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想做什么？”

“我就是过来喝杯奶茶呀。”

奶茶店门口人不多，工作日的下午三点多这会要么全是外卖订单，要么都是些附近过来乘凉的中年人。

温思接过全糖的泷珠奶绿，盯了这个似乎深度近视的女孩好一段时间。

“你是想来第二杯吗？给你的，你的男朋友？”

“他今天没来，他是我的师兄。”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你们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温思一直咬着吸管口，她从小就喜欢这样，大人们都觉得她这实在不像是女孩子该有的小动作。

但她也有疑问：什么才是女孩子该有的小动作？除开天生的器官，例如柔软发胀的乳房，还有像潮湿地的阴道、子宫之外，又是什么才算女孩子该有的？

“啥？”

“你有男朋友吗？或者性伴侣？”

戴眼镜的女孩重重扣上了一杯即将送到外卖员手上的鲜榨西瓜汁，“你不觉得问别人这种问题很失礼吗？”

“我就好奇问问嘛！”

“我跟你不熟。”

温思看见这女孩的耳根有些烧红的模样，心中忽然一阵嬉笑。

“我叫温思，你叫......”温思才想起自己聊了这么久，彼此还没有认识过，“小嘉？”她瞥了一眼对方的工作牌。

奶茶店里的员工们从不用本名称呼彼此，他们每天上班时胸前都会佩戴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工号和自己起的小名。

温思觉得这想法不错，在她那个小镇，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的底细。温思可以毫无疑问地说，如果镇上的刘欣太太要查自己丈夫出轨，找隔壁的李奶奶绝对要比找一个侦探还靠谱。

但如果是互相叫小名，那似乎每个人都会笼罩着一股说不出的朦胧距离美。

“我叫韦嘉心。”

“那我要叫你小心心？”温思打趣道。

“普通地叫我名字就可以了。”韦嘉心此时正憋着一股子气在心头，她根本不知这女孩过来是为了什么。但这个月的绩点考核就到了，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客人闹得不愉快，惹上什么麻烦——哪怕是挨一次投诉也不成。

实际上，韦嘉心从来没有被投诉过，她不希望自己在奶茶店的这段日子里有任何污点，她向来安守本分，兢兢业业，赚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温思就在这没完没了，像一只知更鸟那样叽喳不停，时而讲着国语，时而讲着她的家乡话之类。韦嘉心听不懂意思，只大概猜到是闽南语系的分支。

“那我们现在算是熟人了。”温思眨起星光闪烁般的眸子。

“小嘉，你先去休息十五分钟吧，这儿我来顶一下班。”

说这话的是一个寸头男生，皮肤黝黑，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身材健壮，隔着白色衬衫式的工作服，也能让人窥见纽扣下有一副硬朗、轮廓分明的肌体。

他刚才从只有十平米大小的店面里绕过一整排的工作柜台，穿过五位忙得不可开交的店员，如同一阵风般来到韦嘉心身旁——他笑起来让人产生一种不可言喻的安全感。

温思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健康黝黑的男孩，又瞧了一眼韦嘉心。

“这位小姐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吗？”

“嘿，麻烦再来一杯波霸，半糖就行了。”

“好，我扫你。”

“滴。”在温思亮出手机码的时候，她顺带提了一句，“可以顺便加个微信吗？小哥哥。”

“过来。”韦嘉心现在是休息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一会。

两分钟后，两人又站在了一处熟悉的地方——店的后门，那个绿漆皮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清了两趟，臭味依然不减，韦嘉心根本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躲在这鬼地方做爱。

而匪夷所思的是，那个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

她笑起来就像那些捧着一幅蜡笔画找妈妈求表扬的女娃，牙齿皓白、整齐，看得出来有用过矫正器。

“我都说了，我不是个大喇叭，我也没有那些兴趣去八卦你们这些人的性生活。”

韦嘉心从不在评价自我的时候有半点戏谑，无比认真，她不想因自己的话语里有半点含糊而遭人误会。

可温思不怎么见过这样的人，也没和这样的人相处过——她相处过的人大多都说了山盟海誓，或起码有过一些承诺之类，但从没有人坚持下来。

那些赞颂着星光明月的男人们，无一不溺死在原始的渴望之中，他们披着的外皮有多风度翩翩，做爱时的内心就有多狂热、暴烈、贪婪——所以温思依然步步紧逼着，仿佛要得到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用鲜血刻下的毒誓。

“真的不会说出去？”温思谨慎地试探着。

“怪事。”韦嘉心的白眼翻得非常漂亮，像一颗浑圆的雪球划了条完美的抛物线后，准确地砸中了温思的心绪，“既然你对这种事情这么在意，那为什么当初要和那个男的做？”

“因为他是我的男朋友啊？”温思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根本不是理由，OK？”

温思压根不知道为什么场面会突然失控，这个戴着眼镜，叫做韦嘉心的女孩身上似乎有一股磅礴的力量迸发出来。

至少温思觉得，她的话似乎也没错。

也就在这么一个下午，一个充满着诡异火药味的奶茶店后门，两人算是真正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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