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傳來兩下敲門聲，只是聽之前走廊的腳步聲及敲門的習慣便已知道來者何人。帝彌托利連忙放好手中疊完的衣服進行李箱，走去為對方開門。

“都收拾好了嗎？”艾黛爾賈特抱起手側身倚著門框問到。

“快了。你不進來嗎？”

“只是看下你的情況罷了，不是什麼需要說很久的事。”

可是帝彌托利想。於是他輕輕拉艾黛爾賈特的手臂讓她進房間，隨後關上門。

“喂你！”艾黛爾賈特想抗議，沒想到卻被一把擁入懷中。

其實她知道只要進他房間就會變成這樣，於是才想在門口把話說完。她不討厭帝彌托利的擁抱，因此沒有拒絕。

“艾爾你，好像總是對我很不耐煩的樣子。”帝彌托利以沮喪的語氣說道。與其說是抱怨，不如說是帶有點撒嬌的意思，說的時候還低頭去聞她頭髮依然殘留的洗髮水的香氣。即使是化學品製成的人工香味，但因為艾黛爾賈特特別喜歡這個牌子的這個味道，在帝彌托利內心已經變成了屬於艾爾的味道。

“你以為都是誰的錯？”

“是我不好。”

“你知道就好。”

“今天實在太忙了，都沒有機會能和你獨處。”

“你不想想我想不想和你獨處？”

“我知道你不討厭的。”

如果艾黛爾賈特真的想拒絕，從一開始就不會給他任何可乘之機。帝彌托利深知這一點，於是只會在她允許的範圍內任性。

他稍微放開了她一點，讓他能夠看見她的臉。

他想吻她了，只要看著她的眼睛便會情不自禁地想要親吻。畢竟是還處於十幾歲的男孩，這樣也是很正常的事。不如說，哪有看著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卻不想接吻的道理。

只要帝彌托利翹起尾巴，艾黛爾賈特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她現在不想讓他得逞，她可不是為了這個來找他的，繼續這種仿佛暗號般的調情只會沒完沒了。因此她用手輕推他胸膛表示拒絕。

“言歸正傳，你東西收拾好了嗎？不早了，快點搞完睡吧。”

“嗯，馬上就完了。”

“其實你也不用拿什麼行李吧，安巴爾什麼沒有，到時再買不就行了？”

“就拿點愛用物品，用久了有感情，畢竟不是什麼都是買新的更好。”

“你總是很感性呢。”

“艾爾不也一樣嗎，三年前搬來的時候把小時候我送你的小熊也帶來了，明明我可以送你新的。”

“那是……好吧，反正是你的東西，你想帶什麼就帶什麼。我只是隨意問問。你繼續吧，我先睡了。”

就在艾黛爾賈特想徹底推開他之際，又被他抱了回去。

“艾爾等等。”

“又怎麼了？”她困惑地抬頭看他。

“我今晚，可能睡不著。”

“該不會是不捨得這裡了吧？孩子長大了總要離巢的，人不可能永遠都是離不開家長的小孩。不過你，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

“不捨得自然是不捨得，這裡可是我們四個人的家，生活了整整三年的家。明天就徹底為我們四個人一起的生活劃上句號了，難免有些感傷。我一輩子都會珍惜這份回憶還有這個房子的。”

艾黛爾賈特和帝彌托利從加爾格瑪庫畢業後，帕特麗西雅和藍貝爾會搬回菲爾蒂亞，目前住的這棟房子就完成它的使命。本來大人們是想賣掉的，但帝彌托利表示反對，所以藍貝爾決定把房子留著送給帝彌托利交由他管理。最後帝彌托利決定將房子保持原狀，只請人定期打掃和清理花園。

“家裡從來不曾這麼熱鬧過，這都是因為你的到來，艾爾。謝謝你給我們帶來這一切寶貴的三年。”

