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和進藤一起在外租屋邁入第二年，多虧了先前的合住經驗，兩個血氣方剛的青少年待在比塔矢宅邸狹小許多的空間裡吃飯睡覺，倒也沒有互相干擾、看不順眼的地方。

隨著同居時間增長，租屋處的生活公約也逐條增加：塔矢掌管所有洗衣相關事項，晾曬、收摺於是成為進藤的負責項目；吃的用的只要有缺，就會寫上掛在玄關的記事白板，外出前互相提醒記得採購，費用則從公基金裡提取；至於兩人越來越忙碌的棋士工作表，除了會在家裡交換情報，照舊每天固定用簡訊或電話聯繫更新。

兩個少年把過日子當下棋，在一來一往的互動和試探中，摸索出最適合彼此的運作模式，然後逐步架構成他們的生活習慣。連起初因為未成年兒子要在外獨立而操煩不已的進藤母親，也在探視過幾次、發現兩人確實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之後，便不再對租屋這件事抱持反對意見。

塔矢和進藤就這樣一邊肩負著日本圍棋界的未來，各自在大小比賽中綻放異彩，一邊瞞著眾人在私底下偷偷談戀愛，日子過得怡然自在。

不過難免，規律運轉的齒輪也會有意外鬆脫的時候。

「這就是你今天的棋？」坐在碁會所角落位置的塔矢拿著棋譜，口氣不以為然。

「怎樣？你有意見嗎？」感受到些微挑釁，進藤說話的火藥味跟著加重。

「乃木九段要不是在這邊誤判，你左上角的地早就沒了。」塔矢依自己的下法重新落子，把白子排出全新局面。

「就算這樣，我也可以在這裡斷開他的連結。」進藤不甘示弱，手持黑子迎戰上去。

「但是你在這裡還是沒有辦法把佔地連起來，最後一定會輸。」塔矢邊說邊按自己的走法持續佈局，讓左上角的黑子版圖變得破碎。

「才不會！我只要在這邊尖一下擾亂陣勢，後面照樣可以在別的地方拿回失地。」用手比劃了一下白棋進攻處，進藤堅持不放棄力挽狂瀾的可能。

「不可能，到這個地步黑子再走下去也不會贏。」塔矢八段拒絕上訴。

「誰說不會贏！我今天就贏了啊！」進藤六段頭頂開始冒煙。

莫名其妙！贏了的棋硬是被拗成輸的，為什麼一直觸他霉頭！

「就說那是你運氣好。」嘆了口氣，塔矢十分擔憂少年太過天真的性格。「你該不會以為靠這種下法就能在循環賽上繼續贏下去吧？」

「我明明就是靠自己贏的！誤判也是乃木九段不對啊！」

雖然自己在中盤時的確一度有點危險……進藤暗忖。但是贏了就是贏了！他才不管那麼多！

「這麼明顯的錯手才只讓你贏一目半，代表你還有不夠周全的地方吧。」塔矢不打算讓進藤因為獲勝就輕易懈怠，持續檢討整局棋不該發生的失誤。

聽到這裡，進藤的怒火已經燒出天靈蓋，再也不想忍下去。

「我要回家了！」他用力拍桌站起，頭也不回地走出碁會所。

「等等，進藤…」塔矢還沒來得及起身，對方已經大步邁出門口。

「好久不見的名場面啊……」碁會所客人小聲讚嘆。

自從兩人開始同居後，經常會直接選在家裡覆盤或練棋，雖然經常因為意見相左而吵得不可開交，但靠著戀人這層關係，總是能很快把火爆情緒紓解開來。由於這次兩人一起打進棋聖循環賽，為了迎接久違的公開對決，才選擇跑到碁會所討論彼此的對局結果，以免檯面上的競爭關係模糊了私人領域的界線，沒想到最後卻還是鬧得不歡而散。

