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姐姐，给我讲故事嘛！“

“然然姐姐，今天我学了这个，我念给你听哈。”

“然然姐姐……”

天空艳阳高照，窗外蝉鸣依旧，一切都平淡如水。

但我并不讨厌。

认识她三个月了，我已经习惯了新的生活，白天去教会学校上课，晚上来找她闲聊。我最喜欢听故事，但那一本厚厚的书看着实在让人头疼，于是我软磨硬泡央求她“替我读”：创造天地的奇观，埃及法老的傲慢，迦南诸地的战乱，每一篇都是新的世界。

只要听到她的声音，我就会感到安心。

真是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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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那个曾经的“家”。

有时我会站在街口旁远远望去，盯着两道高墙间狭窄的入口出神，却始终不肯再近一步。

是的，一切都已经变了，可梦里的影子却依旧在追赶着我，哭喊声、叫骂声，还有拳头落在身上的痛楚，都在不断把我拉回那段过去。

我很想问然然姐姐，上帝真的存在吗？

我希望是不存在的，不然我该如何直面那些年的苦痛呢？

“一个随意操纵别人的人生的家伙”，每每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怒意便逐渐升腾。

可我害怕她生气，更怕她伤心。

所以我闭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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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步亦趋，模仿着她的生活。

并不是觉得她的生活有多美好，早祷、打扫、修习、晚祷，日复一日，算不上了无生趣，但也不能说多姿多彩。

只是曾经的生活过于不堪罢了。

我喜欢在祷告时偷偷睁眼，看着她们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会忍不住发笑，有时会被教训一通，但我屡教不改。

我混在唱诗班里故意跑调，带跑其他人后溜之大吉，然后等着略带愠色的然然姐姐走过来对着我千叮万嘱。

这是我除了听故事以外，为数不多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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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不属于这里，我知道的。

我现在所得的一切皆非我所配，我贪图她的温柔与善良，用虚假的信仰欺骗了她。

我怕她伤心，更怕她失望。

窗外太阳尚未西落，天色却已然渐暗，乌云密布。

一声惊雷落地，霎时大雨倾盆。

我狂奔出门，漫无目的地四处逃窜。

雨滴落在身上冰凉刺骨，我的脸却热得发烫。

原来我也会感到良心不安吗？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街边的灯光也变得黯淡，气喘吁吁的我停下脚步，回头却找不到来时的路，忽地脚下一个踉跄，便坠入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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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的。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哪怕不睁眼我也知道她是谁。

“你都睡了一天了……真是的，外面那么大雨你跑出去干什么？”

我无言以对，也许是害怕，也许是羞愧。

她神情慢慢缓和了，摸着我的头说道：“算了，没出事就好——你饿了吧？我给你熬了碗粥，现在有些凉……”

话音未落，我便夺过碗大口喝了起来。

米有些夹生，咀嚼起来发硬。

一碗下肚，我准备鼓起勇气向她坦白，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那天……在地窖里……我……”我不安地嗫嚅着，每个字似有千钧重。

“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赶你走。”

“我总是……捣乱……不能……”声音愈发细微，直到自己都快听不见。

“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

她的吻忽然落在了我的眉心。

一阵微风吹进了房间里，仿佛不愿忍受这片寂静一般不住地盘旋，暴雨翌日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我悸动不已的心正砰砰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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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走上高楼的天台，一跃而下；

失重的感觉并不美妙，耳边风声呼啸，似是对我发出无言的神谕。

我看到天使轻抚着我的脸颊；

我看到天火灼烧着我的身体；

我看到驾驭黑马的骑士疾速奔驰；

我看到七头十角的红龙振翅高飞；

我听到遥远的圣歌奏起；

我听到低沉的号角吹响；

我的躯壳重重地亲吻地面，鲜血横流；

我睁开眼睛，面前五彩斑斓，窗外阳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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