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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影·II·梦中之梦,1

[db:作者] 2025-07-29 09:43 5hhhhh 44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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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是一片黑暗,意识混沌地潜藏于暗流下,等待着某一道深埋于心的记忆被唤醒。过了不知多久,一点亮光忽然闪起,而后涟漪般荡漾开去,伴随着愈发清晰的色彩和尘世的喧嚣声——

  十年前的八月节,罗马徜徉在炽夏的酷热中。现在正是下午三点,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享受着休假的居民们要么选择去郊外避暑,留在城里的也大多待在家中躲避骄阳。街道上为生计还在奔波的人虽然没法逃离暑气,但也都尽可能地站在建筑物的荫凉下搬运货物或者招徕生意,会站在大太阳底下的可能只有悲惨的奴隶。

  哦,当然了,还有一种人会不顾日晒大呼小叫地在城中奔跑,那就是年幼的孩子们了。

  坐落在阿文蒂尼高地整洁居住区的最外围的一栋方型家宅中传出一连串嬉笑打闹的响亮喧哗,几乎要把房顶都给掀翻,伴随而来的是一位妇女歇斯底里的斥责和另一个男人洪亮的大笑声。

  “艾斯、萨博、路飞!!你们这群死小鬼,说了多少次别把青蛙往家里丢啊快拿走快拿走!”

  保民官蒙奇利乌斯家的女佣兼保姆,达达妮娅·卡利亚,抱着刚刚收下来的干净衣服站在脏衣篓前和青蛙对峙,崩溃地冲二楼的楼板大叫。听到她的声音,从楼梯拐角探出三个脑袋——一个金发两个黑发——他们朝她露出得意洋洋的欠揍笑容。

  她恼火地看向另一边,正好看见家主卡普厄斯·狄俄摩·蒙奇利乌斯挠着自己最近开始逐渐花白的头发从起居室走出来,赶忙请求声援:“卡普老爷,您倒是管管这三个孙子吧,我实在是……”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嘛,达旦,小小青蛙而已啊!”谁料保民官和那几个臭小子笑得如出一辙,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保姆的背,差点把后者拍得一口老血呛出来。她气得直翻白眼:“您就不能以身作则吗!”

  “啊?干嘛?你敢凶我?!”卡普皱起眉。

  “呃,不,不是……”达旦缩了缩脖子,让到一边背对卡普偷偷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朝三兄弟龇牙咧嘴,“算了,也不指望你们仨能改,你们赶紧滚出去玩儿吧!别待在家里给我添乱了。”

  三人已经顺着楼梯下来并朝门口走去。走在最前面的大孩子是艾斯,他自然地回嘴:“不用你说我们也会走的啦,我们要去大浴场了。”

  “哦,小心安全。诶等等,你们回不回来吃晚饭啊——哎!臭小子……跑得真快。”

  眼瞅着兄弟三人从大门扬长而去,而卡普也打了个哈欠重新回自己的起居室了,身心俱疲的保姆站在原地重重跺了一下脚。不过正在这时,又有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是常年租用家宅外临街店面做小吃生意的玛琪诺。她是个年轻的西西里女人,为人温柔大方,也是看着这家三个孩子长大的。

  她端着刚刚烤好的一盘乳酪饼,笑容可掬地站在大门台阶下往里张望。

  “哦,你来啦,快进来吧。”达旦把怀里的衣服放到一边,走过去将老板娘拉到家中,“你也听到刚才的动静了吧?来,你说说说看,这是什么家庭呀……”

  听到达旦的絮叨,玛琪诺忍不住捂着嘴轻笑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达旦会这么抱怨,毕竟保民官卡普厄斯这一家确实从里到外都太过特殊了。拿卡普本人来说吧,他从四十多岁开始就一直是首都的保民官,深受人民爱戴,但与别的富贾贵胄不同,他坚决不买卖奴隶,也很讨厌有人带奴隶上门拜访——托这点的福,多年前因所在部落遭到帝国征服、被卖到罗马的达达妮娅就是在偷了他的钱被抓到后反而由卡普赎为了自由民,从此一直被他雇做家中的佣人和孩子们的保姆——导致城里总有些贵族看他不顺眼,但他还是一如既往潇洒行事。

