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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母种情录】(41~59),2

[db:作者] 2025-07-28 23:18 5hhhhh 3020 ℃

  那吴老六面相与声音同样猥琐,贼眉鼠眼,两撇八字胡,眼中射出贪婪的光芒:" 诶哟我操你娘的,这小子身上这把剑就值不少钱,你这蚂蚁还想骗老子?!

  " 我冷笑一声,这蟊贼眼力不错,竟是看上了含章剑。

  云四爷牵着缰绳,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我一会儿,颐指气使:" 吴老六,把那宝剑给我拿下,我屋里的那个新来的女人就赏你了;若是你拿不下这个毛头小子,你就等着被二哥宠幸吧。" 此言一出,那些喽啰又是一阵哄笑,但那吴老六丝毫不以为意,舔了舔嘴唇,下马抽出腰间一把快刀,大声叫道:" 四爷您就瞧好吧!

  " 说完扬刀过首,目露凶光,径直向我冲过来,。

  我快速打量了一下吴老六的姿势,此人气势有几分,但脚步虚浮,体内气血亏空,持刀姿势也是一塌糊涂,简直不堪一击。

  吴老六冲到面前,离我不过数步,手中快刀狠狠向下砍,口中大叫:" 受死吧!" 我双脚发力,朝左侧移了两步,吴老六用足力气的一刀骤然落空,去势已尽。

  瞅准时机,我一记鞭腿踢在他胫骨上,瘦弱蟊贼吃痛,身体站立不稳,向地上倒去,我反抄起手中含章剑,剑镡狠狠戳在他后颈处,瘦弱的身体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只这一击,便教吴老六声气不出,已然不省人事。

  这一下兔起鹘落,猝然生变,官道上首的山贼屏住了声息,众匪的震惊之色与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我将含章剑甩了一圈,握在身侧,昂首注视领头人物,怡然不惧。

  云四爷跨马横刀,敛去眼中震惊之色,阴恻恻道:" 原来是个练家子,兄弟们抄家伙!" 两边的喽啰轰然应好,便要拔出武器应对。

  见此情形,我不禁皱眉,二十多个人贼人我和娘亲还不放在眼里,群起而攻之也不能伤我们分毫,但却无法分神保全赤骥、白义及洛乘云,我只得低低唤了一声" 娘亲". "嗯。" 娘亲的声音传入耳中,但很快就被喽啰们惊诧、不可置信的叫喊掩盖:" 卧槽,老子的刀拔不出来?!" " 老子的也是!" " 见鬼,老子手被冻住啦!" 放眼望去,拿刀的喽啰们手中刀鞘长出冰须,其余手持斧、枪等武器的人则是双手冻僵,冰霜蔓延。

  那云四爷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但是反应敏捷,当机立断:" 点子扎手,撤!

  " 话音未落,云四爷已然带头驭马逃离,其余诸人也慌忙夺路而逃,乱作一团地跑进了林子,哄乱声、叫骂声渐渐远去。

  " 他妈的,别踩老子的鞋!" " 你大爷的戚小辫子,别摸我屁股,别以为你被二爷上过就了不起!" " 日你娘,那根棒子好好收着啊!" 只留下晕倒在官道上的吴老六人事不知。

  今日虽非夏日炎炎,但也是太阳高挂,那群土匪手中兵器却冻出冰须,他们一副活见鬼的模样,我深知此乃娘亲太阴遗世功体的冰雪元炁之神异,却已然超越了肉体凡胎所能理解的范畴,仍旧令初见此招的我惊叹不已。

             第四十五章生不如死

  此番劫道余波已过,白义躬身拜谢道:" 多亏公子武功高强,今日才能免去死劫。" 赤骥却是骂骂咧咧的诅咒起山匪来:" 他妈的一群亡命之徒,也敢来冒犯我赤骥大爷……" 洛乘云从车驾上探出头来,听得一脸无语。

