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 Started With A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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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rick or Treat！」

　　帶著歡愉的笑意，太一在按下門鈴並等待門扉打開的瞬間，做出嚇人的手勢，喊。

　　「……」面對好朋友的萬聖扮相，大和一臉『你幾歲了』的漠視表情。

　　瞬間，兩人間，從萬聖節的歡慶氣氛裡驟降到了像是突然來了一陣冷氣團。似乎還可以聽見有烏鴉邊叫邊飛過的背景音。

　　「什麼啊，阿和你怎麼沒有裝扮萬聖節？」接受招待進屋，太一環看著一如既往的環境，「伯父今天又加班了？」適合一個小家庭的房子，在這接近晚餐的傍晚時刻有些安靜，彰顯著屋裡的人氣現況。

　　「嗯，反正總是這樣。」大和隨手揮擺，表示他可以隨便坐，並問：「太一，你要喝什麼？茶還是果汁？」

　　「都好。」看大和已經從冰箱拿出果汁，太一拉開一條餐椅，坐下，他看見餐桌上有個非常應景的萬聖節蛋糕，用手指的造型餅乾圈圍在外，蛋糕面是墓園的陰森黑暗景色，那色調跟裝飾物的細緻度，讓太一忍不住吞了口驚嚇的口水，問：「阿和，那個是你做的？」

　　視線循著太一手指的方向看去，「嗯，阿岳原先要求我烤個萬聖蛋糕，說要聚會用……」將果汁遞給太一，「我做好了卻一直等不到他來拿，打電話過去，才知道，聚會的地點是那個名字是小京的女孩家，她家本就是麵包店，所以有自己準備一個聚會用的蛋糕……」

　　「……」怪不得來應門時，一付被放鴿子的表情。太一想起要出門前，同樣也在做出門準備的妹妹好像有跟媽媽提到這件事，看著拉開椅子坐下，仍是周身散發怨氣的大和，面對那一身的低氣壓，太一也不是不能理解。

　　就單純是大和的弟控情感在作祟。

　　因為從小雙親離異，兩兄弟一人各跟一個親人，那時，跟著爸爸的大和就從光之丘搬家到台場，弟弟則跟媽媽住在三茶軒區。

　　一直到岳小學五年級，因媽媽工作的調派，搬到台場，兩兄弟才比較有時間跟機會見面，否則，在過去，就太一知道，是一年就只有暑假時才有相聚的時間。

　　也因此，大和對弟弟其實是非常的關愛……其實說關心是好聽了點，嚴格來說，大和對弟弟的看顧根本到了可以用『恐龍家長』來形容的程度了！活脫就像是個擔心自己的小寶貝受傷的家長，總是把弟弟看顧得牢緊，深怕他哪裡受傷，只要弟弟沒有跟自己在一塊就擔心東憂心西、胡思亂想，做什麼事幾乎都是以弟弟為中心……

　　太一永遠都會記得五年級那個夏令營，雖然是學校舉辦的夏令營，可是並沒有限制一定要本校的學生才可以參加，因此大和便帶著來找他的弟弟一起到夏令營的營地。

　　時間三天兩夜，道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但也足夠讓一些或許早就存於兩兄弟之間的問題得以延伸並且暴露展現，比方因為在野外，不比在城市的家裡，岳就覺得大和的關心變成了一種處處限制，儘管知道哥哥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但是，沒有一個孩子會喜歡想嘗試任何感興趣的事時，總被人制止或是被搶走體驗機會，因此在大和又一個要幫弟弟提拿被分派到的幫忙事項時，岳終於受不了，在第二天下午時，爆發了來夏令營第一天就積累的情緒。

　　與其說兄弟兩人大吵一架，倒不如說，當時的情況是：做弟弟的岳，單方面向哥哥大和宣洩老是被當做個什麼都不行、都不會，需要哥哥才可以的小寶寶的不滿。

　　那時的場面，就算太一想忘也真的忘不了，大和被岳吼得一字半句也說不出來，整張臉血色蒼白，難看得要命，甚至給了人一種當下昏倒送醫都不訝異的想法，接著，岳就都不跟大和說話，就算大和再怎麼放低態度，岳就是氣在頭上，理也不理，雖然這一方面也是因為脾氣爆發完後，尚還年幼的岳不知道要怎麼收拾殘局的逃避。

