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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夜闪光,1

[db:作者] 2025-07-29 09:44 5hhhhh 4040 ℃

OOC注意,设定崩坏注意。

年轻的赦罪师走进山洞,墙壁上的火把映红了她的脸颊。她掀起兜帽,解放自己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也顺便让几个手按在武器上的萨卡兹看清自己的脸。

“这场暴雨让道路状况很差,我们无法按时和接应我们的人汇合了。”她摆摆手拒绝一个卫兵递上来的毛巾,径直走向站在通道拐角处的长角萨卡兹,“雨还要下几天,通信和供电恢复不了,我们在这个据点多待上一阵。”

“服从您的决定,”长角萨卡兹微微欠身,“诸王庭的守护者。”

“......她怎么样了?”

“她下午吃了一点点流食,然后就休息了。”

“知道了,这里的警戒就由我来负责。”赦罪师随意的靠在通道拐角处,“你们赶紧休整,午夜时分来换班。”她低头垂手,仿佛一块黑色岩雕融入石壁,令人惊奇的是即使刚从暴雨中归来,她浑身上下依然丝毫不见水渍。

训练有素的萨卡兹们从各处无声的退回洞窟深处,跳动的火光映照在赦罪师的银发上,寂静再度笼罩着狭长的甬道。

“丽兹,醒醒。”赦罪师一边低声呼唤,一边轻轻摇晃金发的丽人,直到她睁开朦胧的双眼。

“赦罪师阁下......”被唤作丽兹的萨卡兹努力睁大眼,但是却难掩眉目间的疲惫。一双澄澈如秋水的蓝眼,毫无血色的脸颊搭配上绸缎般的金发,使她看起来更像是个精致的人偶。

“不是说过吗,不用这么叫我。”一根葱白玉指点在丽兹唇间,温柔中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

丽兹在赦罪师的搀扶下坐起来,她注意到赦罪师并没有开启照明装置,也没有用火把,而是身畔悬浮着几道柔和的光带,不时变换着形状。

“我们得走了,丽兹。”赦罪师用梳子简单整理了一下丽兹披乱的长发,然后将其束成一捆麦穗,“暴雨耽误了计划,我们也没办法乘车出行。”赦罪师让丽兹转身面朝自己,归拢她几缕自由的散发,帮她戴好带绒的风帽:“而且其他赦罪师正在赶来......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战斗。”

“谢谢你,赦罪师阁......”不等丽兹说完,赦罪师撩起她的留海,将额头贴在她的眉心。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丽兹的双颊微微泛起血色,她下意识的缩头,却被一双捧起脸颊的手截去退路。赦罪师紧闭的双眼和修长的睫毛在她的蓝湖里留下倒影,眉心涌入涓涓暖流。

片刻之后,赦罪师松开丽兹,“看来还需要再裹一条毯子。”

“有......”丽兹微微低下头,不再看她的身影,“有劳你了。”

赦罪师麻利的整理行李,把医药箱装满药剂,用防水布裹好两柄法杖,打包备用衣物和毛毯。她将一个信封留在桌上,犹豫片刻后掏出一个精致的黄金面具压住信封。披挂上阵后,她背对丽兹蹲下,发出了最后的邀请:“丽兹,我们走吧。”

她们走过躺的横七竖八的萨卡兹,穿过黑暗狭长的甬道,终于来到星空之下。厚重的雨云被深靛的天幕取代,暴雨初停的夜空挂满闪烁繁星,远离城市的旷野被遥远天光照亮。

凉爽的夜风袭来,划过树梢沙沙作响,出浴的树冠抖落一蓬蓬水珠。她伏在赦罪师的背上,赦罪师稳步走在蜿蜒的山道上,泥泞根本缠不住她的双足,仿若在飘行。

丽兹张嘴吸气,又将喷嚏咽了回去,她只好用手揉揉鼻子。

“丽兹,是不够暖和吗?”赦罪师单手紧了紧丽兹的风帽,言语中略带关切。

“不是......”丽兹捉住赦罪师伸向她的手,引导她从自己的脸颊摸到脖颈,“你看,一点不冷吧......我只是从来没呼吸过这样的空气。”

“什么样的空气呢?”赦罪师把丽兹换成公主抱,她注意到丽兹粉红的小鼻头抽动几下。

“我也不知道......”丽兹轻轻挥了一下手,似乎想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词语,“但是鼻子痒痒的,而且让人很放松。”

“那也许是泥土的气味吧。”

“原来是......泥土吗?”