  我不置可否地回应了白义的谢礼,对着地上的吴老六却犯了难。

  此人是阳山黑云寨的小喽啰,自然死有余辜,但我至今尚未开过杀戒,实在有点难以下手;若是置之不理,又无异于放虎归山,还不知他日后会造多少杀孽。

  " 娘亲,此人该如何处理?" 我只得向娘亲请教。

  " 此地距楚阳县不过数十里,不妨审问,再做决断。" 话音刚落,娘亲已然自车驾下来,衣袍飘飘,来到了我身旁,玉指微曲,弹出一道冰雪元炁,没入吴老六胸膛。

  " 嗬——啊!" 吴老六仿佛溺水之人一般,陡然翻身坐起,不停地喘息咳嗽。

  我以剑鞘指向吴老六的咽喉,喝问道:" 吴老六,你害过多少人命?!" 猥琐蟊贼闻言喘息稍止,抬头望来,却是眼睛发亮,淫亵笑道:" 诶哟,车里还有这么个大美人,早知道老子就不和云四爷说了。" " 我问你话呢!" 他这副色迷心窍的模样,我哪里还不明白是因为什么,怒气直窜天灵,剑鞘钝尖戳在他胸前,直让他吃痛咳嗽。

  但吴老六死性不改,依旧对娘亲出言不逊:" 大美人,你这对奶子,比那什么大孙子家的寡妇还大,让老子吃上两口那还了得!大美人,要不试试我吴老六,肯定比这毛头小子更舒服,老子可是憋了十几天了……" 说完猥琐地挺动腰胯。

  呵呵,我冷笑一声,寒光出鞘,什么杀戒未开什么刑罪相称,我只想把他碎尸万段。

  正当我打算挥剑将他枭首时,娘亲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腕,玉掌向吴老六面门递出。

  吴老六不退反喜,迎上来到:" 大美人的手掌也这么好看,主动让老子舔舔……啊!呜呜——" 他话未说完,伸出的舌头上已然覆盖上一层冰霜,变得僵硬无比。

  吴老六神情惊恐,双手想要除去冰霜,一碰之下却闪电般缩回,仿佛碰到了火炭烙铁," 呜呜" 哀嚎,挣扎着想要后退,但那层冰霜却不稍减。

  很快,嘴巴里的冰霜向着面门和喉咙里蔓延,整个面孔仿佛带上了薄薄的寒冰面具,惊恐流泪的眼睛被盖住了,鼻孔慢慢地结了一层冰块,大大开张的喉管里冰霜也渐渐凝结。

  吴老六仿佛被人掐着脖子一般,双手无助地捂着脖颈,想要扒开那不存在的魔爪,发出恐怖的" 嗬嗬" 声,仿佛缓慢抽动的风箱一般。

  他忽然跪倒在地,捂着脖子,对着娘亲,将头重重地嗑在地上,溅出殷红的鲜血,做完这个动作,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蜷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娘亲面无表情地收回玉手,吴老六这才剧烈地咳嗽,口鼻间的冰霜瞬间化为凉水,被他吐在地上,最后弓着身子瘫痈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吴老六所遭受的这番折磨,简直是生不如死,即使是我,易地而处,恐怕也承受不住,还不如直接自戕一了百了。

  在场诸人都害怕地咽了一口唾沫,要么低头不语,要么目光敬畏。

  娘亲这才淡淡开口:" 你害过多少性命?" 吴老六仿佛被雷击一般,挣扎跪地,不敢抬头,颤抖答道:" 回仙子,老六只干些奸淫掳掠的事情,没害过性命,杀人的事都是别人干的!" " 既如此,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娘亲点头道,"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会将你交给官府听候发落。" " 是是是。" 吴老六一副求之不得的语气,仿佛从险恶之地逃出生天、万分庆幸——想来是方才的体验太过骇人心魄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白义和赤骥两人联手用自带的缚马索将心有余悸、束手就擒的吴老六五花大绑,扔在赤骥车驾的后方,一行人再次启程。

  约在午时,我们一行离楚阳县城已然不远。

  县城相较百岁城而言,形制规模都稍有不如,外城墙也是黄土夯筑、斑驳古旧。

  我们自西城门而入,守城的士兵甲胄倒像是新制的,但却三三两两地随意站立,随便看个几眼就放行了。

  不过即使以他们的敷衍塞责、漫不经心,看到赤骥车驾后方五花大绑的吴老六,终于拾起警觉地喝道:"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车上捆着人?" 其他的士兵也惊慌失措地手握长矛,合围拦住了车驾。

