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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MER-5

[db:作者] 2025-07-28 23:17 5hhhhh 1240 ℃

5.

『我保證』,這三個字充滿許多令人不安的變數。

像是急於安撫所做出的擔保,實際上,卻無意間透露出未來的事態有多麼嚴峻。如果是從前的七瀨陸,只要聽見哥哥那句『我保證』,稚嫩的小臉蛋就能綻出一抹甜笑,因為他無所不能的哥哥從不食言,即便是童話故事中才有的鞦韆,哥哥也能造一個給他。

但現在的七瀨陸卻沒有辦法拾回童年那些信任,他厭惡這樣的自己,不僅懷疑九条天的一舉一動,甚至下意識地想博得更多目光,陸想變得和天一樣成熟可靠,結果卻只能停在原地,遲遲找不到前進的方法。

這種感覺使陸想起分離的那一天,他明明有一雙健全的腿,卻無法盡情奔跑、不能邁開步伐去將逐漸走遠的天給追回來,他喊得聲嘶力竭、卻得不到天一個回應。

無能為力的悲憤感困擾著七瀨陸,時過境遷,他仍舊沒有辦法忘記那時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但現在不同、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陸清醒時,得知前線軍隊早已出發的消息,他並不驚訝,也沒有感到驚慌,他冷靜地著裝準備,聽從長官命令,跟隨後勤部隊一同行動。陸旁敲側擊,從其他哨兵口中得知這次的任務及戰況,後勤部隊被安排在戰場外圍,主要任務是支援作戰、救援傷兵。達成精神連結的哨兵嚮導都會在前線軍隊,只有陸被留在後勤部隊裡。

當他們抵達指定地點時,已經有重傷情報傳出,後勤部隊派出援兵前往戰場,陸自告奮勇表示願意踏上前線。

「我與九条少將是精神連結的狀態,就算他不需要嚮導支援,也不能忽略我應盡的義務!」陸大聲說出想法。

後勤部隊的長官認同這個想法,陸被派往前線,他在淺灘外圍遇見正在奮戰的一織及三月,陸將精神屏障化作武器,一同對敵方發動猛烈攻擊。實際參與作戰的感覺非常特別,陸以為自己會恐懼,但當他帶著短刀站在夥伴身旁,陸發覺他一點也不覺得可怕,甚至只想著繼續前進,趕到他的哨兵身旁。

「你瘋了不成?!」聽見陸的要求,三月在一片戰亂中怒吼,「能進到中心點的哨兵五感平均值都有中級的程度!你竟然說想去那種地方?!」

「天にぃ在那裡我就得去!」陸喊道。

他擋掉擬態異形的攻擊,以精神屏障摧毀對方的防守。

「先別提你的能耐,七瀨さん,」他們解決了眼前的敵人,趁著空檔,一織認真地說,「衝進研究室的哨兵都在狂化邊緣,可能敵我不分、對嚮導會有強烈的渴求,」

「我有能力保護自己,」陸堅定地說。

「這可不是訓練了,陸,」三月勸道。

「所以我非去不可,不是嗎?」陸說,他看向眼前那座高聳的建築,「你們不用陪我沒關係,我一個人也沒問題。」

「盡會說大話,」一織衝向前,替陸阻擋新一波進攻的怪物,「沒有人掩護,我看你能撐多久。」

「別大意了啊!陸!」三月叮嚀地大喊。

在一片殘忍又混亂的殺戮中,陸邁開步伐往前狂奔,他的精神體在四周跳躍,為他化解精神層面的攻擊,在一次特別強烈的屏障撞擊之下,岩壁與沙灘炸開一個坑洞,陸閃避開來,抬眼看見老舊的建築被炸得崩壞,將近三分之一的面積不停坍方。

更多強化異形從城堡中竄出,精神動物圍著牠們不停嚎叫,部分哨兵已經進入狂化,對敵軍發動強而猛烈的攻擊,陸看見他們手持長劍斬下怪物的後肢,死去的異形化作膠質物體,肉眼可見殘餘的精神電流在牠們體內流竄。

