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挪威ee森林

　2021年12月3日发表于第一会所。

　字数：4468

　　　　　　　　　　　　　　　第一章 迎母

　　南宋末年，陕西路庆州府。此地虽不属于中原腹地，但百年来未遇战火，山川奇骏，大河涛涛，旁山依水，交通便利，物产富饶，名山数不胜数。崆峒山下更是一片繁华。

　　「为师大限已至，不想死在他乡异店，回山心切，连月赶路，风雪侵骨，没几天活头了！」殿外大雪纷飞，殿内温暖如春。崆峒掌门吴子明坐在窗明几净的大殿之中，遥望窗外飞雪，抿着女仆奉上的大红袍，环顾四周道。

　　「为师走的时候，山上只有一个破殿和几个茅草屋，连路也没有啊！进了镇子，走上山路，像做梦似的，啧啧，这打扫的仆役都上百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崆峒掌门吴子明望着肃立在殿外的几名笔直的青年。个个一身棉衣大靴，铁甲护住要害和关节，手按精铁打造的直刀，腰间悬着江湖中少见的五连发火铳，背上还挂着硬弩、屁股上还有一堆说不上的玩意。好家伙，来十个八个自己，都是送！

　　「师父，我看您单衣薄棉，包里就几个黑面馒头，连个武林秘笈、金银宝物都没有。十几年了，从未回过山门，也没教过一式半招，一回来就要挂，徒儿的武功现在随便一个练过几年的武夫，都可以按在地上摩擦。」对面一名面容清秀的青年忧心忡忡道。

　　崆峒掌门面色一红道：「乖徒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为师天资灼灼，武功不说盖世，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琴棋书画样样都精，睡过的江湖女侠十个指头抡几圈都数不过来。但教训也惨痛啊，吃过逼亏，上过逼当，被女侠坑的也不浅啊！欠下的银子按下的手印，为师都不知几何，被追债的围着砍，为师实在没地躲了！」

　　柳生听了半天，合着这老爷子把自己扔在山上，十几年，被人追债没地躲才回山的。自己三岁被这名义上的师父带回山，用羊奶随便养了几年，就不见了踪影。八岁哪年，自己在山上找野果子吃，被一猴子追着掉到山涧，昏迷半天醒来，竟然能回忆起前世。那可是有神州、航母、歼二零的年代啊。

　　「把师父坑的最惨的就是那个黄蓉啊，一想都是泪，一万两银子下去，连手都没摸到！现在为师命不久矣，就实话说了吧！当年桃花岛上被坑后，我就把他儿子，就是你，给偷了！」

　　黄蓉，听过。我是黄蓉的儿子？柳生长大嘴，半天出不了一口气。抬了一下手指，殿外肃立的其中一名青年，迈步入内。摆明了就凭这青年一人，就可以将江湖上有名有号的崆峒掌门给拿下。

　　「乖徒儿，别别，你娘的命也是我救啊！师父喜欢女人，那是见一个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从来都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从来可没干过偷的勾当！你父母守襄阳，我是从金兵手里把他们救到桃花岛！虽然想上你娘，没上成，被骗了万两银子，但你娘也太刁钻了，为师实在气不过啊！」

　　「师父啊，你胡子都马上都掉地上了，还想上我娘，你，这配吗？」

　　「嘿嘿，当年确实孟浪，以为砸下银子，弹弹琴就可以！孟浪！孟浪！上月师父还看上了一个华山女仙！连我派镇山的传宗玄铁剑都卖了，可惜了那把好剑！连女侠的发梢都没碰一下，到底老了！」

　　崆峒掌门吴子明好像一下子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眼神迷迷糊糊，喃喃自语，脑子如浆糊一样翻滚。「徒儿，你还有一个师姐的，现在是天山派的首席大弟子！」

　　「你是不是见她美貌才收的？」

　　「瞎说，不貌美怎么教武功，师父也是有品位的！可是你师姐天资太高，没等师父下手，就被天山童姥夺走收了首徒！往事如烟啊！师父这一辈子，和多少女侠都是生死之交，名门仙子睡过，小家闺秀也睡过，可到头来，空空一场，恍然如梦，差点连个收尸的都没。你若有心，为师过世后，可寄信于我挂念的佳人们，说我已经死去，死前还在想她们，也算为师在这世上走了一趟！」