  白义跳下车,抱拳躬身道:" 各位军爷,此人非是良善平民,乃是黑云寨的山匪,匪号吴老六,被车上的公子抓住的。" 为首的士兵皱眉道:" 被你们抓住的山匪?叫你们车上的公子下来!" 白义只得请示道:" 公子。" 娘亲岿然不动,我只得叹一口气,下了马车。

  除了不足十数、身穿甲胄的兵士,还有往来的百姓平民驻足,远远地围看热闹,指指点点。

  领头的官兵目光狐疑,打量道:" 是你擒住此人的?" " 是,此人今日在官道上打劫,被我制服。" " 将他口里的绳子拿了,我亲自问话。" 我点头应声,在他紧张地注视下,抓住吴老六身上的绳结,扔在地上,俯身将勒在他嘴里的绳子拿掉。

  那士兵用长矛戳了戳吴老六的衣物,问道:" 你是黑云寨的山匪?" " 老子……回军爷,我是黑云寨的。" 吴老六倒是老实,和盘托出,没再作妖,估计是娘亲的惩罚让他太过害怕。

  " 呼……" 士兵松了一口气,不过仍未轻易放行," 他虽然承认了,不过还须等吕千总和白捕头确认过才能放行。" " 嗯。"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自然点头理解。

  他将长矛拄在身侧,其余八人也有样学样。

  他环顾四周,忽然暴起,狠狠踹了最近的卒子一脚:" 他妈的没听到啊,还不快去叫千总和捕头!等着老子亲自去是不是?" 那无辜中招的卒子如梦初醒:" 是,伍长,马上去。" 说话间拄着长矛,嘶咧着嘴角,一瘸一拐地小跑小跳进了城里。

  " 你们几个,别杵着,该干嘛干嘛去!" 带头士兵又呵斥道,其余几人慌忙站回原位,挺胸抬头,驱散起围观人群来。

  伍长指着城门旁边的墙根道:" 你们,先在一旁候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我提溜着吴老六,赤骥白义驱策骏马车驾,来到一旁等着。

             第四十六章佛子仙母

  从墙根上抬头望去,城楼倒是显得巍峨雄壮,也提供了阴凉的遮影。

  坐在白义车驾后方,约摸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城内两人御马而来,伍长迎了上去。

  一人头戴身披甲胄、胯骑骏马,面容不俗、手挽缰绳;另一人则是乌冠皂靴,玄色便服,容貌平平,面带微笑,腰挂铁牌,但胯下的马比甲胄男子的瘦弱许多。

  看来二人便是吕千总和白捕头了。

  吕千总勒马问道:" 何伍长,人呢?" 白捕头停在他身后,并不多言。

  何伍长连忙抱拳行礼,指向我们道:" 千总,人在那边。" 二人翻身下马,在何伍长的带领下,向我们走来。

  我跳下车驾,一脚将地上的吴老六踢醒。

  " 千总,这位就是抓到吴老六的,呃……" 来到近前的何伍长想介绍我,却卡住了——他没问过我名字。

  " 我姓柳。" " 柳公子……" 吕千总相隔几步,将何伍长拉到身后,打量我一番,语带怀疑," 不像个练家子啊,如何制服得了匪人?" 因我身形不似武道中人那般健壮,吕千总有此疑问也是情理之中,于是抱拳道:" 在下粗通武艺,练过剑术。" "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身佩宝剑。" 吕千总恍然大悟,又指着地上的山匪问道," 此人就是吴老六?" " 没错。" 我一脚将吴老六踢得翻滚两圈,吕千总一脚踏在哎呦呼痛的吴老六胸口,细细打量一番,呼唤道:" 老白,你来看看,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看得那么认真干嘛?我暗暗又好气又好笑。

  " 好的,吕千总。" 白姓捕头应声道,微笑不化,走上前来绕着动弹不得的吴老六看了几眼,点头肯定:" 吕千总,此人就是吴老六没错,和衙门里的画像八九不离十。" " 好!小子,此人我们带走了。" 吕千总膂力惊人,直接将吴老六提上甲马横放,随后踩着马镫翻身而上," 按虞副都尉令,提供山匪土贼踪迹赏银一两,活捉者赏银十两,跟本千总来领赏吧!" 今日方到城中,诸事尚未安顿,我便拱手道:" 吕千总,我等今日才至,还未到落脚处安顿,是以有所不便,况且我不是为银钱才擒住这蟊贼的,赏赐便作罢吧。" " 那怎么行?副都尉向来言出必践!" 吕千总义正言辞,不怒自威,又放缓语气道," 不过你们确有难处,这样吧,告诉本千总,你们在哪里落脚,明日差人将赏银送来。" " 呃……如此也好,千总既然坚持,那就请明日送到拂香苑吧。" 他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自是不好拒绝,况且送上门来并不费事,也就不再推辞。