狂化的哨兵沒有理智、幾乎不聽指揮,進攻模式也缺乏防守力,幾名哨兵同時對著一隻高等異形發動攻擊,他們當中已經有人遭受重傷,卻仍被戰鬥慾望控制著,彷彿沒了痛覺的木偶,戰鬥場面看得陸心驚膽戰。

他提振精神展開防護網,知道這麼做會將敵方目光引來自己身上,卻沒想到連哨兵也對他發動攻擊,陸狼狽地躲開,他的衣物被劃開一個口,皮膚滲出血珠。

嚮導的血液氣味顯然使哨兵更加瘋狂,加上與陸達成精神結合的天不在身旁,狂化的哨兵急切地對陸展開圍捕,敵方與我方纏鬥,陸不能停下腳步,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泥沙噴濺在蒼白的臉蛋上,陸仍不忘維持精神屏障,幫助戰鬥中的哨兵躲開攻擊。

「──小陸?這不是小陸嗎?!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

當陸被哨兵撞倒在沙地上時,他聽見熟悉的聲音。

「環?!」陸驚訝地喚道。

許久不見的環將陸拎起,反手制住狂化的哨兵,他的大白熊威風凜凜,張口咬住擬態異形的頸脖,沒一回兒那隻怪物便倒下不動。

「小壯!──那些哨兵圍著的是小陸!」環大喊。

「陸君?!」壯五訝異地說,他手持雙刀解決了敵軍,快步跑來,「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九条少將、」

「我要去找他!」陸立刻說。

一句話就讓壯五了解大概發生了什麼事。

「你得先幫忙喚回那些哨兵的理智,」壯五認真地說。

「但我沒辦法一次對付這麼多人,」陸說。

「你不用治療他們,只要發出一個信號,讓他們記得自己還是人類。」壯五說。

陸點了點頭,他在壯五的掩護下展開精神圖景,試著以溫柔又平靜的情感影響狂化哨兵,他的兔子輕盈地跳過戰場,從那些陷入瘋狂的精神動物身上跑過,帶起一陣淺淺的紅色光芒,失去理智的哨兵稍微恢復心智,壯五把握時機傳達作戰計畫,環則帶頭領著哨兵繼續對付敵方。

「跟我過來!」壯五對著陸說。

他的動作簡潔迅速,雖然和陸一樣是嚮導體質,但作戰方式卻更偏向哨兵,持雙刀斬殺異形的動作又快又準,他帶著陸一路衝向崩塌的建築物,以精神屏障阻擋迎面攻來的怪物。

「上將他們都在裡面,」壯五嚴肅地說,「我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情況,大和さん跟凪君也都進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你真的、」

「嗯,我要進去,」陸說,他對壯五露出一抹微笑,「謝謝你送我來這裡,壯五さん,」

「要平安出來。」壯五握著陸的手。

七瀨陸點了點頭,義無反顧爬進歪斜的入口,地面散落著屍骸,燈光忽明忽暗照不清前方的路,憑著直覺往深處走,安靜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他走過漏電的長廊,穿過看起來像是培養槽的研究室──

「讓開!」一陣怒吼傳來。

陸快速地回身閃避,瞧見大和將不知從何處竄出的怪物一刀斬殺。

「陸?怎麼會在這裡?」從另一頭跑來的凪問道。

「阿陸?」大和將刀刃上的組織液甩開,連忙向陸走去,「你一個人進來?」

「但你不該在這裡,」凪說,「那些怪物會獵捕嚮導,你沒有……你是不是和九条少將心靈結合了?」

「對,所以我來找他,」陸說,「好多哨兵都狂化了,如果天にぃ、」

說到這裡,陸不敢再說下去。

「我明白,」大和體貼地說,「但你很難再繼續前進,」

他指著前方一片清晰可見的灰色屏障。

「我們沒有狂化,是因為目前為止對付的異形都還在可以應付的範圍內,」大和說,「但屏障另一頭不一樣,那裡通往巨大的防空洞,我們沒有辦法跨過去,」

「我們負責攔住從這裡逃脫的異形,」凪解釋,「建築物正在崩塌,牠們有很多出口可以走,」

「阿陸?」大和喚道。

陸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往灰色屏障走去,他不顧攔阻,伸手觸碰、穿過那層看起來毫無殺傷力的屏障。