  而他的三个孙子呢?个顶个的调皮,一点没有官员家小孩的文雅气质,从小就到处惹是生非。三兄弟里艾斯和萨博同年,分别生于一月和三月,路飞则比他们小三岁。小时候两个兄长带着年幼的弟弟去街头上学,偏不去那些安全的街道,反而喜欢往平民区混;这本来也没什么吧,可他们还非动不动就跟看不顺眼的人——当街殴打仆从的奴隶主啦,偷盲人钱的混混啦,被开除军籍整天烂醉骚扰人的兵痞啦,欺负比自己更小的儿童的“孩子王”啦——起冲突。最要命的是三个孩子都还挺擅长打架,尤其是两个当哥哥的,十岁左右就能抄根棍子把人快二十的小青年给撂倒在地了。这么一来二去的,凡是他们上学的街道人人都知道了三兄弟的厉害,甚至有人把他们叫做“罗马的刻耳柏洛斯”*。

  “你说说看啊玛琪诺,路飞都十岁了,艾斯和萨博也十三了,还成天这么捣蛋,你说要是又弄出麻烦怎么办。明明他们的爷爷根本不会包庇他们的,惹了祸回来受罚的还不是他们自己?!”达旦埋怨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和一位母亲无异。

  “啊呀,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嘛,达达妮娅。”玛琪诺笑着劝她,“坏事中总有好的方面。你瞧艾斯和萨博,他们不就因为身手矫健在去年被推荐到城市卫队的少年预备营了吗?再历练几年他们就会变成优秀的青年士兵啦。路飞肯定也没问题的。”

  保姆立马迭口否认:“我才没担心。”

  说真的,这行为本身还真不是最叫她不安的。真正麻烦的……是他们麻烦的身世啊。

  表面上看三个孩子都是蒙奇利乌斯家的孙子,但实际上只有一个与卡普厄斯有血缘关系。年纪最大的艾席乌斯虽然也和卡普一样黑发黑眼、脾气暴躁,但他并不是卡普的亲孙子,而是……嘘,其实艾斯是十三年前遇刺的皇帝罗吉乌斯·狄俄摩·哥尔利亚的独子!当年血腥的政变将哥尔利亚的所有亲人都卷了进去,唯有这个孩子被卡普偷偷救了出来,一直隐姓埋名养到现在。老二萨博——一头金发、湛蓝的眼睛格外机灵的那个,本名叫萨比奥斯,也和卡普本人没一点关系,是卡普那个现如今作为博学者游历于雅典一带的儿子多拉贡救来的:萨博原是元老院中一位高卢元老的儿子,五六岁时与家族发生矛盾险些被父亲杀了,而多拉贡则用一个巧妙的赌约让对方把这孩子作为奴隶赔了出来,再重新恢复了他的自由民身份、收为蒙奇利乌斯家的孩子,两家人由是结下了梁子。卡普唯一的亲孙子是那个最小的路西乌斯,但这孩子兴许是灵魂触怒过诸神,天生具有两性,按照律法该在一出生就被埋进城郊处死;不过最终这秘密被亲人们一起守住了,路飞被当做普通男孩养大,只有家中极亲近者才知道此事。

  人在世上能随性而为无怨无悔固然令人欣喜,因禀赋大放异彩受人瞩目也是件伟业,但如果因此被人握住把柄、反过头来导致了灾厄,那可就太不妙了。达达妮娅从玛琪诺手中接过热腾腾的饼,又一次看着大门的方向叹了口气。

  另一边骄阳普照的大街上,从广场街道飞奔而过的孩子们心中可没有这么多阴霾。

  “艾斯、萨博——等等我呀!”路西乌斯刚刚在转过街角的时候被路缘石绊了一下,险些跌倒,被两个兄长甩下好长一段距离。他连忙冲前方的身影呼喊。

  “刚刚是谁说能跑赢我们的啊?”

  灿烂的阳光下,两个十三岁的少年停住脚步,站在大道中央。艾席乌斯潇洒地转过身来,把有些汗湿的乌黑刘海抹到耳后,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望向姗姗赶来的弟弟;萨比奥斯也停下来,跟兄弟勾肩搭背一起等着。

  路飞好不容易跑到他们面前,撑着膝盖喘了口气:“这不公平!你们都长高那么多了,我得跑两步才跟得上你们一步!”