  " 拂香苑?好,本千总记下了。" 吕千总双腿用力夹踢马肚,手挽缰绳,带着那蟊贼,绕墙策马而去。

  我们一行与捕头千总实在惹眼,不少进出城门、往来奔走的百姓驻足围观,此时见到吕千总疾驰而去,议论纷纷:" 那就是吕千总?" " 是啊,多亏了他荡匪得力,楚阳等地的流寇山匪大大减少,我们才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呢!" " 果真是骁勇非凡!" " 此话虽无大错,不过却漏了虞副都尉的指挥有方!" " 不错不错,除了黑云寨,其他占山为王的大强盗们近来都被官兵们打得差不多了…

  …" 此前百姓平民虽然也在窃窃私语,不过彼时我正与吕千总交涉,并未留心,听了他们的交谈方知,吕千总剿匪荡寇,颇有建树,倒也称得上庇佑一方百姓了。

  接下来倒是并未再生事端,守城士兵不再多加阻拦,白捕头早已默默离去。

  将吴老六交给统领守城士兵的千总,也算是了结此事。

  过护城河,顺利进了内城,白义赤骥行了一刻钟,缓缓停止。

  " 贵人,拂香苑到了。" 娘亲淡淡应了一声。

  我率先下了车,亲自为娘亲掀开帘子。

  娘亲瞟了我一眼,随后下了车。

  洛乘云也从赤骥车上下来,打量着拂香苑。

  此地的拂香苑与百岁城中的那所别苑殊无二致,漆门白墙,青瓦矮屋,布局陈设也极为眼熟。

  白义道:" 我等将三位贵人如约送至楚阳县拂香苑,商契法约已然履毕,这便拜别了。" 二人齐齐躬身拜别,娘亲" 嗯" 了一声,他们便各自驾御着车舆,缓缓离开了。

  我们三人上了台阶,来到漆红木门前。

  不过此时拂香苑的大门却是紧闭的,要如何进得去呢?

  我疑惑地看向了娘亲,而洛乘云离得稍远,略微低头。

  " 来了。" 娘亲话音刚落,拂香苑大门缓缓被人往里拉开,却是一个老妪,穿着僧衣,却并无行将就木的老态,反而有些身手矫健的迹象。

  她的清亮的眸子打量了一圈,皱纹横生的老脸泛起一股笑意,声音略显苍老:" 阿弥陀佛,没想到老身年暮骨朽了,还能见到末代佛子。" 佛子?

  这称号一听就是佛门重要人物,但我从未与佛门接触过,洛乘云则是十多年身处淫窝,都不可能是她口中所指的佛子。

  那就唯有娘亲了。

  我将目光投向娘亲,她并未理睬,目光并无波动,淡淡开口道:" 陈年旧事,何必再提?" " 呵呵,佛子说的也是。" 老妪点头附和,又缓缓说道," 佛子到此,老身无任欢迎,不过苑里的婢子奴仆,俱已遣散,每日吃食,老身已吩咐赤鸢楼早晚按时送到苑里。如果有所需要,也可自往取之,就在西直街上,出示信物、报拂香苑的名字即可。" 从二人的对话来看,娘亲果然是" 佛子" ,这又是一桩我尚不知道的事情,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 拂香苑想必佛子很熟悉了,老身行将就木,就不带各位走动了,请自便了。

  哦,对了,今日的吃食已经送来了,就在侧厅。" 老妪说着让开了门,自顾自地往苑里走去了。

  娘亲风轻云淡,莲步款款,率先进了拂香苑,我赶忙跟在身后,将洛乘云挡住。

  过了垂花门,进了庭院,那老妪的身影还在踽踽独行,直往后院而去。

  苑里的东西二厢、正厅北房甚是熟悉,粗略看来规格布局与百岁城的如出一辙,真是让我满头雾水。

  我再次将疑惑的目光投降了娘亲,娘亲却熟视无睹,不容置疑地道:" 近日舟车劳顿,将晚食用了,早点歇息吧。" 我一听就知娘亲并不想与我多说,心中叹息道,娘亲啊娘亲,到底要怎样才肯告诉我实情呢?

