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汉冷笑着撕开李唯的短裤，仿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房间里的所有人一拥而上，开始在可怜的少女身上发泄自己积蓄已久的性欲……

　　赶快……结束吧。

　　李唯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办法逃跑，没有让敌人大发慈悲的可能性，未来的一周里她注定要在浓郁得几乎形成实质的性欲中反复受虐……

　　只不过，应当作为主角的黑狱却一直没有出现。

　　……

　　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天了。

　　被拘束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李唯很难数清楚经过的天数。尽管她知道，最初做出的惩罚是为期一周的「之刑」，但谁也不敢说那群自由联盟的人会信守承诺。

　　魔绳依然好端端地绑在胸口上下，绕过肩膀、大臂，在身后牢固地汇集在她细嫩白皙的手腕上。长时间的捆绑，甚至让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出现几道可怕的绳痕，愈发残酷，也愈发惊艳。

　　或许是姬月落的恶趣味吧，反正李唯那身端庄优雅的骑士服装却没有多少破损，就算有损坏的地方也被她用临时修理箱修好，回复到满耐久度的状态。但整洁的服装并未带给她足够的信息，反而和李唯狼狈不堪的状况形成反差，越发令她羞耻。

　　　　　　　　　　　　　　　吱呀——

　　金属牢门被推开，或许又是每天送饭的人吧？要不就是听说这里有性奴来泄泄火的粗鲁冒险者。李唯在几天内一刻不停地被人凌虐，已经难以对新鲜的刺激产生足够的反应了。不过……这一次，她在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心脏便剧烈地跳动起来。

　　因为，她认出那个身披斗篷的狱卒……正是瑞德。

　　果然，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通过小贩传递的信件终究还是抵达了洛风要塞，眼前的瑞德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趁着四下无人之时，瑞德一步跨到被拘束的李唯身旁，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有人挂念着你哟。」

　　在这种状况下，就没有必要施展你的撩妹技巧了吧！

　　李唯面红耳赤地抬起头，瞪向伪装得天衣无缝的瑞德。为什么……她会一个人跑到这里啊？难道她不知道青木镇是自由联盟的大本营吗？

　　挣扎着张开嘴的李唯低声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很简单，冒充各种人的身份就这样混进来喽。」

　　满脸黑线的李唯稍稍转过头，避开瑞德那炽热而天真的眼神。说起来轻巧，可是谁知道她在偷偷潜入青木镇的过程中有多么辛苦……只是为了一个被俘的同僚，居然努力到这种地步……

　　「可不是仅仅为了一个普通的同伴哦，唯，你是特殊的。」

　　「哈？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难道，这家伙有心灵感应的能力吗？一瞬间，李唯的脸颊腾地冒出一大片红晕。被人面对面地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对于李唯来说，强大的杀伤力几乎让她昏厥过去。但瑞德并没有察觉，看上去如同头脑简单的「热血笨蛋」一般，继续毫无遮掩地说道：「再怎么说，总不能把你放着不管吧？唯，你总是喜欢做这一类事情……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但是，我不希望你是唯一一个战斗的人。」

　　啊啊……瑞德这家伙，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吗！纠结之间，瑞德却不管不顾地继续阐述着：「不过，成功进入自由联盟的地盘之后，也有我的任务。请你记住，他们很快就会展开对青木镇的进攻，不仅仅为了救出你，而是更加庞大的、针对整个自由联盟的彻底清理。所以，接下来的计划需要你来配合……」

　　听着瑞德的轻声讲述，李唯的内心总算再次充满火热的斗志。

　　……

　　依稀的光线照进地牢中，让李唯身边显露出些微的光亮。虽说深陷牢狱，李唯的内心却一反常态地平静。

　　这次……又是被瑞德拯救了啊。

　　不知何时起，瑞德已经占据了李唯内心中不小的一块空间。最初，她记得自己原本是因为没多少朋友才和瑞德慢慢走近的……可是现在，瑞德和自己的关系似乎超越了「挚友」的概念。就连现在，她也可以猜到——瑞德的行动并没有受到洛风要塞的承认。

