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commission for 螃蟹

by 爱吃肉的龙仆

注：（1）本文的角色，情节与玩法等设定均由委托者制订，为GL百合向的纯爱小故事，对此题材不感兴趣的读者可以事先避雷

序篇　

　　身为侍奉王族的祭司，龙人穆得莉的工作算不上顺利。她所生活的国家繁荣昌盛，称霸一方，不过国王对宗教不感兴趣，采取了忽视甚至打压的政策——比起神这位王显然更希望百姓们来仰视他。　

　　即便如此，穆得莉坚持在王宫担任祭司，每日一丝不苟地向神明祈祷，依照传统操持各项祭典与仪式，有机会时还会向平民百姓们宣扬善与爱的教诲。她的尽忠职守与虔诚信仰传遍王都，这为她换来了“悦神司仪”的美誉。她热爱祭司的事业，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虽然力量微小，她确实为王都带来了积极影响。

　　就这样，穆得莉过着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年轻的她曾以为这一切会长久地持续下去，可现实总是荒诞无情。在某年春季时国王染上了罕见恶疾，生命垂危，对此全国上下的医生们都束手无策。走投无路下国王命令巫师们去王室收藏的晦涩古籍中寻求帮助，由此得知了龙姬神为世人治愈百病的传说。根据巫师对古文的解读，为了得到神的帮助需要献上足够虔诚的祭品，于是国王便盯上了声名远扬的穆得莉。

　　穆得莉并非对国王见死不救，也曾竭尽所能参与到古文分析中。她对解读成果存在异议，认为巫师们想要实施的仪式无法治愈国王。遗憾的是在王宫中她向来缺少话语权，再加上国王的病急乱投医，她最终还是被送上了祭坛。

正文：

　　穆得莉被士兵们押送至举行祭神仪式的广场时，晦暗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湿了她粉白色的长发，顺着青蓝色的龙鳞滑下，浸湿浅蓝长袍。她在石板路上踉跄前行，模糊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祭坛，心中五味杂陈。担任祭司以来她曾在此地主持过无数祭典，如今自己却成了贡品。她没有反抗——她知道那是徒劳之举，只是沉默地登上石阶，按照巫师们的要求在祭坛中心跪下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身为王宫中神学知识最为渊博的人，穆得莉对身下的古老法阵一无所知，那些巫师却自信能掌控它，这让她倍感荒谬。也许法阵会生效，也许现实会证明巫师们的错误，可无论结果如何，她确信已经被国王盯上的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我始终为王族尽心尽力，最后却落得这种下场，真是可悲啊。

　　穆得莉思忖着，不由露出苦笑。就在这时祭神仪式正式开始了，另一位祭司登上祭坛，虽然满脸不情愿，还是依照国王命令诵念起晦涩难懂的古老祷文，同时有数名巫师围拢在法阵周围，正聚精会神向阵内灌注魔力。见状穆得莉长叹一口气，没再理会周身的一切，双爪合十闭上眼睛，在心中进行最后的祷告。大约半刻钟后，她身下的诡秘法阵居然顺利运作起来，丝丝缕缕的白光从阵中涌出，逐渐缠上她的身体，进而将她完全吞没。

　　这种感觉是……

　　包裹在白光中，穆得莉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融化。雨声与其他人的惊呼声离她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静寂。

　　我……要死了吗？

　　无所谓了，至少没有任何痛苦，反而格外温暖，好像沐浴在春日的骄阳中……

　　恍惚中，穆得莉的身体消散了，意识也变得分崩离析。在光的海洋中她久久漂泊着，忘却时间，陷入长眠，最后却在某一刻惊醒过来。

　　等等，我似乎还活着？！

　　身体有了知觉，头脑重新开始运转。穆得莉在一片混沌中努力挣扎，终于睁开了眼。

　　“这里是？！"

　　穆得莉双目原瞪，一脸愕然——法阵，巫师与连绵阴雨消失不见，干净整洁的大理石地板与雕纹廊柱取而代之。她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另一座全然陌生的祭坛，目之所及尽是纯洁无瑕的银白。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正在做梦，或者陷入了幻觉，然而身体的触感与面前的一切都无比真实，不容否认。

