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朦隴的意識中，日晦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可是，她的嘴巴卻自動自發地喊了一個她再也沒有機會稱呼的詞語。

『晦兒。可知為師為何要將妳的名字起有『晦』這個不吉祥的字嗎？』朦隴的視線內，一道模糊不清，卻令日晦牽縈不以的聲音，正自前方傳來。

　　『師尊做事。日晦不敢妄加猜測。』熟悉的對話場景，在日晦眼前上演著。

日晦很想上前，張開手，再擁抱一次那一個收養了自己的的道者，再一次跟前跟後的喊著師尊。

但是，這些日晦都做不到，她只能看著朦隴的影像，耳朵聽著藏在記憶深處中，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晦者。乃有髒汙之意。所以起名日晦。是要妳知道。世間一般人……包含妳、我。都是滾滾紅塵中的五濁眾生！那怕道靈內部有著一套靈昧三真的功夫，能洗卻惡人心中諸百惡念，我們仍是不完美與日日犯錯造罪的生命。』記憶中的道者，面對道靈的群山繞境，眼神與展望像是放到了非常遙遠的未來中。

　　『師尊。妳說的這些。日晦不明白。日晦只明白……日晦想在師尊身旁學習，以及照料師尊。這樣才是日晦最大的快樂。』聽著自己率直的言語，日晦內心一暖，她知道，即使師尊永遠只會當她是道靈弟子，她也希望能一直這樣對師尊直述自己的心意。

　　『哈哈哈哈……看來日晦還沒到能頓悟天命的時候啊！』模糊的身影轉過身，信步走來自己的眼前，一隻纖細的手朝自己的方向伸了過來。

「師尊！！」看見記憶中的手伸過來，不想讓自己後悔的日晦拼命的想讓自己的手掌攫住眼前溫暖的掌心，她不斷的傳送意念給身體，不斷的試圖擺動自己的手掌，就在手掌伸出之際，她忽然像是被抽離一般，然後，一道白光耀眼的從四面八方襲向自己。

　　「師尊……」看著舉起的手臂，以及什麼都沒握到的掌心，日晦湛藍的雙眼帶著些許惆悵，看著眼前的木色景象。

「我……我怎麼了？怎麼會夢到過去的事情？這裡是何處？」日晦看著撲空的手，心裡雖然沒辦法釋懷，然而她仍是坐起身子，試圖掌握現況。

「焱師姐？流夜？她們兩人去了哪裡？我……」日晦拿開蓋在身上的被褥的一瞬間，身上的道服早已不見，取而代之，更是另一套自己沒看過的衣裝。

　　雖然不了解自己為何被換了衣裝，不過，日晦想試著了解現在是甚麼情況，因此，躺在床上的雙腿往外挪移，接著腳底穿上放在床鋪旁的鞋子，她慢步走到半開的窗戶前，手心將窗戶開啟，耀眼的陽光隨著日晦的動作，從外頭溜進她所在的房間內。

　　「城鎮？我們是下山了嗎？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只記得……我要提醒師姐起身守夜而已……」看著窗外風景，除了宜人的陽光外，更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的，是在外頭有著昂然生氣的人群們，日晦看了眼前景色，內心與神情上都不禁泛起了一絲笑容。

　　「好多了？」就在日晦看著外頭風景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推開，這引起日晦的注意，她迅速轉過頭，想看看是誰，沒想到迎面走入的，卻是讓她有點意外的對象。

「流夜？妳怎麼在這？師姐呢？為什麼我的服裝被換掉了？我們現在到底在哪？」

　　看見熟人的那一瞬間，日晦懸吊的心情稍稍放了下來，緊接著，她趕緊向進來的流夜問了一堆問題。

「妳的問題很多。但是我有必要回答妳嗎？」看著如連珠炮一般，對自己拋出許出問題的日晦，流夜走了進來，隨便拉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一雙褐色雙眼看著臉上略顯憂鬱的日晦。

　　「我……我只是擔心任務的進度……還是妳希望我求妳？」看著流夜不願配合的樣子，日晦一開始是有些沮喪，後來她念頭一轉，認為流夜可能是想報復她與焱絕鎖她功力的事情，而不願配合，因此向流夜詢問是不是要自己求她。

「任務？求我？哈！妳淨是記得一些對我無關痛癢的事情。妳想知道是不是？妳想知道的話……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我來這床上躺好。我再告訴妳。不然妳休想我替你解答！別忘了。我是與妳對立的惡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看著日晦因為得不到答案，居然想出賣她自己的尊嚴時，惹得流夜心中有些惱怒，只見流夜指尖用力得指著床鋪，似乎要日晦強制配合。

　　毫無辦法的情況下，日晦逼不得已，只好循著原路走回床鋪上，並自動拉過被褥，往自己身上一蓋。

「生病的人還敢逞強。若我沒被鎖功，早就取妳項上人頭！……妳想知道什麼？」

看著日晦望眼欲穿看著自己，流夜稍稍調整了兩人的距離，以確保日晦有什麼狀況，自己可以第一時間就反應。

　　「全部。我想要知道全部。」或許是對自己為何會有記憶斷層而感到疑惑，日晦第一次在流夜面前展現她的堅強。

「……還真是貪心。修道人不是應該清心寡慾嗎？」看著日晦如此堅定的樣子，這讓流夜忍不住想吐槽她。

「這又不算私慾！而且……我所問的也都跟代理掌門發派的任務有關！」

　或許是不滿被流夜吐槽，日晦難得的沒有展現她懦弱與隨和的一面。

「是是！我這就為妳說明。首先！這裡是道靈山腳下的村莊－靈山村。妳所關心的焱絕……她去找隱身在這座村莊內的高人，似乎去詢問如何讓我解除靈昧三真的方法！至於妳的衣服……妳那天因為我的緣故，弄得妳一身濕，結果累了妳發了高燒。……我採集了一些藥草，幫妳應急。等到天一亮，我與焱絕馬上就啟程下山，將妳送來靈山村。並替妳換上這套衣服！妳的道服我幫妳晾起來了。替換的人是我。妳不用擔心！」