  他忿忿抬起头,撇着嘴用明亮似黑水晶的大眼睛瞪了哥哥们一眼。艾斯和萨博被选入预备军之后开始住在首都东北方的城郊军营里,一个月回家两天,每次他们回来似乎都比上一次高了一些,体力和速度也有明显提升。每当他为此吵闹起来时,萨博会说这是因为训练让他们的骨头长开了,可艾斯非说是因为他天生就是小矮个儿、没救了。

  金发的兄长见他好像真生气了,无奈地拍拍他的脑袋,试图打圆场:“好啦,你说是就是,别真摔地上就行。一起走吧。”

  他看着路飞左眼角下的伤疤。这疤就是路飞四岁那年跟他们在花园里追逐打闹时跌到碎石头上磕出来的,位置再偏一点点就会戳到眼睛。当时路飞小半张脸一下就被血淹了,把年方十岁的他和艾斯吓个半死,最后两个当哥哥的还被卡普狠狠揍了一通。

  最小的孩子仍不依不饶地拽着他们的丘尼卡短衣。艾斯从鼻子里喷了股气,笑嘻嘻地戳着弟弟的脸颊挑衅:“没追上就是没追上,找什么理由呀?”

  “艾斯。”看着路飞被激得跳脚,萨博瞥了眼艾斯,啧了一声。

  不过下一秒,艾斯就把路飞抓着他衣服的小手扒下来攥在掌心,拉着他迈开步子:“等你也和我们一样当了士兵再来比试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不管什么时候都绝对不会输的!”

  “你等着瞧吧!”路飞这才振奋起来,重新朝比自己高整整一头的兄长大喊。三人又笑闹起来,一同朝目的地走去。绕过宏伟的圆形竞技场,将视线投向高低错落的平民公寓的朱红屋顶之上,便能够看见不远处的俄彼安山丘上矗立着一栋庞大的白色建筑,它于葱茏树木和无数民居的环抱中反射着太阳的金光: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图拉真浴场。这是由过去的皇帝所建立的公共大浴场,慷慨地向所有罗马男女老少敞开大门,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能进去享受惬意的午后时光,士兵和孩子甚至可以免费使用。

  冲进浴场之后,孩子们立刻撒欢儿地跑开了。入口门廊中央天井的巨大泳池是大家的最爱,不过路飞一直没学会游泳,而今天泳池里的人又格外多,他们便绕开这里,径直去了后方的健身室,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链球——主要是路飞央求着两个兄长陪他锻炼臂力,平日训练繁重的艾斯和萨博此行只想好好去热水池里泡着,艾斯更是扬言“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

  嘁,最后还不是陪着他练了半天。嘿。

  “你看我说得对吧,运动之后来洗澡才更舒服呢,”路飞半蹲在热水浴室的池子里,小鸭子似的用胳膊扑腾着池水,假装自己会游泳,“对不对,艾斯?对不对嘛。”

  艾斯坐在他旁边不远处,正仰头靠在浴池边缘的石砖上,脖子以下都泡进水里放松。他睁开一只眼,有些不爽地伸手拧了一把弟弟软乎乎的脸蛋:“吵死了,你就不能安静会儿吗?”

  “你都休息了半个时辰了,虚不虚呀。”路飞嘟起嘴,乘着水的浮力凑到艾斯身旁,“萨博是不是又去这儿的书房看那些演讲术的书了,这么晚了还要去吗?他好喜欢读书哦。”他指了指浴室顶部被巨大玻璃窗镶嵌的天花板,黄昏的彩橘色霞光已经缓缓染上了天空中的云朵。

  “还不是怪你?我们来得本来就够晚了,你还非要玩什么链球。现在都七点了吧?”艾斯简直想把他的头按进水里,“而且那个地方叫‘图书馆’,傻瓜。不过也该准备着回去了。你先去穿衣服在门口等着好了,我等会儿去冷水浴室再泡一下。”

  “诶——?那我也要去。我现在就去。”路飞拖长了声音表示抗议。成年男子们会在蒸完热水或者热汽浴之后再泡一趟冰水浴,通过极端刺激来强身健体,艾斯这明明还没成年呢就把自己当大人了。

  他的兄长噗嗤一笑:“你能受得了吗?冷水浴室可是特别凉的哦,比外面的泳池还凉呢。”

  “怎么不行啦,我也是男子汉啊!”