　　儘管，大夥兒一開始也都覺得大和保護弟弟的行為實在太離譜了，但看著那強裝著沒事卻又不經意流露出難過受傷的自責表情，也叫人不忍心，太一也就是在這時才更一步去瞭解到，大和總是一付冷漠的原因。儘管嘴上說得輕鬆，什麼爸爸媽媽離婚了也好，免得有時一個話意不對便又吵架來，但是太一聽得出，抱著膝蓋、在寒涼的山上的夜裡，訴說著這些話的男孩其實有多傷心，他的聲音揉著顫抖跟哽咽，連眼淚流過自己的臉頰都沒有發覺……

　　太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晚，自己安慰對方說：『沒問題的，你是阿岳的哥哥，阿岳再怎麼樣也不會真的討厭你的，只是阿岳畢竟也是男孩子，有些時候，他也一定會想表現給哥哥看，不是嗎？他也一定是因為很想得到大和你的稱讚以及想幫上你的忙，才會想自己去完成自己被分派到的工作……』

　　第三天早上，兩兄弟在各自忐忑不安裡和好了，雖然要大和一下子就放心讓弟弟做什麼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但他的確是很努力在調整自己的態度，在那之後，大和對他的態度就比過去好上不少，開始會在不喜歡、不認同的意見上跟他拌嘴，也會反過來揶揄他，同時也開始會跟他與妹妹光分享一些自己的事。

　　而隨著彼此的逐漸成長，再加上後來媽媽跟弟弟都搬來台場，大幅提升了見面相處的機會，大和對弟弟的關愛程度總算是恢復到一般覺得的哥哥對弟弟的關懷吧？只是，在這種難得被弟弟請求而大展身手，最後卻落得不被青睬的結果，太一想，就算是一般家庭的兄弟姊妹，大概也都會心情低落吧？就像自己，如果因小光要求什麼而卯足勁去做，最後卻因小光不需要了卻忘了告知，他也一定會不開心。

　　「那這蛋糕，你打算怎麼處理？」太一問，雖然只是個萬聖節蛋糕，對手藝本來就好的大和來說並不是難事，但看蛋糕的細緻度，想必也花了不少時間功夫，再加上大和其實是最不喜歡鬼怪類的，大和不喜歡恐怖片也討厭鬼故事，更不用說去鬼屋玩，但如今他卻把蛋糕上的墳場、惡靈以及其他萬聖節常見的要素都弄得栩栩如生，不知道是需要用多大的勇氣去克服這恐懼，而且他還烤了一整盤的餅乾。

　　太一這時注意到放在廚房的料理台上，應該是原先等著放涼，然後要裝袋讓岳來拿蛋糕時順便帶去聚會分送的餅乾。有幽靈造型、有南瓜造型，還有莫名覺得眼神有些陰森的黑貓造型。

　　「……等下冰起來。」大和輕吁了口氣，歎：「畢竟是阿岳要求的，我是依他的口感來製作，所以……就只能看老爸吃不吃了？」

　　太一瞭解，大和不喜歡甜食，但弟弟岳卻是個甜品愛好者，「不過伯父應該也吃不完一整個吧？」看大和一臉『這我也知道，但也沒辦法』的表情，太一笑了笑，開口：「吶，阿和，Trick or Treat！」

　　「……」怔了幾秒，大和才猛然想到穿著大概是狼人之類的萬聖裝扮的太一到家裡來，應該就是要找自己一起過萬聖節吧？商店街今晚有個萬聖遊行，裝扮相關的人還可以免費得到一份小禮物，「不用啦，你應該是要去商店街的遊行玩吧，就快點過去吧。」

　　「才沒有，我本來就只是要來找你，好啦，Trick or Treat！你選哪一個？」露出牙齒地燦笑著。

　　「呼～好飽……」太一將全身的重量全都交給椅子，現在的他完全不想動到希望這張椅子能變成床，讓他躺著舒服。

　　「你其實用不著吃那麼多……」看那已經只剩一半的蛋糕，再看好友吃到肚子都跑出來，大和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自己其實也有吃一些，畢竟整個蛋糕要是從頭甜到尾，很快就會吃膩，所以在內餡跟外層的鮮奶油還有裝飾的糖霜餅乾、巧克力等等，大和在製作時都有調整甜度，讓整體可以符合弟弟的口感又不會吃起來太甜膩，但就算是這樣，他能吃的份量還是不多，跟太一吃下去的相比，大概是一飯碗跟一碗公的差距。

