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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間可以訝異,太一加快自己的步伐,等感覺水的阻礙似乎沒那麼大,水位也好像正在減低,太一知道他跑對方向了!姬川的指尖曾一度就要與他的後頸接觸,但當水位低到小腿時,即便大學畢業之後便投身政府新成立、為處理數碼世界與現實世界事況的部門,成為公務員,太一亦沒有忘卻保持自己的體能,因此他更奮力地大跨著步履,展現出小學到高中都身為足球社主將的實力,迅速地拉開了與姬川跟黑影們的距離。
水花濺踏的聲音逐漸在耳畔清晰,同時原先靜寂的黑暗空間也開始傳響著像是一大群生物的鳴吼,嘰嘰囃囃,就像無數的通訊類的機械同時故障時發出的雜吵聲一樣,姬川的訕笑一直不停地嘹響在身後。
兀地,太一感覺大腿有什麼東西擦飛而過,一記磨擦的火感伴著疼痛侵襲著他的神經知感,接著他又聽見了上膛的聲響,下一發扣下扳機的子彈飛擦過他的腰側!
發生了什麼不需要再多做確認了,姬川在獵殺他,用她手上的那一把槍。
「姬川小姐還活著?而且跟哥哥在那個地方?」光緊皺著眉頭,用雙手環抱著迪路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假玄內又脫逃之後,所有人集中在太一的病房,光子郎跟岳還有光一同坐在供給照料的看護或家屬使用的臨時病床,大和坐在太一病房旁的椅子,被假玄內再一次折斷的手雖然做了緊急的處理,然而那超出忍耐的疼痛仍是讓大和的臉上慘白得不見血色,他背靠著牆,眉宇始終微持著疼痛的蹙擰,左手搭握著太一的右手,但也只是象徵性地抓著,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氣力。
獸人加魯魯緊緊偎靠在他的身側,也算是用自己的體型支撐著大和那隨時看起來就會頹倒的身軀,亞古獸坐在太一另一側的床緣,牠正在講述著自己知道的一切。
「小光知道些什麼嗎?那個地方?」光子郎一邊試著去分析亞古獸所形容的黑暗空間,一邊用視線稍微環視了下集聚的人們。哈克獸坐在離他們都比較遠的椅子上,牠並不著急地等著他們先整理一些事。
光搖了下頭,再抿著嘴,最後艱澀的開口:「小學五年級那時,我曾經有一次聽見了一個很奇怪的呼喚,那時,我被拉進了一個跟數碼世界很像但又不一樣的世界,那裡有種非常詭異的感覺,不管天空還是大地或是海洋,顏色看起來都是黯淡無光的……那裡也有著像是數碼寶貝一樣的生物,但我不知道牠們是不是數碼寶貝?那時牠們說需要我,為了能夠再獲得光明……」
頓停了會,光吸了口氣之後才再繼續接道:「暴龍改造者在企圖從黑暗裡拉出力量時,我從那裡感覺到了跟那個世界很相似的感覺,我想,那是一樣的,只是我當時或許只是抵達了表層,但哥哥所置身的位置、大概就是在那黑暗更接近中心的位置?」
「那是黑暗之海,被數碼世界剔除的殘渣的廢棄之所。」哈克獸解釋地說,「姬川真希當初聽信了世界樹的話,以為重置數碼世界就能夠找回當初為了打倒暗黑四天王而犧牲的自己的數碼寶貝:饃獸,但是那是不可能的,饃獸以及日後成為四聖獸的數碼寶貝,都在那時成為了如同支撐、穩定數碼世界的基石般的存在,不管經過多少回的重置,都無法動搖牠們既定的、已完成的使命。」
「就像房子的外觀再怎麼重建,原先就已經打好的地基骨架就是在那裡,不可能更改,是嗎?」大和開口,儘管臉色蒼白還盜著冷汗,繃帶覆著眼,仍可精準地以聲音辨識哈克獸的位置,面對對方如是無話可說的沉默,將話題導向現在最想知道的:「……亞古獸,你是怎麼在那裡遇上太一的?並且是怎麼從那裡回來?」稍施點力,握著太一的手,明明掌中是感受得到溫度的……是意識嗎?意識迷失在那個地方,所以醒不過來嗎?