「阿陸!你別過去!」大和緊張地拉住陸的手臂,「那是強化異形創造出來的精神物質,如果踏進去,你的精神力很有可能會被完全吞噬!」

「但我的精神力很強喔,」陸自信地說。

「很強?」大和愣愣地說。

「嗯,已經跟訓練那時候不一樣了,」陸帶著滿滿的勇氣說,「我的精神數值很穩定,和天にぃ結合之後又變得更穩固,如果天にぃ可以跨過去,我沒有理由做不到,」

「九条少將他可是黑暗哨兵!雖然沒有看低你的意思,但那裡真的很危險,不是憑著信念就可以跨過去!」大和擔憂地說。

「但我本來也該被訓練成黑暗嚮導,不是嗎?」陸說。「不論如何,天にぃ現在是我的哨兵,我是他的嚮導,他在奮戰,我必須趕到他身邊!」

大和與凪面面相覷,他們看過很多陸的天真與坦率,卻沒想過陸會露出這樣堅定、絲毫不動搖的神情。

「你、」大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其它樓層傳來異形嘶吼的淒厲叫聲,凪的精神體、那匹駿馬當機立斷向敵方奔去,大和的灰狼緊追在後。

「要活著回來。」大和拍了拍陸的背。

「祝你好運,陸。」凪說。

在他們兩人轉頭對付怪物時,陸踏過那片灰色屏障。

隨即,他聽見詭異的低泣聲,在灰濛的視線中,陸看見一個縮在角落哭泣的小孩,他提高警戒往孩童走去,卻發覺那孩子看起來意外地眼熟。

「天にぃ、天にぃ去哪裡了?」孩子這麼說。

七瀨陸忽然明白怎麼回事,有某樣東西正在影響他的思想,他遲疑地後退,往另一個方向走,卻聽見更大、更駭人的聲音──

「──天にぃ不會回來了!天にぃ討厭我、不要我了!」

「天にぃ才沒有討厭我!」陸忍不住大聲回嘴。

一片混亂的精神圖景在他眼前展開,就像誤入陌生人充滿混沌的夢境,磅礡激烈的打鬥場面映入眼簾,陸怔住不敢輕舉妄動──九条天像神祇一般越過上空斬殺一匹巨大的異形,亮紅色披風在身後畫出銳利而完美的弧度,他身旁的八乙女樂與十龍之介也配合得天衣無縫,七瀨陸愣在原地,彷彿證實自己的出現確實多餘,沒有人需要他。

「我早說了不需要你。」九条天說。

「就算如此,我還是必須趕過來!」七瀨陸大膽地回話。

「趕來又能做什麼?你瞧,」九条天說,「已經都結束了,」

放眼望去,所有的強化異形都被制伏,只剩下一小部分還在苟延殘喘。

「一切都結束了,精神連結是多餘的,現在就解除吧,我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九条天殘忍地說。

七瀨陸感到難堪極了,一邊自嘲、一邊又不甘心地垂下臉,但心裡卻沒有一點悲傷。

「原來我這麼害怕這件事……」七瀨陸呢喃地說,他抬起頭並提高音量,「就算天にぃ不需要我,他也不會以這種語氣對我說話!害怕有什麼不對?我在乎天にぃ,當然會在意他對我的想法!就算天にぃ真的不需要我,也不代表我幫不上忙!」