　　两行浊泪从老头眼眶滚落，滴在漏出破絮的薄衣上，然后滚落在两只破烂草鞋上。老头抖抖索索从怀里掏出本皱巴巴的簿子。没等递过来，手中的茶杯咕噜噜滚到一边。

　　「师父，你胡子吧擦的还写泡妞日记？」柳生话音未落，便见师父脑袋一歪，身子一斜，就此没了呼吸。

　　柳生呆坐半晌。自己这么多年都忘了有这么个师父，这才见一面，就当场嗝屁，同时自己不是无父无母，还是黄蓉的儿子。哪可是各路淫才们的女神啊，建个文件夹没有几个Ｇ都装不下。什么《俏黄蓉的洞房花烛夜》《黄蓉母女招难》《桃花深处的小哑童》《黄蓉的秘密》《黄蓉与鹿清笃》《黄蓉堕落史》《黄蓉与彭长老》《射雕淫女传—黄蓉篇》《射雕之密室风流》《拖雷强奸黄蓉》《出轨的黄蓉》，一直到《笑傲神雕》《笑傲神雕狗尾貂续》《笑傲神雕神屌伏娇》！

　　去掉这些胡思乱想，柳生抬抬手，有人过来悄悄将师父遗体抬出殿外。柳生拿起小簿子，一遍看着簿子一边暗笑。前辈有名望的门派女仙，还真被他上过许多个，老头还在有些女仙名字前面点圈，说明是情真意切，回想落泪啥的。

　　「吴总管上山没有，请吴总管进来！」柳生握着册子，边笑边说。

　　外面应了一声，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原来吴总管已经在外面很久。柳生边笑边将簿子递给吴总管。起身为吴总管倒了一杯茶，同时也为自己续了一杯。吴总管也是边看边笑。

　　「唉，掌门还是我没出五服的堂叔呢！这也太荒唐了！要不是他今来，我都不知道咱们这地还叫崆峒派！」

　　「怎么说他养过我，还是名义上的师父，要厚葬，风光大葬，你就仔细安排，送信吧！尤其黄夫人和北侠，一定要安排可靠人选，将他们全家接过来，明天准备一天，后天就动身」。

　　柳生起身到了殿外。嚯，殿外黑压压站了大片人。回头看向吴总管。吴总管苦笑，都是各处前来议事的、汇报的、要钱的，都追到山上了。

　　大雨，瓢盆大雨。草屋的角落里，父亲胸前血泊泊地淌，淌着淌着，变成了喷，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微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出声。母亲正被几个金兵推倒炕头不断奸淫，哭声夹杂着呻吟在草屋回荡。小妹从炕洞里探出头，已经吓得不会哭。然后就是饿，无边的饥饿！一路的死人，一路没有一毫生气的眼睛……直到柳先生笑吟吟站到他面前……

　　赵刚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发现天还没亮。后山训练的士兵号子声，隐隐约约一阵一阵传来。听队长说，金兵已经攻破西夏，陕西路将成为朝廷的最后一道屏障，崆峒一带是将来将变成最前线，但朝廷没有派来一兵一卒，也不可能有一兵一卒。

　　赵刚、和母亲妹妹住的是三间砖房。中间母亲住，兼灶房。屋里煤火正旺，一股股粮食的香味飘来，母亲已经早起，已经开始做炒面，这是从军队接的活。柳先生的军队。妹妹也已起床，在服装坊上工，一月五钱银子。五钱银子，完全够自己一家开销还有富余。服装坊的各式衣服行销南北，赶夜工已经成为妹妹工作的常态。

　　小妹搬来个凳子，让赵刚坐下吃早餐，但被母亲挡住了。「你哥吃的公家饭，比你吃的好多了。」

　　「母亲，你真的连一顿早餐都抠啊！咱家现在不缺粮食！」赵刚苦脸抱怨道。这真的是饿怕了，怕饿，怕没粮食，已经到骨髓了。

　　「柳先生派你出差？你可一定不要出岔子！」

　　「就是去接一家子人」。赵刚喝着面糊支应着。

　　赵刚站在大路上天刚蒙蒙亮，这时候进镇子的车马已经络绎不绝。他刚想拦住一辆车上路。发现十几匹快马已经随着大路迎面而来。惊了一辆拉大木的车，一下子就横在路口。马队在高速中堪堪停住，恢恢打着响鼻。马上骑士下马去拉大车，一匹马缓缓走了过来。

　　「咦，赵刚，你家在这儿啊？」

　　「啊，柳……先生！」赵刚激动的声音都打颤了，先生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是不是今天当值？」柳生笑吟吟问。