「我不知道,」搖著頭,「一開始我是在一個很像海的地方漂蕩,什麼都感覺不到,後來慢慢就莫名的聽見了太一的聲音了,當我睜開眼睛,我就看見太一快要被姬川小姐殺死了,我馬上衝上去撞開了姬川小姐……」
『亞、亞古獸?』大腿跟小腿都被子彈貫穹,腥紅的血正在水裡不斷地淌流,太一忍著失血的暈眩以及疼痛,倉促地爬起,他錯愕地看著張開著手臂,擋護在自己眼前的黃色的爬蟲類型數碼寶貝,那小小的、宛如恐龍的姿態,是太一永遠永遠都不會遺忘的。
他、一度不得不看著離開的……儘管是再怎麼的不願意、再怎麼的不放手,再怎麼將神聖計劃緊緊地握在掌心中,試著要再將能量傳遞,也還是制止不了那最後的一絲光在自己的眼瞳裡破滅了的、消失的夥伴……
『嗯,太一!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太一,我回來了!』碧綠的眼瞳凶惡地盯瞪著正朝他們包圍過來的奇怪黑影,還有被自己撞倒的姬川在水裡躺了一會兒後,就像是被人拉線提起一樣,用著非常詭異的姿態站了起來,『太一……那個是姬川小姐、嗎?』
『我想是吧,雖然我並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那樣……也許是這個地方影響了她……』踏著因槍傷而顯得有點沉重的步伐,『亞古獸,不要跟牠們硬碰,我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否則會像姬川小姐那樣……』
『那要逃嗎?』看見黑影要撲上來,亞古獸噴出了火燄,雖然稍稍制止了靠近但也只有幾秒,『但是,我們要往哪裡逃?』連這裡是哪裡,亞古獸都不知道,周圍呈現灰黑,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種讓牠毛骨悚然的顫慄冷冽感。
『我也不知道,但就還是先逃吧!這邊,亞古獸!』說著,太一強撐著疼痛的雙腿再一次拔腿跑起來。
『嗯!』亞古獸跟上,同時不忘偶爾停下來朝著逼近的姬川跟黑影噴發火燄。
「我跟太一一直跑,跑了多久也不知道,直到後來我們看見了光,還有聽見了聲音……」亞古獸看向大和跟獸人加魯魯,「我們聽見了阿和的聲音,然後看見了天空好像出現了一個什麼旋渦,阿和的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但就在那個時候,更多讓人感覺不舒服的生物從陰影處冒了出來,牠們不停地包圍著我們,所以太一決定自己當誘餌,太一認為那些黑色生物跟姬川小姐的主要目標是他,然後讓我試著離開那裡,弄清楚一切……所以我就朝著那個光、朝著阿和的聲音拼命地跑、拼命的跳……然後就到這裡來了。」亞古獸垂下頭顱,「阿和,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太一,反過來讓太一保護了我……」
「這不是你的錯,太一一定認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得到從那個地方離開的方法。」面對的方向從沒自哈克獸的身上移開,「現在,恆常性的使者,換你說你之所以再一次出現的原因了,與太一的昏迷有關嗎?還有假玄內的用意又是什麼?」
哈克獸輕垂下眼,牠知道,當初緬因貓獸事件讓數碼世界被重置,也差一點讓秩序獸毀滅了現實世界,這都算是牠當時判斷失誤的緣故,倘若能再早一點找上這幾個被選召的孩子來處理,是不是就可以將一切傷害降到最低?