“嗯,只要下过雨,空气中就会有泥土的气味。雷雨之后,还会有雷电的气味。”赦罪师看向怀里的丽兹,一对蓝水晶映出黑色兜帽下的面容,让她不由得想起眼睛圆圆的羽兽,“你以前呆的房间里全是药物和消毒液的气味,当然不习惯。以后你会知道更多的气味的。”

“......会是什么样的呢?”

“会有很好闻的,花蕊的气味,果实的气味,树木的气味。”

“好像很棒......”

“当然也不全是好闻的气味,也有难闻的气味。驮兽的气味,沼泽的气味,还有贫民窟的气味。”

“......呜......”

“我会带着你走很多地方,治好你,然后和你一起去更多的地方。”赦罪师目不斜视的注视前方,“所以你要爱护自己。”

丽兹仰望着星空,拢了拢裹着的毯子,向赦罪师靠的更紧一点,轻轻“嗯”了一声。

她们经历了一段短暂的沉默,连目光都心照不宣的避免相交,直到行至一道山崖处。此处一道岩墙突出山脊,形成天然的观景台,可以俯瞰整个山谷。

“我们先在这休息一下。”赦罪师将丽兹放了下来,动作轻柔得像羽毛落地,“小心,站稳。”丽兹脚下一软,被赦罪师稳稳托住,她顺势再用黑色长袍替丽兹挡住夜晚的寒意。

“这......这就是夜晚的景色吗?”丽兹睁大双眼,星光下的景色映入她的眼底。两个月亮一前一后的出现在穹顶,一个洒下冷冽的白光,一个照出微暖的黄色。山腰的树林似乎已经融为深绿的一片,但是风过的波纹依旧肉眼可见。谷底依旧被连天暴雨带来的水雾笼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不过似乎有潺潺水声。

她不知不觉中握住了赦罪师的胳膊,“我原来以为夜晚就是黑漆漆一片,像是没有灯的走廊。”

“带着深闺里的公主出行,我很荣幸。”赦罪师莞尔,将法杖递给丽兹让她撑住,“我稍微离开一下。”她矫健地跨出步伐,瞬息之间已跃下山崖,黑色斗篷迎风泛起夜色的波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丽兹的视线之中。丽兹怔怔地望着赦罪师消失的地方,握住法杖的手微微颤抖。

几个呼吸的功夫,赦罪师又跃回山崖上,同样安静的像是一阵夜风,只是这次还带着些微的光芒和芬芳。她一手搂住丽兹,一手将花枝放在丽兹微微出汗的手心。那是一段柔嫩的藤条,上面点缀着不少小灯笼一样的骨朵,透过薄如蝉翼的花瓣,花蕊发出微微的荧光,仿佛栖息着精灵。

“真美......”丽兹双手捧着花藤,连呼吸都变得更轻柔,似乎怕吹熄这点点微光。

“这种花名叫星尘,是卡兹戴尔的特产,只长在石缝里。”赦罪师拈起花藤挽成一个环,挂在丽兹的角上,“曾经的王城城墙上有不少,可惜现在已经见不到了,那是多少年前......”赦罪师的尾音沉入夜色里,让人听不真切。

突然间,赦罪师吹响口哨,声音悠长婉转,如一道波纹荡开,穿过幽谷和山林。霎时间,四面八方的树林中不知多少小型羽兽应声而起,翅膀扇动的扑扑声盖住了风语和虫鸣。赦罪师吐出的余音像缓缓上升的烟圈,渐渐消散在风中,但是羽兽仍旧久久盘旋不肯归巢。

