮交还队长。

“跟我们来吧……等等,那是什么东西?”一个人指着薇薇安。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握在枪上,枪口顶着罩袍,突起一小块。一名反抗军紧张地举枪对着她。情急之中,队内另一人出面解释:“不要紧张,是农具”说着,她从罩袍下拿出一柄镰刀,“我们是农民,有些农具舍不得丢下”

“不必带着,根据地有的是……”一名反抗军说,但她突然抓住拿着农具的队员的手:“你这手不像是农民啊?”

“怎么会呢……”那人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紧张,但反抗军已经警觉起来,将枪甩到身前。

“什么农具能在虎口留下老茧?再说你这手型……”

枪声打断了她的话,血花在她的胸前炸开,少女应声而倒。子弹穿透队长的罩袍,留下一个冒着烟的洞口。“备用计划!”队长大喊,小队众人反应过来,对着包围她们的反抗军开火,反抗军纷纷倒地。她们一边后退、一边掩护射击,给了小队突围的空间。薇薇安想对受伤躺在地上的反抗军补枪,却被队友拉住。小队众人向前跑去——向着根据地的方向——事后想来这是最大的错误;哨声在身后响起,想必她们已经通知根据地了。

小队在弹雨中穿梭,不时有子弹打在树木上,激起一片灰尘;还没跑出多远,一枚迫击炮弹落在队伍中间,小队众人纷纷倒地;薇薇安距离她们稍远,也被气浪掀起,落进一条沟渠。等硝烟散去,她才注意到身上的疼痛:一截碎木插进她的肩膀,血液不断涌出。薇薇安慌了神,她从没接受过急救训练,看着出血的伤口无能为力。

“你们被包围了!”一个声音响起:“缴枪不杀!”

薇薇安稍微探出头来,看到几个人匍匐着向她逼近。她疼的连枪都举不动,只能看着她们走到自己的队友身边,将还在拼死反抗的队友一个个打死。

她想起教官的话“她们也会如此对待你们”,紧张得直冒冷汗:她可不想死在这里!腰上还有两颗手榴弹,但她没有勇气拉开拉环。反抗军最终还是找到了她,薇薇安坐在地上,两脚蹬地连连后退,不顾那名反抗军阻止她的手势。她撞在另一个人身上,双臂被控制起来;另一个人拿走了手榴弹和枪支,现在她只能任她们摆布。薇薇安乞求她们不要杀死自己,但那些人根本不听,撕开她的衣服,将伤口暴露出来;眼前的人数逐渐增多,她们拿出白布、玻璃瓶,趁她不注意将碎木拔出。她疼得连连惨叫,大脑被疼痛和恐慌占满,耳边只听得到蜂鸣声;她看见一个人抓住自己的衣领怒吼无法理解的话语,无法给出回复;玻璃瓶里的液体倒在肩膀上,她痛苦地大叫。和她喊话反抗军撇撇嘴,一枪托砸晕了她。

醒来时薇薇安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房间里的一张床上,伤口已经得到包扎,但碰到还是很痛。房间看起来很整洁,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艰难地坐起身,被一名护士发现了。护士叫她躺下,但被薇薇安拒绝;两人僵持着直到几名穿着深色制服的女性赶来。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这里是根据地,我是这里的领袖。你肩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感觉好些吗?”

薇薇安没有说话,谨慎地盯着面前这几人;她们看起来相当年轻,不像领袖的样子。

“好好养伤,等伤势恢复了会有一场公平的审判等着你”领袖接着说道。

“可你们把我队友都杀了”薇薇安嘀咕道。

“你们也给我方造成了很多伤亡”

旁边的人突然插话“真该那时就把你也弄死”那人气势汹汹,挽起袖子,几乎要冲上来。

“抱歉,这位是我的副官,她脾气有点暴躁……”领袖拉着她,微笑着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我坚持能改造就不滥杀的原则,毕竟总要给年轻人第二次机会……”她说了一大堆,但在薇薇安看来都是缓兵之计:她们肯定还会处死自己,毕竟自己也打死她们好几个呢!虽然如此,她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审判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接受劳动改造”

“难道没有无罪释放吗?”