因此牠並不會希望這群孩子會原諒牠,像現在這樣還願意聽牠的來意就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
輕輕吐了口氣,哈克獸抬起目光從岳開始掃視,巴達獸、光與迪路獸、光子郎和甲蟲獸再來亞古獸,然後是躺在病床上的太一,最後則是大和跟身側一直處在完全體狀態的獸人加魯魯,「在這之前,石田大和,你現在的感覺是什麼?你與你的數碼夥伴。」
「你想說些什麼?」獸人加魯魯向前踩了步,大有著如果哈克獸想說些莫名奇妙的話,牠就會將銳爪撕向牠。
「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你可以進化呢?獸人加魯魯。」哈克獸感受到了來自其他迫人的目光,牠不需要去確認也可以知道,是其他被選召的孩子與數碼寶貝正在戒防牠。「石田大和的神聖計劃依舊是石化,我想你們都應該已經確認過了吧?已經死掉的神聖計劃是不可能會再有任何的作用的。」
「但是亞古獸跟加布獸都回來了!」光迫急地說著這個鐵睜睜的事實,「也許哥哥他們已經不再需要神聖計劃了!」
「持有光明的女孩啊,在你們的世界,似乎有句話是人死不能復生,數碼世界也是一樣的,縱然數碼寶貝在消失後,只要將數據再重新編置於數碼蛋裡,就可以再重生,但是重新誕生的數碼寶貝,將不再具備過往曾有的記憶,是一個全新的個體,妳明白我的意思嗎?」儘管殘忍,哈克獸還是將自己所知曉的法則道出:「所有的羈絆都將歸零,八神太一與亞古獸、石田大和與加布獸,按照世界的平衡之理,他們之間彼此的羈絆早在神聖計劃石化時,就已經全數結束了,亞古獸與加布獸就算重新恢復數碼蛋,再一次誕生於數碼世界,也已不會再是過往與汝等一起冒險、歷經各種戰鬥的數碼夥伴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並不是如此,依據亞古獸跟加布獸的說詞,牠們並不是回歸數據重生為數碼蛋等待孵化,而是像是漂浮在海洋上直到再一次聽見、感受到太一跟大和的呼喚……」光子郎臉色凝重地看著螢幕,「哈克獸,你是恆常性的使者,是期望著世界和平穩定的一方,唯有當世界的平衡恐將遭受到破壞,恆常性才會介入處理……」
「是的,知識的持有者。」看著光子郎那慎重審視的目光,哈克獸吁歎了口氣:「看樣子,你已經知曉我這一次出現的目的了。」
「光子郎是真的嗎?你已經知道了?」甲蟲獸急問。
「「光子郎哥!」」岳跟光異口同聲。
面對一下子被聚焦的情況,光子郎只是抿直著嘴,他再重新看了下自己的螢幕後抬頭,看著臉色仍因骨折二次還尚未恢復血色的大和。也許是因為現處失明狀態,大和更敏銳地感受到視線的投注,他輕緩的開口,對光子郎:
「你說吧,光子郎,總是得知道情況,才能找出把太一從那裡救出來的方法。」
光子郎皺了下眉頭,用著幾近歎息的口氣:「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想,太一與大和你們當初與梅諾雅一戰所進行的最後的進化,已經是超出恆常性所認定的平衡,但由因神聖計劃的壽命也已走到了盡頭,恆常性大概也認為就算不處理也沒有關係,因為你們與數碼夥伴的鏈結就將劃下句點了……但是,深信著會有再見一天的你們仍持續不斷努力朝著這個目標前進,應該回歸數碼世界的亞古獸與加布獸的數據並沒有回歸,牠們反而以另一種方式被保留了全體……世界樹或許就是看中了這一點不被注意到的傾斜,因此製造了車禍,就是想造成一個破口 好讓想重組世界的野望實現。」
「……這也就可以解釋、凶手是數碼寶貝的原因了,而太一哥一直收到的威脅信也許只是剛好時間上巧合罷了……」岳恍然大悟,「不,也許假玄內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想要誤導我們方向……」
「威脅信?什麼威脅信?」雖然與目前的事情無關,但大和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問。