　　既然援军正在准备针对自由联盟的军事行动，那么，瑞德其实并没有被派遣过来的足够理由。如果说是探查城内状况的密探，或许还有可能，但是没有哪个指挥官会派出孤身一人的密探……

　　尽管瑞德没有主动提起，但是李唯知道，她是未经许可就潜入青木镇的。知晓了这一点，李唯反倒在内心燃起莫名的焦躁之火。

　　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的人如此拼命啊？！

　　说起来最初还是因为我自己粗心、冒进，才会落得被敌人俘虏的命运。瑞德，她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当初想要帮忙还被我拒绝掉了。现在……完全是自作自受啊。

　　我这样的家伙，还值得她如此费心地营救吗？

　　不，现在不该考虑这种事。李唯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只流露出坚定的眼神。无论和瑞德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最该考虑的就是击败黑狱。至于其他事，抛到脑后也没什么问题！

　　……

　　「呃，请问这次你还是要指定黑狱作为决斗对象吗？」

　　李唯对面，一脸尴尬的角斗场接待员问道。而她只是拼命点头，眼中露出不服输的坚毅目光。

　　哪怕上次已经失败过一次，她也绝对不会放弃与黑狱的对决。更何况……李唯心里清楚，洛风要塞那边……今天就是他们展开进攻的日子。而且，如果时间计算得没错，接下来的决斗应该就是绝妙的时间点！

　　就算没能彻底战胜，在角斗场上拖住黑狱也是不错的战略。听说黑狱本身的战斗能力不俗，而上次李唯还亲身体验了一次，她确信，如此强力的战士会在攻城时发挥不少作用。如果能让黑狱避免和攻城队正面冲突，应该会使得我方的损失大大减少……

　　除此之外，李唯还有一点难以察觉的心思：她不觉得黑狱的实力超出自己太多。原本，有能力在大灾变之前的武技大会上进入半决赛，两人的实力应当是近似的，但是上次对决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悬殊的差别？简直，就像是被碾压一样！李唯的心底不知反复琢磨了多少次，然而「不服输」的念头却一直没消失。

　　匆匆离去的接待员没过多久就再次在李唯面前现身，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黑狱先生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您同意，他才会正式参加决斗……」

　　疑惑的李唯轻轻点头，耳边飘过接待员缥缈的的话语：「他说，您如果在战斗中败北，从今以后将不再同意您的决斗申请……」

　　着算什么要求啊？小瞧人吗？看样子，只是黑狱因为频繁的决斗申请而感觉厌烦了吧？李唯略显气恼地点点头。无论现在他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也只能先答应下来，等到战事结束，曾经的不平等协定也算不上什么了。

　　接待员无言地整理好手中的文档，为李唯准备着接下来的决斗。

　　……

　　熟悉的角斗场准备室里，黑狱冰冷一片的脸上流露出些微的不耐烦：「我原本以为，在你身上应该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原来，他第一次同意和我决斗，只是因为想要打探自己的战斗技巧吗……李唯若有所思，谨慎地打量着不远处的黑狱。

　　黑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没有一点表情，手中却依然在神经质地切换着几样武器。而几米外，脱下全部拘束的李唯冷眼看着黑狱，针锋相对地还击：「别以为一个玩家会永远停在同样的水平面，如果你抱着这种懈怠的心思，迟早要被后来的人赶超！」

　　是啊，虽说不是全部，李唯已经多多少少认清了黑狱的某些特殊能力……

　　黑狱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怒气冲冲的李唯。尽管对方已经放出大话，黑狱还是没有足够的理由将过去的手下败将放在心上。

　　然而，抛出狠话的李唯反倒对他恨不起来。面对这样一个冷淡、几乎看不出感情波动的人，她只能隐约从心底浮现出些许的同情……

　　黑狱，他似乎很无聊。

　　原本，作为自由联盟这样混乱邪恶的组织的头领，李唯以为黑狱应该是一个色欲旺盛、行事不择手段的人。可是这几天看来根本不是这样；黑狱他几乎没有性欲，就算在角斗场上打赢了李唯也没有「享用」肉体的意思，反而全部交给手下的人去玩弄。该死，那家伙是苦行僧吗？