“这是夜隼求偶的叫声,羽雀听到了天敌的叫声就会警觉。”赦罪师拨弄着丽兹角上的花藤娓娓道来,“我们有时用这种方法发现可能的埋伏,或者向同伴传递信息。”

“对城市来说,夜晚是白昼的结束,而对荒野,夜晚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她让丽兹用一个更省力的姿势倚靠在自己身上,而后者还微微张着嘴看向盘旋的羽兽群。

她们直到羽兽群变得稀稀拉拉,直到所有羽兽重回巢穴,终于再次出发。一路上,赦罪师加快脚程,而丽兹似乎精力也消耗了不少,变得恹恹欲睡。

“丽兹,我们先得离开卡兹戴尔。他们想把你送去维多利亚,那个方向一定会有伏兵,我们就向南先去雷姆必拓。”

“......都听......你的......”

“我们在雷姆必拓搞一辆车,然后去拉特兰。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她医术特别有效,应该能让你好一些。”

“......嗯......呼......”

“我们再借道莱塔尼亚前往卡西米尔,最后去米诺斯。”

丽兹没有回答,她眼皮已经粘上了,只是用脸颊蹭了蹭赦罪师后颈作为回应。赦罪师也不再言语,只顾闷头赶路。

药箱里的有能让丽兹精神起来的药,但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补充不易,她已经决定要节省着使用。事实上,为了尽可能多带走一点药,自从上次补给以来她就减少了丽兹的用药量,这是她作为丽兹看守兼医护的一点特权,当然也导致丽兹每天有更多时间在沉睡。

丽兹平稳的呼吸擦过赦罪师的耳畔,她轻叹一口气,脚上又加快了步伐。

此时星辰暗淡,双月低垂,正是黎明前的时刻。黑暗变本加厉的笼罩着大地,回荡在山林中的虫鸣风声全部沉寂,空气中似乎有某种不知名的存在正膨胀着挤压着。

前方有一座萨卡兹遗迹从稀疏的树冠间挤出半个倾颓的尖顶,影影绰绰的火光从遗迹中透出来,像是齿兽从灌木丛中漏出的尾巴。不祥的预感向赦罪师袭来,但是又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向她招手。风似乎又吹起来了,吹向萨卡兹遗迹,赦罪师的发梢向前飘起,这似乎是对她的邀请。

赦罪师稍稍调整了丽兹的姿态,空出一只手持住剑与法杖的包裹。她向遗迹稳步走去,不在乎火光代表的是陷阱还是伏兵。漆黑如夜的兜帽下,她的眼中有无形光芒亮起,竟生出睥睨天下的气势,连带身形都似乎高大几分。此行她早已做好觉悟,哪怕刀山火海都去得,就是师尊亲临,要拦住她也要先问过长剑!

走过倒塌的拱门,石板铺就的道路引她来到宽阔的中庭。杂草填满石板的缝隙,中央的白石凸台上,一小团篝火平静的燃烧着,有另一个赦罪师沐浴在暖光中。

“我就知道你会来,首席。”火堆旁的赦罪师说话了,略带沙哑的男音不带一丝烟火气,纵贯脸颊的长疤让他平淡的脸上也有难以言喻的威严,“不然我三更半夜的画阵法可就真是白忙活了。”

“......你以前从没这么叫过我首席。”女首席视线扫过篝火旁,本该在山洞里睡大觉的长角萨卡兹此刻正仰躺在篝火边,除了胸膛的起伏毫无反应,周围的地面上确实有漆黑如墨的奇异线条远远延伸出去,她不由得更用力的握住长包裹,“好久不见,玻恩。”

“只限今天而已。”玻恩耸耸肩,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酒壶,轻轻晃动有隐隐的水声,“大晚上的赶路多不容易,敬你一杯?”