知情的三人面面相覷,最後由光子郎開口,畢竟他是知道最多詳情的人:「是太一已經收了好一陣子威脅他離開大和你的威脅信,信的最後一封警告是他再不離開你,就要對他不利,然後車禍就發生了,一開始我們都以為車禍的發生是那個威脅者所為……但是透過監視器,造成車子漏油的主因是數碼寶貝造成的……」
「……我在家是有接到奇怪的電話,聲音很陌生,說什麼不用擔心,世界的邪惡已經被他打敗了,我可以放心了……」彎起指節,再用力點握住太一的手,「太一的意識會在那個地方,不是偶然,是嗎?哈克獸。」
「……就像我剛才所說的,那是廢棄之所,凡是任何不被數碼世界所需要的數據都會被丟棄在那裡,永遠地封閉起來,但是那些數據隨著數量的增加、隨著負面情緒的擴張、隨著對不能進化的憎恨,牠們也有了想自黑暗世界回歸,以報復光明世界的念頭……」
「就像啟示錄獸那樣?」大和說。
「是的,在黑暗之海裡,除了那些被丟棄、不被需要的數碼寶貝,也有當初被你們擊敗的數碼寶貝,牠們都在等待一個時機,企圖再重新返回。」目光看向光,「光明的女孩,當年妳是聽見了牠們的祈喚,如妳自己所言,妳所看見、抵達的世界的確只是表層,就如同數碼世界鏡像般的外層,暴龍改造者所企圖找到的黑暗力量則是在那最深淵的核心,在那核心裡,存在了更多能力全都超出你們能夠預想、無法受控制的數碼寶貝……既然牠們尋找不到光明的協助,那麼曾經令暴龍獸錯誤進化的八神太一就會是一個人選,以及你,石田大和,曾經為了打倒暗黑四天王,你不惜想要借用黑暗的力量……八神太一具有破除一切的勇氣,而你擁有融合一切的友情,曾被黑暗污染過的你們,就算只有那麼一短暫的時間,都能夠成為牠們最強大的力量。」
「不再需要光明,只要將黑暗擴展,覆蓋整個世界就可以了,是嗎?」大和似乎很疼地喘著不太規律的輕淺呼吸,就好像再稍微用力一點都足以令他難受,「假玄內的用意是、將太一的意識拉進黑暗之海,企圖利用裡頭的黑暗重新再一次污染太一,若能從意識深層影響到現實的身軀,就同等是替黑暗之海開了大門,是這樣子的如意算盤嗎?」
「恆常性是這樣子判斷。」真不虧是被喻為最強一代的被選召的孩子,這樣子就幾乎可以把所有的事態全都看透了。
「恆常性的判斷應該是……命令哈克獸你在事態還能夠收拾前,解決掉我與太一吧?」大和撐著床緣站起來,「如此一來,加布獸與亞古獸就不會再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了,傾斜的平衡也就將再一次回到原先,黑暗之海的破口也就能再一次重新被封堵。」
「什、什麼!」
岳站了起來,巴達獸揮拍著翅膀怒瞪著哈克獸,迪路獸也從光的懷裡跳到了太一的病床床杆上、亮著爪尖;光子郎雖然仍坐在客用的休息床上,但手裡拿著自己的神聖計劃,有著隨時準備讓甲蟲獸進化的意思,更不用說,用自己的身軀將心愛的孩子擋護在身後的獸人加魯魯,與同樣跳到前方、擺出戰鬥姿態的亞古獸。
「……」明白自己瞬間就成為公敵,哈克獸仍是平靜地環視著眼前擁有著絕對能與自己一拼的堅強實力的選召孩子們,吐實:「的確,恆常性是這樣子打算,但是我認為並不需要走到這個地步……秩序獸一事,你們的團結讓我看見了另一種可能,所以我認為,你們一定有辦法能將八神太一從黑暗之海帶回,只要在他被澈底污染前,讓他的意識回到身軀裡面,那個傾斜,仍是可以被修補的。」
抬舉的手摸碰著獸人加魯魯的背,有著要牠暫先平靜下來的意味,雖然並不情願,獸人加魯魯還是退了開,牠小心翼翼地扶著似乎想朝哈克獸走過去的大和往前跨邁,「方法是什麼?」大和問。
「哈、哈呼哈………」試著讓亞古獸循著大和的聲音跳進那個漩渦裡,太一再一次努力地邁開步伐逃跑,沿著那初來此處時,看見的滿是光亮花朵的路道,終於脫離了那一片無垠的黑暗。
只是望著越發呈現在眼前的景色,「數碼世界、嗎?」太一並不太確定,畢竟天空看起來灰濛如霧,不像過去那樣湛藍清明,而且吹拂過臉頰的風異常的森冷,不像數碼世界的風是溫暖輕柔的,但是此刻映在眼底的風景卻又是那麼的熟悉……
提高警覺,回頭探看那似乎已有段距離的黑暗。
在逃到這裡之後,姬川小姐跟那些奇怪的黑影就都沒有再追上來了,這裡是、她們沒辦法過來的地方嗎?