　　除了战斗之外，李唯几乎从来没有看到黑狱主动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仿佛完全无欲无求一般。所以，被困在虚拟世界中的黑狱……或许就只有这么一个爱好了吧？

　　冷酷地清除战场上的敌人，然后无所事事地度过和平的时光。看上去，把他叫做「战斗机器」可能还更恰当吧？

　　不过现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间。李唯已经对黑狱的特殊能力有了一定的猜测，包括那诡异的习惯——切换武器。的确，电竞领域中有不少职业玩家都具有频繁切武器的习惯，但是也仅限于赛前的准备阶段，像黑狱这样在挥出武器的前一瞬间还在切换的人并不多。如果说黑狱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许……这个奇怪的动作就是突破口。

　　按常理来看，任何一名玩家都不应该同时使用这么多武器。不仅仅是因为准备很多武器需要大量金币，要用出技能也需要将自身的技能树横跨多个武器系，从而浪费不少技能点。

　　等等……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如果他并非职业玩家，也非游戏狂人，黑狱的秘密，或许是……「卡顿」？

　　网络速度一直是所有《神之瞳》玩家忽视的要素，或许正是因为从未在游戏进程中遇到过卡顿，玩家们才将这时常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抛诸脑后。然而，游戏卡顿的时候，往往会因为某些诡异的原因造成各种各样的漏洞，或许黑狱的奇怪能力就包含在内。他频繁地切换武器，说不定就是想人为利用游戏中的微弱卡顿？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李唯仔细思考，马上，正式的决斗就要开始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只能试图从仅有的猜测中找出对抗黑狱的妙招。

　　　　　　　　　　　　　　　　当——

　　随着角斗场的钟声被敲响，四周观战的人群中爆发出一股小小的骚乱。当然，如果只是李唯和黑狱的战斗，观赏过上一次决斗的观众们自然不会太过吃惊。他们真正在意的事情……李唯大致可以猜测到。

　　果然，瑞德传递的信息十分精确，洛风要塞已经展开了进攻。

　　李唯不动声色，摆好战斗的架势。而对面的黑狱依然采用同样的战法，决斗刚一开始就用非人的速度向前逼近。早有准备的李唯堪堪闪过这一次冲锋，随即开始用凌厉而迅捷的攻势与黑狱对抗。

　　既然黑狱超高的攻击速度就是他最大的威胁，那么不如用同样高速的攻势来对抗，或许还可以抵消一部分优势。现在，她右手还是用「错误代码」凝聚而成的刺剑，左手则换上曾经作为主力武器的坚石刺剑，用双持的战斗手法不断抵挡黑狱频繁的砍击。

　　真的……太快了！

　　再次踏入与黑狱一对一决斗的战场，李唯才察觉到他深不可测的实力。不仅仅拥有迅捷的移动、攻击能力，甚至还可以做出某些诡异的「超时空」瞬移，凭空消失之后在附近的某个地点重新出现。然而，李唯隐隐约约从中看到了过去PC时代的某些特点……

　　如果说之前的猜测没错，黑狱必然使用了未知的，超出游戏之外的手段。现在，李唯眼前那些不规则的瞬移更是印证了这些推论。

　　越来越剧烈的骚乱在观战的人群中上演，连黑狱也忍不住向四周张望。李唯低下身，迅速用双刺剑接连挑动，强迫黑狱将注意力放在决斗上面。

　　不管外面的战事发展到什么地步，你都别想从我的刺剑下分心！

　　「喂！别在这里看什么决斗了，外面有人攻城，赶快去南边支援！」

　　观众席越来越混乱，甚至还可以听到几声奋力拼杀的呐喊与爆炸声。终于，黑狱也无法保持淡定，忍无可忍地架开李唯的刺击，然而下一秒钟发生在的事却让黑狱目瞪口呆。

　　砰！

　　硕大的火焰从角斗场边沿出现，将土石制成的观景台炸掉一角。黑狱的脸色终于稍稍改变，随手将李唯打飞，之后便不管不顾地朝突破口飞奔而去。

　　好痛！

　　从来没有经受过黑狱这一类重击，李唯眼含泪水地弯下腰。难道，之前他都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去战斗的吗？直到现在，李唯才隐约察觉到自己对于黑狱实力的错误预估。