被他說得有些害羞，艾黛爾賈特掩飾地別過頭。

“又不是為了你們，我只是想和從小分開的媽媽在一起罷了。”

本來艾黛爾賈特對即將與母親再度分離沒太大真實感，被帝彌托利一說連她都開始不由得不捨。

和隨時能回到法嘉斯見到帕特麗西雅的帝彌托利不一樣，艾黛爾賈特回到安巴爾後，除了上大學，還有正式參與弗雷斯貝爾古家的事務，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一有假期就可以來探望母親。

當然，如果帕特麗西雅願意搬回安巴爾就不同了。可是，她說不出口這個請求。正如當年她果斷沒有選擇母親，她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母親為了她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她不想幹涉母親的自由及選擇，也沒自信，自己在母親心裡到底還有沒那樣的影響力。

正如帝彌托利而言，有這三年的回憶，已經應該要感到滿足了吧。

“不過我睡不著並不是因為不捨得這裡。”

“？”被帝彌托利的話打斷她突如其來的感傷，她的注意力回到了現實。

“再過不久，我就能和艾爾兩個人一起住了，我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所以可能會太過激動睡不著。”

“……原來如此。”

“我真的十分感激。我從來沒想過你會答應，幸好我開口了。謝謝你艾爾。”

帝彌托利用自己的額頭抵著艾黛爾賈特的額頭，誠懇地道謝。

收到安巴爾帝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時，艾黛爾賈特和帝彌托利分別和帕特麗西雅及藍貝爾匯報，然後開始討論之後的安排。

艾黛爾賈特當然不用討論，她早就自己決定好一切。父親早在她還讀小學時便在她所有志願學校附近投資或買下了房產。既然艾黛爾賈特順利考上了第一志願的安巴爾帝國大學，那自然之後就搬去附近弗雷斯貝爾古家名下的公寓。

所以討論對象其實是帝彌托利。那時艾黛爾賈特天真地以為他大概不是住學校宿舍就是在附近租屋，當然藍貝爾要想給他買房也是可以的。她完全處於局外人的心態。

沒想到，帝彌托利當晚敲她房門。

“艾爾，我可以和你一齊住嗎？”

“…………”

一齊住？什麼一齊住？

艾黛爾賈特沒有能立即反應過來，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比她高一個頭的帝彌托利羞澀地吞吞吐吐。

“就是……艾爾不是要搬到學校附近的公寓嗎，我就想和你做室友有個照應。”

“……可是我不需要照應……”

她要是想有照應，什麼照應得不到？修伯特會一直在她身邊，也可以讓父親安排。她的人脈都在安巴爾，缺照應的是帝彌托利吧。

“你……也不缺那點房錢吧？”

“啊，房租我自然會付的，不過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覺得你住宿舍不就好了？學校想要什麼幫助之類應該更方便。”

“我……”

看著艾黛爾賈特好看的眉皺起來，臉上寫滿不解，似是真的不能明白他的心思。帝彌托利突然覺得有點委屈。

“我想和艾爾在一起……”

“……你已經跟著我考同一所學校，即使不住一起也可以見面。當然必須是我有空的時候。”雖然會不會真的有空就難說了，艾黛爾賈特在內心補充。

看帝彌托利像被拒絕的幼犬般情緒低落的表情，她歎了口氣。

“你該不會是一開始就盤算著這個吧？”艾黛爾賈特質疑，如果是這樣她真的會生氣。她不喜歡這種被算計的感覺。

“沒有！我只是剛才想到的，真的。”

帝彌托利沒有說謊，直到不久前他還在猶豫是住宿舍還是另外租房好。然而聽著艾黛爾賈特對帕特麗西雅詳細描述她搬去公寓後的計劃，讓他不禁想如果能和艾爾繼續同住屋簷下該多好。