並不敢真的如此認為,雖然還不明白自己在這裡的原因,但是這一切的詭異還是讓太一步步為營。
一個趄趔,太一險險跌個狗吃屎,這時他才想到自己腿上的槍傷,看著那還淌流著血的傷口,太一搜索四周,想找個比較隱密的地方好先緊急包紮一下。
剎那,太一聽見了聲音,音樂的聲音順著風流瀉在這個怪異的世界裡,有些熟悉的曲調慢慢地勾動著太一的神經:「是口琴……阿和很喜歡的那首曲子!難道阿和在這裡嗎?亞古獸帶他來嗎?」想著,步伐逕自地朝著口琴的旋律方向前進。
像是不飽色的油菜花隨著風紛飛整個視野,即便如此,太一還是輕易地看見了那在花田裡那個正在吹著口琴的金髮青年。
「阿和!」喜出望外,太一撐著雙腿跑了過去,「太好了,你也在這裡就太好了……」一到身側,太一就像是鬆了口氣般全身放鬆地坐下來,「我剛才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黑漆漆一片,姬川小姐也在那裡不知道跟什麼在戰鬥……她看起來幾乎已經沒有理智了,然後接著我就被她當獵物一樣追著跑……」
「……那是她造成的嗎?」停下口琴吹奏的金髮青年轉過頭來,第一眼就看見了腿上淌著血的傷口。
「是呀,為了阻止我逃跑,所以就用槍朝我的腿開了兩槍……」曲起腳,太一邊說邊捲起褲管,他沒有感覺有什麼卡在肉裡,判斷子彈是貫穿的,用力將袖子撕下一只,再撕成布條纏包,「阿和,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對了,我剛才有遇見亞古獸,還讓牠循著你的聲音去找你,你呢?你有遇見加布獸嗎?還有,亞古獸呢?沒跟你一塊嗎?」
「這裡不會有加布獸……」指尖輕撫過那包紮好的傷口再一路往上,青年的身軀也慢慢地隨著動作而趴伏在太一的身上,聲音沒什麼情緒地細喃著:「也不會有亞古獸哦……」
「阿和……?」太一怔看著戀人湊上來的那張漂亮臉孔,一向藍鑽閃亮的眼瞳此時看不出任何的光耀,就像這個世界的所有色彩一樣都像是被蒙上了層灰黑,死氣沉沉──
「你是誰?」猛力地推開,太一同時向後起身跑了幾步,拉出距離,「你是誰?你不是阿和!」
「……我是石田大和呀,」像是不明白勇氣的代表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般,青年麗緻的臉蛋流露出了不理解的表情,他慢慢地拍去身上的花瓣站起身,乍然出現在他身後的巨大黑影並不是熟悉的銀藍色的數碼寶貝,「被你的石田大和捨棄掉的那一部份的石田大和。吶,太一,還記得嗎?你曾經的錯誤進化,牠在這裡等待你很久了……」
太一瞠著目,愕看著那渾身泛著森冷寒氣、散發著極大壓迫力、以白骨為主幹的喪屍暴龍獸,以及,出現在喪屍暴龍獸背上那個、看起來跟自己一模一樣、只是全身滿是數碼文字組織而成的、宛如數據形成的殘像的八神太一!