「小亮……進藤那樣沒關係嗎？」市河小姐放心不下地靠近關切。畢竟以前大吵一架還能各自回家冷靜，現在他們倆回的可是同一個家。

「沒關係的，等我回去的時候他應該就沒事了。」塔矢苦笑。

這次是兩人相隔超過一年，在公開場合正面交鋒的難得機會。隨著他和進藤參加的大小賽事不斷增加，照理說兩人碰頭的次數應該要越發頻繁，但過去一整年他們的賽程表卻像中邪般次次擦肩而過，儘管在家中隨時都能對弈，不過在公開賽事上競爭、留下棋譜紀錄總是別具意義，因此不只是進藤，連塔矢也很期待。

正因為對這次比賽抱持很高的期望，塔矢不允許進藤在和自己爭奪棋聖挑戰權之前出現任何閃失，才會對他每一局比賽結果都特別嚴苛挑剔。

或許剛才真的講得太過火了。塔矢在心裡反省，想著晚上回家時得好好安撫戀人的情緒，別讓他得失心太重反而輸了比賽。

「進藤那個臭小子如果敢對小老師做什麼，我就找他算帳。」鐵粉北島先生不論是非黑白，堅持只有塔矢才是絕對正道。

「北島先生！你不要再搧風點火了！」市河忍不住提高聲量責備。「為什麼你老是針對進藤呢？真是的！」

「就進藤那點功力，要下贏小老師還早啦！」北島擺擺手，持續偏心發言。

「進藤的實力，是爸爸和緒方先生都認可的。」塔矢沉著臉色開口：「循環賽我不會輕易認輸，但進藤如果能贏過我，也是因為他擁有足夠強勁的實力。」

「還請您不要太看輕他。」最後這句話措詞雖然禮貌，語氣與眼神中卻罕見帶著威嚇。

「北島你就是這個臭脾氣，看吧，惹小老師生氣了。」

「那個…小老師您有空的話，可以來指導我們一下嗎？」

聽出塔矢話語的維護與不悅，其他客人連忙圍過去打圓場，有的開口虧肇事者幾句，有的藉故把塔矢帶開。

三小時後，塔矢結束指導工作回到兩人租屋處，發現大門是反鎖的，裡頭電燈也全關著，早先發脾氣說要回家的進藤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他掏出手機撥號，電話持續響好幾聲，最後進了語音信箱。

進藤不回家還能去哪裡？

他思考了一下，只好打去棋院詢問和谷的聯絡方式──那個與戀人交情深厚，和他卻沒半點互動的朋友。他稍微斟酌用字，發了封詢問進藤行蹤的訊息過去，等待約十分鐘後，得到簡單的否定答案：

『他不在我這。』

塔矢開始覺得著急。

該不會是在回家路上發生什麼意外吧？

他握著鑰匙衝出門，在昏暗的天色下沿著租屋處往車站的路又來回走了一遍，仔細確認途中沒有疑似交通事故的跡象，同時手機也不停地撥號、掛斷、再重新撥號。

塔矢的心緊張得急速收縮，脈搏跳動的巨大聲響在他耳裡不停鼓譟著。

就在他按掉數不清是第幾次的語音信箱時，手機螢幕倏地跳出來電顯示，是進藤。塔矢趕忙接起，還沒開口，對方先怒氣沖沖地興師問罪：

「你不要一直打來啦！」

「為什麼不接電話！」極度焦慮的情緒一觸即發，讓塔矢也火冒三丈。

「我還在生氣耶！幹嘛接你電話！」

「你現在在哪裡？」腎上腺素飆升過後，塔矢只覺得一陣虛脫感襲來。

「還能在哪，當然在家裡啊！」進藤沒好氣地回答。

「但我剛才回……」塔矢突然想通。「你跑回自己家了嗎？」

「到循環賽結束之前，我們暫時先不要見面了，就這樣！」說完，不等塔矢回應，進藤率先結束通話。

「喂？進藤！」站在街頭握著手機的塔矢有點茫然，他不明白戀人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反應。