他想能有更多時間和艾爾共處，像現在這樣在家便能看見。他不否認他變得強慾，這個想法也很自我中心。

在和艾黛爾賈特的關係中，他沒有主動權。只有當她興致來了，才會敲響他的門，才會用那雙纖細的手觸碰他，才會親吻他的唇，才會把他的幻想變為現實。

她那麼任性，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能在不久前還在他的房間裡、他的床上、他的懷抱中與他肆無忌憚地親熱交換體溫後，若無其事地挽著帕特麗西雅的手說話，衣物下被遮擋的肌膚殘留著他的印記。

帝彌托利做不到立即轉換心態，每次都心虛地不敢直視帕特麗西雅的眼睛。他不想被這位如同母親般的女性發現他其實總是以像是發情的雄性的目光覬覦她的親生女兒。

而艾黛爾賈特知道帝彌托利這個弱點，偶爾會故意在大人背對她們時偷吻他，以看他反應為樂。

又或是在餐桌下用腳趾輕輕摩挲他的腿，看他耳根立即紅透拼命想掩飾動搖驚慌失措的狼狽相。

隨心所欲，把他玩弄於鼓掌中，這是只屬於艾爾的特權。

然而這如毒藥的甜蜜將會在兩人高中畢業後終止。

帝彌托利不想就這樣結束。他不能在早已無可救藥地迷戀艾爾後輕易放她離開，回到他無法觸及的遠方。他除了追逐艾黛爾賈特的背影外別無他法。

他能做的只有爭取更多讓她對他任性的機會。只要住在一起，她便會更有可能需要他的時候。

既然產生了想法，不如先問本人的意見。

“那麼你說說，和你一齊住，對我有什麼好處？”

帝彌托利聽到她開始和他談條件，看來此事並非毫無希望。艾黛爾賈特不需要對她沒用的人，他必須向她證明自己的價值。

“讓我照顧你。不，艾爾，請給我一個可以照顧你的機會。”帝彌托利脫口而出。

“照顧我？你？這跟剛才說的有什麼不同嗎？”艾黛爾賈特眉頭皺得更深，“再說，帝彌托利，你是看不起我嗎？為什麼覺得我會需要你照顧。”

“不是這樣的！”他覺得自己嘴好笨，“家裡的瑣事都可以交給我，每天也可以給你做想吃的東西，累了也可以跟我說，我會想辦法讓你放鬆的。總之，你想我做什麼都行，請你允許我留在身邊就好……”

“……我說，這些事不用你來我也可以僱傭別人做。然後你為什麼要搶修伯特的工作，你覺得你能比修伯特更瞭解我的心意嗎？”

“修伯特，不是還要輔助你工作的部分嗎，我至少可以把家裡的事照顧好，那他就可以減輕負擔全力幫你處理我不能的地方。我知道我肯定和修伯特無法比較，但我和他功能不同，也能做到一些你不會找修伯特做的事。”

例如那方面的事，艾黛爾賈特是不會找修伯特的，至於修伯特本人意願如何那是另一回事了。

在帝彌托利極力推銷完自己後，兩人陷入一陣沉默。

他緊張地咽口水。他知道自己能為艾黛爾賈特做的不多，至少他希望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讓她在外拼搏完回巢可以放鬆安心地休息。當然這些都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如果她不答應的話，他亦無計可施。

他知道艾爾是對他有好感的，但她不會為這一點點的私人情緒影響她早已安排好的計劃。而帝彌托利不同，他沒有特別執著的目標，因此選擇有很多，人生也更自由，更重要的是艾爾及和艾爾的關係在他眼裡比其他都優先，他不介意追逐她，這就是他的目標。

“……你說的我瞭解了。既然你那麼想和我住的話，那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好！”帝彌托利喜出望外。

“我還沒說是什麼呢。”

“你說……”

“我們約法三章。第一，在我家自然家裡決定權在我，當然，我也會給你作為室友的自由度，不過大事要先問過我。也不允許帶人回來，同學或朋友也不行。”

“好。”

