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交织

引：

有的时候在想，当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虚构中的世界，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我望向手边的手机，屏幕上游戏界面显示的光亮，时刻提醒着那个世界与现实之间无法逾越的隔阂。

可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连同那个世界里的她，是真实存在的。

我望向旁边的小桌：这已经是她加入的第三个月了，因为一直当着助手，我便拜托了工程部给她定制了这个小桌，方便她不耽搁落下的学业。此时，桌面整洁干净，中心最显目的，便是那个装潢精美的笔记本。每天的最后，她都会在这个本子上面写着什么。难道开始写日记了吗？想必她笔下的这个世界，一定很美好吧？

只是，我什么时候才能让她了解到我们这个世界呢？

这样的胡思乱想好似有催眠的效果，不久，手机自动息屏，我早已进入了梦乡。

今天，也应该是无梦的夜晚吧。

(小桌上的日记本)

5.1星期六晴

今天，对于丽萨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

第一次见到博士，第一次当博士的助手，还有第一次出任务，第一次战斗......好多好多的第一次。第一天当干员，很累，但也很开心：在凯尔希医生那儿学习了这么久，丽萨终于有机会用学到的东西帮助大家了！

成为干员的时光肯定是漫长精彩的，丽萨要把它们都记下来。以后，它们一定会是丽萨最美好的回忆。

往后也要加油，不能辜负大家对丽萨的照顾，嗯！

......

6.13星期天阴

当博士的助手已经很久了，博士对我一直很好，听其他前辈说，丽萨现在好像已经是干员里面最强的那个了，这些都是博士的功劳。虽然没有机会，但是一直很想谢谢博士呢。

但是博士...好像很奇怪。

每次博士都会在办公室里睡很久，醒来也是在急匆匆的处理日常的那些事，很少有空闲陪丽萨聊天。这些，丽萨都能明白。但是，为什么好几次，博士都会一下子昏倒呢？

还有，前几天博士和凯尔希医生聊天的时候，博士和凯尔希医生说他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些麻烦。事后丽萨找她，她也没回答丽萨，只说博士是...外来人？

如果有机会，丽萨一定要问问博士。

一

空白。在这奇怪的梦境开始前都是空白。本来也应该一直空白下去，但是空白之间多了个人影。

我试探着朝他走去，他的面孔越发的清晰。当我看到他脸上的面具时，一个名字从我的口中蹦出：

“坎诺特？！”

“放轻松，我的朋友。”他也缓缓地朝我走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梦里？不对，为什么我会梦到你？你不应该在刻俄柏的梦境里吗？怎么有闲工夫光顾我这儿了？”我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哈哈哈，都多久前的事了。一年前抱着一大堆源石锭跑来我那儿交易的豪气都哪儿去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我？”

“我不仅仅知道这些，不然我的商店也不会开到梦里面去。而且，我也清楚——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惊讶——除了凯尔希，他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似乎看见了我的疑惑，他接着往下说：“我怎么知道的，你不必知晓。我来这人，是为了解决你的问题的。”

“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想让她看看你们那个地方，不是吗？”

我愣住了，随后轻蔑的笑了笑。

“你知道又怎么样，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性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应该知道她不可能过来。你所谓的解决问题，怕不是过来专门提醒‘唉呀这都不可能’的。”

“不，我确实有方法。”

“当真？”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我戏谑的表情戛然而止，好久，我说：“怎么做？还有如果能成，要多少酬劳？”

“我仅仅是出于我们之间的交情，无需酬劳。至于怎么做嘛...待梦醒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死奸商，又...”还没等我嘀咕完，他便消失不见了。往后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同时罗德岛

铃兰缓缓地睁开了眼，窗外的第一缕晨光已经照入了房间。她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起身，洗漱，叠被，扎好头发，带上发箍，一切像往常一样。她向博士的办公室走去。

“昨天陪着博士出了好——多的任务呢......不过听博士说这是以后两天的事情。那么今天博士一定有时间聊天了吧。”铃兰想。“今天一定要干脆一点，不然博士又要在问问题之前昏倒了......”身前的路突然中断，她抬起头，双手放在门把手上，像往常一样轻轻打开办公室的门。

但是今天并不像往常一样。

办公室里，那个诺大的办公桌上，文件和资料整齐的堆放着：那是昨天和博士一起整理的结果。文件中间有一片空白正对着办公椅，那是博士往常趴着睡觉的地方，但现在，那个地方空了。

博士不见了。

一股恐惧感罩住了这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孩子，但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空白的中间，多了一个信封。

铃兰拿了起来，信封很轻，上面的收件人栏写着她的名字。拆开信封，信笺纸上只有一行字：

“B501，到这儿来，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不要带着其他人。”