  路飞说着就要从池子里爬起来,被艾斯一把拉住,细心地重新系好他挂在腰间已经松垮的缠腰布*。

  他这个弟弟身体与常人不同,这事儿艾斯从小就是知道的,家里的大人也私下叮嘱过他一些事项。虽然平时常同路飞拌嘴,但对于什么时候该注意什么、怎么照顾他,他这个当哥哥的一直仔细在心里记着。

  “知道啦,没说你不是。去吧。”他嘟囔了一句,就懒散地躺回水里,由着路飞一个人过去了。

  十岁的孩子把脚杵进对他而言过大的木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出了热水室,朝冷水室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艾斯也太小看我啦”。临近日落,浴场里还没有开始点灯,只有逐渐黯淡下去的天光照在偌大的走廊里。下午来洗浴的顾客们已经渐渐走得差不多了,晚上的客人又都还没抵达,现在这条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哼着小调绕过廊柱,朝冷水室的门走去。

  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一根柱子后方的阴暗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

  路飞正要迈进中央冷水池间的那片光亮中,突然有什么人从后面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扯,他险些跌倒,还没来得及大叫就被捂住了嘴,直接拖进了廊柱后面的阴影里。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小男孩吓了一跳,自然地挣扎了起来。

  “嘘……小家伙,安静!”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从他耳畔传来,伴随着令人反胃的口气。路飞一个激灵,挣扎地更加厉害了,不断摇头想要把脸从那只手掌里挣出来。可惜他的脸实在太小,那只手捏住他的两颊和下巴,他晃了半天嘴还是被封得严严实实。

  陌生人用另一只手把孩子纤细的两只手腕箍住,将其摁到墙上,又以一支膝盖使劲压住路飞的小腿肚,痛得他差点抽筋。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种过去打架时摆脱钳制的技巧,但无奈对方不仅已经抢得先手,又是个绝对力量占优的成年人,年仅十岁的孩子根本动弹不得,只剩下一条腿艰难地向后蹬踹,也没起什么作用。

  更恐怖的事情在后头。路飞突然感觉耳背上传来一阵湿腻的热烘烘的触感,并向自己的后颈转移,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是那个陌生男子正在用舌头舔自己。他尚且不明白这种事情的意义,但胃中本能地掀起一股剧烈的恶心感,差点吐了出来。那人甚至还在发出咯咯的窃笑,一边往他这儿吹气,一边嘀嘀咕咕:“你这个小家伙,藏得还挺好呀,是谁家的奴隶?小可爱,哦你身上甚至还有这种秘密,你的主人在你身上很快活吧?不过可算是被我发现了……让我也来好好享受一下……”

  咦……?

  孩子在惊吓和困惑中僵住了,连对方放开了自己的脸都没来得及察觉,直到他感觉到那钳住自己的手正使劲揉搓自己的屁股,并掀起他的缠腰布顺着臀缝往股间探去,才浑身一抖,放声大叫起来:

  “救命啊!!艾斯!!!救命啊——!!!”

  “妈的,我不是叫你安静吗!”

  男人被他的叫声震得停了一下,连忙重重锤了孩子的后脑勺一拳让他闭嘴,又恼怒地一把抓起他的黑发迫使他抬头。路飞被那拳砸得额头狠狠撞在了墙上,一时间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楚,眼泪也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然后,抓住他的手猛然放开了。

  孩子猝然跌到地上,伴随而来的还有男人倒地并痛苦哀嚎的声音:“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

  是艾斯的声音,他的哥哥来了。

  路飞连忙抹掉眼泪抬起头,努力从更加幽暗的环境中辨别出兄长的身影。果然,艾斯浑身透湿、披着浴巾,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正挡在他面前。而在艾斯前方的地上有个大腹便便的矮个子男人正捂着裆部表情扭曲地蜷在地上抽搐。