“第二，你絕對不能成為我的負擔和給我帶來壓力。你知道我們之間價值觀差異很大，這三年來也為不少莫名其妙的事吵過架。可這裡畢竟還是你家，我為此讓步不少。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也必須尊重我的。我以後並不想在自己家還要為些我覺得可以避免的矛盾爭執，這會幹擾我的情緒，到時我只能請你搬走了。”

“我明白了……”

雖然過去這些小摩擦，哪次不是只要艾黛爾賈特不爽了就強行在床上把他馴服了。其實他從來沒有對她真的生過氣。而且，只要她主動觸碰他，他就立即投降俯首稱臣了。

還記得有次不知為什麼奇怪的小事，兩人持不同意見，其實帝彌托利轉頭便不在意了，可艾黛爾賈特卻非常糾結，都不願理他，令他寂寞了好久好久，不斷反省為什麼當時自己要那麼說話。最後他去找她道歉，艾黛爾賈特說沒事了那瞬間，他激動得一把將她抱住。

“最後，對彼此的生活方式不幹涉。在盡量保持不互相打擾的作息外，我這邊的事請你不要過問，可以說的我會告訴你，我不講的希望你不要追溯。”

“我都答應你。謝謝你艾爾，我真的非常高興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希望你能遵守諾言。此外，我還要讓你和我家人見個面。”

於是有了臨行前的這番對話。

“你別開心得那麼早，明天你還要先去和我父親還有其他姐妹兄弟見個面，然後在弗雷斯貝爾古家住幾日之後才會正式搬去我的公寓。先說明她們每一個都不是那麼好應付。”見帝彌托利好似有點得意忘形，艾黛爾賈特故意挫他威風。

一般而言，父親信任向來有分寸的她不會闖禍所以不曾過問她的私生活。如果帝彌托利是女孩子或單純只是室友，艾黛爾賈特的父親也不會要求見面。正因為帝彌托利微妙的身份，他才會提出這種要求。雖然對於艾黛爾賈特的決定，父親的意見其實完全不重要就是了。艾黛爾賈特刻意把這次見面形容得非同小可，僅是為了捉弄帝彌托利測試他的應對能力。

希望他能夠在她家人面前好好表現，不要令她失望。

帝彌托利為了不失禮，早早去準備了明日見面用的正裝，再怎麼說到安巴爾才匆匆忙忙買衣服會顯得很敷衍。直到艾黛爾賈特敲他房門之前，他都在燙衣服。

“不知不覺已經是最後一晚了呢……”

“是啊，三年過得真快。我還記得下飛機那天看見你完全跟小時候不一樣時心情有多複雜。你最近是不是又長高了？”

“一點點吧，之前在店裡試衣服時量了一下。”

“可惡。”艾黛爾賈特不甘心地嘖了一聲，孩子氣地踩了帝彌托利的腳。

“好痛啊，艾爾……”帝彌托利有些委屈。

作為報復，他一把抱起艾黛爾賈特，令她腳懸空只能匆忙摟住他脖子。

“喂！你做什麼！”她氣得抓他頭髮、亂揉一團洩憤。

誰知帝彌托利一個轉身，將她輕放到床上，自己也爬上去壓到她身上。他用手指柔柔梳玩她的秀髮，把她禁錮在眼前，令她無處可逃。

即使是這種明顯處於下風的態勢，艾黛爾賈特也不會感到危險，因為她確信眼前這個與自己體格懸殊的高大男人並不會試圖威脅或傷害她。本能告訴她，在他身邊能夠安心，大概這就是她當初答應他提出的請求的原因。

“最後一晚，不留點回憶嗎？”

帝彌托利那宛如大海般湛藍而深邃的眼瞳對上她的丁香紫，又似潮水一樣氾濫的深情及欲念仿佛要淹沒了她。

艾黛爾賈特明白他的暗示，於是雙手纏上他的頸脖輕輕拉近彼此的距離，閉上眼沉溺在纏綿的親吻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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