站在七瀨陸面前的九条天原先面無表情,卻微微歪頭、一改語氣。

「不,我怎麼會不需要你?我不能沒有你,陸。」

「我也不能失去天にぃ。」陸說,他伸出了手,只差一點就能跟眼前的『九条天』十指相扣。

但陸卻突然增強精神屏障,將眼前虛幻的場面全都震得粉碎,這個瞬間,陸看見現實、再度回到一片狼藉的走廊上,跑過走廊,他進入一個寬廣的老舊防空建築,微弱光線從殘破的上空滲透而入,電光火石之間,異形殘肢落在陸身旁。

一如他看見的幻象,敵軍敗陣,只剩下幾隻強化異形還殘暴地撕咬對手,Re:vale正指揮還能行動的士兵移動傷員,TRIGGER三人則以暴力的手段對付敵軍,陸睜大了雙眼,他從未見過天這般殘暴的模樣。

「哎?你是怎麼──?」一名銀色長髮的人對著陸喊道。

「啊!是他啊!千!就是壯五、那些孩子們提過的!」另一名灰色短髮的人說,「叫做陸吧!天的雙胞胎弟弟?與天精神連結的嚮導?」

「對、我是,」陸緊張地朝他們跑來,「有什麼需要我、」

「真驚人,你的精神沒有崩潰?」銀色長髮的人問道。

「這裡交給我們,」灰色短髮的人說,「你快去把天帶回來!」

「把天にぃ?」陸乾愣地望著上空。

幾層樓高的岩壁上,仍能看見纏鬥的身影。

「本來應該是我跟千的責任,但剛才──」

「百,別這麼想,我們誰也不知道原來地底下還有這麼多培養槽,」被喚作千的人說,他慎重地望著陸,「培養槽的異形傾巢而出,TRIGGER首當其衝將牠們給擋了下來,但卻受到一點傷害,不知道是誰先進入狂化,如果連少將也失去理智就難辦了,」

「我沒辦法馴服狂化的黑暗哨兵,」百自責地說,「你得快點──天若是回不來,龍跟樂也保不住!」

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試著攀上岩壁想看得更清楚,但嚮導的五感並沒有這麼突出,陸心急地展開精神圖景,同時,讓他的小兔子躍上空中,去到那隻發狂的雪豹身旁。

「──天にぃ!」陸不顧一切地吼道,他引來怪物的注意。

當牠朝七瀨陸伸出銳利的觸手時,TRIGGER也迅速追擊而來,他們斬下那頭怪物的觸手,卻很快又生出新的肢體,一次又一次再生讓TRIGGER陷入苦戰,精神屏障在空氣中交互撞擊,他們彷彿聽不見任何呼喚,被戰鬥與生存本能控制了思想。

陸知道戰鬥還沒有結束,但天的反應令他感到不安及懼怕,彷彿他們已決心要戰死在這片沙場,除此之外沒有第二選擇。不是這樣、不該是這樣,陸心想,他們永遠都有選擇,只要恢復理智,就能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他試著透過精神連結來感受天的情緒,卻只捕捉到一堆雜亂的聲音。

『別過來,陸,別過來這裡。』

腦中迴盪這樣的聲音,陸不確定是天還保有一絲理性,還是殘留在腦中的回音。

他們的精神動物就如本體那般殘暴兇惡,不斷發動攻擊、撕咬異形的軀體,陸的小兔子沒有放棄,仍不斷嘗試要接近天的雪豹。在那頭巨大的怪物終於倒下時,陸抓緊時間朝天伸出雙手──

「──天にぃ!」他呼喊著。

九条天確實瞥了陸一眼,但雙眼中卻沒有七瀨陸的影子。

『別過來,陸,不能過來這裡。』陸腦中再度響起這句話。

他反應不及,就被天掐著脖子放倒在地面上,陸被摔得發疼、眼前一時無法對焦,天粗暴地扯開陸的領口,張嘴就往肩窩處的皮肉狠咬下去。

陸痛得落淚,卻不吭一聲,他清楚感受到天的情緒,痛苦、徬徨、迷茫、孤獨──

這令陸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他依賴著同樣年幼的天,那時陸認為,只要和天在一起,這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他。有時他能感受到天的情緒,天總是理解好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即使想不明白,陸依舊可以分辨什麼是害怕、什麼是痛苦,因此他摟著天的身體,就像每當病情發作時天摟著他一樣,一遍又一遍重複這句話──