  孩子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不由得往后瑟缩了一下。

  “路飞,你怎么样?!”艾斯见那个男子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急忙朝身后望去,发现弟弟满眼是泪浑身发抖,而额头和脸颊的柔软皮肤上都有暴力留下的痕迹,不久前他亲自给路飞系好的缠腰布现在也被半掀到腹部。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一股怒火高涨起来,艾斯将自己的浴巾丢到路飞身上,重新看向试图侵犯弟弟的歹徒。

  男人终于从被踢中要害的剧痛中缓了过来,慢慢从地上起身,指着路飞威胁地冲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少年嘶嘶喘气:“你又是谁家的小孩儿,竟然敢殴打公民!?你是这小奴隶的什么——”

  他还没说完,艾斯便飞起一脚重重踩住他的喉咙,将他踩回了地板上。这一脚可不得了,男人的头敲在大理石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喉中也发出喀啦的响动,血腥味立刻随着疼痛涌上喉腔。他震惊地盯着这个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的黑发男孩儿,惊恐地发现对方的表情简直比传说中的地狱犬还要狰狞,想要呼叫却只能发出一点点模糊的气音。

  该死,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你说谁是奴隶?”艾斯的瞳孔中似乎摇晃着烈焰,“再说一遍?”

  这回换这个男人挣扎着,奋力把少年踩在自己脖子上的脚掀开,用脚蹬着在地上滑行着倒退了一段距离。可恶,他本来就快得手了!今天下午在健身室中他就看见了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在其弯腰捡东西时隐约看到了他腿间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东西;后来他一路尾随到热水浴池,看见那孩子腰间的裹布被水浸泡地几乎透明,这才肯定了他是难得一见的身怀两性的小怪物——怪物就是尤物,他本来都能——

  骚动声和明亮的火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显然是浴场的管理人员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点着灯前来查看了。赶在最前面的是萨比奥斯,他在图书室里远远就听见了一声小孩的尖叫,生怕是路飞出了什么事,谨慎起见便喊上了浴场的主管官员斯拉普奥一同过来,后者与卡普是多年的老朋友,同样知道路飞的情况。他们后面还跟着维护治安的专职人员和几个看热闹的市民。

  在看到艾斯的一刻,萨博的心跳几乎停止了,赶忙冲过去:“艾斯!路飞!发生了什么!?”

  “他对路飞图谋不轨。”艾斯低声对萨博说,凶狠的目光并没有离开那个男人。这下可好,萨博也开始用同样恐怖的表情盯着地上瘫坐着的男子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男人还没明白到底惹上了什么人,见主管来了一骨碌爬起来就想同他申诉——虽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开口就呛出了血,只能愤怒地用手在自己和黑发的少年之间比划。

  “艾——呃,那边的少年啊,”为了体现自己的公正,斯拉普奥故意没喊艾斯的名字,“这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殴打了这位先生吗?”

  “他试图侵犯我的弟弟,还将我弟弟称为‘奴隶’!”艾斯指着那人,气得满脸通红。此话一出,所有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斯拉普奥也惊诧地望向那个满嘴是血的男子:“真的吗先生?!您竟然对孩子做这种事?!”

  “我——是那个奴隶——”男子勉强挤出一句话,被冲过去的艾斯一拳揍在肚子上,弯腰时又被他用膝盖狠狠踢中了嘴,更多的血从他的口鼻里滴出来。管理员们这才反应过来,将两人拉开。

  趁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萨博立刻将路飞一把从地上拉起,同时向大人们大声控诉:“各位罗马的好人,无论这个家伙是什么人,称我们的弟弟为奴隶都是绝不可容忍的!我们是保民官蒙奇利乌斯的孙子,出生时就是自由民,未来也将成为和你们一样的公民!我们的祖父为首都鞠躬尽瘁,凭什么他的家人就得遭到你这种人的肆意侵害!?”