　　「因為這蛋糕很好吃！」打了個飽嗝，太一拍拍自己的肚皮，「既然沒機會搗蛋，當然就要吃好吃的糖，吃到過癮！」

　　「這什麼歪理……」心情早就已經平靜的大和被逗笑地用感謝的目光看著太一，他知道以太一的人氣，應該今天有很多朋友都想找他一起去參加遊行，同班同學或許足球社也有什麼活動規劃，「謝啦，太一。」

　　「沒什麼，去人擠人，不如在這裡享受喜歡的人做的超好吃的蛋糕，很划算。」栗褐的眼掃看穿著居家服的大和，天氣開始涼了，所以大和穿起薄長的T恤，袖手微遮著手背、V字型的領口露著鎖骨……

　　飯後飽思淫大概就是這樣吧？大和就只是坐在自己眼前，拿起餅乾吃，太一都覺得那含著餅緣細啃的嘴唇嫩柔、水漾地像在催促他，上前咬一口，「……真想吻你……」咕噥。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太一其實也不清楚，等意識到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而是所謂的愛的那種喜歡……今天本來是想藉著萬聖節來告白的，雖然挑這一天告白，怎樣都覺得奇怪，但太一想，倘若告白失敗，他還可以把告白當做是個萬聖節的玩笑，儘管這樣似乎也會降低自己的德行，也好過告白失敗了連朋友也跟著當不成的結果好……

　　只不過看樣子，連老天爺都覺得這不是個好作法，所以才安排了蛋糕的遺棄事件，讓他直接把原先的偽惡作劇改成了糖……

　　在心裡吁了口氣，想著自己其實也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做了這個決心……撓了撓有點撐的肚皮，空氣突然陷入了一種說不出口的靜謐，滯停的詭異感讓太一這時才回過神，注意到大和停下咬啃的舉止，一對藍鑽的眼瞳直盯著他感到悚然、發寒的看，「……阿和……？」發生什麼了……等等，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意識到自己好像在剛剛的恍惚裡說出了心裡的欲求，豆大的汗剎那自太一的額角滑過，看著還是盯視自己並沉默不發一語的大和，比起完蛋了的情緒，太一現在只是慌張的想要怎麼掩飾過去，「那個、我、阿和——」

　　「Trick or Treat！」

　　就在太一試著解釋，比他更標準發音的詞彙傳進耳裡，太一一時反應不過，視線只能跟著大和的動作而移動。

　　他看著大和放下手中的餅乾、拉開椅子起身然後朝自己走過來，他與他之間也只不過就是一個餐桌直角般的距離，也許步伐上只需要三兩步？總之，在太一目前混亂成一片災害的腦袋還沒有想出解決的台詞時，大和已經站在自己的眼前，在這個當下，太一覺得自己連腳底都整個發涼了……

　　「Trick or Treat！」當大和再一次重覆著萬聖節的相關話語時，他彎下自己的身軀，在太一那分明茫然無措的表情下，湊近自己的嘴、、、、

　　太一的眼瞳隨著那愈發靠近的臉龐而流露出不解，並在感受到自己的嘴唇被什麼柔軟給貼觸時，大腦原先紛雜的資訊全在瞬間整個清空、空白，彼此之間的空氣再一次安靜了下來，但這一次的靜謐帶著一種不知道是來自於誰的身上的鼓拍，怦咚怦咚，填滿整個耳道，而他的視野，只剩下那垂闔的淡金色的眼睫，因透露著主人的心情而忐忑不安地顫抖著……

　　Trick or Treat……也許，這是大和對他的搗蛋，因為萬聖節是個被允許開點小小玩笑、開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的，只是……

　　太一緩緩地抬起手，搭摟著那因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而本就顯得纖瘦細長的腰身，並且微仰著脖頸以便利自己可以回應唇瓣上的覆觸。

　　親吻是不是這樣子的滋味呢？太一不知道此時覺得有一種甜是因為方才他跟大和都吃了蛋糕的緣故？還是因為大和跟他親吻的關係？

　　他只知道，當他跟大和的嘴唇分開時，在那彼此對視的目光裡，他們都確認到了相同的情緒而笑出了聲音。

　　我喜歡你。

　　這到底是他對大和的告白，還是大和給他的回覆？在再一次貼合吮吸的嘴唇裡，就不是那麼需要去急著分辨清楚的事情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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