“不必了。”首席的微笑一闪而逝,摇摇头,“如你所见,我大晚上都要赶路,其实还挺忙的。”

“那可真是遗憾啊,首席。”玻恩摊摊手,竟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连神情姿态都鲜活了几分,“这下,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首席不置可否,持剑手在前将身体稍稍侧过。空气似乎也开始凝固。

玻恩等不到首席的回应再度开口。“这瓶酒是高卢时代的皇家酿造,已经好几百年历史了,师尊送我的。”谈到师尊时,玻恩脸上的憧憬无法掩饰,“是我最珍贵的成年礼。”

“最棒的酒,要给最潇洒的男人,师尊那时是这么说的。”玻恩端详着酒壶上的宝石,苦笑着摇摇头,“可惜啊,潇洒和我是不沾边的。”

“这么多年来我不沾烟酒,不近女色,不事权谋。我把所有精力都用来锻炼,永无止境的锻炼,只为变得更强,比那个人还强。”玻恩的神情放松得像是诉说无关己的事“可是啊,那个人的强大是遥不可及的。师尊视她为中心,同僚以她为骄傲。她就像是恒星一样,巨大的质量吸引行星的公转,还能向周围辐射出光热。和她一比,我是什么呢?我不过是一片尘埃罢了。”

这次轮到首席露出苦笑了:“师尊一直都很喜欢你,他对我们的欣赏不分彼此。”

“你错了,首席。师尊从来只欣赏你一人。”玻恩轻松的神情和严肃的语调微妙的错位着,“师尊发掘我们,在我们身上因材施教,平等的投入精力,将我们塑造成他想要的样子。我毫不怀疑就是最差的废物也能在师尊手上物尽其用。但是他只欣赏你一人。”

“师尊的欣赏和他一贯的平等理念相冲突,所以他尽力掩饰,只将这份不平等留在自己的眼神里,但是我能看出来。”玻恩轻轻拍拍胸膛,“而刺痛我的也正是师尊的平等。我们岂配在师尊面前享有与你一样的待遇?可是你却又占有着师尊仅有的私心,何其不可饶恕。”

“那时的我对你只有纯粹的恨,生啖其肉的恨,挫骨扬灰的恨。可是归根到底,我恨的不过是那个和你一比卑微如虫的自己。”玻恩深深的凝视着首席,“这还是你叫我明白的。”

“我很遗憾。”首席轻轻摇摇头,“如果回到那个雨夜,我会说的更委婉一点。”

“哈哈哈,破鼓合该用重锤。”玻恩爽朗的笑着,夜色都温暖起来,“我从那个雨夜开始正视你,才发现强者的世界本来的模样。我多少年的苦功,不过是画地为牢。那之后的一年,比我之前十年的进步都还大。毫不夸张的说,我已经迈入了曾经只属于你的世界。”

“玻恩,我很高兴你解放了自己。”首席似乎小心地斟酌着词句,“愉快的夜谈,也许不用刀兵作为点缀。”

“首席,你又错了。我是来找你解决问题而不是秉烛夜谈的。”玻恩脸上竟露出近乎于悲悯的神色,“这场决斗不是不该发生,而是来得太迟了。”

“我收到这瓶酒的那天,就该和你一人一半,然后斗个你死我活。”他张开双臂拥抱满天星辰,向苍茫天地发问,“这样的话,是不是师尊看我的眼神也会不同呢?”