  “是卡普厄斯的孙子!”“竟然把保民官的孩子当成奴隶……”“天啊,怎么能这样呢,这孩子也太小了!”听见保民官的名号,人们都开始一致谴责起那个男子来。男人眼看情势不对想要离开这里,艾斯则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模样,还想挥拳。而斯拉普奥使了个眼色,让浴场管理员们扑上去拦住那个男人,嘴上说着要带他先去贵宾室做点治疗,手则比划着让萨博拉着他的兄弟们先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确实,在这儿待得越久,等男人嗓子恢复了,万一说出了路飞身体的情况,那只会给他们——还有他们的爷爷——带来更多麻烦。当务之急是让两方都和看热闹的人群分隔开来。萨博悄悄冲着斯拉普奥先生点点头,赶紧拽住艾斯、揽着路飞,急急朝更衣室跑去了。直到他们终于走出浴场到门口长长的台阶上,三人才终于各怀着不同的心情、一齐深吸了口气。

  太阳即将落入地平线之下,俄彼安山上还浸润着一些琥珀色的霞光。就着这逐渐昏暗的光线,萨博和艾斯一前一后牵着弟弟,萨博更是不停地回头看。路飞的状态不太对劲。在更衣室穿衣时两位兄长就意识到了这点,他好像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表情一直呆愣愣的,穿衣服的速度格外慢,还老搓自己的脖子。

  艾斯走在最后,因为站得高而清楚地看着路飞垂头时露出的脖颈。他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发问:“路飞,你的脖子……”

  只是听到那个词,年幼的孩子就飞快地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去,神经质地反复搓着自己的后颈和耳背,像是想把什么脏东西蹭掉一样。

  艾斯的脚步顿住了。

  萨博站在最下面的台阶上,同样从弟弟不自然的行为中猜到了刚刚可能发生的一些事。他刚想开口稳定路飞的情绪,就听到艾斯喊他:“萨博!”

  “怎么了?”他抬起头。

  “你先带路飞回去。”

  “啊?”萨博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艾斯要干什么,不赞成地皱起眉,“不行!现在不是再起冲突的好时候,你别冲动,咱们——”

  路飞还没明白艾斯的意思,但原本被艾斯牵着的那只手现在空荡荡的,掌心残留的兄长的体温正在消退。他呆呆地抬着头,一手紧紧攥着萨博的手,另一手向台阶上方的艾斯伸去:“艾斯……”

  他的手在看见艾斯的表情的瞬间顿住了。

  艾斯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俯视着他。兄长半长的刘海在夕阳衰颓的光线中裁出一道影子遮住了他的脸,在阴影中艾斯面无表情,眼神坚硬而锋利。路飞打了个哆嗦。

  “喂,艾斯!”萨博见艾斯满身戾气,知道凭自己是拦不住了——说实话他又何尝不想去揍那个家伙一顿?但看着不知何时会崩溃的路飞,他只能咬了咬牙,“……别做太过了,你自己也当心。”

  “嗯。你快带他回去。”艾斯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快步走下台阶,绕到通往浴场后街的路上去了。路飞还想喊他,而萨博按住他的肩膀,弯下腰来温和地对他说:“路飞,咱们先回家找爷爷,别担心艾斯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自己能走吗?要不要哥哥背你?”

  萨博的笑容看起来也很勉强。

  路飞懵懵地点头。于是萨博把搭在臂弯的斗篷套到路飞身上系好,站到下面一级台阶上让弟弟趴上来,背着他脚步飞快地跑回了家。路飞一路上悄无声息,只有手紧紧攥住金发兄长的衣服。萨博喊了他几声都没回应,这令少年愈发不安,只能一再加快步伐。罗马城的市民和街道从他身边一一闪过,而家宅离他们似乎有一段无尽的距离。就在他即将跑不动了的时候,终于,蒙奇利乌斯家的朱红色房顶出现在昏暗的余晖中。

  下午八点整,玛琪诺的小食店正在收摊,达旦靠在铺子的灶台边跟她闲聊。就在女人们清点硬币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角传出。她们一同望过去,震惊地看见萨博背着路飞狂奔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呀!萨博,你和——咦?艾斯呢?你们到底干嘛去了?”达旦慌张地向他们迎过去,看着萨博把路飞放下后瘫坐在地仿佛哮喘发作。

  “爷爷在吗,快……”萨博憋出几个字,猛地咳嗽起来。

  玛琪诺赶忙去店里取水。趁着这个当口,达旦把视线从跑得大汗淋漓的萨博身上转到了路飞的脸上。年纪更小的孩子此刻披着斗篷,额头撞得红肿,大眼睛也没了往日的神采。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现在保姆的心头,她赶紧握住路飞的肩膀摇了摇:“路飞?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说话呀!”