　　看著日晦急著想知道事情經過，流夜本想在玩弄她一下，可是內心一想到是她不小心連累到日晦，內心有種愧疚感湧上心頭，她收起想捉弄眼前人的心情，反倒向她積極說明目前困境。

「……那……我昏迷了多久？」日晦聽到過程，懸宕的心思稍稍放下，隨後又重重抬起，彷彿自己拖累了隊伍進度。

　　「大約三、四天。這幾天焱絕一直在收集情報。聽焱絕的說法。那位隱士高人相當難以伺候且脾氣古怪，所以焱絕也是傷透腦筋。這段時間，都是我在照料妳。誰叫焱絕說如果兩個人一起收集情報，就沒人照料妳了！我才在這裡。所以妳不用感謝我！」流夜一邊說話，一邊彎腰拿起熱毛巾，隨後拿著熱毛巾往日晦的臉上擦。

　　「我可以自己來……」「生病的人就該好生被照料。還是妳要我去拿出邪毒刀，毒妳一番妳才會願意合作？」日晦看著流夜彎腰，細心拿著熱毛巾擦著自己，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正打算推拒她時，流夜卻狠狠怒瞪她一眼，接著語帶威脅。

「……對了！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眼看沒辦法自理，日晦放棄抵抗後，隨即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對話上。

　　「妳嫌幾天前問的問題不多？現在居然還要問？」聽到日晦又有問題要問，流夜皺著眉頭，臉上神情明顯不耐煩，似乎對日晦不斷提問感到厭煩。

「……妳不讓我問。想必也不太願意跟我閒話家常吧？既然如此。不如保持一問一答的方式，這樣的話妳也不用跟我這種正派人士拉近感情了，對吧？」或許是流夜重複性的表達方式簡單易學，日晦同樣學會了流夜所使用的表達方式，反擊著流夜。

　　「唷！居然還會學別人了！好吧！看在妳這麼厲害的樣子上，我允許妳發問了!」流夜原本還有些不耐煩，當她親耳聽到日晦居然會學她時，褐色雙瞳瞬間張大了一下，接著她有些玩味的看著日晦，同時允許了她的提問。

「……我想想……那個……流夜。妳應該是大壞蛋沒錯吧？既然這樣……妳來這裡的時候，有遭到為難嗎？」日晦雖然很想起身，然而因為流夜老是盯著自己的緣故，她沒辦法起身的情況下，只好躺在床上，以「難受」的神情向著流夜提問。

　　「……看來躺在床上妳會不好受。就乖乖躺一下吧！之後妳能躺床的機會不多了。」面對日晦的問題，流夜的表情愣了一下。

她沒有即時回答日晦，反倒是彎腰再查看一下日晦的狀況後，隨即起身，走了數十步之遠。

「妳想看嗎？」流夜走到窗戶邊，本應順手打開窗戶的她，並沒有打開窗戶，反倒是反問一句沒有明顯問題的問題。

　　「……」沒想到流夜會藉由自己的問題反問，換日晦沒有說半句話，湛藍的雙瞳直直看著那道纖細背影。

「我是惡人。承受居民的目光根本不算什麼！居民這種貨色，就算剩三成功力的我，也能輕鬆殺掉！讓他們白嫖幾眼，當作是能替他們保住小命的代價吧！感謝我吧！」流夜轉過身，用著不屑的神情看著日晦，語氣裡也多半是看不起居民的態度，彷彿這些人對她而言沒有生存價值。

　　「……嗯！謝謝妳！」看著突然展現惡意的流夜，日晦很想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卻是硬生生吞了下去。

『有些傷口，不是一刀兩刀一招兩招之後，再被治癒，就能痊癒的。』日晦的腦海裡，浮現著當日兩人一起泡在冷泉時，流夜對著日晦所說的話。

　　「謝什麼？我沒做……」「抱歉！我回來了」流夜正想對日晦駁斥時，外頭卻傳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焱師姐！」聽到師姐在外叩門的聲音，日晦本想直接起身開門，卻在流夜一個惡狠狠的目光下，她不敢有所行動。

　　「……！！醒了啊？身體還好嗎？」看到竟是流夜開門迎入自己，焱絕的眼神裡閃過幾分驚訝，接著，焱絕進門後，發現日晦已經醒來，眼神裡難免有些高興。

「……多虧流夜與焱師姐。日晦已無大礙」雖然日晦覺得沒什麼問題了，不過流夜總是有意無意提醒著她，使得日晦也不敢有所行動，因此只好改以嘴上歡迎焱絕。

　　「人妳有找到？」看著焱絕進門，流夜劈頭便問焱絕。

「嗯！找是找到了。不過對方希望我們三個人一起過去。」焱絕看著流夜，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回答。

「不過就是解招。為何需要三個人？罷了。去就去。」聽到要三個人集體行動，流夜的面容上又揪成一團。

　　「喂！給我收起同情心喔？待會無論看到、聽到什麼。」流夜轉過身，看著躺在床上的日晦，她馬上對日晦提醒。

「嗯？什麼意思？」聽到流夜不再以自己需要休息，而是有打算讓自己走下床，日晦馬上起身，耳朵更是張得大大的。

　　「意思是。日晦妳將會看到身為道靈門人時，不曾看到的景象。」回答的人卻不是流夜，而是焱絕以一派平靜的語氣回答。

「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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