  不过此时我无法置喙,只能按照娘亲的吩咐行事。

  那什么赤鸢楼的餐品俱还可口,比民驿里的粗茶淡饭要好得多,很快我就将埋怨抛诸脑后了。

  娘亲只吃了一碗莲子羹,很快离席。

  洛乘云倒是不敢触犯我的眉头,乖乖吃饭,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与百岁城一样,娘亲自然住在东厢,我与洛乘云住在西厢,相邻而居。

  进了房间,竟然发现浴桶里盛满凉水,想来应是和百岁城那边一样,有专门负责杂役的人员,否则那老妪身手再矫健,也干不来这档子事。

  舒服地沐浴更衣,躺在软和的床塌上,很快安心睡去。

           第四十七章风卷怒涛(一)

  次日,晨光抚摸着面颊,我正睡眼惺忪、半梦半醒,忽的,娘亲的声音传入耳中:" 霄儿,用早食了。" 清冷空灵而宛若天籁的声音让我睡意全无,赶紧起床胡乱抹了把脸,出了房间。

  此时太阳已至半空,娘亲一袭白衣,静立在庭院中。

  身旁不远处是大理石制的桌椅,桌面上摆着早食,而洛乘云已然坐在石凳上,吃着早餐。

  我顿时面色一沉,没想到一时贪睡,竟让此人有了单独接触娘亲的机会,这会儿他看起来老实巴交,乖乖低头,但谁知他之前有没有小动作。

  我沉着脸坐到了洛乘云对面,重重地顿了一下瓷碗,吃起白粥来。

  洛乘云倒是沉得住气,没什么反应。

  但娘亲却是出言训斥:" 一惊一乍的,好好用食。" 我如同耗子见了猫,身子一缩,只得苦着脸应了一声是,乖乖喝粥。

  " 柳公子!" 我尚未吃完,却听见门口传来略有些熟悉的呼唤声," 柳公子,千总派我送赏银来了!" 我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昨日吕千总曾说过的赏银,而且听声音来判断,叫门的此人,应是昨日的何伍长。

  我连忙向娘亲禀告一声,得了应允,跑出庭院的垂花门,却见大门敞开着,何伍长站立不动。

  " 何伍长,为何不进来?" 我走上台阶,略带疑惑地询问。

  何伍长正色道:" 副都尉有令,未持上峰谕令,不得擅闯民宅。" 原来如此,何伍长一副不敢稍越雷池的模样,看来此地军纪倒是严明。

  " 那何伍长进来坐坐?" " 不了,送完赏银,我还要回去复命。" 何伍长摇头拒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袋,上面绣着" 赏" 字,以及两份文书,齐齐递了给我。

  我接过沉甸甸的锦囊以及文书,疑问地问道:" 这文书是何意?" " 一份是嘉奖令,一份是知情书,请柳公子在知情书上签字画押。" 何伍长又从怀里掏出了印泥。

  " 原来如此。" 准备如此周到,我倒也没什么怨言,手沾印泥,略微看了下知情书的内容并无问题,便在文尾处的空白按下了大拇指的手印。

  " 柳公子请轻点赏银数目,若无差错,我这就回去复命了。" 我掂了掂锦囊,并不在意些许银钱:" 没问题。" " 好,本伍告辞!" 何伍长将知情书折叠塞入怀中,便要告辞,此时却听一声挽留:" 军爷请留步!" 正是洛乘云,从垂花门小跑过来。