沉默像雪片一样在中庭里纷纷扬扬,很快就积起厚厚一层。在玻恩看不到的地方,首席托起丽兹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但是玻恩却在沉默中如鱼得水,他拧开酒壶凑近鼻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发出陶醉的赞叹声。

“首席,你不想喝,我也不想破戒,但是这酒却是非你莫属。”玻恩伸手将酒在篝火上倒去一半,脸上混合着难言的惋惜与热切的期待,“这半壶,算我敬你的。”

酒入火焰,立刻升腾起一团光焰。在欢快跳跃的篝火下,玻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张牙舞爪地融入广阔的黑暗。他让酒壶重回腰间,转而拔起插在地上的剑。以枯枝装饰的黑铁剑锋即使在火边也不反射一点光亮,黑得吞噬视线。半尺宽的阔剑直直插入整块白石里,插入时没有产生一丝裂缝,拔出时也没带出半点石屑,锋锐至此,力沉如斯。

玻恩挽个剑花,轻巧的好似手持木棍。他缓缓举剑,黑沉如夜的剑锋有山一般的压迫感,每举高一分更添万钧之重,被火光恣意涂抹的黑袍烈烈舞动,巨灵神下凡莫过于此。海啸一般的气势冲向首席,却在那张冷峻的脸前无可抗拒的一分为二。

“今夜是我第一次叫你首席,也是最后一次。”持剑的玻恩不仅气势拔高了好几度,连声音也如金铁交加,夹杂着沉闷的雷鸣,“剩下的半壶,明年的今天再亲自送上!”

话音未落,双方同时行动。首席身形骤然模糊,飞身疾退,丽兹的裙裾拉出一道白影。而玻恩的阔剑亦斩落,剑锋贯入长角萨卡兹的胸膛竟炸出一朵红莲,飞散的血流又被地上的诡异线条吸引,刹那间邪光大盛,中庭八方也同时冲起血柱。恍若魔神撕去星空,裂断大地,只剩下整个中庭无由的飘荡在虚空中。

眼看着马上就到中庭出口,首席心中却为之一凛,这丈许距离竟是咫尺天涯。越是接近,越是禁绝,所有光芒尽数远去,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这等高明阵法绝非片刻间能破解的,更别说还有波恩螳螂捕蝉。

正此时,背后风声大作,首席无奈回身,侧闪过刚力无匹的纵劈。阔剑砸进地面,顷刻间岩石都被压去半尺,周遭石板更是翘如碑林。即使背着丽兹,首席身影依旧飘忽如烟,脚尖在石板上接连轻点,硬生生从碎石间寻得一条小径脱离毁灭中心。

四散的烟尘甚至都没一刻能追上首席的步伐,但是似缓实疾的黑铁剑锋却已后发先至。首席以杖格开穿心一剑,再贴地闪过拦腰一斩,趁剑锋转为劈势前杖尾点上剑脊,又拉开一段距离。

玻恩截之不及,回身拧腰,旋转着斩出一记重剑。剑锋所到之处,黑炎无中生有,化作滔天浊浪卷向黑影。首席杖抵黑炎,再次施展身化纸鸢的步法,如一叶扁舟乘上浪头,借势飘飞而去。而炎流已成无根之木,在首席面前如春阳融雪,即刻就要消耗殆尽。不料异变突生,黑炎散去,露出的却是的鬼魅般的黑铁剑锋,直直刺向首席胸膛。首席寒眉倒竖,眼中精光暴涨,手中杖剑竟是在力竭之处再生一势,挺挺迎向索命剑尖。

断唱!!

剑出绝百乐,唯我天地声!

刹那间中庭无声处绽雷霆,更有龙吟凤鸣相合,黄钟大吕再应,俄而百鸟来朝,终至万马齐喑。

两道身影相离飞出,首席以杖撑地,在地上犁出丈许,赶紧检查背后丽兹的情况,发现睡美人只是气血上涌,脸蛋红扑扑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不由得松一口气,转头对玻恩横眉冷对。

“血祭!祸卵!这就是你为自己找到的答案?”