現在就算跑去進藤家，恐怕也只會被趕出來吧，塔矢無奈地想。

實在沒辦法，他只好轉身慢步走回租屋處，暗自希望戀人那風一般的個性到了明天就能吹散這些不愉快。

但事實證明，塔矢有時候是過度樂觀了點。

□

隔天是天元戰預賽，塔矢搭乘電梯抵達六樓，就看到進藤站在門口和幾個棋士聊天。他想走過去說句話，對方卻在瞥見他之後，面無表情地轉身走進對弈間就座，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到了午休時間，向來沒有用餐習慣的塔矢難得從位子上起身，但進藤已經先一步和其他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他很想衝上前把人帶走，又擔心還在氣頭上的進藤萬一當眾和自己吵起來，場面反而不好收拾。

塔矢在心裡輕嘆，默默走到進藤的棋盤前檢視對弈情況。

進藤今天的對手笹木是父親的門生之一，實力和蘆原在伯仲之間，雖算不上特別出眾，卻也十分穩健。只是相較之下進藤仍然技高一籌，幾個關鍵點上的精湛佈局，讓笹木的白子才剛進入中盤就略顯式微，只要接下來繼續穩紮穩打，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讓笹木投子認輸。

塔矢回到位置坐下，把心思放回自己的棋局。高段對手畢竟不像低段位者那樣好應付，他決定利用午休時間專心研究最快取得勝利的走法，務必搶在進藤之前結束對弈。

午後重新開賽沒多久，進藤的黑子就把笹木逼得無路可退，他接受對手投降後從座位站起，轉頭發現塔矢的位置已經收拾乾淨，顯然比他還早獲勝離場。登記完勝負結果，進藤在洗心之間外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好，就被一個熟悉身影拖進走廊最深處的小房間。

「你幹嘛啦！很痛欸！」進藤用力甩開被緊握的手臂。

「不這樣做你根本不打算好好和我談吧。」塔矢冷靜地說。

「有什麼好談的？就跟你說到循環賽結束之前，都先不要見面啊！」揉著被弄痛的手臂，進藤重申一次昨天在電話中做出的決定。

「你是認真的？」塔矢愣住，他以為那只是戀人盛怒下的賭氣說詞。

「不然呢？」進藤瞪了面前的人一眼。「你還想繼續吵下去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向來言辭犀利的塔矢八段這時難得語塞。

「反正我們都需要專心投入棋賽，暫時分開一下也比較好吧。」進藤稍微放軟態度，說完就想轉身離開。

「等等！」塔矢迅速拉住進藤手腕。

「又怎樣啦！」

「那……你還跟我覆盤嗎？」想了半天，塔矢只能拿出這個當見面藉口。

進藤一聲不吭看著塔矢，臉上讀不出情緒，他微微嘆口氣：「今天我們都中盤取勝，就算了吧。」

「接下來的其他比賽呢？」塔矢追問。

「……你確定你想跟我討論？」想到對方從循環賽開始就天天把他嫌棄得一文不值，進藤瞇起眼質疑。

「我最了解你的棋，你也一樣，雖然別的棋士能夠給出不同見解，但是和你一起覆盤的效率會比找其他人要來得高。」

只要關乎圍棋，塔矢就說不出什麼諂媚的話，只能靠公正分析取勝。而且要是不利用這個理由，他根本沒有機會和跑回老家的戀人說上話。塔矢感覺到自己似乎正面臨此生最重大危機。

「好吧。」進藤沉默思考了半分鐘，最後決定接受塔矢的提議。「那就每週五碁會所見。」

看到少年總算做出讓步，塔矢鬆了口氣，嘴角往上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就著拉住手腕的姿勢靠上前，放低聲音探問：

「還在生我的氣嗎？」

「你不要以為每次用這招我就會原諒你喔！」進藤皺眉，他很清楚這是戀人慣用的和好伎倆。

「真的不考慮回來？」雙眼緊緊攫取對方視線，塔矢將另一隻手放上進藤的腰，嘗試使用溫情攻勢。

「沒得商量。」進藤意外態度強硬。「我這次一定會贏你的，等著看吧！小‧老‧師。」

緩慢而清楚地吐出碁會所客人對塔矢的稱呼，進藤用小孩吵架般的口吻宣示，氣呼呼的模樣沒什麼威懾魄力，倒顯得有點可愛。塔矢努力控制想笑的衝動，壓抑擁抱戀人的渴望，以免把進藤惹得更加惱怒。