　　“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得莉困惑地自语着，踉踉跄跄想要站起身来，却被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阻止了。

　　“你现在还太过虚弱，不方便行动。放松，这里没有危险。”

　　话音未落，光芒已经开始穆得莉身旁凝聚，变形，最终竟化为一位年轻貌美的龙人。她有着挺拔龙角与一头金发，带着笑意的青色龙瞳比宝石更加透亮，双翼收拢于背，身上只裹着轻薄白纱，覆盖着乳白与青蓝龙鳞的丰满娇躯显露无余。穆得莉被她的秀美所吸引，一时看直了眼，直到与对方目光相交才回过神来，赶忙羞着脸垂下头去。

　　“抱……抱歉……”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对此我愿意一一进行解答。”她微笑着在穆得莉身旁坐下来，“不过在那之前让咱俩先认识一下吧。”

　　明明是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穆得莉却感觉对方格外亲切，心中莫名涌现出敬爱之情。“我叫穆得莉。”她轻声说，内心的惶恐减少了几分，“原本是王室的祭司，熟人都叫我小穆。”

　　“你好，小穆，坦白说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年轻龙人点了点头，“实际上你也听说过我，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和我有些许关系，你可以称呼我为萨菲拉。”

　　穆得莉浑身一颤，连尾巴都绷直了。如果其他人如此自称她肯定会视为玩笑，然而这一刻身为祭司的直觉让她明白对方没有撒谎。“伟大的龙姬神啊，请……请原谅我的失礼。”她赶忙道歉，想要跪拜行礼，“因为我太过愚钝，没能第一时间认出——”

　　“别紧张，小穆。”萨菲拉温柔地握住穆得莉的爪子，“此地无需任何礼节，你我是完全平等的。不必考虑身份或头衔，请直接呼唤我的名字吧。”

　　“如果这是您的旨意……”穆得莉吞了口唾沫，“我……我明白了，萨菲拉。”

　　“就是这样。”萨菲拉莞尔一笑，“能看出你有很多话想说，请一一道来吧。不用心急，咱们的时间很充足。”

　　龙姬神的温和笑颜与柔声低语带有抚慰人心的魔力，让穆得莉不由自主地感到平和与心安。她深呼吸着，眉宇间的惊恐无措逐渐消失，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我效忠的国王染上恶疾生命垂危。”她依然记得自己的使命，恳切地向萨菲拉寻求帮助，“不知您是否愿意救治他？”

　　“抱歉，小穆。”萨菲拉垂下眼帘，“我无法帮助你。”

　　“是因为献上的贡品不足吗？亦或者那位王缺少对神的崇敬，所以丧失了获救的资格？”

　　“不，纯粹是因为我无能为力。”

　　“呃？”穆得莉愣了一下，“我不太明白。根据古籍与传说的记载您分明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疾病。”

　　“在远古时期确实存在着诸神治世的年代，当今流传的信仰与传说从根本上都源自于那个年代。”萨菲拉娓娓道来，面容平静如水，“不过后来诸神间爆发了冲突，整个世界因此遭受了毁灭性的大灾难。灾难后诸神为了避免惨剧重演缔结了离去的契约，将凡世彻底交付给凡世众生，不得以任何形式再进行干涉。因此如今的我无法救治你的王。”

　　“这一切我从未听说过。”

　　“诸神隐藏了大灾难与自身离去的历史——凡世虽然不需要神明，信仰终究还是有其存在意义的。”

　　这番话彻底刷新了穆得莉的认知，让她呆若木鸡，无法言语。萨菲拉显然料到了这种情况，肩并肩陪伴着她，给她充足的时间去思考。两人静默无言，良久后穆得莉才用微微发颤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那位王只能另寻出路了。他强加于我的使命算是到此为止了吧。”

　　“确实如此。”萨菲拉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实上你在凡间的一切使命都结束了，因为……我无法将你送回到凡世，你将被迫留在此地。”