　　「唯！你没事吧？」

　　混乱的角斗场中，身披斗篷的瑞德匆匆跑到李唯身边，将她搀扶起来。而李唯挣扎着站起身，依然紧盯着远处那个黑色的身影：「我不要紧，更重要的是计划……他们真的准备好一起进攻了吗……」

　　「放心吧，黄金城的战士早就在附近准备好了，马上就能按照你的计划那样同时发动袭击。」

　　正如瑞德说的那样，黑狱刚刚接近角斗场的边缘，就被四面八方涌现的几名战士拖住脚步。他们仿佛约好的一样，一起从阴影中突然跃出，对准黑狱施展斩击。

　　「呜哦哦哦哦！」

　　五名战士都是专精于突袭战略的玩家，他们的动作十分完美，如同恶狼一般接近黑狱，同时发动凌厉的近战攻击。然而预料之内的围攻并没有顺利进行，黑狱左右闪躲，硬是完美地闪开了五人的同时挥砍。那飘忽不定的黑影如同幽灵一般，在密集的刀光剑影中穿梭，而没有被划破一寸皮肤。

　　「怎么回事？为什么……砍不到？！」

　　没等焦急的战士找到应对方法，黑狱率先展开反击。残影不断掠过，鲜血在反复切换的各类武器上四处飞溅。很快，五名战士便全部倒地。

　　「该死……赶快上去支援！」

　　角斗场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黄金城的军队涌入城镇，因此面对前线的减员也有能力投入援军。但是李唯知道：黑狱……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最初她制定计划时，是凭借过去和黑狱交手的经验，来判断他可能不擅长面对多人同时进攻，因此才抱希望于这种「一拥而上」的战术。不过事实证明，黑狱的实力远远高出李唯的预计……

　　越来越多的黄金城士兵在黑狱手下消散成光粒，而他居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慌神色，依然以死板的脸色将一个个战士从容不迫地消灭。青木镇内，也有越来越多的镇民察觉到进攻，呐喊着加入反抗的阵营中。

　　糟糕，再继续下去，这一次行动难免会失败……必须想办法解决黑狱！

　　被瑞德搀扶着，李唯踉跄着向安全的遮蔽处走去。但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黑狱身上移开，此时更是焦急万分。眼看着黑狱在不断削减黄金城的士兵数量，李唯却无能为力。

　　不能这样下去了！赶快，赶快想出什么办法啊！再让他打下去，我们的人都要被打光了……黑狱究竟有什么弱点？现在必须立刻找出对策！

　　等等，之前想到的「卡顿」问题，说不定存在着突破口……大胆假设一下，或许，黑狱他就是人为利用了游戏中微小而难以察觉的「卡顿」？

　　李唯的目光闪烁着惊异的亮光，这时，她的脑中猛然明亮起来。

　　「瑞德！快去通知大家，先让几名等级高的战士在黑狱身边缠住他，不要让他脱离这片战场；然后让其他人把技能释放在接近黑狱的区域，越华丽的越好！」

　　「呃……什么？」

　　「技能特效越华丽、越复杂，或许就能让服务器产生越高的负荷，从而增加这片区域的卡顿程度……或许，黑狱的实力可以借此得到削弱。」

　　虽然还没有完全听懂李唯的解释，瑞德还是飞快地跑到角斗场外侧，将命令传递给黄金城部队的前线指挥官。几分钟后，原本激烈的战场就陷入了更为疯狂的「特效地狱」。

　　猛烈的爆炸声不断在黑狱身边响起，刺眼的各色闪光几乎令人难以睁开眼睛。在过去的时代，大量玩家参与的PVP 当中，李唯也曾体验过类似的场面，那时甚至可以肉眼察觉到游戏场景的微微迟滞。然而，现在发生在李唯眼前的场景要更为激烈……