这不是熟悉的笔迹。

铃兰放下信封，来到电梯，在按钮前，她愣住了：设计图纸上的罗德岛，上四层是操控和工作生活的区域，而第五层作为离驱动部位最近的地方，因噪声和安全原因，只允许在全舰保养的时候由工程部的干员下去。所以，第五层的按钮设置了权限，以防止干员进入。此时，看着第五层按钮旁的扫描仪，铃兰试探性的将自己的干员资质卡凑上前扫描。

“Accept.”提示音响起，电梯向着第五层下降。

还未到达，引擎的轰鸣声便已经侵入了耳膜，铃兰皱起了眉。电梯门打开，她缓缓地向前走去，不一会儿，“B501”的门牌便出现在了眼前。铃兰赶紧闪身进入——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减缓那个恼人的噪音。也是奇怪，房门一关上，噪音便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B501房间里的灯光突然亮起，她们被吓了一跳，随后快速大量了房间里的一切：除了出奇的安静，还有一个控制台，连接着不远处的一块显示屏。控制台上除了几个不同颜色的按钮，还有一个麦克风。

此刻，麦克风旁的工作指示灯静静地闪烁着。

......

空白渐渐被光亮取代，视线里的物件都清晰起来。我睁开了双眼——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切如旧。

“昨晚的梦怎么这么怪啊......”自言自语间，一抬手便碰到了异物。——完了，昨晚熬太晚，直接睡着了，手机忘充电了。

我急忙起身，接上充电器——对了，昨晚好像在训练室等专精来着？于是，我打开手机，准备如过去的每一天假期一样开始新的一天。

......

......？什么情况啊？都两分钟了，为什么进不去？我手机出问题了？不能啊(划动屏幕)这手机也没死机啊。

过了许久，画面终于响应。只是在神经连接之前，突然跳出了权限提示——申请获得我的麦克风和图库权限。

我睡觉的时候新加了社交系统？正当我还在疑惑的时候，梦中的记忆突然闪出。

这就是他的方式吗？我这样想着，点了同意。

界面加载，进度条缓缓到达了100%，然后......屏幕黑了。

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我差点问候起坎诺特...不，游戏策划的父母。我准备返回桌面卸载重装，一片黑暗的屏幕突然亮起。然后，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像是触电似的站起来：

“这个是通讯装置吗......那么，那边的先，啊不，女......唔......请问，您知道博士去哪儿了吗？”

刚从空白中苏醒的我，此刻又空白了——一种无法判断什么情况的空白。

“请问......唔，在吗......难道没人吗......那博士......”传来的声音逐渐充满了胆怯，已经明显听到了哽咽的声音，我赶紧把手机凑到脸前——不管什么情况，先把情况说明为好。

“铃兰，是我。”

“嗯？应该叫先生吧，那您，您是......”

“呃，就是你在找的那个。”

“博士？”

“是。”

屏幕显示的画面上，铃兰的神色充满了不信任。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那.....能说一些证明这些的话吗？”

没有半点犹豫，我脱口而出：“你入职的那天是5.1号，之后就和我们去了伊比利亚参加行动。”

“嗯......”

“入职第三天你写了一封信，内容我不知道，但是多半是联系安洁莉娜让她回来。”

“？！”

“最后，办公室的小桌还记得吗，那是你当助手的第一天我委托工程部做的，那个桌上现在应该还放着一个本子吧。很漂亮的一个本子，应该......”

“博士，是你，真的是你！”

“终于相信我了吗。”我无奈的笑笑，一时不太适应这种方式。

“为什么博士突然就消失了，今天早上去办公室没看见博士，我都吓坏了。”铃兰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大概是把这当做玩的过火的恶作剧了罢。

“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就是.....”我正支吾着，手机的浮窗突然弹出了一个消息提示——一封未知号码的短信，但缩略出来的内容却不是推销或者快递。

“内个铃兰，我失陪一下，等我两分钟。”我切出屏幕，点开了短信——这个年头发消息很少再用短信了，所以这么做的人一定是坎诺特。

“怎么样？我说过我有办法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的办法就是让我消失然后让她担惊受怕了一早上？”

“诶别这么说嘛，我也不知道你这个点才醒啊。如果你再早醒1个小时，情况就不是这样了。”

“我昨晚刚熬夜拿头给你早起一个小时......其他人不知道吧？”

“放心，事情都办妥了的。你还是快回去吧，两分钟快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别问了，快回去吧。”

坎诺特明显不想透露更多，我只好打消问下去的念头，切了回去。画面上的铃兰仍然站在麦克风前，显出一份信任的乖巧。

一直梦想中的事情突然在眼前的时候，多半是不知所措的。就算切回了画面，我一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望着屏幕许久，我终于开口：“好了，我回来了。”

“博士回来了啊。那，现在可以给丽萨解释一下了嘛。”铃兰开始的赌气减轻了许多，转而开始好奇起这件事的来由。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坎诺特没有透露把“我”藏到了哪儿。