“我们怎么相信放走你后你不会跟侵略军通风报信?加入仆从军的第一天起你就该意识到,脱离这场战争的方式只有一种:死亡”

薇薇安再次陷入恐慌:她这么说肯定要搞死我;她想起自己虐杀平民时的场景,不知现在忏悔是否来得及。

副官看到她沉思的模样,走上前来:“想跑?小子我告诉你,抓人和审讯我可有经验”说罢轻轻按压她的伤口,薇薇安惊恐地连连后退,被子褪下;她这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赶紧双手捂住胸。

“你看你,也不给人家准备件衣服”领袖斥责道,从房间另一头的柜子中取出一件病号服扔在她的床上:“穿上别着凉了;我为她的冒犯道歉”

见她捂着胸没有动作,领袖继续说:“还有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她会带你到管理所报道”说罢拍了拍副官。

“切,明明有更重要的事……”副官不屑,领袖转过身去面对她:“改造和分化敌人是非常重要的斗争手段,我知道你不爱听,但必须牢记这一点”

领袖出门前,薇薇安问她能否归还自己的物品,领袖思索了一下,告诉她需要先审查一遍。她不解,领袖便向她解释:一些不符合根据地价值观的书信必须被剔除。薇薇安坚称她是教徒,自己所有也不过一本宗教典籍而已。但领袖不肯让步,坚称要通过审查后才能还给她。

“附近邪教猖獗,我们必须保证你读的不是邪教典籍”

薇薇安恢复的很快,第六天就可以下床了。她在此期间坚持祷告,护士并不阻拦,“愚蠢的迷信者”——她如此评价薇薇安。护士闲暇时爱听收音机,大多是本地和附近根据地的宣传,薇薇安以往未曾听过,竟也听得入迷;有时信号不好,护士就连续十几分钟调整旋钮,这也是薇薇安唯一和她说话的机会。她会回答一些基本问题,比如根据地的作息时间表、最近的公众活动、节日筹备等,却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世和兵力部署等敏感话题。第十天副官带着一套衣服走进病房告诉她可以离开时,薇薇安还有点舍不得。这身衣服非常粗糙,但是副官表示这已经是根据地平均水平,爱穿不穿。

薇薇安被安排到战俘营管理所进行繁杂的体力劳动和理论学习,同时宗教典籍也得以归还。除了一些笔记被涂黑外,册子基本没受到什么破坏;每有空闲她就会掏出典籍努力回忆自己曾记下的笔记,记得最清楚的当属马里尔和迪利埃的比喻,她偶尔会担心自己被反抗军活捉是否意味着自己也被腐蚀、成为马里尔的一分子。她有些害怕:神罚会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恐惧和憎恨相叠加,她极度讨厌理论课程,故而经常在教室里开小差、打瞌睡;若辅导员提醒她,她就回敬以侮辱性手势。辅导员实在管不住她就叫来副官,这是唯一能镇住她的人:副官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能让人冷静下来。辅导员在副官面前控诉薇薇安如何不守规矩,让她很是心慌;好在副官并没有动气,而是命令她到审讯室报道。虽然对此感到不安,但还是照做了——她可不想得罪副官。

审讯室里,薇薇安被要求讲述自己在仆从军中的经历和隶属部队番号。看到副官不在,她又嚣张起来,拒绝开口;即使开口说话也只说些神神叨叨、让审讯人员摸不着头脑的怪话。几个小时过去,她算是明白了:这群怂货根本不敢对她用刑,更不敢秘密处决她,桌子上摆的戒尺根本就是摆设。她将其视为神对自己的眷顾,暗自窃喜:有神护体,任何人都无法伤自己分毫。