「陸在這裡、」他說,「陸就在這裡、跟天にぃ在一起……」

七瀨陸艱難地舉起手,在九条天的背脊一下接著一下輕輕拍動。疼痛沒有削弱他的決心,雖然許多人說昨日過往雲煙,但對陸而言,天仍舊是天,是他從兒時追尋到現在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道曙光。

敵軍勢力明顯削弱,擬態異形的防護網隨之瓦解,支援部隊很快就攻了進來,只是狂化哨兵依然不受控制,嚮導一邊防守一邊試著穩定哨兵情緒,卻沒有人敢接近TRIGGER三人築起的精神屏障。

黑暗哨兵很少有狂化現象,通常進入狂化後不需要、也沒辦法由嚮導進行安撫,只能憑他們的意志力來喚回自己的理智,或是由能力更強大的人將他們帶回來,但這麼做卻免不了衝突。

「沒事、不怕呀……」陸還沒有放棄。

他被壓制在充滿泥濘的地面上,頸部傳來的痛楚使他忍不住喘息。

但陸知道天正承受著遠比這些更強烈的疼痛,他透過精神結合試著喚回天的意識,過了好一會兒,當陸感受到臉頰被溫柔舔舐時,他睜開雙眼,看見那隻雪豹已經恢復神采,正親切地望著他,而陸的小兔子則攀在雪豹的頭頂上,放鬆地甩了甩一對長耳。

終於,天鬆開對陸的箝制,他搖搖晃晃地退開來,止不住粗喘地蹲跪在地上,天扶著額頭、顫動的雙眼好不容易聚焦,將七瀨陸一張擔憂的臉蛋映入眼簾。

「……陸?」天語調沙啞地輕喚。

「天にぃ!」陸喜極而泣捧住天的臉蛋,貪婪地想將天呆愣的神情看得更清楚。

「我、」天開始在腦中尋找記憶畫面。

他記得在面對敵方猛烈的攻勢時,自己正在狂化邊緣,因為戰力懸殊的緣故,龍與樂已經前後陷入狂化,狂化會使哨兵的戰鬥值到達巔峰,若要贏得這場戰役他們別無選擇,戰場上出現不曾見過的變種異形,精神數值一度要高過於天,若是敗在這裡,他們長久以來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天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當然他設想許多後果,也許從此陷入神遊、掉進再也不可能喚醒的深井裡,但比起這些,天卻優先想到陸,想到精神圖景與他完美結合的雙生弟弟。若意識掉入井中,勢必會影響陸的精神狀態,他不能帶著陸一起崩潰。

緊接著,他聽見陸的聲音,像暖風一般拂過充滿渾沌的神智。

「我……讓你受傷了,陸,」天撐著長劍站起身,視線掃過陸肩窩那處深刻的咬痕。

陸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一手按著仍在滲血的傷口。

「你喚回我的意識,做得很好。」天說。

沒等陸說話,天逕自衝向還在對付敵軍的樂與龍,長劍沒入異形龐大的軀體,俐落斬斷牠帶有毒螫的長尾,隨後,天抬腿將樂踢飛出去,樂撞碎石壁,站穩身子甩了甩腦袋,意識稍微恢復一些,就看見天扯著龍的衣領將整個人摔在地面上。