　　虽然隐约预料到了这种结果，穆得莉还是心头一颤。“好吧。”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现在能请您告诉我这里究竟是何处，以及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神域，是我的家。”萨菲拉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怜悯，“你会来到此地是因为那些巫师对古老仪式的解读出现了扭曲与误解。”

　　“果然如此。”

　　“祭神仪式原用于以虔诚信仰与充沛魔力来呼唤神灵，可错误的阵法，祷文和实施方式使得它误打误撞化为了通往神域的传送阵。你原本在凡世的肉身已经被紊乱魔力撕成碎片，然而你的灵魂足够坚韧与热忱，成功跨越凡世与神域间的藩篱，最终抵达此地。”

　　“什么？您是说我已经没有身体了？”穆得莉瞪大眼睛，试探性地抚触自己的浑身各处，“但是感觉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神域与凡世的法则不同，在此地灵魂也具有实体。”萨菲拉旁观着祭司的举动，忍不住发出轻笑，“如今的你将永葆青春，远离病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成为我的同胞了。”

　　“听起来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穆得莉挠了挠头，被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弄得不知所措，“我甚至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放松，小穆，顺其自然即可。你的接受能力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萨菲拉轻柔地握住穆得莉的肩膀，“现在只希望你能容忍将来与我相伴的生活。”

　　“为何这样说？能侍奉您是我的荣幸啊。”穆得莉赶忙开口，“我愿意为您……”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发觉萨菲拉正用郑重其事的目光凝视着她。

　　“再强调一遍，现在你我是平等的。我没有命令小穆的意思，但是如果小穆一直对我毕恭毕敬，我会感到困扰的。”

　　“抱歉。我不想给您添麻烦，只是……嗯……那个……”

　　“我明白，小穆只是需要更多时间。”萨菲拉轻笑着沉吟道，宝石般的青蓝龙瞳格外亮丽，“在神域里时间永远是充足的。”

　　“感谢您的体谅。”

　　“如果小穆愿意，请别再用敬语了。”

　　“我……我会注意的。”

　　“小穆一丝不苟的模样真是可爱呢。”

　　迎着萨菲拉的注视，穆得莉只觉脸上窜过一阵热流。“萨菲拉是在拿我开玩笑吧。”她慌慌张张地挪开视线，龙尾蜷缩在背后，“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听起来小穆周围的人都缺少对美好的敏感性。”

　　“别……别再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谈笑调侃之间，两人逐渐熟络起来。片刻后她们一起站起身，顺着银白阶梯缓步走下祭坛。

　　“从今往后神域就是你的新家，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住处。”萨菲拉主动担任向导，“传送给灵魂带来的负担还未消除，小穆可以先休息片刻。”

　　“如你所言，现在确实有些疲惫了。”

　　在萨菲拉的带领下，穆得莉离开祭台所在的圣所，在银白殿堂与长廊中穿行，最后进入到一个房间——干净整洁，装潢朴素，虽然只安置了些必要的家具，却是穆得莉最喜欢的风格。眼看对方一脸享受地躺到柔软大床上，萨菲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先不打扰小穆了，安心睡一觉吧。”

　　萨菲拉离去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穆得莉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依然有种身处梦境的错觉。对于她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荒唐，无论是错误的仪式，还是来到神域，亦或者近在咫尺的龙姬神与全新的常识，都让她茫然无措。不过她的心中已经没有恐惧——一想到萨菲拉的绝美面容与和善微笑，她便感到无与伦比的心安。

　　罢了，胡思乱想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漫长的叹息后，穆得莉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梦乡。

　　因为那场错误的祭神仪式，穆得莉开始了在神域中的新生活。身处王宫时她起早贪黑，整日忙碌，如今却突然清闲下来，这让她很不适应。在长廊中再度与萨菲拉相遇时她提出提议，希望自己能为神域出一份力，比如负责清扫这座神圣的纯白殿堂，亦或者定期进行祈祷仪式，以表对神明的忠心。但是这一切都被萨菲拉否决了。

　　“此地没有工作可言。你是完全自由的，请尽情放松自己吧。”

　　“但是……”穆得莉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无措，“总归要做些什么吧。”