  何伍长驻足回首,皱眉问道:" 你唤我有何事?莫非是与山匪有关?" 洛乘云扶着门框,调整了一下气息,说道:" 不是山匪,在下想向军爷打听一个人。

  " 此时我也会意过来,洛乘云是想打听他父亲的事情,洛正则此前乃是护送军械粮饷而来,军伍中人应当知情才是。

  何伍长眉头松开:" 不是?也罢,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你想问谁?"" 多谢军爷,前几日应有一人名叫……洛正则,护送军械粮饷而来,我想知道他现在何处?" 洛乘云忸忸怩怩地说完,带着希冀翘首期盼,何伍长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洛正则?本伍想想——哦,原来是他,五月十一他随队到此,本应在交接清点之后,也就是十五日返回,不过他十三日好像接到了家书,于十四日便提前回去了,途中遇到了黑云寨截杀,不幸身陨。三天前,与他同行的人为他扶灵上路,算到今日,行程应过半了。" 没想到,何伍长前半段还是平平无奇,而后竟说出这等噩耗来,算算时间,那天路上撞见的送灵车,很有可能便是载着洛乘云父亲的灵柩。

  想通了此中关窍,我也是心下暗叹,瞥了一眼洛乘云,他已是面色煞白,嘴唇颤抖,双目无神,喃喃道:" 不可能……" 何伍长一见他这副神情,愕然问道:" 他没事吧?" 洛乘云已沉浸在巨大的噩耗中,我只能回答:" 唉,希望没事……何伍长,多谢你了,请回去复命吧。" 何伍长看了两眼万念俱灰的洛乘云,还是下了台阶,骑马离开了。

  洛乘云连续遭逢噩耗,纵然是对他抱有成见,我也做不到在此时落井下石:生母在自己回府时已然身陨十数年,生父成了仅存的希望,却不想又惊闻噩耗,父亲竟被山匪杀死,短短数十天,亲近之人竟是接二连三离世而去。

  我正不知如何安慰他,洛乘云却喃喃自语、踉踉跄跄、失魂落魄地往苑子里去了。

  我低叹一声,跟了进去。

  洛乘云跌跌撞撞地进了庭院,娘亲此时不再神游太虚,若有若无地注视着跌跌撞撞的洛家幼子。

  见此情景,我心知以娘亲的不世神功,方才苑门的对话应是巨细靡遗地尽收耳中——娘亲对洛乘云自不会多加关注,但我这个儿子还是十分上心的。

  " 不可能……" 洛乘云口中呢喃着,朝着娘亲走近。

  我眉头紧皱,难道他竟被生父噩耗打击得神智尽失,想要冒犯娘亲?

  虽然娘亲武功盖世,洛乘云肉体凡胎,但我不得不防。

  于是我凝神留意,缓缓靠近些许,距离洛乘云约十几步。

  慢慢地,洛乘云距离娘亲只有十步的距离了,他停止了呢喃,眼神一凝,双腿发力,猛然疾奔,竟是朝着坚硬无比的石桌撞去!

  死志已生的他此刻再无牵挂,毅然选择了轻生,意欲触石而死!

  正当洛乘云拼尽全力冲刺、头颅仅离坚钝石桌边缘数寸之际,娘亲喟然一叹:" 这是何苦呢?" 只见长袖一挥,势若奔雷的洛乘云再难寸进,即使他紧咬牙关、青筋满面也难动一丝一毫。

  我深知娘亲不会放任洛乘云自尽自戕,虽然此时我也不忍看他身死,但见此情景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娘亲白衣飘飘,长袖复归身侧,洛乘云仿佛身受巨力一般,翻了半圈,而奇异落地,背靠石凳而坐,再无动作。

  此时洛乘云瘫坐在地,浑身颤抖挣扎而无法动弹,想必是娘亲以元炁制住了他的行动。

  但洛乘云却还有开口说话的余力,他眼仁上扬,盯着我,用尽力气、断断续续道:" 柳……柳穹,杀了我……你不是很想杀了我吗……快……" 以儒林礼法、世故人情而言,当他人取了字,若你与其并非深交便不可直呼其名,否则就是极大的冒犯——个人的姓名仅能父母、挚友等亲近之人直呼,或者用于正式庄严的场合,泛泛之交、点头之交乃至父母亲族,平日里皆当以字代名而称呼他人。

  此际洛乘云直呼我名,毫无疑问乃是为了激怒我以求一死,但我并非如此心狠手辣、嗜血无情之人,无论是双手还是含章剑,我都不想染上鲜血。

  我杀戒未开,面对蟊贼犹难下手,更何况还是面对洛乘云此等命途多舛之人,我与他虽有嫌隙,但经娘亲劝解,已非当日你死我活的地步,叫我如何痛下杀手呢?