「有夠疼……」樂抱怨地說,他集中精神、努力從狂化狀態中抽離,看見天朝他走來,樂連忙舉起手並大聲表示:「行了、我醒了。」

龍趴跪在地面上乾咳,他的戰鬥數值在三人當中算是最高,因此每當五感全開、或是進入狂化後,總會有一段痛苦又難受的調適期。

「怎麼回事?結束了?」龍問道。

「還沒,但也差不多了。」天說。

「少將,」千喚道。

他避開打鬥時飛濺的殘肢,悠悠哉哉地朝天走來。

「上將。」天順服地對千點了頭。

「善後就讓我們來做吧,你們先去療傷,」千說,往後方隨手一指,「帶著那孩子一起。」

那孩子,七瀨陸正在夥伴的攙扶下慢慢撐起身子,除了脖子上的咬痕之外,他身上還帶著明顯的皮肉傷,精神層面有沒有受到傷害則不得而知。

「我很高興看到你找到精神伴侶。」千微微一笑。

天不再回應長官的言語,他提著長劍往陸的方向走去,樂和龍則走在身側,看起來疲憊卻開心。

「這樣就算告一段落了吧,」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還要等中央的事情擺平?我們不確定這是不是唯一的研究室。」樂說。

「中央之塔的權力鬥爭也還沒落幕,」天提醒地說。

「派系確實很麻煩。」樂說。

「陸,能站嗎?」

天聽見壯五這麼問,他站在一旁,安靜地打量陸的身體。

「好像不太行……」陸帶著抱歉的語氣說,「剛才分心,精神屏障沒有維持住……就摔了一下,」

「至少你成功完成任務,七瀨さん,這已經很了不起了。」一織坦率地說。

「做得好,陸!」凪朝他豎起大拇指。

陸咧嘴傻笑,儘管身上還帶著傷,他卻笑得非常歡快。

「天にぃ也是這麼說的!他說我做得很好!」陸自滿地說。

「看來那算是九条少將最高級別的讚美了呢!」大和揉著陸的頭髮,一邊說道。

陸扶著壯五的肩膀,腳步踉蹌往前栽跌。

「讓我來吧。」天適時伸手攬住陸的身體。

他無視陸驚訝的神情,動作自然地扶著並往前走。

「天にぃ,」

「如果走不動,我可以抱你。」天說。

「不……不用,」陸說,「這麼多人,有點難為情。」

「我們可是精神伴侶了,有什麼好難為情?」天說。

「精神結合不等於伴、天にぃ剛才說什麼……」陸愣愣地問。

「沒聽見就算了。」天似笑非笑地說。

「哪有、哪有這樣?!我好像聽到、聽到、」陸結結巴巴地說,神色著急地盯著天面無表情的臉蛋瞧。

「先處理傷口,其它事情晚一點再談。」天擅自結束這段對話。

他將陸交給醫護人員,回頭加入指揮整頓的行列。

研究室中所有的擬態異形都已經殲滅,這裡沒有人類駐守,似乎在早些年,建立這座研究室的人類就因為感染病毒而死亡,但他們設計的智能系統是連接異形的首腦來運作,因此牠們便能入侵中央之塔的智慧庫來掌握龐大資料,更近一步影響智慧庫的決策、對人類社會進行研究及實驗。

這幾年來失蹤的哨兵與嚮導,估計有大半都成了牠們的糧食。TRIGGER在研究室最底層尋獲不少遺骸,以及仍在運作的培養槽,他們一邊仔細檢查所有設備,陸陸續續終結培養槽中還未成型的異形胚,光是善後處理就花費了兩天兩夜的時間。

儘管無法避免死傷,他們總算贏得這場戰役,這令軍隊士氣大振,部隊間的團結意識也變得更為緊密,海灣堡壘暫時由TRIGGER接管,在接連幾天的軍事會議中,中央之塔透過研究室的資料庫,找到其它幾座研究室據點,並由大神萬理領軍進攻,雖然依舊戰事不斷,但掌握敵軍資料庫使他們戰無不勝,同時,中央之塔內曾與敵軍接觸的軍官也被一一徹查,多半都是精神意識被控制影響,這些人潛意識中被植入嚴重的反社人格,因此受到嚴密的監管。