　　“顺从内心即可。”萨菲拉好似在开导学生般循循善诱，“小穆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准备。”

　　“即使你这样说，感觉还是没有头绪。”

　　注视着微微蹙眉的祭司，萨菲拉忍不住发出轻笑。“如果小穆不介意。”她握住穆得莉的纤纤玉爪，“就请陪着我消磨时光吧。”

　　或许是因为爪上传来的温润触感，或许是因为对方目光与话语中透出的期待，穆得莉感觉自己的心弦受到了轻柔拨弄。“没……没问题。”她点点头，眉宇间的困惑被喜悦取代，“我很乐意。”

　　就这样，除去穆得莉在卧室中睡觉的时间，两人逐渐变得形影不离。她们整日在无边无际的殿堂中悠然漫步，攀上一级级台阶，穿过一条条长廊，或是分享彼此的故事，或是漫无目的地谈天说地。如果疲倦了就随意找个地方休息，有时是在长椅上落座，有时干脆直接躺在大厅中央的柔软地毯上，这种时刻她们会颇有默契地保持沉默，静静享受彼此的陪伴。

　　穆得莉很享受这段时光，对萨菲拉的好感与日俱增，然而她在这纯白的神域中待得越久，心中的异样感就越强烈。终于有一天，在喷泉旁的长椅上与萨菲拉闲聊时，她按捺不住，开始吐露心声。

　　“无论走到哪里，神域中总是很安静呢。”

　　“小穆不喜欢吗？”

　　“不，我只是感觉……”穆得莉深吸一口气，短暂迟疑后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问，“神域里似乎缺少生机。除了你我之外，我不曾见到其他任何生灵。连一只虫子都见不到，甚至连随处摆放的盆栽也都是假花假草。”

　　“啊，果然被小穆觉察到了。”

　　“萨菲拉，你……”

　　穆得莉张口结舌，脊背发寒——相识以来第一次，萨菲拉的眼眸中有落寞闪过。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慌张张想要道歉，却被对方阻止了。

　　“在这专属于我的神域中我近乎无所不能。”萨菲拉自嘲地摇了摇头，“唯独创造生灵这种事，即使是神也无法做到。”

　　“萨菲拉曾告诉我从凡世离去后诸神间不再来往，再加上神域与凡世彻底隔绝……”穆得莉呢喃着，声音微微发颤，“也就是说你一直独自生活在此地？无法离开，无人能进行交流，甚至没有任何活物能作伴？”

　　“是啊。”

　　“数千年来始终如此？”

　　萨菲拉点点头，虽然还带着微笑，嘴角却有几分僵硬。

　　“恕我直言，这实在太残酷了，简直就像在承受没有尽头的牢狱之灾。”穆得莉注视着她的面庞，心中涌起阵阵酸楚，“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熬过来的，你……一定很孤独吧？”

　　“身为神我似乎不该有那种凡俗的情绪，但是……”萨菲拉垂下头去，声音变得细如蚊呐，“果然还是希望得到陪伴啊。”

　　“萨菲拉……”

　　两人肩并肩坐在长椅上，霎时间陷入了沉默。银白喷泉在她们面前聒噪不止，水花从池中溅落到大理石地板上。对于自己挑起的话题穆得莉深感后悔，认为不该揭开萨菲拉的痛处。不过片刻后萨菲拉反而先一步打起精神，青蓝龙瞳中重现活力。

　　“不用自责，小穆，事实上我很高兴能与你分享此事。”她挪动身体和穆得莉靠得更加，肩膀紧密相贴，“曾经我饱受寂寞之苦，不过小穆你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因为你，我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虽然平日里与萨菲拉牵过手，穆得莉只觉此时对方握得格外用力。体温通过肩膀传递过来，让她心跳加快，龙尾不自觉地摇摆。身为祭司时因为工作太过忙碌，她不曾体验过这种经历，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很……很高兴能帮上忙。”她支支吾吾，脸上阵阵发热。

　　“比起单方面的帮助，用相互支持来形容更合适吧。神域中的生活死气沉沉，空虚乏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我还有彼此能作伴。”