　　「是，是，先生，您这是去哪儿啊？」赵刚挺直身子，尽力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柄标枪。旁边柳先生的卫士，有相熟的，过来给赵刚一胳膊肘，互相淘气了一番。

　　「别提了，北边矿塌了，还塌死好几个人，这大冬天的，影响了出煤，不知要冻死多少人！还影响的咱们的铁炉！我要过去看看！」说完柳生便打马而去。

　　赵刚赶到总管府，天才大亮，庭院里已经站满了武人，没人说话，都静悄悄的站的。吴总管打着哈欠听里屋出来，向队长吴猛招手，队长吴猛对着赵刚等自己的１２名手下招手，开会。

　　走进「会议室」，这名字还是柳先生起的。四周蜡烛正旺。吴总管在一面墙上挂起一张图，标出几个地点，然后缓缓道：

　　「这次的任务，是前往桃花岛去接黄夫人一家子，柳先生特意强调，要安排可靠人选，将她们接来。这是原话。」

　　「这次来回两千里，天下又不太平，到处不是盗就是匪，帮派遍布。呵呵，你们这一趟差，就是活动的钱袋子，从你们身上趴下任一件，都可活数十口人，肯定有人会盯着，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安全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要将这次任务，当成一次历练。不但要带着眼睛，还要带着耳朵、心。去听，去看。记住山川河流的走势，记住沿路的风土人情，记住大大小小各类豪强，帮派，把自己想成一名将军，驻兵，粮草，进攻，记不住，就写。」

　　「住店，不可靠的食物不吃，不可靠的水不喝，尽量要雇佣当地人给你们带路，睡前必须有人值守！一人双马，都是好马，百十两银子一匹都买不到啊。长枪、直刀、火铳、弓弩、铠甲、战马就是你们的第二生命，每天必须要检查一次，要按军律执行。有人潦草，吴猛，让马上脱衣服回家。火药、伤寒的草药、马的草药，伤后的绷带止血药囊都已经备好。待会吴猛你要按清单一一查点。花钱啊，安排你们这一趟，两千两银子哗哗就没了。这还不算其他送信的小队。」

　　「你们是先生的鹰和犬，手和臂，先生的荣耀。先生一直对我讲，他对武林高手没啥感觉，因为武林高手没有士兵的纪律，军阵厮杀，没啥用。没有你们，先生说他在这乱世一文不值，可想而知你们在先生心中的地位。先生本来要亲自前往，呵呵，让我劝住了，武功太弱，弄不好还成为你们的累赘。百十个江湖豪杰围攻你们，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们逞强，遇到任何危机，令从禁止，一切要听吴猛的，你们的队长不会让你们白白送命！听到命令，多动一刀，回家脱衣服！至于临阵脱逃，我不信的。」

　　「吴总管，临阵脱逃这四个字，别对着我兄弟们说。」吴猛盯着图，猛不丁来了一句。

　　赵刚一行，３０多匹战马，１２名武士，一辆大车，几个向导，吃穿用度一应齐全，天亮出发。

　　「先生把咱们派出来，就是为了接人，这黄夫人什么来头啊？」凉州人小史嘀咕道。

　　「吴总管说她艳绝天下、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多才多艺、博古通今，估计先生想为己用！还有她的老公，听说也了不得，生性单纯刚直，重孝重情，一代大侠，江湖上名号很响！」旁边有人搭话。

　　「先生若有了这两人相助，相比轻松些。前些日子，我值守，看见一圈子人围着他说事，不知谁若怒了先生，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我当时就觉得天要塌了。」赵刚忧心道。

　　「哪些围着先生说事的，那个不比你大？先生和你说过一句话吗，有机会吗！」旁边又有人插话。

　　「先生今早和我说过话。」赵刚一叙述，大家都静下来了。先生平日里都是蓬头垢脸，不是在作坊里，就是在田间，矿里，或者在军武里，活人无数，他竟然还想凭自己拯救苍生！救的过来吗！

　　出了镇子不到百里，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白雪茫茫，路边饿毙的尸体在大雪中时隐时现，不时有饥民围过来，围堵在道中，破衣烂衫，冻疮遍体，脓疮流淌，在这大风雪中，如果没有食物和房屋，活不过三日。

　　真的救不过来。他们只能用长枪粗暴的将路人捅到一边，同时指明崆峒方向。

　　「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赵刚心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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