　　根据李唯的了解，一般的PC网游往往将大量运算放在本地，然而现在的MVE-26设备却没有那样的结构。也许是为了最大程度的避免玩家修改程序，MVE-26将几乎全部运算放在了服务器端，玩家所持有的客户端并不具有更多的功能。她不清楚，连接着所有人的《神之瞳》服务端究竟忙碌到了何种地步，但是现在如同幻灯片一样的场面早已将它们的负荷彰显无遗。

　　「网络卡顿」……这个问题不仅仅因为影响玩家体验而被诟病，如果是某些粗制滥造的游戏，甚至可能由于网速问题而出现设计者也始料未及的特殊bug.似乎……奏效了！

　　黑狱依然风驰电掣地在人群中穿行，同时飞溅出几团飘散的鲜血。然而，在激烈的爆炸与光效之中，被黑狱所斩杀的黄金城战士明显减少了。尽管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但闪电一般的攻击像是穿透了人体一样，大多数挥砍、突刺并没有带出流血的特效。

　　在黑狱的残影上，越来越迟缓的影像似乎也阻碍了他的高速行动，肉眼可以见的血痕也开始在黑狱身上出现。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黄金城的战士们大受鼓舞，越发凶狠地挥动剑刃。

　　机会已经近在咫尺，如果能在这里击败黑狱……无疑是终结他统治的最佳时机。不过，需要让我亲自他……

　　眼看着黑狱的生命值已经剩下最后一点，李唯奋力跃起，以刁钻古怪的角度向黑狱的身体刺去。

　　这就是……最后一击！

　　李唯的动作不可能逃过黑狱的眼睛。他重整姿态，迎着李唯的刺剑向前踏步，同时将手中切换得眼花缭乱的武器猛烈挥击。然而，李唯没有丝毫慌乱，仿佛无视黑狱的反击一样，依然保持冲刺的势头。

　　如果时间能够放慢几倍，眼前的景象一定诡异至极。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在李唯的预料中：黑狱的武器像幻影一般穿透了李唯的躯体，没有任何物理碰撞，几乎是毫发无伤的一次攻击。然而，另一边的李唯却造成了实打实的伤害，「错误代码」凝聚而成的刺剑寒光一闪，她手中的沉重手感也让她察觉到刺击的坚实、稳定。

　　终于，结束了。

　　黑狱的最后一点HP被「错误代码」收割。然而，他只来得及扭头看一眼，便转化为光粒消散开来。

　　那究竟是怎样的眼神啊……

　　他是因为战败而不甘、愤怒吗？还是因为自己所统治的联盟遭到侵袭而悲伤？或者，甚至还流露出潜藏于心底的洒脱、不羁？如此复杂的心思，让李唯无法断言，当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细细琢磨了。

　　看到了黑狱的溃败，自由联盟的其余成员面面相觑，连战斗的意志都不复存在。黄金城部队呐喊着，追逐着溃败的自由联盟士兵在城内四处奔走。在李唯看来，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

　　　　　　　　　　　　　　　　第34章

　　李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次的会面居然是如此尴尬的场景。

　　复活点附近，黑狱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一处偏僻的阴影后，冷眼看着眼前混乱的人间炼狱。

　　几个小时的攻防战之后，大局已定。青木镇的自由联盟失去了黑狱的支持，自然一边倒地溃败，只有少部分成员还在负隅顽抗。黑狱没有上前战斗的打算，他是不是察觉到自己的特殊能力早已消失呢？李唯没由来地猜测着，但她没有上前询问的勇气。在黑狱旁观了相当长的时间之后，攻防战已接近尾声，这时，她才在黑狱缓缓走出阴影时悄悄从背后接近。