看塔矢沒什麼反應，進藤扯開握著自己的手。「你如果沒有別的想說，那我要回去了。」

「好吧，後天見。」塔矢不得已目送戀人離開。

距離兩人在賽程表上相逢至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而他已經開始想念對方了。

□

「阿光，你要在家裡待到什麼時候？」

過去一年多美津子習慣了近似退休的生活，每天早上把老公送出門上班後，就是她的悠閒時光，在晚餐之前可以輕鬆地到處找朋友喝茶聊天，有時偷懶不想煮飯，還能臨時和老公在外面約會享受兩人世界。沒想到兒子突然負氣跑回家，現在不只早餐晚餐要多做一份，有時午餐也得追加照顧，她的私人行程完全被打亂，像普通上班族般充滿了收假的怨氣。

「幹嘛一直趕我走？你之前不是還不准我搬出去的嗎？」進藤口氣不耐地和母親翻起舊帳。

「不要跟媽媽講以前的事情，都麻煩爺爺幫你當保證人了，就要好好做啊。」美津子對兒子說風就是雨的行為非常不悅。「如果不想繼續租，就去把房子退掉，不要擺在那裡浪費錢。」

「誰說我不想租！我就是暫時回家住一陣子而已，等循環賽結束就會回去了啊！」面對母親質疑，進藤的火氣也越說越旺。

「你是不是又和塔矢吵架了？」美津子擔憂地問。「人家塔矢是有禮貌的好孩子，你不要老是欺負他。」

「我才沒有欺負他！」是他欺負你兒子好嗎！進藤在心中大吼。

看兒子反應這麼激烈，美津子判斷一定是脾氣差的自家兒子又和室友鬧翻了，於是下達最後通牒：

「你快點去跟塔矢道歉知道嗎？既然當初吵著要搬出去獨立，就不要跑回家裡讓爸媽養你。」

「我又沒有做錯事，我才不要跟他道歉！」

「阿光！」

「你不懂啦！我要專心準備明天的比賽，你不要吵我！」進藤憤怒地把母親推出房間後關門上鎖，一個人窩在裡頭越想越生氣。

可惡的塔矢！為什麼全世界都幫他說話！

明明是他受了委屈，說出去卻連自家人都不相信。母親對塔矢印象不錯是好事，但戀情歸戀情，下棋歸下棋，就算塔矢確實經常贏他棋，可卻老是在棋盤上和他針鋒相對，這口氣他無論如何嚥不下去。

他要捍衛身為職業棋士的尊嚴！這次的循環賽絕對不能輸！

進藤滿腔悶氣無處發洩，只能把抱在胸前的枕頭用力甩到床上，再多補幾拳洩恨。

□

塔矢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因為鞭策力道失當，陷入把戀人氣到離家出走的窘境。進藤這次是鐵了心堅持要在老家待到棋賽結束為止，連他慣用的安撫策略也難得失效。

原先塔矢盤算，兩人行程相同的還有研究會和頭銜戰預賽，一週裡總有機會見上幾次面，等進藤的火氣隨時間慢慢消弱，或許自然就會願意回到租屋處。不過塔矢忘了，他的戀人當初被自己激怒後只用不到兩年時間就考上職業棋士，這份令人望塵莫及的專注和執著，一旦被使用在情侶吵架上，威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固定在週一下午進行的芹澤九段研究會，向來待在塔矢身邊的進藤，故意挑了較遠的位置和其他棋士討論，別說視線交流，塔矢連對弈練習的機會都搶不到。棋聖循環賽他們被分在不同組別，雖然比賽是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舉行，但進藤提早結束對局後就會直接離開棋院，反之當塔矢提早結束，進藤也會無視他的邀約，只推說要參加和谷的私人研究會，讓他照約定等到週五再討論。