　　“虽然萨菲拉说的都是事实。”穆得莉扭头避开对方的灼灼目光，“听起来感觉有些奇怪。”

　　“小穆是在害羞吗？”

　　“没……没有啦，请不要拿我打趣。”

　　萨菲拉莞尔一笑，没有继续深究，而是知趣地改变了话题。“其实神域的状况比你想象的稍好一点。虽说与凡世隔绝，可实际上依旧存在着细微联系。我无法干涉凡世，不过凭借这种联系我至少能观测凡世，这也是在你到来前我就已经认识你的原因。”

　　“观测？”穆得莉重复道，声音中带着疑惑与好奇。

　　“虽然只是雾里看花，管中窥豹，这对我来说也是少有的乐趣了。如果小穆感兴趣，我可以带你体验一番。”

　　即使先前已经被告知无法返回，穆得莉心中还是对凡世存有留恋，因此她欣然接受了同伴的邀请。只见萨菲拉从长椅上站起身来，双爪合十，神情专注，口中喃喃低语，似乎正在施展宏伟魔法。穆得莉被这番举动弄得十分紧张，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猜想某种剧变即将发生，可在那之前先一步到来的却是萨菲拉的惊叫。

　　“这种感觉……不会吧……难道说……”

　　“遇到了什么问题吗？”穆得莉关切地注视着正在冥思苦想的同伴。

　　“我正在确认……嗯……应该没错。”萨菲拉脸上的愕然逐渐变为发现宝藏般的惊喜，连音调都高了几度，“具体原理很复杂。简而言之因为你的到来，神域与凡世的联系增强了。”

　　“我不太明白。”穆得莉满头雾水，“这对于神域或凡世来说是好消息吗？”

　　“这种增强不足以对凡世造成任何影响，不过它能帮助神域更加清晰地观测凡世。”萨菲拉耐心解释，同时继续施咒，“过去对于凡世间的一切我只能遥远望见模糊轮廓，现在应该能更进一步了。”

　　为了避免打扰萨菲拉，穆得莉没有追问，怀着疑问默默等待。大约半刻钟后，萨菲拉摊开双爪，炫目强光随之绽开，充斥整个殿堂。在这汹涌魔力中一切都在变化、交融、重组，穆得莉也陷入恍惚。当她重新回过神时，银白殿堂已然消失，意料之外的景象映入眼帘。

　　头顶是万里无云的湛蓝天幕，脚下是粗糙坚实的石板路。街上行人来来去去，步履匆忙。街边商坊林立，各类摊贩让人目不暇接。吆喝声与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瓜果蔬菜的馨香与各种熟食的味道在空气中氤氲交融……毫无疑问，此地正是某座繁华城市的主街。穆得莉怔怔地望着这一切，霎时间被淹没在喧闹的洪流中，良久后才想起向身旁的萨菲拉寻求解释。

　　“萨菲拉，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回到凡间了吗？”

　　“小穆猜猜看。”相比同伴萨菲拉显然更加兴奋，罕见地显露出活泼的一面。她神采奕奕，两眼放光，不停左顾右盼，龙尾也在摇摆。“答案很明显。”

　　穆得莉原本打算点头称是，可她很快发现了蹊跷——虽然她与萨菲拉突然出现在街道中央，却没有行人理会她们，就好像她们根本不存在。“总之……咱俩依然身处神域。”她环顾四周，依然在为无比真实的街道感到惊讶。

　　“简单来说这是凡世一隅的实体化投影。它在凡世真实存在，且正在发生。你我虽然无法干涉它的运转，当个观光客还是没问题的。”萨菲拉因激动喋喋不休，“多亏了小穆，我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刚才我还担心自己带来了麻烦，现在看来能松一口气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是四处游玩一番了。”萨菲拉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同伴的手臂，“凡间真实的城市远比神域更有趣。”