　　「……」

　　黑狱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鬼鬼祟祟的李唯身上。的确，她也知道自己的潜行能力不足以瞒过黑狱的眼睛。李唯干脆以同样不甘示弱的眼神回瞪过去，企图显得更有气势一些。

　　「或许……我应该感谢你。」

　　「什么？」

　　黑狱的面孔依然冰冷一片，但他话语中的感谢之情是难以掩饰的，至少李唯也能明白这一点。

　　「我……唯一的生存方式就是战斗，然而，你在战斗上胜过了我。」黑狱越走越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唯，面无表情，却丝毫没有当初的压迫感。「对我来说，这也算是一种解脱，我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太阳已经溜到地平线之上，余晖只能将复活点附近的树木照耀出简单的轮廓。再不久，无边的黑暗就会将两人吞没。远方的呐喊声，似乎表明依稀的战斗还在青木镇的某个角落进行。处在如此凄惨、萧瑟的环境中，李唯对于摸清黑狱的心思没有太大信心。

　　「我很好奇……最后的那次攻击，你究竟是怎样看穿我的弱点的？」

　　「这样问，你是打算虚心向我请教喽？」

　　黑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后轻轻移开视线：「如果你打算从我这里了解什么信息，我也会尽力帮你，因此……请不必介意，尽管问就好。」

　　「那么，首先就从你自己开始说起吧。」

　　地平线上方的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了，大地沉浸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连两人的身影都难以辨识；虫鸣声逐渐响亮，也越发令人心境宁和。

　　「或许你不太清楚，我原本就是抑郁症患者。」黑狱长长地叹气，语调中充满无力与苦涩，「时不时发作一次……只好休学在家，然后依靠虚拟网游来排遣寂寞，最后居然遇到这种事……上天对待我还真是不公啊。」

　　「抑郁症吗……」

　　李唯心中也只是对这种心理疾病有着粗略的认识：失去体验兴奋的能力，不管什么事情都感觉无聊，长期陷入低沉、痛苦之中，并且无法控制消极情绪的蔓延。虽然她很难想象出是一种什么状态，不过字面上看就觉得很可怕。

　　「抑郁症，恐怕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它的恐怖。每天都很累，无法从中获取快乐：出门很累，工作很累，和人交流很累，吃饭累，玩手机累……到了最后，我总算找到一个稍微能提起兴趣的事情，那就是『战斗』。

　　「只有将自身沉浸于生死相搏的交锋当中，我才能短暂地忘记背负的所有痛苦……但是，仅有的这点兴趣也开始刺激减弱，或者说，治疗效果没有原先那么强了。

　　「说起来『大灾变』并没有给我带来那么强烈的冲击。无法回到现实中，不过就是换个地方苟活而已，不至于那么糟糕。或许，我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乎一切了吗。

　　「唯有『战斗』一件事不可不做，否则，静下来的时候又会出现虚空中的嘈杂，无数古怪的声音在大脑中交杂。包括过往的记忆、最近的记忆、不属于你的记忆、梦境的碎片……我不想体验那样的东西，只能凭借着本能去不断战斗。然而就算没什么用，也只能继续拼杀，依靠着本能，依靠成百上千次经验，不断战斗下去。结果，居然就这样成为了整个联盟的盟主……

　　在这个虚幻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绝望之处——李唯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我……很遗憾……」

　　该怎样安慰他呢？说什么「不要放在心上」或者「看开一点」，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根本没什么作用。最终，李唯只是无奈地安抚着眼前的失意者。

　　不过，这也对李唯内心深处的猜测做出了回应。她一直以来就对黑狱的特殊能力十分好奇，究竟怎样才可以做到那种超脱物理定律的冲刺与攻击？现在，她大概可以做出回答了。

　　「你所关心的，应该就是我那种特殊能力吧？」

　　不可否认，这确实是李唯最好奇的。

　　「不是什么厉害的技能，只是……借助网络延迟，将一个武器的数据『卡』到另一个武器上；至于那种诡异的移动速度，单纯就是延迟太高而已。」

　　「只是这样吗……」

　　听到黑狱的陈述，李唯也忍不住直翻白眼。正是由于一直以来从未体验到《神之瞳》的网络卡顿，她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里吧？不过卡顿导致的bug 也不算罕见，离谱到这种程度倒是令人啧啧称奇。