各個地區難免還是有死亡事件發生,為此,從中央之塔到各個營地堡壘,每個單位都非常忙碌,時時刻刻處在備戰狀態。

七瀨陸雖然沒什麼機會跟他的哨兵好好交談,不過,在少有的休息時間內,他們會在精神圖景裡碰面。

在兩人共有的精神圖景裡,九条天不太多話,他們會一起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偶爾牽著手入睡,只是陸忘不了天隨口說出的那句話,期待使他忐忑不安,每當在精神圖景中瞧見天的身影,他會極力想隱藏心思,深怕這份不安定的想法被天察覺。

精神伴侶等同於什麼?是不是代表他們真的不會再分離?陸時常一個人想著這個問題。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再和雙生哥哥分開,反過來想,不分開代表他想得到的是什麼?更貼近彼此?讓這份聯繫變得更親密?親密到什麼程度?

陸知道天不需要依賴嚮導,不過,事實證明陸也有幫得上忙的時候,但若撇開精神嚮導這項層面不談,他與天之間難道就沒有別的、足以聯繫一輩子的情感了嗎?

「好想成為最了解天にぃ的人啊……」在精神圖景中,陸喃喃地說。

這句低語喚醒淺眠中的天,只見天微微睜開雙眼,側頭看向身旁的陸。

「啊、把天にぃ吵醒了?!」陸驚呼。

「我本來就沒有睡得很熟。」天說。

精神圖景中,意識會互相影響,天早已注意到陸矛盾的情緒,只是有很多事情他自己也理不清,因此這段時間,一直保持著曖昧不明的狀態。

「想更了解我,是指什麼?」而現在,天忽然想往前一步。

「呃、那是、就是、」陸眼光閃爍,從床上坐起來,裝作沒事一般拍掉身上的花瓣,「想知道……天にぃ的感受……之類的……」

『想知道天にぃ對我有什麼想法?』這句話,陸說不出口。

「是嗎,」天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起身時,趴在胸口的兔子滑落到大腿上。

「哈哈、很奇怪對吧,」陸尷尬地、語氣倉促地說,「沒什麼沒什麼、只是很好奇而已!想知道哨兵的五感有多敏感,」

「為什麼想知道這種事?」天問道。

「嗯……因為……」陸試著尋找理由。

突然,他發覺根本不需要費心思考,這件事自幼年時期就一直佔據他的心房。

「因為,小時候……天にぃ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陸露出哀傷的笑容,「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長大之後才知道……原來覺醒成哨兵是這麼辛苦的一件事,天にぃ這麼小就面對那些感覺,我卻什麼也不懂……」

他們是雙生子,卻沒有辦法體會對方的感受。

陸因此感到自責,還以為哥哥是厭倦待在家裡的日子、厭倦總是在生病的他,所以決定早早離家,直到陸覺醒成嚮導,才知道當時的天根本別無選擇。完全覺醒的哨兵嚮導必須進入聖所或中央之塔,力量越是強盛的人,越沒有辦法與普通人共同生活。

天不僅沒得選,更在離家後換取了龐大的金援來支付陸的醫藥費。

但陸卻從來不知道天心裡真正的想法,也不知道覺醒成哨兵那時,究竟有多麼痛苦。

「是啊,你不懂,」良久,天淡淡地說。

陸不能反駁這句話,只能失落地垂下臉蛋。

「不懂……卻能讓那些痛苦消失……」天呢喃地補完這句話。

他伸手觸碰陸的臉頰,靠過去、在陸驚訝的視線中,親吻那片濕潤的眼角。

即使只是在精神圖景中,陸還是能感覺到明確的溫度,也許是過於震驚的緣故,他短暫地失去了意識。清醒時,陸已經從精神圖景中離開,現實世界的窗外,正透著玫瑰般黎明的色澤。

手指無意識地觸碰眼角,彷彿還能碰到記憶中殘留的溫度,僅只是精神意識中的一個親吻,卻惹得陸手足無措、臉頰發燙,像是天確實就在身旁、剛剛才給了他一個紮實的吻。

想要親密到什麼程度?陸想起這個問題。

實際上他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沒有勇氣承認罷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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