  孩子的目光缓缓聚焦到保姆担忧的面容上。然后,他“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晚上八点半,图拉真浴场后街的小路里,在冷水浴室门口被狠狠踹了三脚的男人一面啐出喉咙里的血,一面忿忿地拎着自己的托加往前走。

  这条路很窄,平常没有什么人出入,很适合像他这种遭遇了侮辱后羞愤难当的人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跑。

  实在是太丢人了!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儿踹倒在地,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斥责。虽然不小心招惹了保民官的孙子还把事儿闹大了,这可能是自己做得不太妥当,但那孩子——他都看到了,那孩子腿间的秘密!这种畸形的小怪物本该在出生后就被丢出城给野狼吃了去,苟活到现在做个给人寻欢用的奴隶是最适合的,自己才伸手摸了摸就遭遇这种侮辱,世上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儿吗!?

  要不是那个大一点的黑发小子……男人恼怒地捂着喉咙,发现血是止住了,但试图发出一点声音时嗓子还是沙哑。要不是那个臭小子一脚让他说不出话,他本可以当场跟周围的人揭穿这个秘密的!

  等过几天,他一定要——

  “啪嗒。”

  一颗小石子忽然滚到了他脚下。男人诧异地停住了脚步,顺着石子滚来的方向抬起头,发现前方建筑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人。

  天光已经完全暗下去了,浴场围墙里透出的灯光没法把这片区域照亮,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只能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小个子从一堆挡住路的木箱上跳了下来,随着那人掀起斗篷的兜帽,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在里面的事还没完,对吧。”

  这声音……是刚刚打了自己的那小子!

  男人惊得倒退了一步,但蒙羞的怒火又让他振作了一点,摆出一副拳击的架势重新朝那小子一步步逼近。

  刚刚事出突然他才会被一个小孩击倒的,这次他可不会放过他了!男人在心中发狠地想着,尽管嘴上还是只能发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使他的狠话效果大打折扣。

  少年闭了闭眼睛。他在这里等了很久,果然等到了这个男人。在此期间他持续感受着胸腔里有一种陌生的、但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在持续爆裂,那些飞溅的火星混合着黄昏时所见的一切,变成了一个远超过他自己形体的庞然巨物,并在此刻支配了他的意志。

  艾席乌斯再次睁眼,哼了一声,从那堆盛着浴场废弃建材的木箱里随手抽出一条满是铁锈的棍子:“看来你是准备好了。”

  他突然向那个男人冲去。男人措手不及,被他一棍子从下方挑中下颚,直接给掀翻在地。趁男人还没起身,他立刻转手用棍子重重刺向对方的躯干正中和肋下侧腰脆弱的部位,并在对方试图爬起来的时候飞快甩棍,又快又狠地抽了四五下在那人脸上。

  男人哀嚎起来,本就已经被踢击过的嘴再遭重创,重又变得满口是血,还掉了两颗牙扎着舌头。他恼羞成怒,胡乱摸索着抓到了少年的脚踝,使劲把他也给甩到地上,并试图扑上去把他摁住揍一通。但他忘了自己行动迟缓,艾斯倒地后朝旁一滚,灵活地避过了砸下来的拳头,并重新挥棍打中了对方的鼻梁。

  男子吃痛地大声嘶嘶,跪在地上伸手到处乱挡,终于拽住了少年的棍子并一把抽过来撅成两半扔到一边。艾斯气在头上,贸然冲了过去,朝对方的太阳穴挥拳。但纵使他力量再大,和真正的成年人也还是有点差距。男人凭蛮力把他的胳膊拉到一边,一脚蹬在艾斯的胸口,差点把后者的左臂拉脱臼了。少年被男子踹翻在地。

  男人这次没有再向刚刚那么迟钝了,他踉跄着跑来,一边发出老旧门栓一样的古怪笑声,一边重重踩了艾斯的肚子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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