　　李唯并不怀疑《神之瞳》的粗制滥造程度，连网速过慢导致一个武器的数据传递到另一个武器上面都可以做到。这或许就是黑狱那切换武器的动作真正的含义吧？至于他的诡异移动方式，李唯倒是在旧时代的PC网游上见过类似的，那就是被称为「高ping战士」的玩家。由于网络不稳定，发送与接受数据的过程被挤压在一个极短的时间段内，从而展示出这样超出常规的运动轨迹。对李唯来说，这并不难理解。

　　如果说玩家的思维能力衰减，也就意味着思考的速度减慢。假若MVE-26设备的完全虚拟网游就是与玩家的大脑直接相连，或许「网速缓慢」问题就是由大脑的某种病变引发的。作为抑郁症患者，黑狱在现实中可能也会服用某些药物吧？或许药物加剧了虚拟网游中的某些bug ……这也说不定。

　　假若游戏同一个区域内存在大量运算负载，计算机会不可避免地卡顿。归根结底，黑狱的能力就是利用「卡顿」来改变武器配置，以及超高速移动、封禁对手的闪躲。如果原本作为「背景」的网络环境遭到破坏，他必然需要时间来适应，否则便无法施展出他熟悉的「卡顿」战法。而李唯正是改变了延迟的程度。对于黑狱来说，熟悉的手感是战斗的关键，他必须将延迟保持在特定的程度；哪怕是微弱的改变，黑狱的利用手法便不再适用。

　　然而这正是黑狱输掉的根本原因：当网络连接的延迟达到一定程度，准备传输的数据就会必定被「丢弃」，从而无法传递到下一个端点。以一般玩家可以理解的方式讲述，这种现象被称为「丢包」。

　　黑狱最后的那次攻击，由于网络延迟过高而产生了丢包，因此根本没有打出去。自然，李唯也不可能从那虚幻的一击上遭受创伤。

　　「呐，最后的那场战斗，你应该有能力躲开我的刺剑，对吧？」

　　沉默许久之后，黑狱才缓缓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我只是厌倦了，没想到最后输掉也感觉不到遗憾……」

　　她心里很清楚：最后关头，黑狱拥有反击的能力，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或许……他心中也有解脱的想法吧？

　　不过，黑狱本身是怎样想的呢？

　　「就算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能力，我并不认同你所作所为的正确性。你成为了自由联盟的盟主，然而并没有理智地领导人们。据我所知，你几乎就是在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包括隐蔽的性奴隶交易、大量绑架案件，还有角斗场的残酷游戏……你的遭遇不能成为你开脱的理由。」

　　黑狱的表情愈发苦涩，反倒显露出几分无奈。

　　「在大灾变发生之后，在无数迷茫的玩家当中……需要一个领导者。

　　「也许只是一种心理安慰，但是，那些无奈而焦虑的玩家需要一个人、一个符号，去追随，去依靠。如果所有玩家都处于混乱、失序当中，结果绝对会很糟。于是，没有办法，那个人只能是我……

　　人性是复杂的。一个默许性奴隶制度的存在的人，也可以对无数迷茫之人展露同情；换种说法，有心救济苍生的人，也可能做出扩散奴隶制这种事。

　　「实际上，你根本没有好好引导他们。准许奴隶制的存在，你根本就是放弃了他们……牺牲一部分人，来换取另一部分人的利益。」李唯尽力反驳着，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看似合理」的欺压。

　　「不……我，虽然身为统治者，但是到了现在这个身份，我自己怎样想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一个符号，一个代言人。如果真的做出了违抗大多数成员意见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接受，而是马上放弃我，立刻寻找一个新的统治者来代表他们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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