  我只得摇头叹气,安慰宽释的话却也难于出口。

  洛乘云见状,又将目光投向了娘亲,绝望地哀求道:" 仙子……放开我…

  …让我去死。" 悲天悯人的娘亲劝解道:" 大丈夫岂能轻生求死?你尚有其他……" " 我的母亲死了……如今父亲也死了,我活着又什么意义?" 洛乘云眼泪涟涟,毫无求生之志。

  " 正因如此,身为人子,当思为父报仇雪恨。" 娘亲这是想用仇恨激起他的求生欲。

  " 呵呵……杀死父亲的,是黑云寨,连官兵士卒都奈何不得……叫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报仇?" 娘亲再次蹙眉道:" 那苍榆洛府的大夫人和大公子呢?你不想想他们?" " 大娘和大哥……" 洛乘云眼中泛起微光,但很快又湮灭," 虽然他们热情待我,但我却难以敞开心扉……说到底,终究只有名分罢了…

  …" 我不禁摇头暗叹,没想到他的死志竟已然深至如此地步,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挽回了。

  娘亲一时也未能想出说辞来,若非洛乘云浑身乏力,连说句话都要憋足半天的力气,恐怕早已选择咬舌自尽、自绝于人世。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寂静,只余洛乘云低沉的呼吸声。

  忽然,娘亲莫名其妙地瞟来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吗?" 洛乘云惨笑一声,万念俱灰道:" …

  …没有。" " 权力?……武功?……财富?" 娘亲一一列举,洛乘云皆是面如死灰地摇头,最终她樱唇轻启,说出了一个词:" 美色呢?" 美色?!

  我心中大惊,娘亲为何要提及此事?

  连日来洛乘云虽已安分守己,但我敢肯定他心中对娘亲的非分之想并未根绝,娘亲也应该对他的觊觎心知肚明才是,此时提起无异于不打自招。

  " 也……" 果然,洛乘云正欲摇头,却忽然定住,眼里闪烁着一丝希冀,点燃了他的生命之火,他嗫嚅着道,白皙俊美的脸上泛起一股纠结与羞涩:" …

  …有的,但不是贪图美色……" 先承认再否认,岂非掩耳盗铃吗?

  我隐约明白娘亲是想借此激发他的求生欲,他的意图已是不言自明,他那副模样已然叫我怒火中烧,我绝然无法忍受。

  虽然我怜悯你可悲的遭遇,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允许你对娘亲冒犯亵渎,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我右手置于含章剑剑柄上,正欲拔剑赐他一死,却忽然浑身动弹不得,仿佛陷入泥淖沼泽一般,无处使劲,无处发力。

  娘亲?!

  为何?!

  此时此刻,我哪里还不明白,这般怪异诡谲的遭遇,除了武艺超凡的娘亲,还有谁能为之?

  我向娘亲投去了愤然而质问的目光,娘亲必然感应到了,但她却并未稍加解释,无动于衷,依然选择挽救洛乘云如风中残烛的求生意志:" 无论你是否贪图他人美色,你若死了,便再无机会。" " 可是,可是……我活着就能、就能…

  …有机会吗?" 洛乘云眼中光芒忽明忽暗,俊美白皙的脸庞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生机。

  " 不试试,你又怎知没有机会?" 娘亲的天籁仿佛在鼓励、助长他的亵渎之念,犹豫了一霎,又开口道:" 更何况,我……" 不!不要说!

  如果之前只是云山雾罩的打机锋,娘亲还留有余地,那么" 我" 字出现,便再无回转余地,我再不能视若无睹!

  我紧咬牙关,丹田里的元炁疯狂涌出,虽说无法破体化形的元炁无济于事,只能增强肢体的力量,却也足以让我缓缓拔出剑身!

  " 唉。" 娘亲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便教我周身的泥淖化为铜墙铁壁,任凭元炁在四肢百骸中翻涌奔腾,也再难有一丝一毫动弹。

  我忽然陷入了比洛乘云更加绝望的境地——他已然失去了素未谋面的双亲,我尚且还拥有的母亲却以无上武功将我困住,只为以自己名节来拯救他——四肢百骸内的元炁可以轻易地将我心脏震碎、将我五脏化为齑粉,但我还有无尽的悲愤,我要质问我的母亲,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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