至於碁會所的週五會面，氣氛就更詭異了。過去習慣和塔矢一邊覆盤一邊閒聊幾句日常的進藤，除了依舊被塔矢不留情的進攻方式逼得橫眉豎眼，現在什麼多餘話題都不談，只專注針對棋局本身提出他的看法，表現得像個稱職的對手。

面對這樣疏離又冷淡的戀人，塔矢完全一籌莫展。

到了循環賽最後一輪，塔矢再也壓抑不住躁動心情，當天他特地提早抵達棋院，直接等在門口堵人，一看見進藤出現就不由分說衝上前，把他帶到走廊和樓梯間的視線死角。

「你要幹嘛啦？」

突然被拽著走，進藤表情明顯不悅，只是塔矢的臉色也沒多好看，他收緊握住對方手腕的力道不讓進藤甩開，另隻手則抓住骨骼分明的肩頭，將人一把推到牆上。

「喂！塔矢亮！」

撞上牆的背有點疼，進藤正想開罵，一抬眼卻發現塔矢的身影往自己欺上來，他來不及反應，雙唇便壓印上柔軟的溫度。

這裡是棋院耶！

進藤嚇得想推開塔矢，卻怎麼也推不動靠在身上的重量。覆蓋上來的唇開始吸吮著他的，他張嘴想說些什麼阻止戀人失控的舉動，對方的舌頭卻趁虛而入，與他糾纏在一起。過度親密的接觸和不斷上升的體溫，讓進藤逐漸覺得呼吸困難，最後被鬆開禁錮時只能癱軟在塔矢懷裡喘息。

「……你這個犯規大王。」進藤紅著臉靠在戀人胸前，半晌才擠出一句話。

「抱歉。」擁著想念了很久的體溫，塔矢只有嘴裡道歉，臉上絲毫看不出愧疚的神色。

「你竟然在這裡……萬一被人看見要怎麼辦啊！」進藤還沒從驚嚇中恢復，他沒想到向來循規蹈矩的模範生會在公開場合做出這種事情。

「放心吧，這裡沒有監視器，也沒人會過來。」就算是做壞事，塔矢也準備得比一般人周全。

「不是這個問題吧！」

「上次是我說得太過分了。」不讓進藤把話題帶偏，塔矢直接表明來意。

「我們太久沒有機會在棋賽上碰面，我希望這次不要再出現任何差錯，所以才會……對你比較嚴厲一點。」塔矢邊說邊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地解釋。

「只有一點？」進藤冷冷睨了他一眼。

「你也知道我爸的教學方式，塔矢門下的訓練比較傳統。」露出一個討好似的微笑，塔矢決定先把錯推到不在場的父親身上。

進藤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他抬了抬眉毛。「那你現在想怎樣？」

「如果你氣消了的話，就回來吧？」收緊環在少年腰背上的手，塔矢慢慢縮短與戀人之間的空隙，垂首抵著額頭柔聲勸慰。

「……」

看對方似乎還有猶豫，塔矢又迅速上前偷親了一口。

「你……！」火紅的血色從進藤的臉一路蔓延到脖子，他害羞地摀住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回答的話我就繼續了喔……」說著，塔矢的身子緩緩向前傾。

「好啦好啦！」進藤連忙伸手擋在兩人之間。「我知道了啦！」

塔矢這時才露出得逞了的愉悅表情，笑得一臉滿足。他稍微退開讓進藤站直身子，摟抱對方的手仍捨不得放下。

「你這個人真的是……」不甘願地瞪著眼前的八段棋士，進藤對這次抗議沒能堅持到最後感到相當懊悔。

明白兩人吵架時，其實大多是進藤照顧自己的情緒，塔矢語帶歉意輕聲說道：

「下次我會注意的。有什麼不開心我們都可以好好談，別再離家出走了，嗯？」

「你還想再有下次嗎？」進藤沒好氣地還嘴。

堅毅的唇線漾開笑容，塔矢將噘著嘴的進藤再次攬入懷中，用實際行動結束這場歷時近兩個月的戰爭。

【THE END】

小说相关章节：第九十九次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