“天杀的坎诺特。”我心里暗骂着。看来连编造的理由都没有了，我只能叹了叹气：“好吧，铃兰，就像你现在看到的，我消失了。也不用试图在舰船上找我了，因为我......”我顿了顿，然后下定了决心。“我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个在你面前的‘博士’，只是我在这儿的一个媒介而已。”

我紧张的望着屏幕。出人意料的是，铃兰没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反而...有一种自己的发现被证实的，一种孩子的得意：“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啊。”

“诶？铃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其实，博士前几天和凯尔希医生说话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偷听见了。当时还有点不信，现在......博士不会怪我吧？”

“啊哈哈，知道了也没事，我不会责怪什么的，放心吧。”

这句话像是一种保证，铃兰继续问了下去：“那博士每次莫名其妙的睡着是因为什么呢？”

“多半是因为有事吧...话说原来我每次断开连接的时候不是消失是直接昏倒的吗？”

“是...是的。丽萨不知道多少次叫了岛上的前辈们把博士带回办公室休息......”

“这，真的抱歉添乱了。其实我见到你们的时候很少，真的很少。在这个世界里面，我也只是比你大不了多少的人，有好多的事情要做，所以...”

“原来博士...也和我一样？”

“不完全是...毕竟也该到经历这个世界风浪的时候了。我有的时候挺佩服你的，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么强的意志去面对你们那个世界的麻烦事了。换我在你们的那个时候，可能一点挫折都忍受不了。”

“啊，博士言过了，如果没有您和前辈们的指导，丽萨做不到这些的。”

铃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被夸了的缘故，耳朵上下动了一下，尾巴也不自觉地摆来摆去，显得十分的可爱。

“对了博士，如果您现在在那个世界的话......”铃兰的神色突然变得踌躇起来。

“怎么了？”

铃兰指了指屏幕外的地方，摄像头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移动，最后聚焦在了一个红色的按钮上。下面的标签清楚的表明了它的用途：Carema。

“刚才博士不在的时候，丽萨就猜到这个按钮能让我看到博士在哪儿，但是您不在就一直没敢按下去。现在知道博士不在这儿的话，那...丽萨想看看博士那儿是什么样子的，可以嘛？”

“害，早说嘛，这不是......”我倒在床上环视了下四周......然后又环视了下。

“等一下铃兰，现在不行，我我我......等我叫你你再按下去！”

“诶诶？出什么事了吗博士？”

“没...没什么，总之等我叫你就好！”

(5分钟后)

“好了铃兰，你按下去吧。”我极力压住自己的喘息声。

铃兰轻轻的按了下去，手机上也跳出了获取摄像头权限的提示，我把手机举起，按下了确认。

等等，好像没说摄像头是前置还是后置？

我立刻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万一是前置摄像头，万一她看见我......可是按钮已经按下去了，现在只能祈祷......

手机里的画面突然变化，很明显是更换了摄像机的机位，屏幕里最惹眼的便是那个偌大的显示屏。此刻，上面显示的画面就是我的房间：不大不小，一张床，一个小小的窗台，窗台上垒着几个装着书本的纸箱。此刻，床上的床单平整光滑，凉席叠放在床的一角。床头贴着两张海报——其中有她。

是后置摄像头。我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后怕起来：如果没有那5分钟整理床铺，铃兰不知道要对我多么大的印象转变。

“原来这就是博士的房间吗？”画面又切回到铃兰的面前，虽然房间很小，但是她仍然很惊奇地打量着这些。“啊，博士，那个是我吗？”她的手指着什么，画面这时切换到之前的机位，她指着她的海报。“好像是我在莱娜姐姐的温室里诶。博士，您什么时候拍的。”

“这个...是其他的”我刚想吐出“博士”二字，但是顿了一下。为了不被发现，我咳嗽了一声“...其他的干员拍的啦，具体是谁就不说惹。”

“比博士给我的房间小了点...但是相比睡办公桌上，丽萨觉得够好了~。”

我苦笑不得：偌大的罗德岛舰船没有一个宿舍给“我”睡，想了想也是够绝望了。

“外面的阳光洒进来了诶，博士，您能带丽萨出去看看吗？”

我正想着下一步打算，此刻既然铃兰提出来了，那也不用再想了。

“啊，好的！我带你出去转转！”

我带上钥匙，想到父母还没起床，便留了张字条在桌上。然后，顾不上洗漱，我转身

，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在电梯上，看着满眼好奇的铃兰，心里居然有说不出的幸福感。

“对了铃兰，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就别叫我博士了。”

“唔？那...丽萨改叫什么呢？”

我想了想，比起真名，还是用ID妥当些，便说：

“就叫我思橼罢。”

“好的博士！啊不...思橼前辈！”

电梯的楼层数下降着。她笑的很灿烂，眼里充满着好奇与渴望。隔着屏幕，我的脸上闪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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