“血祭不过是搭个场地罢了,”玻恩飘飘然落上凸台,轻描淡写的将阔剑抗在肩头,“这些家伙不配加入你我的天命之战,也就你背后那个的血勉强能当个彩头。”

“至于祸卵,也没什么嘛。”他歪头咧嘴笑,用左手敲了敲脑门,“我这样弄几下就可乖了。现在连话也不说了,兴许是死了吧。”

“我原来以为你终于能正常一些。”首席的声音冷的像弱水,至阴的黑流欲将时间都冻结,“没想到是疯到骨髓里了。”

“你以为是谁害的?”玻恩打个哈欠,“倒是首席身手日新月异,剑不出鞘都能使出这一式‘断唱’,着实令我折服。”

“彼此彼此。如若不是手足相残,我也好全力为之。”

“首席,你到现在还想劝我吗?”玻恩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龙骨木的盒面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更有细银链裹裹缠缠,也不知封印着何等孽物。他把盒子在首席面前晃几晃,又收了起来:“师尊给我时说以血饲之,可将你和背后那个制得死死的。可是我偏不用。”

“我会收得好好的,连同你的断剑一起还给师尊,向师尊证明我比你更强。”方才的战斗甚至没给玻恩留下丝毫痕迹,他的衣发无风而动,出尘意与杀伐心奇妙的融合着,“此生之我寻求的不过是这一战,此战之后,我当涅槃新生。如果你还带有奇奇怪怪的犹豫,才叫我看不起,我仰视一生嫉妒一生的存在竟是个拿不住剑的懦夫!”

首席眉眼间展现千般秋景,最后却尽归萧瑟寒冬。她喟然长叹:“你确实长进了,却只恨无人来教你珍惜!”

“我印象里的你可没这么话多。”玻恩持剑指向首席,动作看似随意,却密布千万道气机将其牢牢锁定,“给你十息,安排后事吧。”

首席拔剑离鞘,左手在剑锋上一划,将鲜血在剑鞘上一抹。她把法杖和剑鞘塞入丽兹手中,又取下斗篷将丽兹裹好。沉睡中的丽兹似乎感受到什么,眉头紧蹙喃喃呓语。首席抱丽兹来到中庭角落,温柔的抚平她的乱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乖乖等我回来。”随后她在法杖上一弹,蓝色与金色的光辉霎时间笼罩丽兹周身,像是一个蚕茧。

卸去斗篷身着劲装的首席单手持剑,闲庭信步般向玻恩走去,任凭再多气机也不过是荷叶露珠,丝毫沾不上身。她停在波恩面前三丈远,略微仰视着曾经的同学、今日的敌人,柔和的光带像泡沫般浮起又破碎,但不熄的光辉依旧在剑刃上积累。玻恩亦无言回望,黑炎悄然延烧。在目光交汇之处,无匹的战意彼此对冲,却又被更加庞大的伟力压抑住爆发,如同海底熔岩,只有靠近才能感受到何等的热量蜷缩在平静的红光中。

这份平静持续了数个春秋,又或是只一瞬。下一刻,两道身影都融化在焚风中。长锋对阔剑,光流对暗炎,在中庭里悍然对撞。玻恩挥剑横斩,首席竟是不避,霎时间长锋不知在阔剑上点了多少记,生生逐散阔剑上缠绕的黑炎,却偏偏动摇不了阔剑排山倒海的来势,只得飘身回退。玻恩硬顶首席的剑浪亦不好受,但眼见首席后退更是步步紧逼,再旋身出斩。首席再退,长锋以前刃与阔剑连交七击,亦不能阻。玻恩气势如虹,三度斩落,竟是一次比一次更快更沉,阔剑带着万钧之势砸向首席,甚至黑炎都追不上化作飞影的剑锋。

首席退无可退,竟是欺身而上,长锋更是毫不自守地刺向玻恩喉间。玻恩斩势不可中断,只是扭转剑身,抢在剑尖刺入咽喉前将长锋狠狠磕入地面。趁着阔剑角度一转,首席弃剑拧身,躲过阔剑余威的同时揉身而上,化作一团乌影裹缠住玻恩。一时间不知拳脚相加多少次,玻恩只能倚仗剑柄之坚护住腹肋软处,用肩背臂膝硬吃下首席暴风雨般的进攻。只是片刻功夫,玻恩已黑炎护体,即使是裹挟流光的拳脚也难再建功。首席毫不恋战,一记冲膝击得玻恩手臂发麻,再一脚踢在剑脊上,借势拔出插在地上的长锋并拉开距离。