　　不知从何时起一旦被对方触碰，穆得莉心中就会一阵悸动。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又希望这种亲密维持下去——短暂迟疑后她选择了后者。于是二人相互挽着胳膊，开始了悠闲自在的城中漫步。对于穆得莉来说这是许久未有的新奇经历。身为祭司时她因侍奉王族，工作忙碌，根本没有机会像普通人那样在街上大摇大摆地游逛。对于萨菲拉来说眼前的一切更是弥足珍贵。她与凡世相隔数千年，在此期间只能遥远观望凡世的模糊影像，如今终于再次身临其间。尽管只是实体化的投影，她已经心满意足，兴致高昂。于是她们沿着主街不断前行，享受着城市特有的喧哗与热闹，一路欢声笑语，步伐愈发轻快。

　　“小穆有什么爱好吗？”穿过两个路口后萨菲拉询问道。

　　“这个嘛……”穆得莉微微蹙眉，开始在脑海中搜刮答案，“大概是研读与祭典相关的书籍吧。”

　　“我是说爱好，不是指工作。”

　　“我明白萨菲拉的意思，不过……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答案了。”

　　“这是因为小穆平日里太过忙碌吧。”萨菲拉耸耸肩，“导致你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

　　“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

　　“今后要更加关心自己啊。”

　　穆得莉心头一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萨菲拉是第一位如此开导她的朋友。她想要道谢，又感觉这样做太过生疏，便改口道：“萨菲拉呢？你对哪些方面更感兴趣？”

　　“太多了，根本数不完。”

　　“至少举几个例子吧。”

　　“比如说……那个。”

　　顺着萨菲拉的随手一指，穆得莉看到了在街旁排成一列的小吃摊。烤肉串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炸丸子在油锅里上下起伏，洒满糖霜的甜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交织相融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人垂涎三尺。

　　“虽说神不需要靠食物维生。”萨菲拉微笑着向面露惊讶的同伴坦白道，“不过精心烹调出的美食还是很富有吸引力的。”

　　“感觉萨菲拉比我想象中更加亲民。”

　　“我就当小穆是在夸我了。”萨菲拉舔了舔嘴角，“现在就让咱们去品尝一番吧。”

　　“等等。”穆得莉再一次被弄糊涂了，“我还以为咱俩不能与周围的一切互动，这样做不会干涉到凡世吗？”

　　“对于凡世来说你我确实是不存在的，不过我还有个小把戏可以使用。”

　　话音未落，萨菲拉已经走到烤肉摊旁，大摇大摆地从餐盘中拿起三串烤肉。穆得莉见状先是大吃一惊，可她定眼一看才发现盘中的烤肉毫无变化。

　　“这就是……神的伟力吗？”

　　“小穆可以理解为我将凡世之物复制了一份到神域中来。该神术只能作用于无生命的死物，并且需要凡世与神域的联系达到一定水平——也就是说这同样有小穆的功劳。”

　　“即使存在限制，感觉还是太过强大了。”

　　“如果小穆喜欢，日后我可以慢慢教授给你，不过那是后话了。”萨菲拉欣喜地将肉串塞到穆得莉爪中，“现在先来尽情享用美食吧。因为是在神域，不用担心发胖或者吃坏肚子。”

　　就这样，在萨菲拉的鼓动下两人大快朵颐，从街头一路吃到街尾。因为习惯了王宫中的精细食物，穆得莉原本对街边摊贩心存抵触，不过尝试后她发现这类民间小吃的味道竟然还不错。此外比起美食，更吸引她注意力的还是萨菲拉。相识以来她第一次目睹这位神明用餐的仪态——自然闲适，毫不做作，却又不失优雅，看上去让人赏心悦目。凝视着对方那形状姣好的吻部与红润龙舌时，她感到口干舌燥，又一次心如擂鼓。

　　“怎么了，小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萨菲拉觉察到了伙伴的目光，开始用复制来的纸巾清理吻部，“好像没有，反而是小穆嘴边沾着肉沫哦。 ”说着她抬起爪子，开始帮穆得莉擦拭脸颊与嘴角，立刻引来一阵哆嗦。

　　“不……不必了！”回过神的穆得莉夺过纸巾，“我……我自己来就好!”