即使還未靠近,也已經可以感受到一股寒至骨髓般的森冷,湛藍的汪海中有一處黑色的漩渦正慢慢地在擴大。
「比暴龍改造者那時所感受到的更嚇人了……」岳凝重著表情,拿起自己的神聖計劃,「光子郎,我跟小光已經都抵達哈克獸所給的座標之地了。」
「的確有如哈克獸所說的那樣,有個黑色的漩渦……」光也講述著自己所看見的,「就跟那時我被叫喚的世界一樣的感覺……」
〔好,我知道了,座標鎖定,阿岳跟小光,你們就先在那裡待命。〕
光子郎從螢幕抬起頭,哈克獸靜靜地坐在太一的病床前的空間,那裡原先是亞古獸的位置,只是現下亞古獸並不在這裡,同樣的獸人加魯魯也不在,有的只是一手緊握著自己的戀侶的手,似睡著般地趴伏在太一的病床邊的大和。
石化的勇氣與友情的神聖計劃擱擺在交握的手邊。
「這是絕對可行的嗎?」光子郎問,利用意識的連接、數碼的轉換,在打開哈克獸所指定的座標時,將大和的意識拉進數碼世界……光子郎覺得這種做法就跟梅諾雅那時想將所有人都留在最美麗的時光、不跟自己的數碼夥伴分離沒什麼兩樣,而現今的自己之所以能夠做到,也是拜那時與梅諾雅一戰所賜。
想想,有點的諷刺。
「……我只是選擇相信、你們所擁有的羈絆。」哈克獸吐實的說:「世界不能傾斜、秩序不能被破壞,否則數碼世界與現實世界將會永遠都被黑暗籠罩……但,你們擁有我們無法預測的力量,這是之所以恆常性選擇了你們做為被選召孩子的主因,卻也沒有想到這也會是最大的敗因。」
「因為太一跟大和所擁有的,是比我們都更難以估計的力量,是嗎?」那最後的全新進化,光子郎沒有再從任何一個被選召的孩子跟數碼夥伴身上看過,就是被喻說為最強的一代的他們都沒有過,那是因為離別才帶來的最強大、超出極限的進化激發嗎?光子郎想也許是,但也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
光是只有勇氣並不足夠,因此需要另一個能夠融合調和的夥伴,這或許就是友情圖騰之所以是那模樣的關係吧?就像所謂的太極所謂的陰陽還有所謂的日與月,都是必須兩者存在,才能使世界獲得平衡與穩定……
「我知道哈克獸你其實一直都試著想要幫助我們,但你有你的使命,也為了不破壞兩個世界的平衡秩序在努力,所以……在現在這時刻,這裡只有我,所以你不用擔心其他人會視你為敵,你可以告訴我,等這一個事情結束之後,你打算怎麼做?關於太一跟亞古獸、大和跟加布獸。」倘若該維持平衡的力量已經開始傾斜了,那麼……
光子郎平靜地盯著哈克獸。
「……」哈克獸靜靜地回視,什麼也沒說。
抱著大和,獸人加魯魯不停地跟亞古獸奔跑在四周漆黑的地方,涉水的聲響不斷地隨著奔跑亮響在耳畔,就像太一先前所遭遇的一樣,姬川真希拿著槍不停在後方追趕著他們,還有無數貌似生物的黑影。
那都是被廢棄的數碼寶貝的數據。
「亞古獸!太一在哪裡?」獸人加魯魯一個側身,單手撕裂空氣化做鮮紅銳刃,襲向歒人。
亞古獸微抬起頭嗅著空氣中的風,「這邊有太一的味道!」賣力地朝著前方十五度的方向奔去,腳步的水愈濺愈低,那原先在腳踝的高度此時也只剩踩在腳底,微微的光亮開始出現在眼前,兩隻數碼寶貝以勢如破竹的速度衝向了那光亮處,瞬間漫天紛飛的花渲染著視野。
「什、什麼?」腳步剎時一頓,獸人加魯魯微怔愕地看著前方,「阿和?」跟抱在懷中的青年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孔的青年佇足在前方,毫無光彩的藍色眼瞳筆直朝這裡盯視著,如似等候許久。
「獸人加魯魯,怎麼了?」大和並不認為他的數碼夥伴是在叫喚他,那聲音有太多訝異與震驚。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只是個意識?他反不需要使用眼睛來視物,就有類似的數據直接在腦海裡形成了影像。大和朝著周圍移動腦中的視野,他『看見』的只是一片如X光般透射的天地的經緯,以及一個狀似人型的黑影站在不遠處。
「有另一個阿和在前面……」亞古獸皺起了眉頭,「而且不是很好的感覺……」跟這裡的環境一樣的毛骨悚然。
「啊,你也來到這裡了呀,石田大和,另一個真真正正的『我』。」對方說,理應有點嘲諷感的言語,在平淡的語氣下,有種無機質感。
「獸人加魯魯,讓我下來。」視線筆直地朝自己穿射過來,大和可以感覺得到那裡頭所含帶的憎恨與憤怒。
「可是阿和,那傢伙……」猶豫,獸人加魯魯的目光緊緊盯看著同樣也盯視著自己的金髮青年。
「沒關係,我知道他是什麼,所以讓我下來吧,這是我必須面對的。」感受到抱摟的胳臂的鬆落,大和慢慢伸直腿踩在地面。站穩之後才轉過身軀面對腦海中勾勒的人影,「……太一在哪裡?」