“好判断,不愧是首席。”玻恩兴奋地舔舔上唇,“热身结束了。”

首席沉默不语,胸前起伏不定。玻恩的连斩竟已臻化境,对势的把握几乎无懈可击,只要让他完整挥满起势第一刀,就像雪崩一样再难阻挡。不过她也非是好相与的,此刻斗志更是分外高涨。

两人再度同时消失,只是中庭里的石砖纷飞,昭示着战斗的激烈。首席一改飘忽莫测的打法,以寸打寸收的剑术和玻恩近身对撼,硬是不给玻恩起势的机会。两人在三尺不到的空间中缠斗,剑锋交击爆出的火花生灭如流星。

除去身体的较量,黑炎与光流亦在死斗。只是首席的光流似无中生有,空间中无处不可出现,而黑炎非得自玻恩处发散,渐渐范围已被压缩至玻恩周身。首席凭借剑法身法优势,屡屡在玻恩身上留下细小创口,再加上外围光流接连不断的轰击护体黑炎,看着架势竟是要生生将玻恩耗空。

玻恩身处下风怡然不惧,哪怕浑身浴血,神情却无半分波澜。只是随着消耗的增加,他的动作渐渐跟不上首席的进攻,而首席节奏依旧,继续零零碎碎的扩大优势,丝毫不给冒进反击的机会。

终于,玻恩已经被逼入绝境,不得不求变。他强提一口气,黑炎霎时间膨胀数倍,生生冲散周身流光。对首席来说,这样的威胁却还不够看。她以拳缠流光轰散面前黑炎,长锋却隐于身侧蓄势待发,果然玻恩自黑炎之中扑斩而来。首席毫不退让,以刚力仗剑刑冲。也许是因为消耗太甚,玻恩竟被首席的力剑顶得向后仰倒。

空门既出,长锋的剑尖便如毒舌吐信直取咽喉,剑势之快有如流光。就在剑尖距咽喉不盈尺时,玻恩身体却忽的弹起,以腋下迎向剑尖,同时一手捉向长锋剑锷,看架势要将长锋连抓带夹固定住。另一手的阔剑猛地切来,剑刃之上尽管只有薄薄一层黑炎,却分外凝实,甚至如黑曜石隐隐反光,就是要逼首席硬吃一剑或弃剑而逃。

岂料首席的剑亦是虚招,轻巧一晃让过擒拿圈套,转而横摆,在玻恩胸前再留下一道淡淡血痕,最后切上黑铁剑锋,此刻才爆发出夺目剑芒,将黑炎销得七七八八。首席借势飞退,周围流光却迎风暴涨,将膨胀至极已无余力的黑炎蚕食殆尽。

玻恩视周身流光于无物,再度旋身出斩,其势一往无前,剑起处仿佛云销雨霁,剑动处有如九日凌空,剑落处直叫洲洋俱焚。只见玻恩的瞳中仅余一片猩红,而眼白则化作漆黑夜帷。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上的血液却瞬间发芽,长出狰狞黑藤,化作毫无死角的沥血甲衣。光流触及黑藤如泥牛入潭,连半分涟漪也无。同一时刻,他挥洒场中的血液也齐齐化作荆棘,暗合六合八方阵位,十丈之内肃杀之气大盛,空气为之凝结,犹如幽冥鬼狱。

首席身形不止,却已不及脱离血阵范围,她的流光在黑藤前触之即溃,此时荆棘更已结成十丈巨卵闭锁周围空间。她空手点出剑指只能轰出不盈尺的空洞,可见其坚韧。玻恩隐忍至斯,终于图穷匕见,远隔丈余驭着一记落日般的绝剑而来。

首席再不稍退,双脚落地生根,衣发却随惯性展如旌旗。她双手握剑,自下而上划圆而出。初时缓如落羽,一旦始动却陡然加速,剑至胸前时已如游龙掣电,及至头顶剑锋甚至目不可及,恍如切入虚空。这一切发生时,玻恩甚至还未进入首席的剑围,他血红色的视野中,首席灰色的双眸竟是分明的一黑一白。

分光!!