　　“小穆害羞的样子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觉得腻啊。”

　　“又拿我开玩笑。”穆得莉羞着脸嗔怪道，“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小穆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是忍不住呢。”萨菲拉露出温柔笑颜，龙尾悠然摇曳着。

　　“真是讨厌。”

　　嬉笑调侃之间，两人离开小吃摊再次上路。她们观看了一场街头艺人的卖艺表演，享受着习习秋风在古树脚下歇息片刻，穿过两条街，最后驻足于一家光鲜亮丽的裁缝铺前。

　　“里面有些已经完工的衣裙。”萨菲拉朝铺内张望着，“怎么样，小穆，想去试试吗？”

　　“我对衣着没什么研究。”穆得莉略带尴尬地坦白道,“在王宫时就是穿简易便服或祭典长袍。”

　　“现在情况不同了，咱俩都该接触些新事物。”

　　在萨菲拉的带领下，两人进入裁缝铺，来到用于展示与收纳成衣的房间。只见一部分衣物挂在墙上，五光十色，风格各异，另一部分装在精致礼盒中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木架上。借助复制神术她们可以将这些精美织物实体化，随意赏玩与试穿。虽然穆得莉表示自己不需要新衣服，萨菲拉还是热情地挑选起来。

　　“小穆喜欢哪种风格？”

　　“不用在这方面费心啦。”

　　“这件怎么样？”

　　一番翻找后萨菲拉从礼盒中取出一件丝质连衣裙——通体呈天蓝色，光滑面料上带有若隐若现的云状花纹。她兴冲冲地展开连衣裙，对照着穆得莉反复端详。

　　“我……我不确定它是否适合我。”穆得莉垂下头去，“我甚至记不清自己上一次穿裙子是在什么时候。”

　　“那就更要尝试一下了。”

　　短暂推脱后，穆得莉拗不过同伴，只得答应下来。她接过长裙四处张望，想要寻找更衣室，萨菲拉的轻笑声随之而来。

　　“不用费事，直接在这儿换吧，只要我转过身就没人能看到了。”

　　“说得也是。”

　　伫立在墙角的落地镜前，穆得莉脱下朴素便服，手忙脚乱地试穿连衣裙。明明只是更换衣物，一想到萨菲拉就在自己身后，她的脸再次开始发热。不仅如此，镜中的倒影也让她心潮澎湃。平日里她并不关心自己的容貌，不过在穿上连衣裙后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有楚楚可人的一面，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喜悦。

　　“感觉如何？”萨菲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衣服还合适吗？”

　　“很漂亮，不过上半身比较紧，背上的拉链我自己拉不上……”

“交给我吧。”

萨菲拉来到穆得莉背后，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镜中倒影。“确实有点勉强。”她一边提拉链一边轻笑不止。

　　“呃……是因为我最近发胖了吗？”

　　“小穆在这方面太迟钝了。”萨菲拉摇摇头，“罪魁祸首当然是这个。”

　　“咦？！”

　　穆得莉只觉两团温润柔软之物贴到了自己的后背上，同时萨菲拉的双爪从腰侧绕到她身前，托起被丝质布料紧紧包覆的丰满双峰。鲜明触感从前后一齐传来，让她打了个哆嗦，热流从脸颊直接烧到耳朵尖。

　　“萨……萨菲拉，你……”

　　“或许是因为平时穿的衣物太过宽松吧。”萨菲拉没有松爪，还轻轻掂量与抚弄着对方的巨硕乳团，“小穆对于自己的夸张尺寸真是毫无概念呢。”

　　虽然是来自同性的触碰，穆得莉的呼吸却格外急促——她第一次与其他人发生如此亲昵的接触。萨菲拉的体温正隔着衣物传来，对方身上的馥郁体香也变得格外鲜明，这让她的神经骤然绷紧。头脑中冒出的首个念头是抗拒，可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并不讨厌萨菲拉的抚摸。在这种混乱中她先是不知所措地呆立片刻，又用双爪轻轻拍打对方的手臂。

　　“停一下，萨菲拉。”

　　“抱歉，小穆。”萨菲拉觉察到了同伴的慌乱，立刻松开双爪，“我似乎做得太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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