「比起自己本身,優先選擇關心的是勇氣的持有者,看樣子你也知道這個世界想拿他做什麼。」毫無情緒的臉龐,搭配著平靜的聲嗓,宛如人偶般美麗反倒流露著詭異,「你想救他嗎?是呀,你一定會救他,他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伴侶,你們一起在那美麗的世界、在溫暖的世界相互陪伴彼此走過了數千個晝夜,你當然有救他的理由,可是不行呀,大和,只有你們享受陽光享受歡樂,太不公平了。」
「所以你聽信假玄內的話,決定幫助他們嗎?」抬步,用手制止獸人加魯魯的靠近,大和一步步朝著那個與自己有一模一樣聲音的人影走過去。
「聽信?不,只是互惠罷了,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我們可以得到我們想要的……」
「對他來說,他要的是一個只有數碼寶貝主宰的世界,你之於他,也屬於人類的一部份,你認為他會兌現他所說的話嗎?」
「……你想說我上當了嗎?」看著朝自己一步步走近的本我,他緩緩的伸出手,在大和走進可以抓握的範圍時,細長的十指毫不猶豫地貼搭上了那皙白的脖頸,「想像個正義使者一樣告訴我,我做錯了嗎?這很偽善呀,大和,我可是你親自把我丟進來、的……」人偶般的臉龐首度出現了一丁點可以算是怔忡的神色,他頓停著尾音像是正在思考著現在來自本我的這個舉止的意思代表著什麼?
在這個比數據還更加數據的世界裡,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殘缺不完整的,不能進化的數碼寶貝、來不及進化的數碼寶貝、被消滅的數碼寶貝還有可能還未出生就死亡的數碼寶貝……以及像他這樣子來自某一個人所捨棄的某一部份,儘管擁有著記憶聲音跟樣貌,但殘缺不全的拷貝也只會殘缺不全,所以他沒有複製到的情緒便令他像出了錯的系統,反應不能。
「對不起。」靠得夠近,大和才看了清晰,腦中呈現的那個人影是孩子時的自己,小學五年級的自己,他一直雙手緊握著拳頭吶喊般的問著自己:
你為什麼要把我丟下?你為什麼要將我丟在這裡?我也是你呀!大和!我明明也是你呀!為什麼我就得一個人待在這種寒冷的地方?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我、好害怕呀──這裡好冷、這裡什麼都沒有、到處都是黑暗……大和,我好害怕、、、、
「……你在、說些什麼?」
「對不起,是那個時候的我太軟弱太沒有用,所以把你捨棄了,我很抱歉,讓你一直一直獨自一個人待在這裡,『大和』,對不起,我這麼晚才來到這裡。」用雙手把這個曾經屬於自己的一部份抱住。
「……你是為了救太一才這樣子對我說的,你才不可能覺得對不、起……獸人加魯魯?」看著不知道何時到來身邊,同樣張開手臂,把自己跟本我同時抱摟的完全體數碼寶貝。
「我也要跟你說,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所說的話也一定傷到你了,你也是阿和的一部份但是我卻否定了你。」慢慢地才了解,不管是人類還是數碼寶貝,都一定會有脆弱無助的時候,那全是自己的一部份,應該要省思但不應該否定,應該要接納那個負面的而不是將之全數排除……
在大和將對方抱住的時候,獸人加魯魯看見了偽裝的外表下的真實,也感受到了那傳流進來體內的情緒,也許牠那時,在那一片不知的海流所感受到的,不單只是大和為了太一的昏迷的傷心,還有就是、、、、
用雙臂把兩個人都緊緊地抱住,說:「請你不要怪阿和,當初是我害怕自己被阿和丟下來而強勢地把你從阿和的情緒裡隔開了,對不起,『阿和』請你原諒我……」
「……你們說的……全部都只是、謊言……」他所想要的是什麼?確切來說,他只是一個在那個時候被黑暗找到了個空隙而被竊取出來的數據,儘管如此,當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和擺脫了黑暗,而跟加布獸一起踏出因心的黑暗形成的山洞,而自己卻動也動不了一步,最後只能被數碼世界當做莫名衍生出來的數據垃圾丟拋到這裡時,他想要的是什麼?「你們說的全都是……」隨著眼角的濕意,他閉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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