回到战俘管理所,她骄傲地将此事讲给其他战俘,尤其着重强调了自己是神的选民这一点,期待听到她们的赞赏。然而其他战俘并不认同她的想法,并用“你的神怎么不在你打败仗的时候出来救你”嘲讽她。薇薇安恼羞成怒,试图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对面人多势众,她被打得落花流水,再次住进医院。薇薇安躺在病床上,浑身酸痛,默默把她们在心里诅咒了一遍又一遍:等天火降临就把你们都烧死。只有辅导员对她还算不错,时常陪她谈心。

这个人还行,薇薇安躺在床上想着,等天火降临时我会为她求情的。

被揍了一顿后她变得更加孤僻,极少和其他战俘交流,辅导员留下的作业也不做。一些战俘结束了劳动改造,成功“出狱”;薇薇安颇为羡慕,反复向辅导员问及自己出狱之事;辅导员告诉她,如果她继续不配合的话还得呆在这里。薇薇安觉得反正这里条件也不错,干脆和她们干耗着;但辅导员看穿了她的心思,警告她要端正态度。

时间过得飞快,时值冬日,新年到了。根据“惯例”,战俘得以离开管理所与反抗军、根据地平民一同进餐。薇薇安很惊讶自己也受到邀请,不过她对此并不抱有任何期待,搞不好她们要拿我去做反面教材,我才不上当!她留在宿舍里看书,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辅导员找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怎么不去新年晚会?”

“你们不就是想骗我过去出丑嘛,我才不去”她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宗教典籍。

“我保证她们不会笑话你,来吧,作为根据地的一员”

薇薇安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根据地的一员”,她们从未这样称呼她。她放下书,看着指导员:

“你们真不拿我当外人?”

“当然”

“我不相信”

“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呢?”

“除非……”薇薇安想到了一个刁钻的方案:“你跪下来求我”

她本以为辅导员绝不会跪下,甚至会和她大吵一架,这样她的纯洁性就又得到了维护;不过辅导员接下来的动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辅导员单膝跪地,一手撑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伸向她:“我亲爱的朋友,您是否愿意参加由本根据地举办的新年联欢晚会?本晚会向所有人免费开放……”

薇薇安被她滑稽的姿势逗笑了,接受了邀请。

这里的新年气氛一点不比小时候差,除了灯火管制、不能放鞭炮外,装饰、年夜饭、文艺表演等一应俱全;虽然餐厅位于地下,但足够开阔,身处其中不会感到压抑。薇薇安注意到地上有重物拖曳的痕迹,后来得知这里是由指挥中心临时改造而来。反抗军大多是年轻人,自然也没有拜访亲戚一说,但她们还是表现的亲如手足,手挽着手跳舞;一些战俘也被她们带动情绪,扭动身体,有的还试图搭讪反抗军战士。平民倒是有很多拖家带口,孩童在人群中穿梭,玩得不亦乐乎,中年妇女在厨房里忙碌,将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餐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让她想起娘做的新年晚餐。每桌的菜样都有些许不同,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就坐。

薇薇安游荡着,没有朋友的她似乎坐在哪里都不合群,还好她看见护士向她招手。护士、领袖、副官等坐在大堂一角,那张桌子边还有几个空位,她便坐了下去。大厅欢乐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就连平常不苟言笑的副官都露出微笑,薇薇安注意到她的牙齿很整洁。不一会儿,辅导员也来了,与领袖等讲起自己如何“请“薇薇安过来。副官有些不悦,告诉她以后不可以摆出如此低姿态,不过辅导员用一句话将她的嘴堵住: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是女儿身嘛,没问题的”

见薇薇安干坐着不说话,辅导员便同她亲切交谈。不过薇薇安并没有心情听她讲话,注意力全集中在面前越来越多的菜式上。等人群坐定,领袖发表完简短的致辞后,众人开饭。这大概是薇薇安离开家以后吃的最好、最饱的一次,更何况这里还提供果汁等饮料。不过当薇薇安问起她们有没有酒时,领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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