晨昏若有隙,无厚当分之!

兵之利甚,以无厚入有间;意之利甚,芥子亦可细分。在这恐怖的一剑前,巨卵在瞬息间碎如破布,阵法被无匹伟力生生绞灭,幽冥鬼狱顿成无边荒原。

击出鬼神皆泣的一剑后,首席仍不稍息,继续提气运剑。分光再现,长锋自头顶斩落,星瀑垂坠,天河倒悬。玻恩死战不退,提刀相抗,一身荆棘散如蝶舞,浑身伤口齐齐飞血,竟也是墨一般的黑色。

首席举重若轻,似永无极限。分光三出,长锋向前方平刺,清浊混杂,混沌初开。玻恩亦刺出一剑,平平无奇,毫无花巧,转眼淹没于无上剑气之中。

下一刻,混沌被盘古一斧剁穿,中庭里犹如新星爆发,无可抵挡的破灭横扫过整个平面。浩荡剑流回卷,带着世界的重量向首席压来。她倒飞而出,落地之时连退七步,长锋尤自振动不已。

她感受的真真切切,玻恩看似随意刺出的那一剑境界之高平生仅见,但是他却只施展了一半,爆炸完全是后半不受控制所致,否则她的损伤就不是这么点了。她垂剑而立,暗自心惊,望向爆炸中心还未散去的烟尘。

烟尘里,坚硬的岩石硬生生被刮去尺许,留下长达数丈的扇形冲击面。玻恩就站在扇形的起点前,半步未曾退过,但是浑身血流已到触目惊心的地步,甚至在脚边积起水洼。他拄剑硬撑着没有倒下,胸口剧烈起伏着,每喘出一口气都止不住从嘴角流下一道飞泉,但视线却直直指向首席。黑目赤眸的眼里,是求道者的坚决,悟道者的喜悦,殉道者的坦然。

“这一剑......”首席肃然起敬,“叫什么名字?”

“承蒙,承蒙首席看得起,不过我还没想过名字咧。”玻恩缓缓站直,血落滴答有声,“就叫雪恨吧。今天是我的雪恨之日。”

“雪恨......”首席咀嚼着两个音节背后的万千沉重,“我会记住的。”

祸卵带给玻恩的诸多异能中就有超绝的恢复能力,只是片刻功夫,他的失血已止得七七八八,气息也恢复如常:“师尊的师尊曾从大炎求来三剑,一曰断唱,二曰分光,三曰截命。断唱,尽止音律。分光,可斩晨昏。截命,诸生入灭。”

“我还能再出一剑,真正的雪恨之剑。”玻恩双手持剑斜斜指向身前,不复伤病之貌,气势浑然天成,“不知是否有缘见到那最后一剑。超越生死,横跨有无,连命运之流都能截弯取直的一剑。”

夜风撩起首席耳畔银色的碎发,眉心和嘴角的血迹更添她的凛然,但是她的眼中却闪动着柔软非常的光,从欢喜到惋惜再到悲伤,最终定格在寂寥。“玻恩。”她持剑平指,犹如一抹行将消散的幻影,“你是我最值得尊敬的对手。”

玻恩哈哈大笑。

风起青萍之末,跨越无垠空间到达玻恩剑前已是无上风暴。一方天地犹如沸水,不住扭曲翻腾。中庭两人之间如遭千刀万剐,碎裂的岩石竟是向上飞起,却又立刻化为齑粉。首席目不斜视,耳侧发梢被凌厉罡风削去一缕,却依旧凝固如雕塑。在这末日之景前,玻恩悍然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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